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扰到两位吧。”
    在他咳嗽之前,殷清瑶没听到任何动静。此刻观他表情有些尴尬,心想着古人可能比较含蓄,下次不能在院子里表演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怎么有种早恋被老师抓到的心慌的感觉……
    不过还挺新奇的,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
    “不算打扰……吧,墨影大人下次来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免得长针眼。”
    被抓包就抓包了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随性反倒让墨影觉得是不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那咱们就走吧。”
    第二次踏进太子府,殷清瑶比上次胆子大些。看见太子衣冠不整的样子也没觉得太稀奇,谁在下班之后不想松散一些!
    他们进来的时候,太子妃也在。太子握着太子妃的手,温声细语地在交代着什么,那模样,简直了……温柔的要让人溺死。
    殷清瑶赶忙低头,非礼勿视,眼前情形不是她能免费观看的。
    太子已经敏锐捕捉到她的视线,侧脸看过来。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以后再说。以后也不用早起,只初一十五去母后那里请安,别的不用按照规矩来。你若是想回娘家,让管家安排就行,也不用报备。”
    殷清瑶往邵云舒身边挪了挪,听着这些不该被他们听见和看见的场面,就当自己是木头人。
    太子妃起身从身边轻声走过去,听着脚步声在簇拥中渐渐远去。
    “看够了吗?”
    感觉到太子的视线落在自己脑袋上,殷清瑶收回视线,悄悄抬头,刚接触上太子的视线立刻就收回来。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笃,让人好生羡慕。”
    太子的话哪怕问得再没有营养也得回答,殷清瑶的回答让太子的心情很好,瞥了邵云舒一眼。
    “坐吧。”
    墨影上前凑在太子耳边耳语一阵,直觉说的是她刚跟邵云舒,余光感觉到太子看他们两个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发现他嘴边笑得真的愉悦。
    “关城的事情办得很好。本宫这儿先记下了,还有一件事儿得你们去办。”
    太子话头一转,看向殷清瑶说道:“今年各处大旱,本宫先前答应你的册封可能得再等一年,为了弥补,本宫在国子学给你留了两个名额。你家里若有读书人,可凭推荐信入学。”
    墨影将桌案上的推荐信拿来给殷清瑶。
    殷清瑶接过信,先道过谢,再坐等太子接下来的话。
    “你没有问题吗?”
    太子心情好,见她沉住气,不由得想提点提点她。
    殷清瑶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最终摇了摇头。
    “真有意思……”太子抿了口茶水,提醒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本宫为什么安排你堂哥去泉州府?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单单让你表哥去元江府?今年考中的所有进士之中,除了你的两个兄长,也就只有那个叫苏子义的安排的偏远了……”
    这一点殷清瑶确实没想明白,邵云舒知道她的心思,替她问道:“还请太子解惑。”
    “说来话长了,本宫就长话短说……本宫要用他们,朝廷现在有几处心腹大患,西北的鞑子,军马,西南的缅甸,东南的水政。本宫需要能将这些事情做好的心腹。”
    “做这些事情需要长年累月,要能耐住性子。今年的士子之中,本宫最看好的是探花郎苏子义,苏子义你们都认识,本宫就不再多说了。”
    “殷乐安有主见,陈明晨不惧强权,所以他们三个本宫愿意给他们机会。”
    殷清瑶不知道太子通过什么渠道了解他们,但是分析得确实和他们的性子一般准确无误,太子不会无缘无故对她解释。
    “太子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殷清瑶隐约觉得太子喜欢不拘一格,所以在太子面前并没有将姿态摆得很低。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要是她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就是再给她戴高帽子她也做不到,所以得问清楚。
    太子不着急说正事儿,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开,是河南府大旱的折子,随口问了一句。
    “今年的旱灾你们有没有主意?”
    关于今年大旱,殷清瑶从家书中听说了一点,但是因为她一直在外面,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形还不太了解。
    邵云舒走的是从军的路子,对政事儿了解不深,这个问题显然是太子针对殷清瑶问的。
    殷清瑶思虑半晌,问道:“遭灾的区域有多大?有没有蝗虫?”
