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又一遍地念着,渐渐地,我觉得脑海里的尖啸声越来越小了。抬头看向五哥,只见他手掐金光指诀,半眯双眼看着女鬼,全神贯注地低声念着金光神咒。
    终于,五哥的咒语声盖过了女鬼的尖啸声,女鬼短促地“啊”了一声,扭头就跑。五哥眼疾手快,又是一枚铜钱追着她打去,她发出一声惨叫后,直接跑向了那只水晶吊灯,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屋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小恺!”五哥立即喊了我一声。
    “我在这!”我伸手朝一旁摸去,随即碰上一只温暖的大手,那只手握住我的手后,将我拽至了他的身旁。
    “我这有手电!”我一边说,一边将另一只手伸进斜挎包里,找到手电后立刻打开,终于,一道光束打破了无尽的黑暗,让人紧绷的心弦得以放松一下。
    “手电给我。”
    我依言将手电递给了他,他一手拿着手电向女鬼的方向照过去,另一手紧紧握着我的手,生怕我在黑暗中出了意外。
    那女鬼没有停留在原地,五哥用手电将天花板照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女鬼的身影。
    “走。”五哥轻声说了一句,便拉着我往客厅门口走去。来到那里后,五哥按了下墙上的开关,吊灯并没有亮起来,其他的小装饰灯总算是亮了。
    大厅里再次亮了起来,虽然没有之前有吊灯时那么亮,但总算是视物不受限制了。
    我收起了手电,问五哥下一步怎么办。
    他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说:“八成是去那里了!”
    我们往门窗上贴符时,唯独留下了一楼卫生间的门没有贴。五哥说,大厅太大,抓她不容易,如果能将她逼入狭小的空间,那抓她就容易多了。所以,我们留出了这个卫生间。
    来到卫生间门口,五哥一伸手将我拦住,“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在外面将这道符贴在门板上!”说着,他递过来一道符。
    我没有接那道符,“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行,太危险了!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双眼诚恳地说道。
    他张口结舌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轻叹口气点点头说:“那你待在我身后,千万小心!”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哪怕帮不到他也别拖他后腿,不然就成了猪一样的队友了。
    五哥轻轻推开门,伸手摸到了墙上的开关后,卫生间内顿时灯光大亮。我们俩一前一后走进去,环视一周,却没有发现那个女鬼。
    我下意识地抬头上望,只见白影一闪,一股无形的压力向我袭来!
    这一次,五哥的动作奇快无比,他猛地回身,手中的神龙锥随着他的动作划过了我的头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女鬼瞬间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我们对面的马桶水箱上。
    她眉毛以上的部分都被五哥削去了,与谢顶的地中海式发型不同,没有头顶的部位,里面黑黢黢、黏糊糊的,看着怪恶心也怪}人的。因为受了重伤,她疼得脸都扭曲了,而且身体轻微抖动着。
    五哥干这行遇到的危险多了去了,所以最明白“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他提着神龙锥就过去了,打算趁此机会一刀劈死她。
    女鬼眼见无路可躲,向前一步,突然间消失不见。
    五哥一愣,随即踢了一脚马桶,恨恨地骂道:“我可真笨!怎么忘了这茬儿!”
    原来,那女鬼躲进马桶里了。
    五哥说,本来鬼是最忌讳秽物的,可是大户人家有佣人打扫卫生,马桶里的水估计干净得喝一口都没事,所以这女鬼才敢钻进马桶里。但是,下水管道里就不可能干净了,水流进去后会分散开来,冲刷的力量也减弱了不少,挂在上面的秽物不可能完全冲走。所以,那女鬼没有待在留存的水里,也不会进入下水管儿,唯一能待的地方就是返水弯道,那里高于水面的部分是空的,也是秽物最容易被冲走的地方。
    我对马桶没什么研究,直接问他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家马桶拆了吧?
    他想了想,然后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小恺,你谈过女朋友吗?”
    我脸皮一烫,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一句,“没有……”
    “哦,那太好了!”
    我:“……”
    他这是幸灾乐祸吗?
    他见我表情不对,连忙道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你是童男子,那对付女鬼就有办法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太高兴吧,总得顾虑一下我的感受啊!
    他拉着我来到马桶前,说:“快,往里尿尿!”
    我:“……”
    虽然此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但是一想到正撒着尿时,马桶里突然冒出一个女鬼,就觉得好恐怖好别扭!
