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逆子!”
    “还不跪下!!!”
    这一声怒吼,在房间内不停回荡。
    虽然还有些虚弱,远远谈不上中气十足,但依旧让郑月娥和白川母子,吓得当场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
    “敬之……敬之你好起来了!太好了,老天保佑,敬之你终于好了,呜呜呜……”郑月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喜极而泣”演绎得非常生动形象。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白敬之感情多好,多担心白敬之的身体呢。
    白川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呆呆的看着白敬之。
    “爸!”
    白初然眼睛一亮,连忙快步走上前:“爸……你……你没事了?”
    “然然,然然,是你吗然然?”
    白敬之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光。
    “是我,爸,是我回来了。”白初然泪眼婆娑,看着面前这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心如刀绞。
    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永远是那么精神饱满,充满干劲,说话雄浑有力,走路虎虎生风,行事雷厉风行。
    但,
    几年不见,父亲似乎老了足足三十岁!
    好可怕的毒!
    好恶毒的心肠!
    “然然,你回来就好,你没事就好,是我对不起你啊……”白敬之满脸内疚和心疼。
    白初然一个劲儿的摇头。
    如果说此前她的心里还有怨,还有恨,那么在看到父亲的一瞬间,这些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心疼,是内疚。
    如果她能早点放下成见回来看看父亲,或许,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
    “爸,是女儿不好,女儿应该早点回来看您。”白初然泪流满面。
    “麻麻,不哭哭哦,哭哭就不漂亮啦。”
    这时,萌萌奶声奶气的说道。
    同时伸出小手,轻轻的擦着白初然脸颊上的泪水。
    “然然,这小丫头是……”白敬之似乎猜到了什么,眼眸之中满是激动的神采,细细打量着萌萌。
    越看越喜欢。
    太可爱了,太乖巧了!
    简直就跟然然小时候一模一样。
    “爸,这是我女儿,您的外孙女,她叫萌萌。”
    说完,白初然看向怀里的萌萌,道:“萌萌,快叫外公。”
    “唔……”
    萌萌噘了噘小嘴,看着白敬之甜甜的喊道:“外公~”
    “哎!”
    听到这一声“外公”,白敬之脸上似乎都绽放起了神采,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充满了喜悦。
    “萌萌,萌萌,哈哈哈,我白敬之当外公了,我当外公了,哈哈哈!”白敬之喜不自胜。
    经过几年非人的折磨,一朝苏醒,却惊喜连连。
    不仅牵挂了几年的女儿回来了,甚至还带回来一个这么乖巧可爱,讨人喜欢的外孙女。
    白敬之可太开心了。
    “外公,这个是萌萌给你带的礼物哦,是我跟粑粑套圈圈赢回来的!”萌萌双手举着一个淡粉色的猪小屁玩偶,递到白敬之面前,奶声奶气的说道:“这个小猪猪,是萌萌最喜欢的,现在送给外公。外公很快就可以像它一样胖起来啦。”
    天真幼稚的话语,却包含着小丫头最诚挚的愿望。
    听着这稚嫩的童音,白敬之满心欢喜,颤巍巍的抬起手,从萌萌的手中接过玩具,轻轻捏了捏,笑道:“谢谢亲亲乖外孙女儿,外公很喜欢,等外公好起来了,亲手给萌萌做好吃的。”
    “谢谢外公~”
    萌萌乖巧的说道。
    内心却在暗自悱恻,人家还是更喜欢吃粑粑做的东西呢。
    不过萌萌冰雪聪明,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看得出来,因为白初然和萌萌的缘故,白敬之的精神面貌和心情,都好了不少。
    “爸,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白初然问道。
    “哼!”
    白敬之脸色顿时一沉,冷哼一声,目光冰冷的看向白川和郑月娥,咬牙道:“毒妇!逆子!你们给我下毒,为的就是图谋我白家产业,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们下毒?爸,您在说什么?我没有,怎么可能……”白川顿时激动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好像很冤枉一样,回头看向郑月娥:“妈,你快跟爸解释啊,什么下毒,不可能的事情!”
    郑月娥显得异常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擦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白敬之,淡淡的说道:“没错!你身上的毒,是我下的,我承认!
    但这事儿跟小川没关系,他从始至终都不知情,一直都以为你只是得了怪病。
    白敬之,你要报仇,要出气,冲我来就行,不要为难我儿子!”
