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大人。”小镇治安官迪费尔一大早就来到了镇长加尔?齐洛的家中,汇报镇上的治安情况。
    “镇上的杂食铺昨晚起火了!朱和他的妻女都死了……”迪费尔语气沉重的说道。
    “杂食铺起火?……是意外还是……?”加尔?齐洛停下了整理衣服上动作。上午,他要带着圣克鲁斯号船长蒂梅尔克去镇子不远的的山上打猎。
    “很明显,不是意外!”迪费尔摇摇头道:“朱的邻居说,昨晚有圣克鲁斯号的水手去了杂食铺。所以……”
    “所以,是那帮肮脏的水手干的!”
    迪费尔点点头,然后平静了看着镇长。
    加尔?齐洛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低头沉默了一会。
    “那些……明人什么反应?”沉默半响,他抬头问迪费尔。
    “……他们……似乎很悲伤,都在杂食铺那里默默地哀悼死去的人。”
    “哦。……有没有其他过激的反应?”
    “过激的反应?……哦,好像没有。他们……看着,似乎都很平静。”
    “好的,迪费尔,辛苦你了!”加尔?齐洛点点头道,“这场悲剧,是个意外。当然,我会把这个意外告诉蒂梅尔克船长,让那些肮脏的水手在我们的小镇上可以规矩一点。”
    迪费尔耸了耸肩,是呀,昨晚是个意外。那些东方明人一直都很驯服,不会就这个“意外”而发生其他过激反应的。只是可惜了,那个杂食铺的东方美食,以后就无法再享用了。
    煦暖的阳光温和的照耀在圣费尔南多小镇,铁匠铺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捶打声,杂货铺的掌柜费力地与伙计将门板一块一块地卸下,准备迎接到来的客人,许多面色黝黑的土人背着一些水果和稻米,希望能换一些漂亮的东方棉布……小镇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安宁。除了小镇东头依旧冒着的丝许青烟,还有大火过后的残梁断壁,或许能昭示着,昨夜小镇上发生过的罪恶。
    丁传根一脸哀凄地看着烧成废墟的杂食铺,心中痛的无以复加。昨天还是欢声笑语的小玉一家,今早就成了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刚刚镇上的治安官迪费尔大人宣布,这是一个意外,是晚间用火不慎导致的一场悲剧。
    但周边居住的明人移民都很清楚,这不是意外,是前天到来的大帆船上那帮水手干的。但他们不敢再多说什么,夷人官老爷肯定是在偏袒那些长得跟他们一样的水手。忍吧,小老百姓在哪总免不了受欺负,朱怀宝一家只能算倒霉。
    “我要替小玉报仇!”丁传根咬着牙说道。
    “啊,报仇?”旁边的两个小伙伴惊讶地喊道,“怎么报仇?”
    “他们有很多人,他们还有刀,有火铳。……传根,我们打不过他们的。”一个虎头虎脸的少年说道,他是丁传根的从小玩伴,叫常春生,十几年前,他的父母与丁传根父母一起跨海移民到吕宋。
    “丁,你要好好想,报仇,是要杀人的,当然,也会被别人杀。”另一个伙伴啃啃巴巴地说道,汉语明显不太流利,赫然是一个夷人,亚兹米尔,和他的父母来自意大利。
    “米尔,你跟那些夷人都是一起的!”常春生转头对亚兹米尔说道。
    “不!”亚兹米尔急切地辩驳道,“我跟他们不是一起的。他们是半岛人(意指西班牙人),我来自撒丁,跟你们一样恨那些半岛人。”
    “小玉是被那些水手害死的,作为最好的朋友,你们说,该不该去给她报仇?”丁传根道。
    “可是,我爹说,不要惹事……”常春生期期艾艾地说道。
    丁传根又看向亚兹米尔。
    亚兹米尔犹疑了片刻,不过联想的以往小玉温柔可爱的样子,自己也曾很是仰慕,今早却是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少年一时血涌,“丁,我跟你一起去报仇!”
    丁传根点点头,与亚兹米尔转身朝镇上走去。
    常春生看着已走远的两个同伴,犹豫了片刻,一咬牙,也跟着跑了过去。
    波迪恩懒懒的从吊床上翻了下来,在狭窄的舱室里伸了个懒腰,然后晃了晃脑袋,走出了充满一股霉臭味的舱室,来到甲板上。一些操帆手正配合这修船所的工匠更换桅杆和帆布,还有些工匠和水手抬着厚重的木板朝底仓,去加固隔水层。
    “真是一个好天气!”波迪恩揉了揉肿胀的睡眼,准备找几个同伴去镇上吃点东西。一想到镇上,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疯狂。哦,真是有趣而又可爱的东方女人。但可恨的是,德雷克那个家伙,在天快亮时,一不小心把那个小美女给弄死了,让人好不晦气。最后,他们索性也杀死了那个年纪大的女人,并将杂食铺洗劫一空,然后放了一把火。
    你还别说,小小的杂食铺居然积存了近百枚金银币,让大家发了一个小财。
    波迪恩寻了一圈,同伴们不是在睡觉,或者已然早就去了镇上,还有就是懒洋洋的躺在甲板上晒太阳,都不太情愿午后这个时候去挥霍精力。
    码头距离小镇只有不到七百码的距离,需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并经过一条小河,就可以看到镇上高耸的教堂尖顶了。虽然,一群无法无天的水手做下了一桩灭门惨案,但直到中午,也没见到镇上的治安官来找麻烦,那就意味着,他们无需再担心什么。就如同在秘鲁,在智利,在拉普拉塔等地,轻易地杀死一个印第安人,同样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因为,我们是上帝的子民!
    小树林里各种鸟叫虫鸣,似乎是有些不耐树林中的湿热,或许也是争抢各自裹腹的食物,当然,也有可能在惶惶地避让各自的天敌。波迪恩摇摇晃晃地走在夯土小道上,琢磨着,一会到了镇上,该寻些什么乐子。
    突然,林中窜出一人,手里挥舞着一把短刀朝他砍来。
    波迪恩吃了一惊,侧身往旁边躲去,手伸向腰间,去拔自己的刺剑。
    在林中等了一个多时辰,路过的水手或三五成群,或前后相距不远,丁传根等三人一直都没机会下手。午时,简单吃了点干粮,又继续守候,等待机会。
    终于,有一个落单的夷人水手走了过来,丁传根既紧张又兴奋,与三个同伴互相看了看,抄起砍柴的短刀就冲了出去。
    短刀就要砍在波迪恩的肩上时,丁传根突然间有些害怕,迟疑了一下。结果对方急退两步,短刀轻轻的划过波迪恩的胳膊,给他留下一道长长了血口。
    波迪恩退后,转身,一把抽出刺剑,恶狠狠得盯着面前的东方面孔的少年。胳膊上一阵疼痛,但他不敢分心去查看。
    常春生与亚兹米尔各自握着刀剑从波迪恩的侧方走了出来,与丁传根一起,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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