    再说,那女鬼不会趁机报复抓我那里吧……就算没机会娶媳妇了,我也不想当太监……
    五哥见我磨磨蹭蹭地不肯就范,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用害怕,尿完了,等冲水时才有效果!”
    “哦。”我这才开始解腰带。
    可是,有人旁观的情况下,我总觉得别扭,怎么可能尿得出来。“五哥,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我不看你,只看马桶行吗?我怕那女鬼突然跑出来伤到你。再说,都是男的,你还害羞啊?”
    “谁害羞了?就是有点别扭……”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的,脸更烫了。
    我努力酝酿着尿意,可是在被人围观还要防止厉鬼突袭的情况下,我紧张得不得了,哪那么容易就尿出来?
    “嘘――”
    五哥,能别吹口哨吗?要吹也应该由我自己来吧……
    被他这么一闹,我虽然尿出来了,可同时也窘迫得脸皮子直发烫。
    ☆、第46章 梦里的勾引
    在民间,尿的效用有很多,比如做药或药引,比如驱邪。
    西游记里,大师兄给某国国王治病时,便用了白龙马的尿做药引。而民间百姓在自制某些药时,会用童子尿来做药引,据说,小男孩越小,尿的效果越好。但是我觉得,如果这说法是真的,那也是因为吃奶的孩子尿里蛋白成分高,而且尿骚味比较轻,所以人们才爱用。也常听说,有人会接小孩的尿来喝,有说治病的,也有说延年益寿的,真假就不知道了。
    至于驱邪,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一件事――遇到鬼打墙时,只要对着一个方向尿尿,就可以不被鬼迷,走出去了。
    五哥说,我是童男身,所以我的尿用来对付厉鬼效果会更好一点。
    我有些紧张,最后还是他帮我吹口哨,我才尿了出来。因为最近心神不宁有些上火,尿出来的液体都是黄色的。也不知道这种味道重的效果会不会更好……
    等我尿完后,五哥举起神龙锥对准了马桶,然后让我按下冲水开关。
    “哗――”黄色的液体被清水卷进了下水道里。
    “啊――”一声惨叫从马桶深处传了出来。
    我突然脑补出一幅画面――女鬼缩小了身体躲在返水弯道里,突然一股黄色液体兜头盖脸地向她袭来,尤其是她缺了头盖骨的颅腔,更是受灾严重……突然觉得她好惨……
    一股白烟骤然冲出了马桶,五哥手起刀落,将白烟斩做了两段,又是一声惨叫,剩下的一小股白烟迅速飞出了门外。
    五哥见此,一边往外追一边嘟囔,“完了,忘了把门处理一下了!追!”
    出了卫生间,就见那道白烟直奔二楼冯玉坤的方向。不过,她不敢上冯玉坤的身了,估计力量也不够。白烟直接飞进了冯玉坤的卧室里。
    “五哥,那间卧室里有卫生间!”我突然想起了这茬。
    “嗯,我知道。”
    “那个,我没有尿了……”反正,一时半会我是尿不出来了。
    五哥脚步一顿,轻咳了一声,然后用手摸了摸鼻子,轻声说了一句:“我有……”
    我:“?!”
    他有?也就是说,他、也、是、处、男?他都三十了,竟然还是处男?
    噗――我暗笑起来,突然有种“一雪前耻”的感觉。哈哈,二十岁还是处男又怎样,还有三十岁的处男呢……
    我正暗自偷笑,五哥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那一眼比瞪我一下还吓人,就好像我敢笑他他一定让我后悔似的……我立刻收敛起笑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咳,还是先处理女鬼的事吧。
    来到冯玉坤的房间,没等进厕所,就发现那女鬼趴在地上,只剩了上半截身子,正努力往床边爬着。
    看来,她快不行了,可是她往床边爬做什么?
