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不堪为一族之长!”溯远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
    从进门到现在,他是第一次开口说话,但却绝对没有任何人敢无视他,只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比张灵康更加的可怕,让人控制不住的畏惧。
    张灵康懒得管族里头的琐事,说实话,张家与族内唯一的联系,就是他已经去世的祖母,如今他们上门来,不过是仗势欺人找茬罢了。
    想到这些,他看向唯一一个熟悉的面孔:“闵三叔,你说这是怎么处理为好?”
    闵三叔就是方才唯一一个为牛氏说话的,但看得出来他在族中没什么地位,这些年战乱,他们明城虽然波及不大,但拉壮丁却厉害,凡是上了前线的就少有能回来的。
    闵三叔家中只有两个还不满十五的孙子,说话自然也就没了分量。
    被点了名,闵三叔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族长,待看见他颤抖不堪的模样,才终于意识过来,张家的孩子真的回来了,看样子还是个修为深厚的天师。
    如今天师道确实是没落了一些,在朝廷里头也说不上话,但在地方上,却没有人敢得罪他们的,闵三叔脑中一转,有了决定。
    “这房子是你爷爷卖了命赚来的,是你家的祖宅,既然你回来了,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闵三叔思量着说着,看了看张灵康平静无波的模样,又说道,“族长老了,难免糊涂,你放心,此事我们绝对不会再提。”
    话音刚落下,溯远就冷笑了一声,显然对他轻描淡写十分不满。
    闵三叔看了看其他几位族老,几个人商量了一番,他又说道:“我们都觉得三老爷行事不公道,没资格当族长。”
    眼看着身份要被废,族长这才急了,但可怜他趴在地上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咿咿呀呀的挣扎着。
    但是族长儿子开口说道:“我爹是族长,这可是族里头选的,凭什么你们说不行就不行。”
    有了张灵康撑腰,闵三叔却强硬起来,冷冷说道:“既然是大家一起推举的,如今大家都不满,说废自然也能。”
    不等那儿子再说什么,只见他脸色大变,像是要说什么话,却被禁言了似得,满脸都是惊恐的朝着张灵康看去。
    原本观望着的族老们心中一凛,知道今日这事儿不能善了了,有些人还在暗暗庆幸自家没有过度苛责过牛氏,倒是有几个眼神闪烁,藏着恐惧。
    得罪过牛氏的害怕张灵康打击报复,但张灵康其实压根不想管这些破事儿,摆了摆手说说道:“既然你们已有决定,那就去祠堂说吧,我张家就不掺和了。”
    他这话一说,在场的人倒是松了口气,忙不迭的退了出去,临走还把村长父子也拖了出去。等人都走了,门口看热闹的还在探头探脑,其中一个大婶笑呵呵的说道:“灵康,你真回来了,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看着还跟小伙子似得?”
    张灵康不耐烦这些,却知道以后牛氏还得在这儿生活,当初他也想过让牛氏进城,但她住了几天就说满身不自在,不如这边舒坦。
    想了想,他只是淡淡说道:“修道之人,上天恩赐罢了,各位先请回,等我母亲好了,再招待大家过来做客。”
    他说的客气,但语气不容置疑,身后有一尊煞神站在那儿,自然也无人敢不从。
    等他们都走了,张灵康这才看向牛氏母女两个,牛家媳妇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抓紧了女儿,磕磕巴巴的说道:“灵......灵康表弟,你回来了?”
    不怪牛家媳妇害怕,当年她可是见过张灵康的,如今十几年过去,这孩子的模样几乎一成不变,原本他们是同一辈的人,如今看来,倒成了母子。
    跟她一比,倒是牛姑娘胆大一些,她好奇的看向传说中的张灵康,当年他出生的时候,这位舅舅就被传言死了:“你,你就是我张家表舅?”
    张灵康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牛嫂子,当年他表哥娶妻的时候他还去过,曾经花样年华的少妇,如今却成了一副老妪样,跟牛氏都相差无几了。
    他伸手招了招牛姑娘,她就大着胆子哒哒哒跑过来,抬头看着他。
    这孩子虽然像了牛家的脾气,容貌却更像是她娘一些,看着瘦瘦小小的,张灵康怜惜的弯下身来,笑着说道:“我就是你舅舅,方才谢谢你。”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道:“那是我该做的,这些年要是没有姑婆照应,我们恐怕早就饿死了。”
    张灵康心中却是一沉,他能安心在那边待十几年,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牛家男人多,也比较强硬,能够照顾嫁出门的姑奶奶。
    但是如今看来,他放心的太早了:“嫂子,我这些年出门在外,也不知道这边的事儿,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牛嫂子自然没有不应的,等坐下来开始说,她忍不住就抹起眼泪来,这些年牛家苦啊,当年她嫁进门的时候,牛家不说数一数二吧,至少也是殷实人家。
    谁知道一开始打仗,家里头的成年男子大大小小都被拽走,只留下老爷子和他们一群妇孺,后来又是打仗又是干旱,活下来的竟然只有他们两个。
    说到最后,牛嫂子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似乎要把这些年的苦这些年的累一块儿哭出来,牛平安也默默的伸手给她擦眼泪,一边还要安慰自家亲娘:“娘,爹他只是没消息,或许还活着呢,说不准他明儿个就回来了。”
    牛嫂子一听,却是更加悲从中来:“不打仗都三四年了,若是你爹活着,早就该回来了,如今连个信儿都没有,恐怕......”
