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发展也诚如那位高僧所言,在静儿出生后,夫主真是步步高升,从一个小小的百户坐到了如今的大司马之位,权倾朝野,再无一人可出其右。
    也正是因了静儿,夫主对她也高看了几眼,真正给了她大妇的体面和尊重,虽为继室,但在如今的昊城之中,又有哪位夫人能不看她的脸色。
    可这些都不该问她无辜的静儿偿还,她不过七岁稚龄,高热发了一夜还未退,若是熬不过去……
    郤夫人不敢再想下去,掩目挡住泪水,却感觉到自己垂在床边的手突然被抓了下,小女孩软糯的声音弱弱地传到了她耳中,“阿娘别哭。”
    她诧异睁大了眼看着床上睁开了眼的女儿,连豆大的泪珠滑过脸颊都注意不到,“静儿……”她捂着嘴哽咽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音调,“静儿终于醒了,可吓死阿娘了。”
    静好扯起唇角朝床边憔悴的美妇人笑了下,不动声色地感慨了下自己如今的身份的流弊,还没说出什么话来,就被肚子了一阵翻天倒海的感觉牵扯着,趴在床边将好不容易灌下去的药都吐了个干净。
    一番折腾下来,本就被高烧折磨着的小身躯更是受不住,迷迷糊糊地就再次昏睡了过去。
    什么都来不及问的静好难受地闭了眼,原来虚拟的副作用还包括躯体的疾病啊,这一番折腾下来,副作用也该过了吧?
    这一折腾就折腾了四五天,等到她可以靠坐在床上吃完了一小碗粳米粥时,终于放了心的郤夫人才回答了她提了好多次的问题。
    “你阿爹还在彭城没回来,至于你阿兄,”她看了眼小女儿,自动就将她口中的阿兄理解为了自己的长子,如今府上的三公子,“你阿兄也是昨夜刚醒,喝了两口水,竟是倒头又睡了过去,不过大夫说了无大碍,睡睡反而能早些养好。”
    静好乖巧地喝了她喂到嘴边的药,皱着小眉头挡住了她一汤勺一汤勺喂的动作,直接就端过来捏着鼻子一气灌了下去,飞快捡了旁边备着的蜜饯压口。
    她一贯最喝不了中药,真喝的时候宁愿速战速决。
    倒是一边的郤夫人看着空碗有些愣神,“静儿什么时候怎么乖巧了?之前就是你阿爹亲自端了碗来喂,你也要闹上半晌的,今日居然自己就乖乖喝了?”
    静好扬着稚气的小脸对她笑了笑,中和了郤夫人的美艳和那个未曾谋面的大司马父亲的英挺的脸蛋长得格外漂亮,用作小萝莉卖萌简直毫无压力,“我这么乖,当然是有求于阿娘。”
    她凑到了郤夫人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乌黑又圆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还撅着淡淡粉色的小嘴,“阿娘要不要奖赏我?”
    郤夫人本来就偏心于小女儿,被她这么一求,又哪里还有不应的,伸手捏了下她的小鼻子,“说什么奖赏,阿娘什么时候不答应过你。”
    充分发挥了自身优势的静好松了口气,这些动作她做得自然无比,但心里到底还有些惴惴,见首战告捷才有些放下了担忧,眨巴着眼提出了预备好的要求。
    “我想去看看阿兄,”她看着郤夫人,眼里立即就含泪,“女儿之前在病中都梦见了阿兄,要是不去看看他放了心,一直牵挂着,于病情也无益。”
    郤夫人本来就担忧着她的身体,看着她一副不答应就要哭的神情,犹豫后还是点了头,“去可以,但衣服一定要穿足,你的病才刚好,受不得寒气。”
    得了准许,郤夫人前脚刚做,静好后脚就让婢女们伺候着穿好了衣服,又被围了个薄披风,带着一队婢女,浩浩荡荡地就朝着府上三公子所在的崎苑走去。
    走了一路都没遇见几个奴仆,比之她那个热闹的璃圆,都算得上荒凉了。
    她看了眼身后的婢女,“为甚阿兄的居所如此寂静,至此都不见一个仆从?”