    五哥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比女鬼抢先一步到达了床头柜,他抓起上面的一只骨瓷小碗,用力摔在了地上。
    “啊!”女鬼短促地叫了一声,便化作了白烟,然后消散了。
    五哥不放心,又用神龙锥手柄的底端将小碗的碎片挨着个儿地砸了个粉碎。
    据他推断,那鬼就是寄居在这碗里被冯玉坤带了回来,而这小碗中所含的骨粉很有可能就是这女鬼的。
    终于将女鬼除掉了,我们俩同时松了口气。这间房间被女鬼闹得太过阴冷,我们决定回到一楼去,便架起昏迷不醒的冯玉坤一起下了楼。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忍不住长出口气。从傍晚忙活到现在,我快累散架了,尤其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后,那种从身到心的疲惫感,让人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五哥正给老冯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家照顾他儿子。
    等他们回来后,五哥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带着我走了。
    再有半个小时就过了子时了,五哥开眼的时效也即将过去,而他二十四小时之内只能开一次眼,所以他才着急,他怕我们在半路出意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总觉得他这是在对我负责。自从我上次被人设计掉进地窖后,他总是担心我的安危。后来知道了我寿数将近后,他似乎更小心谨慎了。
    既然他这么关心我,那我更应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了,不然他肯定更加担心和不安。
    我们终于在半个小时内从郊区赶回了自己家中,也不知道五哥超速行驶有没有被电子眼拍下来。
    因为太累,我们俩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各自回房睡觉了。
    ***
    我被尿憋得不行,到处找厕所,终于找到后,正要解裤子,突然发现这不是五哥家的卫生间……一迟疑,我便醒了。
    还好还好,若是没有及时醒过来就要尿床了!
    我赶紧跳下床奔向卫生间,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后才发现,五哥正站在马桶前,手里还扶着自己的小弟弟……
    虽然尴尬,但我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憋不住了!”说着,我凑到马桶前,直接放水。
    他也很尴尬,但明显也是“临门一脚”,听见水声,也憋不住尿了出来。
    两个男人同时用一个马桶“释放空间”,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毕竟小时候也曾和小朋友们这么干过,还比过谁尿得远……
    下意识地瞥了他那里一眼,呃……好大……这东西该不会和身高、体型成正比吧……
    厚着脸皮尿完后,我赶紧提上裤子跑回房间了。在被窝里趴了好一会儿,觉得彼此应该不会再觉得尴尬了,才正式起床。
    昨晚从冯家别墅回来后都一点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九点钟,一看时间不早了,我赶紧去厨房做饭。
    吃早饭时,五哥说老冯打来了电话,冯玉坤已经醒了,让我们再过去一次。至于上厕所时我的冒失和莽撞,他只字未提。
    我就知道,五哥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
    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们便再次去了冯家别墅。
    老冯领着我们来到另一间卧房后,我们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冯玉坤。他的气色依旧不好,估计得将养一些时日才能恢复。
    五哥问他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点了点头,用虚弱的声音给我们讲了一下大致经过。
    冯玉坤回到家那天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后,他就上床睡觉了。梦里,他看见一个长头发、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爬上了他的床。他不仅看不清那女人的脸,还从心里觉得别扭,便让她赶紧出去。可那个女人不仅不走,还百般挑逗他,试图和他发生关系。他很反感,一边阻止她非礼自己,一边让她赶紧滚。
    一连几天,他都在晚上梦见这个试图勾引他的女人,几乎整晚都在这件事上和她耗着,害得他觉都睡不好。
    当他们再一次在梦里相见,而他又一次拒绝了她后,女人冷声说了一句:“既然你不让我碰,那我借你的身体去找别人好了!”女人说完,便爬到了他身上,那一瞬间,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麻,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他知道这女人有些不对劲,便开始与他抗争。
    接下来的几天,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他的身体被那个女人操控了。这让他感到害怕,因此他挣扎得更厉害了。
    有一天晚上,那女人突然对他说:“你爸竟然找人来对付我,那我就不客气了!”从女人说完这句话开始,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五哥听完后,问他:“你床头柜上的那只骨瓷小碗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朋友临终时送给我作纪念的。”
    “临终?”五哥追问道:“你那个朋友是怎么过世的?”
    “早衰,而且衰老的速度特别快,最后脏器衰竭而死。医生说不是遗传的那种,但到最后也没查出他为什么会突然得这种病。”
    一听他这么说,五哥叹了口气,说:“幸好你没有和那女人乱搞……”
    冯玉坤一惊,问五哥:“你是说,我朋友的死和这个女人有关?”
    五哥点了点头,“我想你也猜出来了,那女人不是人类,在梦里和男人交-合,算是她采阳补阴的一种手段吧!”