    一般来说,旱灾和蝗灾总是一起出现,就像水灾之后多疟疾瘟疫一样,这是常识。
    “陕西、河南、山东,这几个省份最严重,部分地区已经出现蝗灾。很多老百姓为了水源,整个村镇械斗的情形也不在少数。”
    此时说起这些话,太子的语气虽然放松,神情却仍旧严肃,十分疲累的样子。
    “无论旱涝,总是百姓遭灾。”
    这个问题殷清瑶也想过,历年历代只有修筑堤坝拦截洪水,干旱时,连树木都会枯死,更不用说人了。
    “我有一个建议,可能没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但是以后或许能对抗洪涝灾害。”
    太子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抱有希望。
    “说说看。”
    “请借纸笔一用。”
    太子将信将疑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让开,伸手示意她上前。用太子的桌案,要是传出去……旁人只怕会羡慕嫉妒到恨吧。
    殷清瑶大方上前,用笔墨在洁净的纸上曲曲折折地画了一条河,又在关键部分画了几个圈,看起来像是一条线上串了几个糖葫芦。
    “一条河流从源头到下游可以选择容易约束水流的山涧修建水库,汛时蓄水,旱时放水,沿河修建的水库越多,防汛能力也就越强,抗旱能力也越强。”
    殷清瑶就着地图解释道,“在有些河流交汇处修建水库,甚至可以借着水库构建运河,这样的话,除了方便客商运送货物,朝廷也可以借机训练水军,一举多得。”
    “湖泊就是天然的水库,想出这个方案不难,难的是如何选址,如何修筑大坝和闸口,如何做防渗。而且修筑水库耗费巨大,这项投入,在人力充足的情况下也得修建十年八年,人手若是不足,修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我大梁的国土上有多少条河流,需要修筑多少个水库才能容纳足够的雨水,要投入多少才能看见成效现在都是不确定的。”
    所以她这项提议说了跟没说也没有区别,她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提出的建议。主要是做生意经常要陆路换水路,水路换陆路,极不方便。
    经常想要是能有后世宽阔的马路,或者是水路就好了。其他交通工具完全就不敢想。
    太子和邵云舒一左一右站在她旁边,盯着纸上简单的符号陷入沉思。殷清瑶不敢看太子,就侧脸看看邵云舒。
    邵云舒书房里堆满了地理志一类的书籍,对大梁的水路线还算了解。
    “殿下,臣觉得此项提议可行。若是成功,定能造福子孙后代。比如此处,黄河中游最后一段峡谷的出口处,若是在此处修筑水库,汛时至少能拦住三分之一的洪水。旱时又能保下游顺利度过旱期。”
    这种模式,在很多地方都能套用,越看越觉得可行。
    太子盯着图仔细思考了一阵儿,说道:“此事等明日工部议过之后再说。对蝗虫和旱灾你们有什么解决方法?官府下令让百姓们去抓蝗虫,但是收效甚微。”
    蝗灾自古就有,从史书里不难发现记录,处理的方法无非就是人工捕捉,篝火引诱,挖坑填埋等方法,但是都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
    “如果只是小范围的蝗灾,可以把农户家里养的鸡鸭鹅等放到田地里捕捉。若是大范围的,就必须依赖人力了。天下之大,清瑶见识浅薄,还请殿下莫要笑话。”
    至于旱灾……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幸好这两年存了些粮,就算这一季干旱,收不上来粮食,也不至于让大家断了粮食。
    太子叹了口气。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话题终于又绕了回来,殷清瑶跟邵云舒对视一眼,洗耳恭听。
    “本宫要你们将西北的马场收归旗下!苏子义已经带着任务提前去探路了,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提。”
    军马生意果然是个坑,殷清瑶挑眉,两人谁都没有应承,邵云舒考虑的是此事危险,不应该将殷清瑶牵扯进来。
    “殿下,您在军中给臣安个差使,臣自己去就行。西北不稳,恐不太安全。”
    太子却看向殷清瑶问道:“你的想法呢?”
    当着太子的面,邵云舒想阻止她,殷清瑶也在考虑,她此生所求不过是家人富贵安康,目前所求已经达成一半。
    另一半……是她想像从前一般独当一面,不愿意安于内宅,做一个深宅妇人。
    “我,民女愿意前往!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殷清瑶十分无奈的说道,“我没钱了。”
    连邵云舒都没想到她说得这般直白。北边的马场,投进去的钱差不多都进了太子的口袋,剩下一部分留给朝鲁他们算是买马的资本。
    连同肉干生意赚得和殷老四上一趟贩货的钱全压进去了,她手里剩下的钱连一座宅院都买不起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不是接了军中的生意?”太子挑眉问道,“军中的粮草、军服和棉衣的生意,还没赚够?”
    殷清瑶跟李承的生意,太子远在京城竟然知道,可见她的所有动作都在太子的监控之下。
    所以她就更加大胆了。
    “太子殿下,为了安抚舅舅同意我做军马生意的中间商,我赔的家底儿都快掏空了,除了给干活的脚夫和绣娘发点儿工钱,哪有赚头!您也不能只捡着一只羊薅羊毛吧……”
    其实她想说的是别捡着她一条肥羊宰,也别空手套白狼,多少也得投入点儿吧。
    哪料到太子也实在,两手一摊说道:“钱本宫还没见到就已经被父皇要走了,眼下恐怕已经被各个衙门瓜分干净了。所以你们得自己想办法了。事成之后,除了本宫承诺给你的,还有他的。”
    太子指着邵云舒,邵云舒无奈道:“殿下,军功臣可以自己挣,臣还没有无能到需要靠媳妇帮衬的地步。”
    太子咳嗽两声拆穿道:“你也没少靠你媳妇,这样吧,反正现在还不着急,本宫就先给你们放一个月的假,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婚事办了也成,先成家后立业,到时候本宫给双份的贺礼。”
    没想到堂堂太子也有不正经的时候,殷清瑶没忍住吐槽道:“殿下说笑了,我现在穷得连座宅子都买不起,像样的嫁妆也置办不起,还是再等等吧。”
    “本宫送你一座宅子如何?”太子笑道,“本宫在内城有两处宅子地段不错,市价千金,就算本宫提前给你们的贺礼。”
    太子的东西要了不白要,不要白不要,殷清瑶福身谢过。她的毫不客气却让太子不太适应。
    殷清瑶太懂这些画大饼的领导了,要钱没有,就画下一张超级诱人的大饼。既然得卖命干活,她不觉得自己拿太子的东西心虚。
    太子看邵云舒,邵云舒的动作表情都在说他也管不了。殷清瑶抬头直视,狡黠的目光似在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您老刚说出去的话就要不算数……
    太子败下阵来,喊了墨影进来。
    “明日将本宫在青云巷置办的宅子的地契送到忠勇侯府。”
    墨影虽然惊奇,却没多问。主子做的事情自有道理,他只是疑惑,太子殿下一向抠门,如今怎么这么大方,青云巷的宅子市价千金,轻易地就送出去了?
