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至十二月。
    这两个月时间里相当多的事情,南周皇子之间的夺嫡冲突影响到了朝堂,令周国局势越发动荡,像是随时都会爆发政变乃至内战。
    连带一些周国商队无法返回,被迫滞留在长安东西两市,导致旅店租金都高了不少。
    其次就是学宫的新发明。
    肥皂、香皂一经问世就广受好评,洁净不油腻的外形,优秀的清洁效果,长时间不散的芳香气味,彻底碾压了以前的腻子。
    前几批肥皂香皂很快就被一抢而空,稍微涨了波价格之后,就被几大商号大量铺货,给重新压了下去。
    由于产品卖得实在是太好,学宫专利所又主动牵线,让李昂和洛阳、扬州等地的商会代表见了一面,将专利授权扩大,
    同样还是只授权,不买断。
    李昂拿到授权费的同时,也担心民众大量使用碱性肥皂可能会造成水体污染,主动向学宫专利所提了这方面可能存在的隐患。
    好在上次防治疟疾的时候,长安的水渠翻修计划里,就设计好了与地下河绝缘的城市下水管道,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污染到地下水。
    另外就是脱脂棉——这项李昂委托专利所隐去他名字的发明,同样卖得很畅销——以月用品的形式。
    脱脂棉在颜值、吸水性、无菌性等方面,碾压以往的棉布、麻布乃至灶灰。
    皇宫在打听到脱脂棉是李昂发明后,毫不犹豫地大量进货,
    而听闻宫中开始率先使用,长安城里的大户人家也纷纷效仿,这股风气于是自下而上,吹入了寻常百姓家。
    ‘这也算是疟疾之后,改善虞国民生的第二步吧。’
    伴随着学宫钟声,李昂默默合上书本,走出教室。
    这段时间,肥皂、香皂、脱脂棉给他带来了两万贯的预约授权费,和五千贯的专利费,其中大部分都被李昂拿去购买金银。
    同时为了向外界伪造自己奢靡好财的假象,李昂还给柴翠翘买了大量贵重首饰、衣服,让她出门就穿戴上。
    导致“金城坊的学宫状元李大郎过度宠溺侍女”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某种市井趣谈。
    甚至还有人以讹传讹,说柴翠翘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令柴柴又羞恼又开心。
    而李昂自己,在吞噬了大量金银后,身体中的墨丝也出现了新的变化——原本只能覆盖掌心的墨丝,现在已经可以覆盖到整个上半身,
    用灵气加以引导,还能覆盖到面部,形成有开孔、可呼吸的面具。
    但同时,墨丝成长的效率,也在逐渐降低——普通金银锭,比以前需要多三成的量,才能让墨丝继续增长相同份额,
    李昂有种感觉,等到墨丝成长到一定阶段后,就必须得吞噬更高质量的特殊金属才行了。
    “日升,在想什么呢。”
    杨域、厉纬抱着书本从教室中走出,拍了下李昂的肩膀。
    “在想晚上吃什么。”
    李昂随意说道,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响,转头望了过去。
    突突突——
    嗡嗡——
    哗啦啦——
    学宫垂云湖的对岸草坪上空,飞翔着造型各异的航模。
    它们有的木质、竹质,有的金属蒙皮,
    有的单翼、双翼乃至三翼。
    飞行姿势也各不相同,或是摇摇欲坠、左右摆荡,
    或是在空中左冲右突,拐弯极其艰难。
    在两个月前那场督学课后,理学博士苏冯就向山长申请,额外开了一门名为气学(也就是空气动力学)的选修课,专门研究如何制作性能更优异的航模。
    不少高年级学生都报了这门课程,按照李昂的方法制作航模也成了学宫近段时间以来的新风尚。
    不过他们制作的这些航模,气动布局都不是很好的样子,很多飞着飞着就失去控制,坠毁在湖面上。
    “又坠毁了一架。”
    杨域撇嘴道:“感觉哪天撞到人了,祭酒就会把这些航模都禁掉,跟飞剑一样只能在演武场里玩。”
    “话说日升,你怎么没去报气学课?”