    不仅冯玉坤因为后怕打了个冷战,连我都觉得怪吓人的。谁能想到,梦里放纵一次就有可能命丧黄泉呢?唉,看来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都不能随便和别人上-床啊……
    冯玉坤听说那女鬼就寄居在那只碗里时,他说:“难怪啊,那天晚上我收拾东西,发现这碗挺好看的,就拿出来摆在了书架上,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放到了床头柜上了。之前在学校我都没事,原来是因为没有将这只碗拿出来……”
    他之前将那只碗随手放进了一个旅行箱里,而且是和他的一个金镶玉的观音坠子放在了一起,所以才没有出事。等到拿出小碗后,当晚那女鬼就来勾引他了。幸好他一直克制自己,不然被那女鬼迷了心智,谁也救不了他了。
    我们安慰了他几句,告诉他养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他不停道谢,还要了我们的电话号码,说是日后再遇上这种事也有个人可以咨询。我就一小跟班,他连我的电话号码都要了,可见他这次是真地吓到了。
    临走时,五哥告诉老冯,那些用过的纸符和桃枝可以扔掉了,老冯却说要留着辟邪,五哥哭笑不得,却也没拦着。
    有时候,人需要的仅仅是个能支撑心念的东西,有了这东西,心念才会强大起来,从而不畏一切,这也是信仰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小秘密就是――五哥还是处男~
    原先的设定是他有初恋,后来觉得还是老处男的设定更有宿命感,遂改之。
    我猜,你们喜欢现在的设定……
    ☆、第47章 照片上的兄弟
    去冯家除女鬼时,胡长河为救我受了伤。因为愧疚和感激,我买了好多它喜欢吃的东西放到了供桌上,任它吃个痛快。
    我用手肘支撑着趴在供桌上,看着那团吃得正欢的小绒球,问道:“狐仙,你两次化成人形我都没看到你长什么样,能不能再变一次给我看看?”
    都说狐狸精很漂亮,我很想知道胡长河化作人形是什么模样。光看背影,就觉得是个美男子了,毕竟古装电视里白衣飘飘的基本都长得不错。还有,虽然他头发是纯白色的,但是与黑发一比更像瀑布,又顺又直、长到腰际,要不是比我还高上那么一点,我都怀疑他其实是女的。
    胡长河没理我,吃饱后便蜷起身体睡觉了。
    我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它那别扭又冷淡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满足我的好奇心呢?
    不过,虽然我没看到,但是五哥当时与他正面相对,他一定看到了。
    于是我又颠儿颠儿地跑去问五哥我家狐仙长啥样。
    五哥一愣,反问道:“不就是像只小猫吗?你不是能看见吗?”
    “我说的是它变成人的样子。”
    五哥一挑眉,问我:“你没看见过他长什么样?”见我点头,他微笑着摸了下我的头,说:“好奇心很重嘛!”
    我承认我好奇心很重,但是――“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一下自家的狐仙嘛!”
    “让它给你变一个看看不就结了?”
    还用你说?如果行得通,也不会来问你啊。“它不理我。”
    五哥轻轻一笑,“我也说不清,有机会你自己看吧!”说完,他转身进了书房。
    就这样,胡长河变成人时的模样,成了我心底的一个谜……
    ***
    因为我几次经历了风险,连胡长河都受了伤,五哥觉得有必要给我提高一下安全级别。他想了想,最后决定将我戴的那个玉坠改造一下。他在玉坠背面用神龙锥刻了一道非常小的护身符,然后将滴了他精血的丹朱涂进纹路里,这样一道红色的符就算成了。用验符咒试了一下还不错,他这才放下心来。
    这护身符只能起到不被邪祟上身的作用,如果是物理伤害,那就防不住了,只能靠胡长河和五哥帮忙了。
    唉,感觉我总是在拖他们后腿。虽然我一直跟着五哥锻炼身体,但是效果并不显著。
    不过,我所剩时间不多了,估计他们也不会和我计较。
    本来以前我还担心胡长河走了自己要怎么办,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它和我们家的约定要到来年冬天才到期,我死之前它都会待在我身边。有它和五哥陪伴着我走完最后一程,我觉得这一生也挺值了。
    有谁的保家仙像我家胡长河一样,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有谁的好哥们像五哥一样,样样优秀,几乎挑不出缺点的?
