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朱训就坐在张灵康的身边,大概是他的出神太明显了,以至于朱训不去看美艳动人的舞蹈,反倒是转头朝他看去。
    张灵康摇了摇头,朱训自觉明白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但毕竟是圣上的晚宴,总要表现的高兴一些。”
    京城天师府的那些人或许可以不给皇帝面子,但他们这些地方上来的,总归要给几分颜色,不然的话皇室给他们下绊子还是很容易的事儿。
    朱训看起来有些不着调,其实心思倒是比许多人都通透。
    张灵康也就收起了心思,不得不说,不管是舞蹈还是身后的侍女都是赏心悦目的,但正因为如此,他反倒是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皇室对他们的态度是不是太好了。
    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起身说道:“我出去透透气,马上回来。”
    不等朱训阻止,张灵康就起身走到殿外,幸好他们弟子的座位都在一堆,如今正热闹着,他的离开倒是并不显眼。
    刚到殿外,一名双十年华的宫女就近前来,低声询问:“天师阁下,可有吩咐。”
    张灵康只笑了笑,摇头说道:“只是坐着有些腿麻,想要站一会儿。”
    宫女沉吟了一会儿,竟直接说道:“若是想要透透气,不如奴婢带你去小花园,如今正是菊花开的好的时候,看着也别有几分滋味。”
    张灵康眼神一凝,低头朝着那宫女看去,在他的眼神下宫女微微低下头,竟是不敢看他。
    张灵康笑了一声,挑眉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带我过去吧。”
    宫女低声应了一声是,莲步轻挪,一路上再也没有开口。
    所谓的小花园并不是皇帝家的后花园,而是距离这个宴会大殿最近的一处花厅,其实不过是绕过几处回廊就到了,如果站在高处看的话,不难发现花厅其实就在宴会厅的右侧后方。
    一进花厅,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宫女的话倒不假,只见红的似火,黄的似金,粉的如云霞,白的似冬雪,千娇百媚风姿绰约。
    能摆到宫廷之中的菊花自然都是珍品,就算上辈子见惯了各种魔植,张灵康也忍不住微微吃惊,不得不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宫女却做了个福,柔声说道:“阁下请坐,奴婢去取一些茶水点心来。”
    张灵康并没有为难一个传话筒的意思,摆了摆手让她离开,自己倒是似模似样的赏玩起来,其实他并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修养,一开始的惊艳过后,倒是想起来牛氏。
    有一次一位富商请他出手,之后不但封了厚厚的银子,还给了两盆菊花,倒不是什么珍贵品种,大概是觉得比较适合天师的品行。
    张灵康自己没心思养,直接就带回家送给了牛氏,结果牛氏倒是好,第二次他回家的时候,两盆菊花就成了下酒菜。
    张灵康的脸上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唔,那盆凉拌菊花菜味道还挺不错。
    “一个人就敢跟着出来,你就不怕有陷阱?”一个清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张灵康抬头看去,一个人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菊花丛中,一身青衣,满园子的菊花也掩不住他的风华,只是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张灵康挑了挑眉头,似乎也一点儿不惊呀他的出现,反倒是施施然的坐了下来,点了点桌面说道:“你的人不是说去拿茶水点心,怎么这么久还未回来,难道你这个主人打算亲力亲为不成。”
    溯远哈哈一笑,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眼,索性从花丛中走过来,手中居然还真的提着一罐子,打开之后,酒香扑鼻,居然是一罐子的菊花酒。
    “这是去年秋日我亲手酿的菊花酒,不知道用来迎客,客人可还满意。”
    张灵康尝了一口,酒香清纯,倒是难得的好酒:“你居然还有这个手艺。”
    明明是三年未见,明明也不曾见过几面,明明两人算不得深交,但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看着他们对坐欢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好友。
    两人并不言语,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一会儿,溯远才笑着问道:“你这么贸贸然的出来,就不怕我给你挖了坑,这里可是皇宫。”
    张灵康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不管是哪里,我自然有办法脱身。”
    溯远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张灵康说道:“我就喜欢你这股子嚣张的劲头,只可惜这几年脱不开身,不然非得找你好好耍一耍。”
    张灵康翻了个白眼,撇嘴说道:“你当耍猴呢,故意让人带我过来总不会只为了喝酒吧?”
    溯远摊了摊手,笑着说道:“为什么不行,我心悦你,用点小手段想要先见到你,也是人之常情,怎么,你不信?”
    张灵康当然是不信,听见他这话只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毫不客气的说道:“不信,有事儿就快说,不说就滚蛋,真以为我是来宫里头溜达玩儿呢?”