    婢女低了头,“回女郎,几位郎君大半的时间都跟着郎主在外,是以郎主令府中不必常备郎君们的奴仆。”
    静好点了头,径直就绕到了内室,差点迎面撞上从房中出来的小厮。
    小厮手一抖,端着的铜盆就随着他仓促跪下的动作砸在地上,巨大一声响不说,里面洒出的水全倒在了静好的脚上。
    裙裾和绣鞋都湿了。
    小厮吓得更是发抖,身后的婢女们立即上前,“女郎赶快回去换鞋,大妇特意嘱咐了不能让您受寒……”
    “都已到这了,我先进去看看阿兄,”她本来还想问人醒了没有,但看那小厮的反应,问了也听不进去,干脆就自己抬脚进去。
    室内混杂着一股难言的药味和血腥气,她转了脚步先开了扇不对着床的窗通气,才慢慢地走向床边。
    【叮,目标人物已锁定,请再次确认人物信息】
    【李榭,原司朝大司马兼丞相李冠第三子,为其后娶继室郤夫人长子,随其父征战四方,战绩显赫,后为其父协理朝政,任虎贲大将军兼丞外郎,在其父死后推翻司朝建立靖朝,结束乱世纷争,一统天下;后被其长兄所派美人骊姬相诱,为其放弃嗣子之争,在越城之外遇袭,乱箭之下惨死】【任务内容:保其登上帝位,平定乱世】
    第43章 乱世枭雄(2)
    躺在床上的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失了血气的脸有些苍白,却还是掩不住那张脸的带着几分妖艳的帅气,双眼紧闭着,垂下来的眼睫像是黑漆漆的鸦羽,又长又密地覆在苍白的脸上,对比愈发鲜明。
    单看脸,还真是和她虚拟出来的这张脸有七八成的相像。
    他身上有刀伤,包扎着的绷带上还看得见淡黄色的药渍,露在杯子外的手臂上还有个小些的伤口,不知为何都已经被挣开了,结起的痂翘在一边,底下流着血,连下面的被褥都沾到了不少。
    静好掏了随身带着的手绢俯身过去擦,人小够不到,看了躺着的人一眼后,干脆就跪到了床上,横过他的身体伸手过去,一边就让中心系统扫描下他的伤势。
    这个时代的医术还停留在巫医结合上,重伤致死的人不在少数。
    好在传送回来的消息已是无碍。
    她松了口气,下床走出房间,将之前毛手毛脚的小厮敲打了一番,才带着一群婢女回去。
    站在门口的小厮也是新派过来的,随口起的名字就叫谷雨,他看着远去的四姑娘大松了口气,才端着地上的木盆重新去打了盆水,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明明出来时,是三公子醒着让他打水去清洗伤口的,可四姑娘进去,里面怎么一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他心下念着,手上却快速地动作开来,就巴望着能伺候好了三公子,不再让他回去做那些低等的杂事。想着念头,端了水进去,却差点被床上的人睁着的眼眸吓得再跌一跤。
    李榭听着动静转过头去,眼里十足的戾气还未消散干净,吓得谷雨忍不住哆嗦,说话都磕巴着,“公子……水,水打来了。”
    李榭看了眼他洒出了大半的水,又看了下自己被清理妥帖的手臂,想到刚才他不过心绪难平地闭目假寐了一会,随便看看来人的意图是何,进了房门的人就不动声色又无比自然地做了事。
    她虚虚地撑在他身体上时,他差点就忍不住起身掐断了她细嫩的脖子。
    若不是听见了外面称呼她的声音……
    “刚才进我房内的人是谁?”
    大司马府上不是没有四姑娘,只是不该是她这般的年纪,也不该是从他生母的肚子里爬出来。
    谷雨有些呆愣,“是四姑娘啊,三公子您的嫡亲胞妹,”他看了眼像是浑然不认识亲妹妹的三公子,疑惑着就把自己听到的四姑娘的事都说了一遍,只求着不要让主子舍弃了他。
    李榭压住再次翻腾起来的心绪,看了眼战战兢兢侯在床边的人,“今日我问你的话若有第三人知道,你的下场怕是比回去做杂役更凄惨百倍。”
    谷雨立刻就起誓赌咒不会多一句嘴,抖着双腿退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人侧身又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伸手盖住眼帘,微微勾了唇角。
    被称为福星的嫡亲胞妹,还被他那位再薄情不过的父亲放在手心里宠着,甚至母亲还因着她坐稳了大妇的位置。
    变数原来不止是他啊。
    今后怕是要愈发有趣了。
    静好从李榭那里回去后,夜里也烧起来一次,吓得郤夫人再也不敢把她放出房门半步,好不容易等她好了,郤夫人又病了,也是烧了两日才退下来。
    折腾了几天后,静好还没松口气,病愈的郤夫人就加紧着脚步半了谢春宴,嘱咐着她带了一群小姑娘去花开得正盛的花园里玩。
    李冠如今是权倾朝野的大司马,纵使人还在外征战,陛下的诸多事宜却都要问询于他,等他点了头才敢在诏书上盖章,前几日他还嫌书册往来繁琐,径自就把回复事宜交给了在昊城养伤的三子,看着他处理了几份之后更是满意,竟不问陛下就让侍人们将书册送到了大司马府上。
    张望着风向的朝臣们心知肚明,大司马这是变相地在打皇家的脸面,顺手就炫耀下自家后继有人,不过十三岁的儿子,能上战场却也能下官场,心下更是惴惴,嘱咐了自家去赴宴的夫人,定要好好地巴着大司马夫人。
    大妇们随着郤夫人,带来的嫡女们自然就随着府上嫡出的四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有眼力劲的就挽了她的手臂,显示着两人的亲密。
    静好被她们弄得颇有些烦扰,脸上虽还维持着笑意,心下却是有些难耐,坐在亭中就朝着远处望去。
    一看就看见了正回来的人。
    她朝着正说着话的几个姑娘示意了下,迈出亭子迎了上去,“阿兄?”语调在结尾处转了个折,急忙伸手扶着有些站不稳的人,“阿兄身体还有不适?”
    难道她的副作用是完全变成了一个病菌?到处害得别人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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