    想到此,我忍不住得意地笑。能遇到他们,我知足了。所以,我也该放下心结了,好好享受剩下的美好时光。大不了,到死的那一天,让五哥把我这个小清风留在身边,继续给他跑腿儿。
    多日的郁结终于解开,我又能淡定、欢快地面对新的一天了。
    ***
    十月一长假时,五哥本来打算带我去临市泡温泉的,结果一个求救电话,打乱了我们的旅行计划。
    打电话的是位姓李的女士,我们在约定的地点见到她后,她带我们去了她姐姐家。
    她说,她姐姐自从中元节那天给儿子烧完纸回来,就整天神神叨叨的,气色也越来越不好,如今过了一个月了,不仅气色不见好转,连身体状况也开始变差。她怀疑她姐是在那天被什么东西冲撞了,但是这个说法被她姐夫严厉地驳斥了。她姐夫是军人出身,现在又在司法机关工作,为人正直又严谨,从来不信民间的这些东西,觉得这是彻头彻尾的封建迷信。虽然姐夫不信,可她又实在担心姐姐,所以趁姐夫不在家,偷偷找我们过去给她姐看一下。
    我们来到她姐家后,见到了她姐姐。以她的岁数我想我应该叫她阿姨。据李女士说,李阿姨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但自从儿子过世后,突然老了许多,如今已经两鬓霜白了。她的状态不是很好,面容憔悴,身体瘦弱,还轻微地咳嗽。
    她听了李女士的介绍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我们让到了客厅。
    当我们在沙发落座后,我的视线一下子便定格在对面的墙上。
    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的照片。照片上除了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两个男孩。俩男孩长得一模一样,是双生子无疑。但他们的面孔,我见过……
    我忍不住揉了下双眼,再一看,果然没看错――那对兄弟是莫非莫凡……
    我下意识地看向五哥,他也注意到了那张照片,见我看他,他收回视线与我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原来,这是莫家,那位阿姨是莫家兄弟的母亲。
    我还记得中元节那天,我们和莫家兄弟在公园里小聚,正聊着,他们俩却突然走了。再结合李女士的说法,不难猜到,他们是感应到母亲给他们烧纸了,所以过去看了她一眼。
    可阿姨为什么会从此状态不佳呢?从我们进门到现在,也没看见她家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她也不像吓丢了魂魄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呢?
    李阿姨见我和五哥看那幅照片,叹了口气说:“那两个孩子是我儿子,两年前没的。”
    我和五哥沉默不语,等她继续说下去。
    这时,李女士对她姐说:“姐,你直接说鬼节那天的事吧!”
    李阿姨点了点头,把那天的事讲了一遍。
    鬼节那天晚上,她去给两个孩子烧纸,一边烧,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两个孩子的名字。眼看着纸要烧完了,突然对面刮来了一阵凉风,她下意识地向前看去,结果就看见自己的两个孩子正站在对面看着她。
    她恍惚了一会儿,便连忙站起身,试图走近一些好看清楚,结果由于蹲得太久,刚一起来便头晕目眩、脚下不稳,快跌倒时,她感觉到有人扶了她一把。扭头一看,扶她的正是其中一个儿子。虽然两个孩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她太了解他们了,她知道扶着她的这一个一定是莫凡,而站在对面静静看着她的那个是莫非。
    莫凡迎上她的目光后明显一愣,连忙放开她后,跑到了莫非身边,两人看了她一眼,便瞬间消失了。
    “儿子――”她急忙喊了一声,但是夜半无人的街道上,除了她自己,再也看不见任何身影。
    那晚,她回家后做了一宿的梦,梦里是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她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字,最后,被吵醒的丈夫将她推醒了。她说了自己看到的一切,可她丈夫根本不信。她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连着几夜都去那晚烧纸的地方继续烧纸,希望再见到两个孩子,可孩子们再也没有来过。
    她因此病了一场,高烧住院,连打了几天的点滴。烧退出院后,她依然精神不振,白天还好,晚上总是在梦里喊儿子的名字。她丈夫觉得她这是日有所思,给她请了病假,让她在家休养一些日子。可是一个月下来,她反而愈加憔悴了。
    听完她的故事,我总觉得里面好像少了什么环节。因为,阿姨虽然被儿子的鬼魂冲撞了一次,但是不至于一个月都不好。而且,听她所讲,她儿子很关心她,那就更不可能刻意冲撞她了。可为何,她的身体会一直不见好转呢?
