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这都是哪来的神仙?”耳听着马蹄声和女子喊声一道远去,鸡毛店掌柜终于回过神来,小声嘟囔。
    此刻看不到你女子楚楚动人的模样,他的头脑也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所以,本能地感觉到了刚才很多地方不对劲儿。
    然而,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偏偏他又说不出来。
    只好四下看了看,然后对着桌子底下喊道,“行了,都出来吧,没死人。门口只有一匹马在拉稀……”
    猛然间,想到这匹马属于那对儿带着“书童”的年青夫妻。顿时,他又彻底忘了心中的困惑。
    赶紧去后院喊自家儿子过来帮忙招呼客人。随即,他自己三步两步冲出门外,拉着大黑马的缰绳,将其强行从地上扯起来,快速拉进自家后院的牲口棚。
    以他的阅历,那对儿小夫妻肯定不是本地人。今后也未必会再有空回来找自己讨还大黑马。并且,即便小夫妻两个来讨还,他也可以推说大黑马早就拉稀拉死了,尸体不知去向。
    如此,他就平白得了一匹好马。拉到集市换钱,能抵得上鸡毛小店好几个月的收入,真是赚翻!
    无意间发了一笔“横财”,鸡毛店掌柜精神大振。立刻麻利地给大黑马安排清水,精料和干草,又将牲口棚顺手打扫了一番,以便大黑马能尽早痊愈。
    待一切收拾停当了,再转回店里,客人们也早就走光了。只剩下自家半大儿子,拿着抹布在擦拭桌椅。
    “那张桌子怎么还没收拾?”鸡毛店掌柜的为人挑剔,立刻发现有一张桌子上,还摆着残羹冷炙。皱着眉头,沉声询问。
    “这桌酒菜还没怎么动过,我娘问,是直接施舍了给乞丐,还是咱们热热自己吃?”儿子抬眼看了看他,瓮声瓮气地解释。
    “放木桶里,晚上拎到河边去施舍给乞丐!”掌柜的白得了一匹大黑马,心情正好,毫不犹豫地吩咐。
    随即,又快速摇头,“酒留下,还能继续卖给下一位客人。”
    说着话,他自己也来到了桌子旁。摸摸还带着余温的酒壶,又看看满满当当的酒盏,惋惜地摇头,“是刚才那对小夫妻点的,根本没来得及动,倒了糟蹋粮食。算了,老子自己喝。这份驴肉,也没动过几下。你拿去后厨,帮老子热热。”
    最后一句,却是对自家儿子吩咐的。后者翻了翻眼皮,撇着嘴端起盘子离开。
    掌柜酒瘾上头,等不及儿子把驴肉热好。就端起一盏酒,放在嘴边满嘬。
    才嘬了两小口,忽然觉得舌头发麻,再低头看向酒盏,发现酒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五颜六色,无数个拇指头大的小人,正在酒盏边缘翩翩起舞。
    “啪!”下一个瞬间,酒盏从掌柜的手中落地,摔了个粉碎。
    ‘是那个倒追男人的美女在酒里下了毒!’迅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想要呼救,嗓子却已经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再做出任何动作,眼睁睁地看着跳舞小人向自己走来,拉起了自己手。
    好在那酒水中的毒药,效果虽然强烈,却不致命。鸡毛店掌柜睡了三天之后,第四天,又活蹦乱跳。
    但是,他却知道,自己无意间卷入了一场大麻烦。不敢再继续留在老家。以最快速度,将店铺和大黑马,一并折价卖给了朋友。自己,则带着老婆孩子远远地逃去了河间。
    数年之后,他又靠卖驴肉火烧攒起了不大不小的家业,一直活到了九十多岁才寿终正寝。如此,倒也算,因祸得福!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咱暂且不提。
    且说当日,韩青带着窦沙和窦蓉姐弟啦,策马远遁。一口气跑出了二十余里,才重新在某处山坳前,停住了脚步。
