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孟清浅退了一步。
    在麟萱宫,孟清浅坐在上位,喝着妹妹给她倒的白水。
    “宫里发的月例每月都有不少,你这……”孟清浅看了眼没有茶叶的茶杯,继续说道:“怎么这样?”
    孟清柔陪坐在姐姐侧面,不好意思地说:“有些、有些人来找我。说家里母亲生病了……”
    “你给他们钱了?”
    “嗯……”
    “给了多少?”
    “也就几两银子……”
    “才几两……”孟清浅意识到不对,然后继续追问:“每个月像是这种要银子的人,有多少?”
    孟清柔的眼神左右闪躲。
    “没多少,几、几个。”
    “几个?”
    “十几、几个。”
    孟清浅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头痛地揉着脑袋。
    “你不知道他们在骗你吗?”
    “有时候,知道。”
    “知道你还给?”
    “他们挺可怜的……”
    孟清浅嗤笑道:“他们可怜?招摇撞骗之人,哪里配得上‘可怜’二字?”不过,看着孟清柔的样子,孟清浅终究没有把话说得太重。
    “你就不可怜可怜自己吗?”
    孟清柔开心笑道:“我?我不可怜呀。每天都能晒太阳,还能出去玩一个时辰。”
    孟清浅看着这位没有存在感的南珠公主,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有些羡慕她了。
    自己未接手朝政之前,也是像她这般无忧无虑。
    其实,无忧无虑,才是十九岁的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吧?
    可惜,皇权在身,所有的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
    “南珠,姐姐有件事要你帮忙。”
    “姐姐请说。”
    “何云霄,你认识吗?”
    孟清柔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
    孟清浅接着道:“此人是上将军武庆候的儿子。传闻俊美无比,但品行却是奇差。嗜酒好色,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孟清浅看着妹妹的眼睛,想起她横剑在自己脖颈的画面。她握紧了双手。她知道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南珠嫁人,特别是嫁给何云霄这种品行不端、人品极差的卑鄙小人。
    深吸了一口气,她说:“姐姐希望你,嫁给他。”
    孟清柔没有太多犹豫。
    “好。”
    孟清浅奇怪道:“为什么?”
    孟清柔低头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母亲父亲都不在了,姐姐和母后便是替南珠做主的人。”
    孟清浅看着低眉顺眼的妹妹,忽然有些不舍。这姑娘的血液里,怎么说也是流着和自己一样的孟氏血脉。怎能平白无故送去给何云霄这种败类糟蹋?
    站起身。
    孟清浅道:“我让你嫁他,实际上是为了笼络武庆候。姐姐手里无一猛将,无兵可用。若无武庆候支持,他日兵变,江山危矣。”
    孟清柔疑惑道:“姐姐为何这样说?我们不是有楚天烛这样忠心报国的将军吗?怎么会有兵变?”
    孟清浅面露苦笑。
    这傻姑娘,还不知道楚天烛已经被灭门,就连楚家军也……
    忽然,孟清浅眼眸一亮。
    楚家军没有亡!
    楚天烛、杜烈虽死,可是范煜还活着!而且就在这尹京城中开设书院。
    若能请他出山,联合楚家军旧部,南珠便不用嫁人了。
    孟清浅拉起妹妹的手。
    “南珠,我已想到破局之法,明日我便亲自一试。嫁人那事,即便母后来催你,你也无需着急,拖上几日,等姐姐消息。”
    孟清柔听得云里雾里,怎么一会要嫁,一会又不嫁了?
    她自己,其实并不在乎这个,对她来说,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嫁给何云霄或是别人,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既然姐姐让自己先别答应,那便先别答应吧。
    孟清浅又道:“若我此计不行,南珠,嫁人那事,还是得委屈你了。”
    孟清柔点了点头。
    说完正事以后,孟清浅没有过多停留。政务太过忙碌,甚至有很多折子,是韩丞相特地为了加重她的工作量掺杂进来的。
    但她没有办法,只能每一条都认真审批。不然落人口实,便会让本就不稳健的朝局,变得更加不利。
    出了麟萱宫,孟清浅对身边女侍道:“从今往后,不许任何闲杂的宫女太监接近南珠。更不许有人来麟萱宫乞讨。违令者,就地诛杀。”
    ……
    何云霄离开太后寝宫,开始一路小跑。
    并不是为了解毒有多么着急,只是害怕自己走得慢,太后一道懿旨又把自己给叫回去。
    跑了好长一段,何云霄才感受到习武的好处,腿不酸,气不喘。
    要是放在前世,估计能全程冲刺跑完整个马拉松。然后喜提小手镯、小汽车、小房子,三件套。
    何云霄对皇宫并不熟悉,之前太后大寿的时候,被老爹领着来过一次,此后就没来过了。
    正巧旁边路过一个宫女,何云霄直接抓住机会,道:“小妹妹,太医院怎么走?”
    宫女看见何云霄,看见他英俊无比的脸庞靠着自己那样近,红着脸道:“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
    何云霄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实际完全没有听懂。
    本想再问一次,只是宫女支支吾吾,都说不出话来。
    何云霄在这一方面,比较有经验。那样聪慧的杜妹妹,被他欺负的时候,也是糊糊涂涂的,姜姐姐问什么就说什么。
    一个宫女,再强也不会比杜妹妹更强。何云霄为了避免尴尬,只好放她离开。
    幸好,走了一段路后,遇到了一位小太监。
    何云霄连忙抓住他,总算问清了太医院的位置。
    单从建筑上来说,太医院和皇宫其他普通的建筑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来到太医院附近后,隔着老远便能闻见药香。
    走进了才发现,太医院利用门口宽敞的走道,晾晒了不少药材。
    几个身穿灰黄布褂的少年,围着晾晒的药材忙忙碌碌,一看便知道是学徒。
    正规的太医,都是需要考试的,也就是说,即便是在太医院忙碌一辈子,若经不过考试,就永远是学徒。
    即便是这样,不少医药世家的家长,还是乐意将家里的少爷送到太医院来。
    何云霄表示极其理解这种做法。
    前有春风楼刘凯熊用银子排在楚凡前面,后有医药世家的少爷来太医院镀金。
    只能说古往今来,进步了,但没完全进步。
    何云霄的脸皮自然无需多讲,来到太医院后,也不管熟不熟,一通乱问,很快便找到了老爹交代的魏太医。
    本来确实是不熟,但是一包好茶叶送出去后,一老一少立马“大伯”“侄儿”地称呼起来。仿若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自己身中噬魂丸一事,实在不便张扬,免得平生是非。
    寻常时候,和老爹姨娘说说便算了,都是至亲之人。现在在太医院里,人多眼杂,何云霄还是非常谨慎的。
    悄悄告诉了魏大伯,便眼见着,这个老中医的脸色由喜笑颜开,变得面色凝重。
    心里一凉。
    何云霄看着魏大伯号着自己的脉,悄悄问道:“大伯,我这噬魂丸,还有救吗?”
    魏太医道:“噬魂丸乃千古奇丹,古往今来,我辈学医之人便以解掉此丹为最高荣誉。只是,无论哪个丹方,都绕不开一味药材,就是‘仙女花’。这种花早就没了,你的噬魂丸故而也就解不了了。”
    何云霄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太过意外。
    只道:“噬魂丸无解之事,还请大伯帮我保密,不要透露给我父亲。”
    魏太医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倒是孝顺。不过,谁说噬魂丸无解了?”
    何云霄:?
    有救了?
    魏大伯啊,你这话讲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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