    我正想着,就听五哥在一旁说:“阿姨,你这就是过于思念孩子导致的,放宽心就好了。逝者已逝,节哀顺变。这事我们帮不了,您得自己调整。”
    我不由一愣,不知道五哥为什么会这么说。毕竟,我们和莫非莫凡很熟,我觉得告诉阿姨他们过得很好才能宽慰她吧。
    五哥拉着我站起身,跟她们姐妹告了别,便带着我走了。
    坐到车上后,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管。
    五哥看了我一眼,说:“怎么管?告诉她,她确实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接下来呢?让莫非莫凡去和她见一面?”
    我第一次觉得五哥说话噎人。
    不知怎么接他的话好,我便选择了闭嘴。反正我就是一个小助理,他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
    他本来已经将车子启动了,见我不说话,想了想又熄了火,然后扭过头对我说:“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冲了。”
    刚才我确实有点生气,此时听他道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嘴上说了句“没关系”,便下意识地向窗外望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知道那是莫家兄弟的母亲,我情绪有点激动,所以说话口气不好,小恺,别生气……”
    “没事。”我回过头冲他笑了笑,然后说:“走吧,回家吧。”
    他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发动车子,向家驶去。
    ☆、第48章 饭局
    回家后,五哥给我讲了他与莫家兄弟结识的经过。
    两年前,城郊一处民宅出了闹鬼的传闻。
    那处房子本来被搬到城里的主人一直闲置着,后来有人找到他想要租下来,他便同意了。结果那人搬进去三天,就说闹鬼,然后匆匆搬走了。房主人不信邪,回那平房里住了一夜。结果半夜,就听见有人嘿嘿直笑,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在笑。他吓得赶紧点灯,结果灯刚亮起来便“啪”的一声又灭了。他躲在被窝里熬到了天亮,便托人找到了五哥,让五哥去给他看看怎么回事。
    五哥一听这闹宅的手法分明是小鬼所为,不足为惧,也就没提前过去勘察。待到晚上,直接住了进去。
    按理说,以他的火气,小鬼是不敢靠前的,可半夜时分,他也听到了有人在笑。他没有拉灯绳,直接拉开了窗帘,让外面的月光照进来。然后用纸符开了眼,四下里望去。结果,看见地上站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两个少年见他用了纸符,还看见了他们,不由一愣。
    五哥见他们不像恶鬼的样,而且明显是才死不久的,便轻叱道:“你们两个不去投胎跑到人家里闹宅,是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少年回嘴道:“大叔你谁啊?怎么那么爱管闲事?我们就爱住在这儿,怎么了?”
    五哥轻笑一声,说:“我多管闲事?还没听说活人得给死人让道的!你们不去自己的世界我不管,但是扰了活人的清静那我就得管管!”
    “怕你啊!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那个少年继续跟他对峙。
    五哥不想跟他们废话,抽出神龙锥朝他们比划了一下,“赶紧滚,知道吗?不然让你们魂飞魄散!”
    那少年明显是个刺儿头,当即就要撸袖子冲上来,却被身旁另一个少年拦住了。另一个少年淡淡地开了口:“大叔,我们不是故意要为难谁,我们只是没地方住,见这里空着,便住到这里了。没想到这两天来了人,我们不想走,这才吓唬他们一下。”
    五哥见这孩子说话挺温和的,便好声好气地同他讲了一下,“你们家里人没有给你们立阴宅吗?就算没有,也不能住到别人家的阳宅里。阴阳各有路,你们还是投胎去吧!”
    之前说话冲的那个少年突然炸了毛,怒道:“谁要去投胎啊?投胎了我和我弟不就分开了么?谁敢让我去投胎,我跟谁拼命!”
    还不等五哥发火,温和的那个少年瞪了炸毛少年一眼,说了句“闭嘴!”然后又对五哥说:“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硬赖在别人家不走。”说完,他拉着他哥哥便往外走,“走吧,我们再找别的住处……”
    “干嘛怕他啊!我们两个还打不过他一个吗?我们可是鬼啊!”
    “你傻吗?没看见他头顶见了灵光?都已经死一次了,你还想再死一次?”
    “……对不起……”
    “走吧。”
    两个少年就此离开了这处民宅,再也没回来过。
    两个月后,五哥去另一处郊区的闲置厂房给人看事,结果发现,闹事的还是这两个倒霉孩子。将他们赶跑后不到一个月,又在另一处人家的仓房里遇上。
    五哥觉得这俩孩子太作,但是念在他们没做什么恶事的份上,他决定饶他们不死,但是必须立刻送他们去投胎。当他用纸符镇住两个孩子即将念经超度时,两个孩子同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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