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快里面请。”
    桑弘羊引着霍嬗往大司农官邸内部走去。
    大司农的官邸,嗯,很平常,一点都不奢华,甚至都有些破败。
    要说此地掌管着大汉的财政,如果不是霍嬗亲眼见到,霍嬗都有些不相信。
    一路避开人群,孙尚留在后面,谁若是看到了霍嬗的身影,就直接抓起来。
    当然,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先关起来,等日后再放出来就是。
    桑弘羊引着霍嬗来到后厅坐下。
    看着霍嬗打量着四周的举动,桑弘羊开口笑道:
    “比较简陋,招待不周,望冠军侯勿怪。”
    霍嬗摆摆手,笑着说道:
    “桑公称呼我为子侯就行,几年未见,都有些生疏了。”
    桑弘羊笑笑不说话,要是以前,仗着年长可以叫叫,但现在不行了。
    再等些日子,霍嬗就是大司马,羽林大将军,朝堂第三号人物,不敢再随意称呼喽。
    霍嬗打量了一番以后,开口问道:
    “我看这大司农官邸有些简陋啊,官邸内属官行事有些杂乱,不知是……”
    桑弘羊点点头,感叹着说道:
    “确实是有些破败,属官也有些杂乱,冠军侯不知情形。
    前几年随着我大汉的疆域越来越大,赋税等物也是越来越杂乱,钱财多倒是未多出多少,还得往里搭钱,就是乱、杂。
    大农渐渐地人手就有些不够用,前两年一直勉强维持着。”
    说到这桑弘羊对着未央宫方向拱拱手:
    “今年不是《太初历》嘛,证我大汉之正统。
    大农也换了个名字,由大农改为了大司农。
    乘此机会,陛下把大司农的属官系统也来了一次扩充,人手增加了不少,我也算是轻松了许多。”
    霍嬗附和着点点头。
    “但这人手一多啊,原先的官邸就有些待不下了,所以前几日就搬到了这个大司农收缴的废弃府邸。
    所以看着就有些破败,人手也刚扩充完,行事还有些无章法,不太熟手,所以看着就有些杂乱。”
    霍嬗又是点点头。
    桑弘羊看霍嬗不说话,也是开口问道:
    “冠军侯来我大司农可是有何要事,少府应该不缺钱啊,难道是缺粮?”
    也不怪他这么想,来找他的一般都是这两点,要不来要粮,要不来要钱。
    这还就是霍嬗,要是其他人,桑弘羊不可能先开这个口,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乘,咱们慢慢磨。
    至于为何霍嬗来了,桑弘羊不拖延,非常干脆?
    这倒跟霍嬗打仗不花他大司农的钱没多大关系。
    才第一战,三千人,少府就够了,没必要花他大司农的钱。
    估计等日后出征规模大了起来,该花还是得花。
    毕竟打仗也要花国家的钱,刘彻不可能从少府这个他的私人钱袋子里拿出来太多。
    所以并不是这个原因。
    其实说到底,还是桑弘羊有了底气,再加上他对霍嬗很是感激,再加上霍嬗的身份地位,以及与刘彻的关系,让他先开了这个口。
    桑弘羊的底气就是钱粮,霍嬗的制盐之法,农具水车,让大汉的钱粮大增。
    而钱粮越多,他这个大司农、治粟都尉就越有底气。
    其他人来要钱粮,虽然该抠还是得抠,本职工作嘛。
    但是不至于像以前一样没东西给。
    他对于霍嬗的感激也是源于此。
    还有经过霍嬗的劝说,刘彻在长安安安静静地待了几年,也没有大修宫殿,给他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至于身份地位,霍嬗是卫霍集团的下一任主事人,如今也已经起势,随便给他上点眼药,就有他受得。
    至于和刘彻的关系,那就更简单。
    他在这儿就算是把霍嬗给拒绝了,人家跑去找刘彻轻松要一份诏书,他还是得给。
    还平白的得罪了霍嬗这个冠军侯。
    一切说到底啊,还是霍嬗的身份地位变了,已经起势了。
    不光是桑弘羊,所有人对待霍嬗的态度都得变一变。
    以前可以把霍嬗当成一个身份尊贵的孩子,霍嬗开口了尽力帮忙,交好于霍嬗嘛。
    但是现如今不一样了,现如今不是交好了,而是霍嬗能够直接命令他们了。
    所以态度就得发生改变。
    按理来说,霍嬗起势以后,其他人都得巴结起来,像定长辈身份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而桑弘羊一直称呼霍嬗为冠军侯,死活不愿叫一声子侯,这是因为桑弘羊的身份和其他人又不太一样。
    他是大汉帝国的钱袋子,粮袋子啊,掌握着大汉的经济命脉。
    他天然就不能和霍嬗这种国家大将太过亲近,就算是你想亲近,但是表面也不能露出来。
    不提亲近以后刘彻会如何想,兵马钱粮全都齐了,你们想干嘛?
