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阿雅兮乌有些无奈道。
    想要改变寨子里族人的想法,太难了。
    就怕自己父亲都不敢动这样的心思。
    “我知道一下子让乌寨放开或者是修改什么族规肯定是不现实,我想是否可以让少部分人尝试着去自己做买卖呢?”冯疆提议道。
    “少部分?”阿雅兮乌盯着冯疆,有些不大明白了。
    “我想你们乌寨中人不可能全都满足于现状吧?”冯疆问道。
    这话倒是让阿雅兮乌沉默了。
    乌寨的贫穷,大部分族人是看不到的。
    因为他们几乎没和外面的人接触过,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成都城的繁华。
    当他们见到邻里的日子和自己过的差不多的样子, 不会多想。
    再说这么多年传承下来,基本上都是如此,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可寨子里总有少部分人接触过外人,或者是听说过外面的事。
    比如那些负责买卖的族人,他们对外面的情况不可能不了解。
    “有是有。”阿雅兮乌想了一下后,说道,“可他们也不敢的,以前发生过一些事, 那些人被揪出来之后,全都被处死了。”
    “那是以前。”冯疆笑道,“若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话,我也就没必要说了。下面需要改变,你们乌寨上层当然也得有所表示。你们普通的族人或许看不远,可你父亲等大小头人不会看不清这点。在遵守乌寨的族规上,适当的放松一下,比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信下面就会有人敢再迈出去一步。”
    阿雅兮乌本想直接反驳说不行的,可细想之下,冯疆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以前没人敢开这个口子,所以下面的人偷偷摸摸被发现之后,以雷霆手段处置了。
    这就导致更没人敢动这个心思了。
    或许有,只是寨子里的人还未发现。
    “乌姑娘,我不信你们寨子里的人真的没人敢做这样的事。”冯疆见阿雅兮乌沉默着, 不由又说道。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冯疆微微一笑道, “乌寨中的大小头人以及一些掌权的,他们有些好东西难道是凭空得来的吗?其实你身上的一些饰品,应该也不是用山寨中的东西换取的吧?而是私下有人和外面的人交易购得的吧?”
    “不,我没有。”阿雅兮乌立即反驳道。
    “不是说你,我是说,这些东西是你乌寨中有人偷偷去和外人购得的,然后在转赠给你。”冯疆说道,“我敢说,这些事你们乌寨上层的人多多少少都在做,只不过他们有权有势,很难被人发现。哪怕是你父亲~~”
    “不可能。”阿雅兮乌怒视着冯疆。
    冯疆伸手一压道:“乌姑娘,先别急,听我说完。你想想,你们这些头人家中是否有许多汉人的东西,按理说乌寨换取的一般都是日常所需,可你们的有不少都是作为享受的奢侈用品,不符合交换的原则吧?那么是从哪里来的呢?”
    阿雅兮乌无法回答了。
    其实她心中也隐隐知道一些的,自己父亲应该是没参与其中,可自己的兄长们就不一定了,而且自己父亲应该是知道的, 就当是没见到罢了。
    “这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当然是对乌寨上层之人而言, 至于下面的人,一旦发现,立即处置。”冯疆笑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时间久了,必然会成为你们乌寨的一个隐患。”
    阿雅兮乌心中一惊,双眼紧紧盯着冯疆。
    “别这么看我。”冯疆双手一摊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这些头人过的奢侈,享受着好东西,可不准下面的人这么做,岂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阿雅兮乌小脸微微一红。
    这种事,她当然是受益者。
    虽说她不曾参与其中,但好处是实实在在享受到了。
    而下面的人想要得到这样的好处,却是要冒着被杀的风险,的确是不公平。
    “我~~我找个机会和我爹提一下。”阿雅兮乌开口道,“其实我爹不是那种人,他也想乌寨族人全都能够过上好日子,实在是~~”
    “乌姑娘,你无需解释什么,我明白。”冯疆摇头道,“只是我怕就算开这样一个小小的口子,怕也会招惹不少人的反对。”
    “的确还是要谨慎一些,若是被族人们知道,他们多半会反对~~”
    “不,我并不是指你们普通的族人,而是你们之中那些已经得利的人。”冯疆说道,“别诧异,你想想,现在他们是偷偷将山寨中的好东西卖出去,可谓是物以稀为贵。若是接下来普通族人都可以这么做,那么他们的暴利还能保住吗?”