    溯远脸上露出几分伤心的神色,看的张灵康眉头抽抽,总觉得手痒痒恨不得给他一下子,但到底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他勉强压下了这个念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你能不能正常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是挺正常一人儿吗?”
    溯远收了笑容,托着自己的下巴看向花丛,淡淡说道:“我对自己人才如此。”
    张灵康瞥了他一眼,大概是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语气倒是软化了一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样子的场合,宗主不出面,怎么你也不在?”
    “你担心我?”溯远微微勾起嘴角,倒像是为了这句话而高兴的样子。
    张灵康撇了撇嘴,暗道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这家伙像圣子,圣子那家伙虽然也喜欢装模作样,但好歹是个正常人:“废话,你以为我闲的慌呢。”
    大概是这话取悦了溯远,他终于收起了那股子不着调的模样,转头说了一句:“之前我让你来京都,现在看来,可能反倒是害了你。”
    张灵康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溯远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放心,很快就会解决了,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紧跟在梦青天后头,凡事不要冒头儿。”
    张灵康叠着眉,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呢?”
    平白无奇的一句话,倒是让溯远感触良多,从这个计划开始到现在,从小养大他的师傅从未说过最后他会怎么样,皇帝也从未说过他会怎么样,太子和诚郡王更加不会去想他会怎么样,直到现在,反倒是几面之缘的小朋友在担心自己。
    溯远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今日心血来潮找机会与他见面也是值得的,他忽然伸手去摸张灵康的头发,却被后者一巴掌打掉了。
    溯远摸了摸鼻子,无奈的说道:“当初我见你的时候,你是瘦的跟猴子似的,如今倒也是个亭亭玉立的男子汉了。”
    张灵康眉头皱的更紧了,没好气的说道:“亭亭玉立那是形容男人的词儿吗,再说了,你自己比我大了几岁,别用长辈的语气来说我。”
    他自问修养良好,但在溯远的面前却总是绷不住,这个家伙太惹人厌。
    溯远笑了笑,无奈说道:“好吧好吧,我知道的,如今的小孩儿都喜欢当大人。”
    张灵康气得都不想理会他,心中也明白他恐怕不会透露更多,想了想,终归有几分香火情在,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拿着,就当是还你的药钱。”
    溯远笑嘻嘻的接过去,嘴上还说道:“我当初的药可是救了你一命,如今只靠这些就典来药钱可不成……这个,你从哪儿弄来的?”
    原来那小小的锦囊里头藏着的,是一块玉符!单单看灵气足以说是个法器。
    人人都知道玉符比纸符好用,有效的时间久,产生的作用也大,但是玉符真不是那么好制造的。就以李玉华为例,他专研符咒之道多年,出产的玉符也少之又少。
    平日里所谓的玉符,其实不过是附加了一些祈福作用,并不算真正的符咒,但眼前的不同,上头淡淡的纹路带着难言的魅力,那是符咒才有的。
    见他似乎也有些吃惊,张灵康忍不住有些骄傲起来,对别人来说,画符和制造玉符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但是他上辈子连死人骨头都能用来绘制炼金阵法,相比而言,玉石实在是再温和不过的材料了,动起手来轻而易举。
    “你自己画的?”看见张灵康的神情,溯远想到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但真的是这样吗,他自问天赋出众,恐怕也绘制不出玉符来。当然,这跟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修炼上也有关。
    张灵康略有几分得意的挑了挑眉头,笑道:“怎么,不行吗?”
    一朝从炼金圣者变成一个病弱小屁孩他容易吗,难道还不许人家带着金手指?
    溯远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二话不说把玉符收起来,“看来我不经意发现了一个天才,不得不说,这礼物十分珍贵。”
    收下了礼物,溯远还十分坦然的问道:“还有吗,有的话我可以重金收购。”
    张灵康一听就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是大白菜呢,想要多少有多少。”
    对他来说绘制不难,虽然耗时耗力耗灵气,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玉符的材料难得,一般的玉石根本扛不住多久,跟黄纸也没啥区别,好的材料千金难求,这块白玉还是他花了差不多一半的身家才买到的。
    溯远倒是露出几分认真的神色,开口说道:“若是我能弄到玉,三日之内,你能绘制多少玉符?”
    张灵康微微一愣,随机意识到他大概是有所用处,皱眉说道:“方才的那种,至多三颗。”
    再多,就会损耗他的元气,若是平时还能慢慢调养,如今京都局势不明,张灵康自然不会以身犯险。
    三颗,太少了,溯远有些惋惜的想着,若是早知道自己的小朋友有这样子的本事儿,这次的行动或许成功的可能性会增加一些。
    “三颗就三颗,随后我会让人送到诚郡王府。”溯远并没有强求张灵康多做一些,反倒是说道,“若是来不及也罢了,并不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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