    白川眼睛顿时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郑月娥:“妈,你,你在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
    “小川,这跟你没关系,是妈自作主张,瞒着你做的。”郑月娥笑了笑,缓缓抚摸着白川的脸颊,道:“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很陌生,是不是觉得……妈妈很坏,不配当你的妈妈。”
    郑月娥泪流满面。
    “不!不是的!”
    白川用力的摇头,“妈,你一定在骗我,不可能,这不可能!”
    说完,他连忙看向白敬之,跪着往前,道:“爸,我妈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的,她连杀只鸡都不敢,怎么可能会给你下毒,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她是为了保护我,她肯定是为了保护我才故意这样说!
    爸,我承认,在你瘫痪的这段时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我不是人,我该死!”
    白川狠狠的抽着自己的脸,非常用力,三巴掌下去,嘴都出血了。
    “小川!小川!”
    郑月娥紧紧的抱住儿子,阻止他再伤害自己。
    “白敬之!你真的要逼死我们母子吗?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郑月月歇斯底里的喊道。
    “那你还等什么。”白敬之淡漠开口。
    郑月娥顿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白敬之,你说什么?”郑月娥问道。
    白敬之语气生硬的说道:“你这毒妇,蛇蝎心肠,谋杀亲夫!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念在多年夫妻的份上,我让你自行了断。”
    “爸!你真的要逼死我妈才甘心吗?”白川大吼。
    郑月娥连忙捂住白川的嘴,向着白敬之咬牙道:“好!既然你要我死,那我就死给你看。但是白敬之你给我听好了,儿子是无辜的,他根本不知情,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虎毒还不食子,白敬之,你不能伤害我们的儿子!”
    “别废话了,动手吧。”
    白敬之语气冰冷,面无表情。
    “小川,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千万要照顾好自己。”郑月娥泪流满面,非常不舍的看着儿子。
    “妈,不要,不行……”
    白川彻底慌了。
    郑月娥猛地一把推开白川,然后使出全身力气,猫着腰,低着头,冲向墙壁。
    “嘭!”
    墙壁上绽放开一朵绚烂的血花。
    郑月娥软绵绵的靠着墙倒下,没了呼吸。
    “妈!!!”
    白川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白敬之始终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即便是郑月娥身死,他也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白手起家,数次沉浮,如果白敬之是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辈,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
    他曾经也是一位让无数人胆寒的枭雄!
    如今虽然身体残败不堪,却也不失枭雄本色。
    “妈……妈,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白川哭喊。
    “逆子,过来跪在我面前!”
    白敬之目光犀利,盯着白川沉声喝道。
    白川流着眼泪,双膝跪地,一步一步的挪过来,在白敬之面前跪着,低着头,泪水不断滴落,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老实跟我说,下毒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白敬之死死盯着白川。
    目光极为复杂。
    他很担心从白川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如果白川真的参与了下毒,或者说他是知情的,却并没有阻止,那么……对于白敬之而言,绝对是又一个巨大的打击。
    白川抽泣着,摇头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爸,我就算再怎么无耻,也知道你是我爸,我不可能对你下毒手。
    我承认,你瘫痪在床时间长了之后,我确实产生过一些想法,对你也不是那么耐心,但是下毒之事我真的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你就是得了某种怪病。
    爸,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我知道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爸,你原谅我吧。”
    白川抱着白敬之的双腿,痛哭流涕。
    白敬之的眼睛里,也有泪水流下。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白川的脑袋,沙哑着声音道:“走吧,离开白家,离开广市,永远不要再回来!”
    “唰!”
    白川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白敬之:“爸,你,你要赶我走?”
    白敬之长叹一声,道:“走!白家容不下你这样的逆子!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广市,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立刻走!”
    身后。
    姜沐阳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一贯作风,都是斩草除根,只要是仇人,能打死绝不打残,能打残绝不轻伤。
    否则就是给自己留麻烦。
    下毒的事情,白川确实不知情,这一点,姜沐阳能看得出来,白川母子俩没有说谎,白川也是刚刚才得知白敬之居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但……郑月娥死了!
    白川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被逼的自尽了。
    他内心要说没有仇恨,肯定是假的。
    可是……
    白敬之这老头,似乎狠不下心来。
    姜沐阳脸色微微变幻,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算了,既然是白敬之的家事,那就让他自己做主好了。
    至于白川,一个纨绔子弟而已,成不了大器。
    姜沐阳没有说话。
    白初然也没有说话。
    白川双膝跪地,向着白敬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有鲜血流出。
    “爸,我走了,您照顾好自己身体。”
    白川额头上鲜血流下,有部分鲜血流进了眼睛里,但他似乎全无感觉,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宛如机器,或者说,行尸走肉。
    说完,白川缓缓站起身,看了眼郑月娥的尸体,强忍着悲伤说道:“我妈的遗体,我能带走吗?”