    “哼,岂能如此自私?”阿雅兮乌冷声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冯疆叹道,“别小看人的贪婪。真要这么做,其实是断他们的财路,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真的会同意吗?当然,这些事我相信你父亲肯定也能想到的,我说这些有些多余了。”
    阿雅兮乌明白冯疆话中的意思了。
    的确,现在自己这些上层族人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如果接下来大家都可以对外做买卖,东西就多了,价钱肯定是卖不上去了。
    可受益的是整个山寨,而不是像现在只是部分人收益,而且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冯疆的顾虑没错,阿雅兮乌知道这种事肯定会发生。
    人心难测啊。
    自己父亲在乌寨是有威望,可真要损害那些人的利益,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
    “冯少侠,那你说这些岂不是还是无法实现?”阿雅兮乌问道。
    “所以呢,这件事还得看那你父亲,以及乌寨中是否有开明的长辈了,若是有他们支持,相信此事还是可以推行的。”冯疆笑道,“等过个几年,让人看到这少部分人富起来了,自然会让其他族人的想法发生一些转变,然后先富带后富,实现共同富裕。”
    这些理论冯疆是拿来就用,心中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那个时代的东西,绝对是真理。
    对外开放才有富裕强大的可能,闭关锁国只会被动挨打。
    “那我们这些少部分人不也可以带动其他人吗?何必多此一举?”阿雅兮乌问道。
    “能一样吗?”冯疆笑问道,“你们乌寨的等级观念深入人心,在你们普通族人看来,你们这些头人,就该是这样子的,什么都是最好的,理所当然。所以他们看到你们有的,他们没有,心中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如果说他们发现自家的邻居,原本和他们差不多,甚至比他们还差的突然过的很好了,远超他们,你说,这些人会怎么想?”
    阿雅兮乌想想也是。
    差不多的对比才更有说服力,才更能吸引人投入其中。
    如果说这形成一种趋势,这条族规差不多自动就废了。
    “冯少侠,你的想法是很好。”阿雅兮乌还是有些顾虑道,“就算我们寨子里的事解决了,对外做买卖,寨子里的族人如何是外面精明商人的对手?到时候说不定是财货两空啊。其实就算我们这些头人私下做买卖,怕也是被骗了不知道多少回吧。”
    冯疆点头道:“乌姑娘,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不过这是一条必须要走的路,其中自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当然,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代价尽可能的小。”
    “哦?冯少侠又有什么好办法?”阿雅兮乌双眼一亮,很是期待地问道。
    “只是一些建议,是否可行还得靠乌姑娘及你们乌寨的掌权人去斟酌了。”
    “冯少侠,你就别卖关子了。”
    “魏氏商行便是一个不错的师父。”
    “哦?”
    谷朦
    “魏氏商行值得你们信任。”冯疆笑了笑道。
    “你的那位魏姑娘?”