    “你来得正好,天色不早了,快送他们回去吧。”
    殷清瑶怎么感觉太子是不想看见他们……心中还在腹诽,不至于吧,不就是一处宅子吗,堂堂太子,真的不至于吧。
    深深觉得是错觉的殷清瑶对着太子真诚地拜了拜。
    太子和煦的挥了挥手。
    从太子府退出来,殷清瑶疑惑了一路,在墨影异样的注视下回到忠勇侯府自己住的院子,没忍住问了邵云舒。
    “我的做法很过分吗?怎么感觉墨影也是怪怪的?”
    邵云舒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吧,太子胸中有沟壑,可能是觉得过意不去,你不要想太多。”
    殷清瑶这才狐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跟他道了晚安之后上床睡觉了。连着几天赶路,她确实有点累了,躺下就睡着了。
    看着她房间灭了灯,邵云舒转身翻墙而出,贴着小巷子溜进宗亲王府。
    已经做了一个梦的梁怀玉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身边有人,吓得从床上惊坐起来。黑影跳下去把屋里的灯点着。
    看见来人的梁怀玉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云舒,你能不能别总是半夜来吓唬我,我最近都快烦死了!好不容易睡着……你是有什么喜事儿?什么时候回京的?差使办好了?”
    被吓唬的睡意也没有了,他干脆穿上衣服起来。
    邵云舒挑眉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有喜事儿,你有钱没有,借我点儿。”
    梁怀玉一脸怪异地看着他问道:“你要钱干什么?定亲啊?你们忠勇侯府又不差钱!”
    “我们侯府是不差钱,但是我媳妇儿差钱,大嫂当着家呢,我总不能把侯府的钱私吞了接济我媳妇啊?”
    梁怀玉反应了半天,问道:“你要娶谁?还是殷清瑶吧……她能缺钱?光我每年给她的分红就不少了,你是看我最近脑子糊涂,想借机敲诈我吧!”
    邵云舒唉了一声叹道:“这不是做了几桩大生意,最近手头紧,想把我的私房钱拿出来,但是我的私房钱统共也就那么一点,不够看的,你先借我点儿,让我充充门面,等以后再还你。”
    梁怀玉没有多想,心想也是,他一直在军营,每年领一点点饷银,不靠家里确实没有多少钱。
    “你要多少,五千两不少了吧。”
    邵云舒挑挑眉。
    “你这就不地道了,咱俩之间的情分,五千两就把我打发了?少说也得五万两。”
    梁怀玉倒抽一口冷气,怒道:“你怎么不去抢啊,我好不容易扒拉点儿银子我容易吗?两万两,不能再多了!”
    他赚的钱大部分都交到府上了,但是府上的钱要么被皇帝拿走用了,要么就被宗室借走,谁都知道他有钱,但是他手里其实也没多少,给邵云舒两万两,也就只剩下三万两的私房钱了。
    这些钱,他本来打算藏起来应急,毕竟成亲以后就没有自由了。
    “两万两也成。”
    梁怀玉不情愿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锦盒,从里面数了一打银票递给他。
    “说好了,以后兄弟要是遇上急事儿,你得还我!”
    邵云舒接了银票,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谢了兄弟,以后肯定记着你的好!那我就先走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摇曳的烛火,他才想起来问,到底是做了什么大生意才会把家底都搭进去?旁人不清楚,他可是清楚得很,殷清瑶这两年折腾着赚的钱,她三辈子也花不完。
    做什么生意不带他?太不够意思了!
    抱着少了一半银票的锦盒在床头坐了一阵儿,等困意又席卷上来的时候往床上一躺,继续睡觉。
    婚礼越来越近,第二天好像是试婚服来着……
    他是皇室子弟,大婚的礼节都要按照定式来进行,第二天试了婚服之后,又在礼部官员的指导下走了一遍大婚的流程,全套下来可以说是头昏脑涨。
    好不容易走完流程,太子府上的管事捧着贺礼亲自来道贺。
    “小郡王今日光彩照人,咱们太子殿下说很久没见小郡王,今日特命老奴来接小郡王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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