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艾山真不想跟刘泽清为敌,如果可以,他不想跟任何人为敌。
    这段时间他老老实实的在滋阳窝着,对境内各县采取着无为而治的大方针,没办法——手里头一没银子二没粮食,嘴上任说的再花哨,那也没卵用。
    陈艾山唯一用心的就是搞队伍。
    虽然邳州任上他手下的人终究并没发挥出什么大用处来,但那些人在危急时刻给他带来的安全感却叫陈艾山始终不忘。
    大几个月里一直都专注于滋阳一县的陈艾山,也用手中的这支队伍干过一些事实,比如大军会剿程继孔的时候,陈艾山出兵搞定了鲁西南的沧浪渊诸贼。
    这刚把队伍拉起来就立下了功劳,陈艾山就更关注于经营队伍了。
    稍后他又凭着自己与秦朗旧日里结下的渊源,凭着他从齐鲁中原收购骡马耕牛等大型牲畜送往郁洲山岛,虽然数量不多,但这都是情分啊。
    好歹从秦朗手里拿到了一些军械,就更别说秦朗最后有意的去扶持了他一把。
    陈艾山拉着两三千人的队伍在滋阳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南逃的刘泽清一头给撞上。
    刘泽清无缘无故的派大队人马南下,到了滋阳城下还吆五喝六的霸道异常,陈艾山怎么可能为之开门?
    见到城外有大队人马,先把吊桥拉起,紧闭城门,这是滋阳的规矩。
    而就是这个规矩,推着陈艾山不得不来到刘泽清的面前。
    路振飞接到北边的急报的时候,刘泽清当然也听到了京城的变故,不但听到了他还拿到了崇祯给他的诏书。
    那叫一个蛋疼。
    他都已经决定打一波滋阳了,里头那个姓陈的知府,狗胆包天了他。
    结果皇帝竟然送来了诏书和敕书。
    刘泽清脸皮是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才不愿意留在齐鲁呢,可是再不愿意,皇帝的诏书在此,那还能不问不顾吗?
    何况没听那传旨的太监怎么说话的么,黄得功已经被皇帝命去淮安了,有勇卫营在淮安守着,他就是把吃奶的劲儿使上,也白瞎。
    这跟原时空的明末真心有极大的不同,崇祯帝没死,皇室和一些朝廷重臣已经南迁,不日即将抵达江淮,这跟崇祯帝煤山上吊,太子诸王一个没见到,皇位空置,那是完全的两码事。
    历史上的江北四镇之所以那么跋扈嚣张,更大的原因是他们都参与到了立储这件事中,成为了弘光帝的定策元勋。
    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在崇祯殉死,太子及定、永二王无法至南京继位的情况下,这些个藩王就立马值大钱了。
    而在朝中双方对拥立人选争执不下的情况下,刘泽清这些个手握重兵的兵头也立马值大钱了。
    所以江北四镇一步步失控是有很深很深的原因的。那南明小朝廷打一开始就是个畸形儿。
    然而现在福王、潞王等藩王纵然都在江南,他们也屁的皇位也摸不到。
    崇祯和太子及定、永二王都已经泛海南下,不日即将抵到江淮,并且掉了黄得功这个铁杆的保皇忠臣来江淮,那谁还敢动啊?
    有了崇祯的旨意,马士英立马就丧失了对黄得功部的指挥权。
    再加上金陵有史可法和赵之龙,江淮有路振飞,就连凤阳的马士英,这些或是崇祯的心腹之臣或为崇祯一手提拔,那局面就谁也翻不起大浪。
    刘泽清现在操蛋的地方就在于,他不是被架在滋阳不能动了,这么个兵荒马乱的时候,他就是挥兵拿下了滋阳又如何?
    这种总兵烧杀抢掠的勾当他还干的少吗?
    问题在于他真的想去江淮啊。
    而崇祯帝偏偏明令叫他固守齐鲁之地。
    还耷拉个孔家。
    真是笑话了。
    孔胤植怕都已经向京师的李自成递输诚了,就他所知道,大顺永昌皇帝的牌位都已经被孔家人供进了孔庙了。
    指望着孔胤植来与他齐心合力,共守齐鲁,这不是瞎扯淡吗?
    不过刘泽清纵然知道了孔家人的骚操作,却也只视而不见。
    鞑子来到了兖州府都对曲阜绕着走,他刘泽清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毕竟是眼下这个时代里土生土长的人,又是兖州府的本地人,怕是从刚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在心底里种下了孔家不能惹的种子了。
    刘泽清虽然手握重兵,但自始至终也没跨进过曲阜一步。
    但现在面临着如此之危机,他同样也没想过跟孔家人去商量。
    “叔父,咱们现在就两条路。一是奉皇命守在齐鲁;二就是投李自成。”
    至于还往江淮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哪怕这旨意送到他们手里的时间会比送到黄得功手中的时间要早一些,可江淮本身就不是好啃的骨头。
    秦朗是领着人马去了京城不假,但现在的郁洲山岛上鬼知道有多少人马呢?
    然后就是路振飞本身,那就不是好招惹的。
    不管是淮安城内的抚标,还是他这段时间拉扯起来的团练乡勇,那都不好摆弄。
    至少江淮不是一捅就破的烂纱窗,他们是不可能抢在黄得功率军赶到之前就拿下淮安的。
    或许能抢了清江浦,这谁知道呢。
    这几个月来路振飞在淮安以北可布置了不止一处棱堡群,那东西到底管不管用,刘家人都不知道都没亲眼见过,但耗费那么大,总不可能是无用功吧?
    而更关键的是,没有皇命,刘泽清却率军执意南下,这不就是叛军了吗?
    既然是大明的叛军了,那不就只有投李自成一条路了?
    刘泽清可不能断然做出决定。
    所以他被架在滋阳那也是他活该如此。
    ……
    郁洲山岛,不,还包括海州。
    本来平静的局面彻底被打破了。
    现如今的江淮,谁还不知道秦朗已经领着人去了京城,护送皇帝南下了?
    这心向郁洲山岛的人,自然是大大的欢喜。果然勤王救驾是莫大的功劳,秦朗这才出去几天,人就是总兵官了,还受封云海伯。
    大家还不知道秦朗已经是崇祯帝的新女婿了呢。
    但只是如此,就足以证明秦朗赚大发了不是?
    那官面上可不就一片喜气洋洋?
    但私下中,一些心怀叵测之辈,却在深深不爽的同时,也寻找到了自觉的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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