    他桑弘羊自己就得担惊受怕,日夜难眠。
    他的心里清清楚楚,他是一个孤臣,也只能当个孤臣。
    虽然桑弘羊担心的很有道理,但是也要看对象是谁,如果对象是霍嬗,那就没有必要了。
    因为他忘了一点,那就是霍嬗还是少府卿。
    他自己就掌管着钱粮。
    粮可能没你大司农多,但是钱,现在要比你大司农多不少。
    刘彻把少府都交给霍嬗掌管,还怕你桑弘羊和霍嬗太过亲近?
    而且这次,霍嬗并不是来要钱粮的,而是让你桑弘羊来欠人情的。
    虽然桑弘羊的人情对于霍嬗来说没多大作用,他让桑弘羊办事,他还能不办?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不是!
    ………
    “呵呵,桑公不必忧心,此次我不是来要钱粮的,少府的钱粮还是很充足的。”
    霍嬗敏锐的发现了桑弘羊不愿与他亲近,他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思想走上了老路子,把他自己当平常将领看了,所以霍嬗意味深长的说了这句话。
    果然,桑弘羊一愣,他也明白了过来,随后笑着感叹道:
    “陛下对子侯你还真是信任,我都有些嫉妒了。”
    霍嬗哈哈一笑,面露得意,桑弘羊也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他对霍嬗嫉妒不至于,羡慕倒是真的,基本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思想。
    霍嬗前面有着霍去病做铺垫,该嫉妒的早就已经嫉妒过了。
    而霍嬗是刘彻亲手养大,如今更是立下了此等大功,刘彻疼爱也是正常。
    换位思考一番,若是他们自己有这么一个出色的晚辈,那他们也能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他。
    而且霍嬗的年龄也是他的一大优势。
    霍嬗不光是刘彻亲手养大,也是这些人亲眼看着长大的,他们对于霍嬗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就像是长辈看晚辈的那种,霍嬗成器了,他们也有一点与有荣焉的感觉。
    有了一种参与感,参与到了霍嬗的人生当中。
    说白了,就是养成。
    ………
    “那子侯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霍嬗露出笑容,开口说道:
    “我听说了桑公的事情,这次是特地来助桑公一臂之力的。”
    桑弘羊面露疑惑:
    “哦?”
    “我创出了一种算术口诀,也研制出了一个算术利器,大司农的吏员们学会了,效率翻个几倍,十几倍不成问题。”
    桑弘羊立马瞪大眼睛站起了身:
    “子侯此言当真?”
    霍嬗面带笑容点点头:
    “自然。”
    “哈哈哈哈。”桑弘羊捋着胡子大笑:“子侯这次确实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至于霍嬗语句中的真假,桑弘羊从没怀疑过。
    一个是因为信,众所周知,正事上霍嬗从不开玩笑。
    而且霍嬗的奇思妙想也是众所周知的。
    而第二点就是少府了,霍嬗身为少府卿,如今把东西拿到了大司农,那自然是在少府试验过了。
    若是没有效果,霍嬗会拿过来吗?
    “快,子侯快快拿出来看看。”
    霍嬗冲着小李子挥挥手,小李子提着箱子走到桑弘羊面前,行了一礼后把箱子放到了桑弘羊面前的案桌上,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算盘,布帛,竹简。
    “小李子,帮桑公讲解一下。”
    “诺。”
    小李子也是很聪明的,更别提这套方法他早就学会了,霍嬗算账的时候,一般都是小李子辅助。
    他不光学会了算术,他还学会了霍嬗的不少东西,闲暇之余,霍嬗也会教他点新东西。
    小李子帮了霍嬗不少的忙。
    桑弘羊本就是一个算术大家,经过小李子的讲解,他心里已经把这些东西吃透了。
    虽然可能应用起来暂时不会太熟练,但是其中的道理,他已经是一清二楚。
    桑弘羊笑的是合不拢嘴,这套东西,是真的帮了他的大忙。
    但是高兴的同时,他还有些遗憾。
    “桑公面露遗憾,是有什么问题吗?”
    桑弘羊露出笑容说道:
    “无事,无事,只是一点小遗憾罢了。
    子侯拿出来的有些迟了啊,若是再早几个月,大司农就不用扩充属官人手了,能省下不少禄米。”
    霍嬗有些无语,这东西虽然他随时能拿出来,但是你桑弘羊的思想不对啊!
    你又不知道我能随时拿出来,所以,那是想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吗?
    而且几个月前,我还在匈奴呢。
    “桑公不必遗憾,人才从来就不嫌多,越多越好,大司农人多浪费,那可以调去其他署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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