    “带走吧。”白敬之说道。
    “谢谢爸。”
    白川缓缓抱起母亲的尸体,一步一步,非常缓慢的向外走去。
    “那个……姐夫,那我也不打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
    郑乾缓缓起身,笑呵呵的说了句话,然后便走向白川:“小川,我帮你。”
    “站住!”
    白敬之低喝一声。
    郑乾身体一颤,假装没听到,还要继续往外走。
    “郑乾!你给我滚回来!”
    白敬之提高了声音。
    站在门口的童心身形一晃,很快便掠至郑乾的身前,提膝,抬腿,然后一脚踢出。
    “嘭!”
    郑乾顿时被童心一脚踢得倒飞回去。
    翻滚了两圈之后,正好停在白敬之的脚下。
    “姐,姐夫……”
    郑乾抬腿,硬挤出一丝笑容。
    白敬之双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身体微微前倾,虽然身形消瘦,皮包骨头,但依旧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郑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净干了些什么!郑月娥的毒,是通过你搞到的吧,甚至于,这个主意,应该都是你提出来的!你居然还想走?你觉得可能么?”白敬之沉声道。
    “姐夫,误会,真是误会啊!”
    郑乾眼皮一跳,连忙道:“我可从来没有掺和过你们家里的事情,下毒的事儿我更不知情。这……姐夫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干不出下毒害人这事儿啊。”
    白敬之冷笑:“郑乾,正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我才能确定,这事儿你绝对逃不了干系。既然你想让我死,想谋夺我白家产业,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这一刻,昔日的枭雄白敬之,回来了!
    郑乾虽然是广市地下世界的霸主,但是跟白敬之比起来,还是差着段位呢。
    他顿时便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道:“姐夫,你不能这样!当年你最难的时候,被黑虎带着人堵在家里要债,是我!是我一手刀一手枪,硬是把你从火坑里救出来的!
    而且你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少不了我给你处理很多脏事儿吧,建文,庆忠,马老三……他们挡了你的路,跟你抢占市场,是我带人处理的!你现在产业能做的这么大,有我一份功劳!”
    郑乾急了,吼道:“你不能卸磨杀驴,不能这样对我!”
    白敬之完全没有理会。
    缓缓回头,向着姜沐阳说道:“小伙子,麻烦你了。”
    “嗯。”
    姜沐阳点头,向着童心递了个眼神。
    童心立刻走上前,单手伸出,抓住郑乾的衣服,将其往屋外拖去。
    “姐夫!白敬之!姓白的!你不得好死!你绝对会下地狱的,我在下面等着你,我等着你!!!”
    郑乾一路怒吼大喊。
    很快,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白敬之长出了一口气,身体重重的落回轮椅上。
    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清理门户,说起来似乎很轻松,但唯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其中滋味。
    “唉……”
    白敬之长叹一声。
    “爸,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白初然轻声安慰。
    白敬之点点头:“然然,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当年,是我一时疏忽,才导致你被那个毒妇赶出家门,当我要再寻你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当时我以为是你故意躲着我,现在想来,我派出去的人,恐怕早已经被那毒妇收买了。然然,是爸爸对不起你啊。”
    白初然说道:“我不怪你,爸,我真的不怪你。而且,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萌萌非常乖巧听话,还有……”
    白初然俏脸微红,看了姜沐阳一眼,说道:“我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人,我现在很幸福。”
    白敬之看向姜沐阳,说道:“小伙子,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姜沐阳。”
    “姜沐阳,好名字。”白敬之缓缓点头:“我就叫你小姜吧,你不介意然然带着孩子吗?”
    姜沐阳顿时笑了,道:“萌萌就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
    白敬之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脸色一沉,眼眸中有怒火升腾,喝道:“原来是你这混小子!当年就是你欺负我的然然,你……”
    “爸,不是这样的。”白初然连忙解释道:“当年我是被李世鹏动了手脚,阴差阳错才……哎呀,反正不是他的错。”
    白敬之这才脸色稍缓。
    姜沐阳哭笑不得,说道:“伯父,你刚刚解了毒,身体虚弱,不要有过激的情绪波动,我再给你渡气调养一番。稍后会辅以药物,三天之内,你应该能正常走路。最多半月,恢复如初。”
    “那就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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