牛进达右手向前一指:“前锋开路,中军散开百丈,后军连营护卫道路。”
    大军前进,密林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山脚有铜矿,附近开出一片平地,有一片村落,这里都是钱监冶铁驻守军兵和工匠驻地。
    牛进达指挥安营扎寨,李承乾走进中央最大的三进院落,这里是钱监衙门所在。院落从新修整过,看上去很干净。
    李承乾洗漱一番,内侍通禀牛进达求见,擦了擦手走出来。
    “进来吧,开三桌。”
    牛进达带着两人进来。
    “臣牛进达拜见陛下。”
    “臣裴行俭拜见陛下,请陛下赎罪,臣善做主张带人求见。”
    一名身着粗麻布短打扮三十左右壮汉翻身跪倒:“草民薛仁贵拜见皇帝陛下。”
    李承乾:“……”
    薛仁贵!
    我去,我之前还想着怎么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免礼。都饿了吧,一边吃饭一边说。”
    “这……”薛仁贵有些懵。
    这是皇帝?
    我一来说一句话,皇帝说先吃饭?怎么感觉和串亲戚差不多。
    旁边当值的程处亮笑道:“陛下只是对贪官污吏严厉,对你个草头百姓严厉个什么劲儿,听说你今天杀了十几个死士,一会儿敬你一杯。”
    牛进达一瞪眼:“你敢!”
    程处亮一缩脖子,众人哄堂大笑。
    李承乾笑着一招手:“朕也饿了,当值的不能喝酒,行军在外大家别喝冲霄酒了,来点桃面红。”
    二十几人分两处落座,裴行俭才说明事情经过。
    裴行俭到茅津渡与李德謇会和,李德謇当时都有些蒙了。我们在对付世家,你世家的人也跟着搭把手,你不会是来当卧底的吧?
    开始还是不信任的,不过好在裴行俭的重点不是在这里,将名单交给李德謇后再次出发。
    裴行俭出身河东裴氏,人面非常广,数天时间打探出不少消息,比如谁谁谁是王家的外戚,谁谁谁和绛州徐王的亲信往来频繁等等,更是隐约打探出有人要在茅津渡暗中刺杀皇帝。还要详细打听的时候,长安的消息传过来了,裴行俭成了千牛卫的长史,千牛卫那可是皇帝的宿卫啊,绝对的亲信,绝对的忠心耿耿。
    裴行俭打探消息便利是因为人面广,但也正因此才无法隐瞒行踪,结果是被一位县令下令追杀,而且是光天化日下追杀。
    毕竟只有十个人,在被追杀下情况岌岌可危,裴行俭大吼一声:“我乃河东裴氏裴行俭,陛下御前千牛卫长史,谁敢动!”
    现在没有明着造反,裴行俭一句话自然是吓住了不少人,但那县令不管这一套,这小子可是打探刺杀皇帝的计划呢,立即下令围杀。
    事有凑巧,薛仁贵得知好友赵广行侠仗义被关进刑部,着急之下到县城打探消息。听到裴行俭这一嗓子,当时就想了,既然这是皇帝近卫,不如救下来,没准还能卖个面子能把赵广捞出来。
    薛仁贵的箭术相当了得,在他的帮助下裴行俭一路逃亡,于今晚逃到附近,但这时候右武卫的斥候快进丛林了,而丛林里又是许多埋伏,两人一合计从背后杀过去,救下了一队斥候,斥候放响箭寻求支援,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李承乾喝了一杯酒,看着薛仁贵欲言又止又不敢说话的样子,笑了笑:“赵广的事情难就难在他杀人确实违律,而王承志虽然恶心,但违律的地方在于关联事项,所以赵广杀他违律却让人心生敬佩,这也是马治书一力主张赵广流放而不是斩首的原因。法为天下县衡,万民所共。朕也不能赦免他。”
    说完看向大厅中一张饭桌,饭桌旁坐着的都是文官,其中两人是从六品上的门下省起居郎和中书省的起居舍人,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左右史。还有一人是河东柳氏出身的柳奭(柿),是正五品上的中书舍人。
    这一次李承乾算是正式出行,与上一次去上苑不同,正式出行是需要带着这三个人的。
    三人心领神会连忙起身行礼,清楚,这是陛下要将这句话记录在史料里。法为天下县衡,万民所共。赵广情有可原,但朕也要遵守法律,也不能赦免他。
    马周面无表情的向李承乾一拱手,还是陛下了解他。
    薛仁贵迟疑一下:“那……那……”
    李承乾笑着摆摆手:“如果退而求其次让其流放,也只有一个办法……”
    目光冷冽的环视众人:“将王承志通过下作手段使编户变成非编户这种办法变成违律,将王承志一案办成铁案!办成大案!办成修改唐律,铭记史册的大案!”
    这是李承乾第一次就赵广王承志一案发表观点,也是第一次说明来河东道除了铸钱一事之外的其他事。
    朕来河东就是办此案,就是办你王家!
    编户转化成非编户,这已经触动大唐鼓励人口的基本国策,你敢触动国策,朕就办了你!
    朝堂上吵了一月有余,涉及到上百官员,举国关注的大案。作为皇帝不表态则已,也不就事论事关注案件本身。朕直接从根子上解决,一劳永逸!
    你们以为你们在朝堂上大吵大闹朕当做没看见?
    你们以为自己人多,朝堂上也能反对皇帝的命令?
    朕不动手则已,动手就是绝杀!
    第二天牛进达继续布置营寨,现在的形势他很清楚,战斗随时有可能到来,就需要靠着这一万两千多人护卫皇帝,任务很艰巨。
    李承乾则随着李德謇将附近地形彻底走一遍。到了晚上回到临时行宫,取出一张堪舆图,在上面画了一条线:“行文,此地划归户部直属,朝廷铸币、冶铁工坊。”
    “这……”柳奭一脸为难,“陛下,这毫无先例啊。”
    “朕就开这个先例,行文吧。”
    “是。”柳奭无奈,开始起草敕旨。
    敕旨说明这一块接近三百平方里的地方为户部直属,在此设立制铁以及铸币工坊,同时辐射盐池。这一块区域实在是太特殊了,拥有丰富的铁矿、铜矿、煤矿等等各种矿产,地处中原要地,还有码头,隔一座山还有盐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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