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命不该绝,厉家不缺的半个儿子又好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回国当晚,厉骞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像得了满分又不知道和谁去分享喜讯的小学生,他有冲动去见汤曼青,但又没有正当理由。
    蝴蝶在胃里扑腾不止,吃了药,睡不着,趁着夜色他从床上爬起来,第二次独自跑去疗养院。
    凌晨两点,汤白夏因为下午情绪波动,同护工口角,用水壶砸伤对方的头而被注射药物,用束缚衣绑在床上休息。
    照看汤白夏的小护工没离开,眉角的伤口被缝了六针,血已经结痂了,像条蜈蚣趴在他额头,正表情低落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守着。
    抬头从拐角见到厉骞走出电梯,立刻跟活见鬼一样跳起来。
    厉骞哪有功夫理他?
    等到他无视对方直接打开汤白夏的病房时,护工才鼓起勇气从后面拉住厉骞的胳膊,几乎要哭了般并着双手求他:“厉总,真的不关她的事,您行行好,您和汤小姐的事情,不关她事的啊。”
    “我和汤小姐什么事?”问着无心,听者有意,厉骞当时还不知道,在他代替正主离开国内前往危险之地时,汤曼青因为出席邵怀玉的祖母的葬礼,在那栋别墅里遭遇了什么。
    邵怀玉手筋被断,汤曼青也伤了手指,很久没在公众的视野中出现。
    私下里,大家都揣测着,汤小姐被遣散或谋害了也不一定。
    小护士只当厉骞在明知故问,是在寻私泄愤,于是立刻“咕咚”一下跪下来说:“厉总,您让我看好她,我真的用心了,我也按您吩咐的把那人的照片发给您了,您答应我不会动她的。”
    “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她现在病情这么重,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认不出人的!”
    “谁的照片?”
    “邵…邵怀玉。可他没和汤小姐在这里见过面,我用人头保证!是真的!”
    厉骞闻言像是从台阶一脚踏空,他怎么敢忘记自己身份奢求讨要谁的夸奖?即便这世界上没有那个厉骞,也有无数个比他强上百倍,优秀的男性可以陪着汤曼青。
    汤曼青有初恋,有厉骞,以后还会有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丈夫,这些身份,他永远都不配参演。他甚至除了像只老鼠一样,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徒劳感动自己,根本都不能正大光明地去保护她不受到厉家的伤害。
    踉跄一下扶着门框,之后他一把推开小护士走到汤白夏身边。
    不过小护士恐惧的事情没发生,厉骞当晚只是站在房间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叫他们把汤白夏身上的束缚衣解了,让她睡个好觉。
    等到天快亮时,汤白夏转醒,他走近一点,保持着一个对她安全的距离,跟她说了几句贴己话。
    他对汤白夏说,那个人不会再来找她了,她可以放心了,可汤白夏懵懵懂懂地望着他,脑子里不知道出现了几个人的脸,最后眼睛突然变得像烙铁一样火红。
    她吊着眉眼扑上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那张与汤曼青相仿两分的脸颊抖动着,像母兽发狠一般呜咽:“离阿青远点,她有喜欢的人了,你把邵怀玉还给她!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她!”
    “你去死吧!去死啊!去死去死去死!”没人想到汤白夏这种癫狂的病态仍然还能记住医护人员茶余饭后讲过的所有谈资,就连电视机上面报道的新闻,都在她脑子里盘旋。
    她认得厉骞这张脸,也认得邵怀玉。她的喜好分明得很。
    她如今主人格最痛恨的,竟然不是欺辱自己的旧人,而是玷污了自己妹妹的厉骞。
    那口牙咬得他真疼啊,血都顺着肩膀染红了胸口的衬衫。
    可等到小护士着急忙慌地再次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厉骞看着他们重新将汤白夏摆在床上固定,全程都没有反抗过一下,他整个人都是呆的,眼神灰了,只是张了张嘴,无声地开合一下,对着逐渐失去意识的汤白夏讲了一句:“好。”
    “厉骞”会去死,厉骞也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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