    “我不认识那个女人,跟她口中的紫菱大家,也只是在牡丹阁吃酒之时,遇到过一次。后来倒是通过三封信,探讨的都是诗词!”韩青身体内,装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没有那么多男尊女卑概念,却很在乎恋人的感受。因此,不待喘息均匀,就又低声向窦蓉解释。
    “韩大哥,我知道。她是故意来找你麻烦的。我能感觉得到。”见情郎如此在乎自己,窦蓉心里原本就不多的妒意,早就尽数变成了甜蜜。一边掏出手帕替韩青擦汗,一边柔声回应。
    “姐夫,你春天时真的生过一场大病?”窦沙却仍旧对那女子的模样和话语念念不忘,迟疑着低声询问,“你不会是生病之前……”
    “不会!”韩青想都不想,一巴掌将窦沙拍出去了老远。“我在春天时,的确生过一场大病,却没有失去记忆。并且,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事实上,刚才如果不是那女子话语中暴露出来的疑点太多,脸色变得又实在太快。他真的曾经怀疑过,身体的前主人,与此女有过恩怨纠缠。
    那样的话,他即便咬着牙不认账,心里也会觉得内疚。
    然而,那女子,装完了他的旧情人,又自称是许紫菱的好姐妹,随即,又充当第三方,替许紫菱“讨还公道”。所切换的角色,就太多,太快了。
    反而,让他坚信,自己最初的判断没错,那女子接近自己不怀好意。并且,跟身体的前主人也没任何关联。
    所以,为了避免那女子还会有同伙陆续赶到,韩青果断虚晃一刀,带着窦蓉和窦沙仓皇远遁。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女子已经在他和窦家姐弟俩正准备用来驱寒的酒水里下了毒。但是,却因为反应果断而逃过了一劫。
    “姐夫,你说不会就不会,我相信你!”窦沙刚才也是皮痒,挨了一记“脖搂”之后,反而恢复了几分正常思考能力,再度凑上前,讪笑着问道:“那美女身上,的确疑点重重。可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即便有恶意,又能把你怎么样?难道她还身怀绝技,如同传说中的隐娘和红线?”(注:隐娘和红线,都是唐代传奇话本里的女刺客,能飞剑取人首级。)
    “她即便不是红线,身手也非同一般!”见小舅子终于说起了“人话”,韩青也换了一种态度,认真地回应,“我刚才劈她那一刀,虽然是吓唬她,刀刃却也不会距离她的鼻子太远。而她,身体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就让我那一招彻底对她失去了威胁!”
    “还真是一位练家子!”窦沙闻听,眼神立刻又开始闪闪发亮,“三姐,你能不能做得到。姐夫如果用虚招吓唬你,你……”
    “你姐夫不会吓唬我!”窦蓉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回应,“倒是你,如果刚才不是你姐夫拉着,恐怕这会儿早就死在了那女人手里!”
    “我才不会!”窦沙自是嘴硬。然而,眼前却突然又浮现那女子凝脂般的肤色和水波一般的眼神,瞬间魂牵梦萦。
    “你……”窦蓉恨其不争,咬着牙,用手指朝着他身上肉厚处狠掐。韩青却知道,这是懵懂少年见到美女之后的必然现象,所以,笑着对窦蓉摇头,“别怪他。赶紧检查一下牲口,咱们继续赶路。我估计,那女人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顿了顿,他又低声向窦沙解释,“你别忘了,我现在正被黑白两道联手通缉。那女人即便不是练家子,只要跟在咱们身后,就等于在咱们身上绑了一个大灯笼!”
    “呀——”窦沙瞬间又知道了害怕,惊叫一声,快速去收拾坐骑。
    还没等他将马鞍、行李等物检查完毕,身后的山路上,已经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声音,娇媚且充满了诱惑,“韩巡检,等等奴家。奴家心里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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