    厉纬好奇问道:“你要是去了,苏冯博士肯定会给你大量学分——毕竟这门课都是你和他讨论出来的。”
    “唔...还是算了吧。我要忙别的事情。”
    李昂摆手说道。
    那些高年级学子的航模没他飞得好,一方面是他们的航模气动性能低,
    另一方面就是他们对精金丝的感应敏锐程度,不如李昂。
    ‘可能这也是墨丝带来的效果。我对特殊金属的感应、操控能力,已经比一些听雨境、巡云境的修士要高了。
    虽然灵气总量还是在身藏境。’
    李昂默默想道,‘也许该选个时间,合理显现出自己达到身藏境的事情了。’
    前几天裴静率先突破至身藏境,何繁霜紧随其后,各自得到了学分奖励。
    学宫对新生们的修行要求,是在入学半年到一年内,突破至身藏境,
    快于这个标准的都能得到学分。
    晋级至身藏境,终于能够使用一些相对“实用”的符术,不过这也意味着,新生需要选择适合自己的道途。
    符术剑念体,到底选哪一种或者哪两种呢...
    李昂思索着这个问题,走出学宫西门,三人乘坐杨域家的马车返回长安——天气寒冷,李昂就不骑枣红马上下学了。
    马车驶入长安城西开远门,穿过义宁坊,
    杨域和厉纬谈论着如果晋升至身藏境要选择哪种道途,李昂掀起车窗,把头探出去,呼吸寒冷的新鲜空气。
    视线在白墙黑瓦的建筑物间掠过,李昂偶然瞥见一座建筑物,下意识地把头缩回来,叫停车夫,让马车停下。
    “怎么了日升?”
    杨域还以为有什么事情,下意识问道。
    “逛逛景寺。”
    李昂想着今天的日期,跳下马车,站在了白墙黑瓦的寺庙前。
    景教,是基督教的一支。景寺,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教堂。
    此时此刻,一群穿着白袍的波斯人,正在寺庙外向排队的市民派发鸡蛋、糖果、蔬菜以及木质十字架、纸质经文。
    寺庙中也传来比以往热烈一些的祷词。
    李昂婉拒寺庙人员带领游览的邀请,和不明所以的杨域、厉纬走入寺中,左顾右盼。
    今天,是圣诞节。
    李昂心底升起莫名情绪,景寺白墙黑瓦,飞檐斗拱,和长安楼阁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有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墙壁上,挂着的也不是圣母像,而是虞国历代皇帝的画像——这些画,是皇家颁发赏赐给景寺的。
    “...我三一妙身无元真主阿罗诃,判十字以定四方,鼓元风而生二气,暗空易而天地开,日月运而昼夜作,匠成万物然立初人...”
    寺庙深处传来抑扬顿挫的长安官话念诵声,
    这不是什么景教的修行秘籍,而是由景教司祭(牧师)念诵的《创世纪》经文——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将光暗分离,创造世间万物和人类...
    李昂心底升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是圣诞节,却没有常青树、圣诞袜、圣诞颂歌和圣诞礼物。
    还是找不到记忆中的影子。
    李昂回想着记忆碎片里的景象,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三位学宫的小郎君,可要佩戴十字,听讲经么?”
    温和的长安官话在大殿角落响起,一位波斯样貌、头发卷曲的年轻景僧走上前来,态度亲切和蔼。看服饰还是一位司祭。
    “不麻烦司祭了,我们是来参观的,这就走。”
    李昂只是想来体验一下记忆碎片中的圣诞气氛,婉拒道。
    年轻景僧脸上的和蔼笑容不减,继续道:“三位小郎君最好还是稍作停留,听听经、静静心吧。
    我看三位阙中发黑,近日似有血光之象。”
    血光之象?
    杨域和厉纬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一位波斯景僧,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印堂发黑,最近要走霉运,这怎么想都很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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