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阁内光影错落,宋佛海站在书架前,细长的指尖停在装着经文的锦袋上,纤长细密的眼睫在内眼角和鼻梁上落下一道浓重的阴影,许是夏日本就燥热,加上方才又动了情欲,所以内心难免染上几分躁意。
    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边,看着洞开的窗扉外丛密高大的栾木。
    不知何时,绿叶间已经挂满了淡黄色的小花盏。
    前几日,树枝上还满是翠意,并不曾见栾木结蕾。
    宋佛海伸手去捋手腕上的佛珠时,才发现手腕上空空如也。
    他低头恍然地看着腕骨处,指尖抬起按住跳动的眉心,倚坐在窗台上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乱了分寸。
    虽然他教唐锦对一切淡然处之,但不知不觉间,其实他也是有些受了影响。
    都府确实不是久留之地,须得尽快想方法让唐锦脱身,秘密带她回江南。
    只是裴忱……
    确实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
    宋佛海仰头靠在窗框上,缓缓合上眼回想着梦中那些碎片的记忆。
    抛开与唐锦那些私密的亲热画面,关于其他的记忆都很模糊。
    他只依稀记得,遇到唐锦已经是章初前元四年。
    如今章初帝尚未登基,低调隐忍暂居潜邸。
    明渊君偏宠邵美人,最是属意邵美人诞下的十一殿下继任君主之位。
    因为明渊君如今正值壮年,太子已及冠,让明渊君不得不忌惮自己的嫡子,随时可能会联合皇后母族篡位。
    十一殿下如今不过八岁,若是废潜邸的太子,改立十一殿下为储君,明渊君还能再稳坐十余年帝位。
    自古最无情是帝王家,当下帝室自然也不例外。
    现今尚还是明渊中元十四年。
    而明渊帝恰恰暴毙于中元十五年。
    也就是一年后。
    如今的裴忱已经权势滔天,掌握了大半军权,所以邵美人和明渊君,以及潜邸的章初太子,都想拉拢他。
    最终章初太子即位,裴忱的权势也在改朝换代后,真正达到了权力巅峰。
    不过章初四年,裴忱率十万大军从都府奔赴西北边线,联合琅城五万守城军,迎战草原胡嗥的十六万狼军。
    结果却出人意料。
    战神裴忱,败了。
    兵败的下场极为惨烈,西北三城百姓被屠尽,血染满城黄沙,曾经繁荣一时的交易边城彻底成为死城。
    裴忱在天风城战败后,下落无踪。
    唐锦就是在裴忱出兵之后,从都府逃出,一路躲躲藏藏,小心掩藏踪迹,被流民裹挟着南下。
    途中又被人骗入青楼,辗转到了江南最出名的花楼,险些被逼就范,挂牌接客。
    如果真的等裴忱出兵西北,再带唐锦离开,至少还要等上五年。
    真等上五年……
    什么都晚了。
    宋佛海眉心狠狠皱起,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彻底绊住裴忱的脚步,让唐锦金蝉脱壳。
    ……
    距离都府千里之外的六月江南。
    青青莲叶舒卷接天,红花金鲤碧水湖畔,正单手托腮阖眸打盹的青年,忽被手边震动的鱼竿惊醒。
    青年头戴斗笠,穿着极为普通的白麻长袍,宽松的袖口滑落在左手臂弯,月牙白的皮肤被偏西的日光镀上一层浅金色。
    暴露在日光下的那节腕骨,如一截象牙雕刻的极致工艺品,线条流畅柔美。
    左手掌根处,一颗娇艳欲滴的红痣,在光线下仿佛渗出的血珠,给人莫名有种将要滑落的错觉。
    睁开凤眸的青年,纯黑色的眼瞳如有华光流过,瞬间赋予那张寡淡的脸以极致仙与欲。
    青年伸手抓着鱼竿,将咬钩的红鲤从水里拔起,如玉笋般的指尖勾着渔线,将活蹦乱跳拼命甩尾的鲤鱼从鱼钩上取下,扔进了一旁空空如也的木桶中。
    收钩之际,尖锐的鱼钩忽然扎到他的指尖,殷红的血珠立刻从伤口冒出。
    青年低眉盯着指尖的血珠怔了怔。
    总觉得这一幕,与方才打盹儿时梦到的……有些相似。
    穿着淡青色纱裙的女子。
    檀口含住他冒血的指尖。
    而他。
    十分的……不君子。
    画面里的那个自己,与他简直判若两人。
    纵情寻欢。
    淫邪无度。
    题外:终于写到盛仙男,出场最晚的男主,正式见面doi还早,先放他出来兜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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