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塘兀自一阵大笑:“等他伤好,谁知这又是不是你的缓兵之计。眼下就在跟前都见不到人,等治好伤还能见着?”这话又引得一些人应诺称是。
    孟南山似已颇不耐烦,本就只传话之责,哪想又惹出这些事端,沉声道:“多说无益,孟某顾及阳尊颜面,好言与说,若再相刁难,休怪无礼了。请回吧!”
    孟南山说完,也再不理睬,转身把手一招,道:“送客!”话音刚落,从孟南山两侧走出两人,正是徐顺、徐掸兄弟。
    徐顺往前一步道:“诸位,请回吧!”
    面对孟南山这般所为,众人哪肯甘休。既知宝贝依然追寻无果,自然眼下便要将为燕家讨回公道一事做实,若非如此,岂不容易让人一下瞧破他们此行都是为利而来,江湖人,重利却也贪名。
    见无人挪步,孙塘嘿笑道:“孟家可不能仗着家大业大胡乱诓我们,不了了之,我可不答应。”
    徐掸厉声喝道:“扫地出门的人,哪有资格说这话。”
    孙塘当即变脸,未等发作,宁枉身形一闪,绕过几人,抬手一甩,数枚冰针脱手而出,一边冷道:“狗仗人势。”
    徐掸见针飞来,忙侧身闪过,徐顺却是始料未及,生生挨了两针。
    宁枉向来出手狠毒,这两针扎上虽不致丢了性命,却也让徐顺疼的咧嘴,直直闷哼。
    孟南山只瞥眼一过,看着宁枉怒道:“小畜生,你师父没教过你尊师重道吗?敢在我庄内伤人,饶你不得!”
    话到结处,翻袖抬掌直取宁枉。宁枉也没料到孟南山会当着众人向他出手,一时蹴手。
    孙塘前日与孟折比斗之时,因为轻量对手,被打个措手不及,心里积压愤懑未及排遣,眼下虽知不是孟南山对手,但合宁枉二人之力,生离该也容易。
    一边出手协攻一边说道:“跟小辈也动起手来,枉做行主了。”
    本来自孙塘被逐出师门后,孟南山平素与孙塘也无交葛,见他今天处处与自己为难,现在又更是向自己发难,当即怒,骂:“丧家之犬,还敢吠声咬人,休怪我清理门户了。”
    说完,双掌一排,平地掠身向前,内劲一震,身下石板当即碎裂。又一注力,再送掌一推,碎石成涌,扑向孙塘、宁枉二人。
    孙塘脸色铁青,一见这是“土行五式”当中一招至猛杀招“土龙刍狗”,知道孟南山已动杀心,也不敢硬拼,忙双腿遁地,使出另一式“积土成山”。
    二人本是一门,武功同宗同源,路数也清楚知之,只深浅境界不同而已,孟南山要须臾取胜却也不易。
    宁枉自大成性,师兄弟四人当中,只比沈末略逊一筹,也全然不惧,“清波掌”化形,再以“水行五式”一招“滴水不漏”相迎,与孙塘合力为一,却也堪能抵挡。
    孟南山一击未得,退身两丈,俯扫众人:“还有谁要动手,一起上吧,省得我一个个收拾。”
    还未动手之前,底下众人多也心有畏惧,现在见孟南山敌他二人也未见优胜多少,又以激言相衅,大多数人也就在不顾虑,纷纷上前,欲要斗他一斗。
    正当时,前方十数人似是被定住了一般,方才还是摩拳擦掌,现在却一个个僵在那里。
    后方众人不明就里,只当是孟南山使了诡计,正要嚷骂,突见一根五尺来长的木棍从天而降,‘啪’的一声响,没入地里,立在众人面前。木棍顶处,还有一布袋斜跨。
    未及众人反应,一老者突地现身,自半空掠下,稳稳停立在了木棍上。
    这老者看模样该是五十上下,一身粗布衣服,穿的随意,三寸许长的胡须显得人也威严,正是木回春。
    一众当中,有人率先道:“是‘妙手神医’,是木行主。”
    木回春身形一晃,穿行于众人当中,待停步时,手里已多了十数枚银针。
    这十数人也伸肢动脚,软了下来。
    木回春厉声道:“燕镖头一家的事,我也已经知晓,此事自有门主定夺,由得你们多嘴多舌?回吧!”
    木回春号称天下第一神医,江湖中人对其又敬又惧。对顾倾城尚时常有人敢行忤逆之举,独有木回春,放眼天下狂生、浪子,竟无一人敢触其威。
    木回春只这淡淡一说,众人也就逐渐散去,只听一人高声回道:“那就听从木行主吩咐。”
    宁枉见到木回春,忙恭敬道:“宁枉见过师伯。”
    木回春也不作搭理,只淡淡道:“你还不滚,站着做什么!”