    当初打仗,他们家前前后后被拉走三个壮丁,后来前线吃紧,又被带走了剩下的,连她那十六岁的侄子都没能留下。
    牛家母女两个说着说着就抱头痛哭起来,倒是弄得张灵康十分无措,下意识的朝着溯远看去。如果这不是自家道侣的亲戚,溯远肯定要把人丢出去了,不过他这时候只能耐心说道:“嫂子,你看孩子都哭成什么养了,快停停吧。”
    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劝住了,还是哭的累了,母女俩个到底是停止了哭泣,牛嫂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看女儿都哭得打嗝了,又是说不出的心疼:“都怪娘,说这些做什么,哎,如今总算是天下太平了,娘能活着看我的平安嫁出去,也就安心了。”
    牛平安这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不哭了。
    张灵康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暗道除了牛氏之外所有的女人他都觉得麻烦,这一哭起来简直了!“这些年多亏了嫂子照应我母亲,今日也晚了,不如你们就歇在这儿,等明天母亲醒来,也好说说话儿。”
    如果张灵康和溯远不在,牛嫂子肯定是要留下的,但如今不但有表弟在,还有个外男,她就算是不考虑自己的名声也不敢冒女儿的险,连忙说道:“家里头还有一摊子的事儿呢,等你母亲醒了,我们再来也不迟。”
    张灵康见她执意要走,倒是也没有阻拦,只是一路送了他们出门。
    等屋内终于安静下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得不说,修真日久,他几乎要忘记在红尘俗世的感觉了。
    不过很快的,张灵康就忙碌起来,这些年牛氏悲伤过度,心神有伤,身体亏损的厉害,如果不好好调理一番的话,怕是活不过五年。
    也幸好他早有准备,带来许多凡人可用的灵草,但即使如此,也没料到牛氏的身体坏到这样的程度,还得捡着药性温和的来。
    那头牛嫂子带着牛平安出了门,哭了一通倒是痛快了,一边拉着女儿往回走,一边说道:“这下子你姑婆算是熬出头了。平安啊,以后你多往姑婆家走走,好处大着呢。”
    牛平安点了点头,又问道:“娘,我舅舅是天师吗,跟城里头那些天师一样。”
    牛嫂子却自豪的说道:“是,不过灵康可不是一般的天师,那时候被请去京城的,一个个可都是出类拔萃的,谁知道......”
    这是个禁忌的话题,牛嫂子硬生生转了话茬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只要记住好好孝顺你姑婆,以后咱们家也不怕被人欺负。”
    ☆、第七十六个天师
    张灵康低头吹着药碗,一直到里头的药汤不烫了才递给牛氏,牛氏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生怕自己一眨眼儿子又消失不见了。
    张灵康心中一酸,笑着说道:“娘,先喝药吧,放心,儿子一直陪着你。”
    牛氏这才颤颤巍巍的接过药碗,张灵康伸手给她扶着,一碗药才磕磕碰碰的喝了下去,一喝下去,牛氏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起来,只是还紧紧拽着他的手不放。
    等牛氏睡过了去,张灵康才搭上了她的脉,只是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时候溯远走了进来,见他脸色不好,柔声问道:“怎么了,药材不适合吗?”
    张灵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娘的身体太差了,药力有些消化不了,我想进城去买一些常用的药材,先把她的底子打好再说。”
    溯远看了看床上昏睡中依旧不放开张灵康的牛氏,叹了口气,说道:“你开药单,我去买吧,不然她醒来看不见你,怕是要担心。”
    张灵康却说道:“她会昏睡很久,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这次进城,我还想去探望王旭魁,你一个人去却不合适。”
    从牛嫂子的话中,他知道这些年牛氏之所以能过的安稳,大部分都是托了王旭魁的照顾,如今听说王家出事,他自然是要过去看一眼的。
    溯远也知道这个道理,只能留下来照顾牛氏,不过说是照顾,不过是确保她睡得安稳,不在张灵康回来之前醒来罢了。
    张灵康并没有坐车,到明城的距离不过是他几息功夫,等看见了城门口,他才跟着人群往前走。
    明城早已经恢复了当年的繁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张灵康顺着人流往前走,发现居然不用交入城费,倒是对如今的皇帝高看了一眼。
    入了城,张灵康径直往王家走,虽然时隔多年,他倒是还记得位置。
    只是当初狭小的宅子早已经翻盖,王旭魁不知道抱着什么想法,并没有换位置,反倒是将家附近一大片都买了下来,成了现在的王家。
    原本王家也已经跻身明城大户人家的行列,但这几日王家的气愤却沉闷的很,下人们脸色凝重,行色匆忙,不难猜测王家天师病重不是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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