    冯疆知道阿雅兮乌是在开玩笑,他并不在意。
    “该说的呢,我都说了,将来乌寨会如何,还得看你们自己啊。”冯疆说道。
    阿雅兮乌收起了调笑的心思,朝着冯疆很正式地行礼道:“多谢冯少侠,刚才的话让我感触良多。你放心,阿姐的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她知道冯疆的心思还是在阿姐身上。
    “有劳了。”
    “那么我们明日便出发。”
    “好。”
    第二天一早,冯疆便起来了。
    吴南渡身上虽说还有些淤伤,但精气神是相当的好。
    在乌寨的这几日,让他有些扬眉吐气了。
    接触到的不少都是乌寨有权势的人,而且对自己还都很客气,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可别将信弄丢了。”冯疆小声道。
    他们两个已经抵达了阿雅兮乌说好的集合点。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蒙寨的,也有乌寨的一些护卫高手。
    “冯少侠,您放心,若是这件事我都办不好,还谈什么其他?”吴南渡咬了咬牙道,“我想亲自去扬州一趟。”
    “咦?”冯疆对吴南渡的决定有些意外。
    “冯少侠,此事太重要,若是将信交给别人代为转交,我不放心。”吴南渡说道,“而且,我亲自过去更显诚意,相信能够给魏姑娘留下一个好印象。”
    “途中可不大太平。”
    “总不能什么险都不冒,天下就能下金子吧?”吴南渡笑了笑。
    “你决定了就好。”冯疆点头。
    有野心,有闯劲,冯疆还真挺看好吴南渡的。
    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后边才有了不小的动静。
    只见叠龙山乌等乌寨的重要人物悉数出场了。
    冯疆看到了阿雅兮乌,青石蒙,当然还有黎惜悦。
    冯疆看到叠龙山乌的目光朝着自己这边看来,同时他在和黎惜悦说着话,而后黎惜悦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身上。
    冯疆知道应该是叠龙山乌和她说自己同行的事吧。
    于此同时,冯疆心中警惕,他感受到了好几道异样的目光,是一种赤裸裸的打探。
    他立即注意到了,是在黎惜悦身旁的几个老者。
    这几个老者应该不是乌寨的人,而是和黎惜悦一同过来的。
    或许是卫夫人一脉的高手,当然也有可能是蒙寨的高手。
    这一路上过来,不管是运粮还是黎惜悦的安危都不能疏忽,暗中有高手跟随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是护卫呢,还是黎惜悦和青石蒙的长辈。
    虽说距离较远,但冯疆还是能够感受到其中两个老者功力的不俗。
    人境中后期高手。
    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强一些的老者身子一动,便朝着冯疆这边过来。
    当他接近冯疆的时候,身上的气息一变,一股凛冽的杀机从身上爆发。
    他大喝一声,直接一掌朝着冯疆的头顶拍去。
    冯疆脸色一变,心中一突。
    真是莫名其妙,这老家伙怎么就要向自己下杀手了?
    自己有得罪他吗?
    不可能的事,都是第一次见面。
    这是一个人境后期的高手,不过冯疆觉得比起那个汤坛主应该还是要弱一点。
    可后期就是后期,冯疆心中打鼓。
    和汤坛主一战之后,冯疆的功力也有所精进,可还未有大的突破,所以面对人境后期,应付起来或许不像面对汤坛主那般无力,可正面硬拼想要保命还是有些难度。
    只不过对方身上的杀气不是假的,他想要自己的命,自己也只能拼命了。
    抵挡几下之后,就得想办法全力逃离此地了。
    这里是乌寨,虽说自己对乌寨有点恩情,但让乌寨在自己和黎惜悦之间选一个的话,自己根本没任何的胜算。
    冯疆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点恩情就能让乌寨站在自己这边。
    跑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吴南渡,自己肯定是无法带着他一起走的。
    相信乌寨还不至于为难他,性命应该无忧。
    就在冯疆想要将龙牙抽出迎战的时候,黎惜悦喊了一声‘住手’。
    这一声住手,让这个老头在冯疆三丈外落下。
    他狠狠地瞪了冯疆一眼,眼中杀意不减。
    真是有恨不得将冯疆拆了的意思。
    冯疆暗暗松了一口气,右手还是紧握着龙牙刀柄,随时可以出手。
    这老家伙是停手了,冯疆心中是一点都不敢大意。
    因为对方的气息还锁定着自己,随时能够出手。
    冯疆没想到这个人境后期高手竟然真的听黎惜悦的,真是护卫?
    之前他其实有想着会不会是对方的长辈之类的。
    黎惜悦的身份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高不少啊。
    老头深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转头看向了黎惜悦:“小姐,此子身怀邪道功法,而且是属于那几宗的,该死,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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