    宁枉稍一欠身,木回春又道:“代问师弟安好。”宁枉道了声“是”,又与孙塘递了一眼色,便双双离去。
    孟南山见人都走了,也招呼弟子下去,这才笑语:“师兄别来无恙啊,如何想起来我庄上了。”
    木回春抬手将木棍提起,又把银针捻入怀里,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为孟奂看伤的。”
    孟南山道:“有劳师兄挂虑了,区区小事也烦你走这一趟。”
    木回春:“师弟不用见外,受人之托,理当照办。”
    见孟南山面露疑惑,木回春又道:“孟折在梧州遇上我了,说是孟折受了伤,托我过来瞧瞧。”
    孟南山恍然道:“小儿心慈,出门也不忘兄长受伤未治。”
    木回春点头道:“是啊,师弟生了个好儿子...走吧,带我瞧瞧伤势。”
    二人进到孟奂房中,孟奂仍旧昏迷未醒。
    木回春一番查探,自顾道:“要再拖上几日,人就废了。”
    孟南山慌乱道:“本以为是普通剑伤,谁知...”
    木回春:“剑法凌厉,我也从未见过,虽力道不大,却只找几处大穴下手。孟奂与那人交手,过了几招?”
    孟南山道:“十招不到!”
    木回春面色一凝,半晌道:“这人的武功或许不在你我之下,只是这剑法...。”
    孟南山靠近一步:“如何?”
    木回春:“若单论这用剑手法,也只一人而已。”
    孟南山忙道:“师兄说的是谁?”
    木回春缓道:“杨卓!”
    孟南山一惊,面色微改,僵笑:“师兄说笑了,这人可是死了快二十年了...难道是夹谷重云?”
    木回春只是摇头。
    孟南山涩涩道:“难道是慕缺!”
    木回春:“慕缺?此人什么来头?”
    孟南山呼一口气,稍显无奈地说:“他是杨卓妻弟,也就是眼下人人皆知的‘隐面人’。”
    木回春也感错愕,他曾听过此人,且对十八年前孟丁洪与杨、慕两家恩怨也略知一二,即又问道:“若真是他,也就不足为奇了,听说当年杨卓也曾授他剑法,只是他武功...?”
    孟南山干笑道:“今日的慕缺,便是当年的顾倾城啊!”
    木回春心里咯噔一跳,面也凝重起来。
    当年顾倾城未及弱冠便已名满天下,而立之年,更是只身独挑天下英豪,最后群雄束手,心眼诚服,至掌门主之位。如此万里挑一的人物,不过二十年又出一人,也着实让人吃惊。
    木回春又问:“这人可有师承?”
    孟南山正色道:“苍原。”
    木回春轻叹一声:“天问苍原,当真是名不虚传呐!除了他,怕也没人有这本事了!”
    说完,又一摆手:“罢了,救人要紧。我先写副方子,你让人去抓药,我来给他行针,一个时辰不许人来打扰。”
    待木回春写完方子,孟南山便拿起出了门,吩咐下人按方抓药。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孟南山再又推门进到房内,木回春也已用针停当,坐在一旁喝茶。
    孟南山见他神色悠闲,猜度孟奂应已无大碍,心下松一口气:“谢过师兄了。”
    木回春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药煎两副,定时服用,待伤口愈合,再自行运功调养,半月即可痊愈。”
    孟南山一喜,欲再道谢,木回春起身道:“我就先告辞了,潇潇一人在家炼药,我放心不下。”孟南山知他脾性是向来说一不二,也不做强留,只送出了门去。
    杨青羽一行四人不日便到了刘家村,一番打听,却无人知道刘宜此人,几人犯难,只得先寻了一处茶铺歇脚。
    四人一时无语,水瑶性子活泼,耐不得沉闷,笑道:“三个大笨蛋,今天怎不见威风了。”
    杨青羽笑道:“威风,怎地不威风,我们一来,刘大人不都吓得躲起来了么!”
    水瑶噗嗤一笑:“自己寻不到人,还胡吹大气,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杨青羽笑道:“要闪舌头,指定也是大胡子的先给闪了,他吹起牛来,可是飞沙走石的。”
    水瑶一旁咯咯直笑,沈末也是忍俊不禁。
    干戎嘟囔着骂骂咧咧,忽听近旁桌两人说道:“好好的,怎么就上吊自杀了呢?”
    “谁说不是啊,一把年纪了,也没回来多久,听说以前还做过大官。”
    “大官,多大的官啊!”
    “听说可是个京官儿,比咱这儿知府还大呢。”
    “嗨,这顶什么用,现在死了也没人管,还不如咱老百姓多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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