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齐誉便整顿完毕,意气风发地挥师北上了。
    这一行,只有四艘装备了火炮的护卫舰,以及一些载着火枪手的渔船。两者相加起来,也就百十号人。
    先头部队吗?
    是的!
    按照齐誉的想法,这席人马先赶到屯门一带刷一波存在感之后,然后再做下一步的计划。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鸣个炮、示个威,别别苗头的意思。
    纯特么咋呼?这管用吗?
    应该可行,且看:
    首先是关于心理方面的震慑,这么一搞,庸王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些忌惮。还有就是,顺便给溃败的府军们打一打鸡血,证明他们并不是孤单在战斗。
    这只是最初,等后续的大部队都到齐了之后,再想办法动一动真格的。
    此乃初步的计划,不做定数。
    至于如何救出殷桃,齐誉还没有想出很可靠的法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救出她后,齐很想当面问一问,她为何不在永川府待着,非要跑到琼州来?
    还有,为什么殷俊会对此一点都不知情?连个书信都没有,他若知道的话,估计早就奔来了。
    对于这些疑问,也只能等以后条件允许时再问了。
    至于殷桃当下的处境,齐誉倒不怎么担心,这么说吧,她即使被捉住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庸王又不傻,怎么可能无端对朝臣们的亲人下手呢?那样做只会拉大仇恨,却又于己无益,但凡明智的人,都会避开。
    说难听点,即使将她留下来作为筹码,也多一张牌。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大概率的事件,最终就是自己朝庸王要人。
    若是要人,就得好好谈谈了。
    谈判,历来都是不平等的,只有你将对手打服气了,才有资格谈出好的条件,对于这个肤浅的道理,齐誉还是明白的。
    南风转北,天气渐凉,船队继续北行。
    逢军事,所有人都是一脸凝重,唯独齐小彤兴奋不已。
    没想到吧?
    她在把老爹缠腻歪了后,终于如愿地登上了北上的舰船。她现在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父亲的真本事,看他如何做到全歼敌匪!
    你瞧瞧,这哪有半点的矜持形象……
    齐誉总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女儿坐不了深闺,反倒是钟于军事,既然这样,还不妨带她出来多看看,也长长见识。
    “爹爹,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行军打仗的?”小丫头禁不住好奇,问道。
    是呀,父亲本是科举出身的文官,如今却走上了戎马之路,这种思维是什么时候转变的呀?
    齐誉想了想,答道:“嗯,大约是我为促织御史时吧……”他略一停顿,又改口道:“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你二舅姥爷去世的时候。当时,我因为愤怒,当场就立下了扳倒仇人的决心。没想到,这个思维却是改变了我的仕途。”
    周二舅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如今突然的旧事重提,直让小彤也不禁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不过,却听得出,父亲完全是被仇恨改变了自己,甚至说,改变了人生轨迹。
    俱往矣,还看今朝。
    是的,人总不能活在回忆里。
    齐誉终于拉回了思绪,突然对女儿问道:“闺女,你刚才聊起了从武,那,我也想反问你一句,你习武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是一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别家闺女都是嗜爱针线女红,而自家的小棉袄却是喜欢舞枪弄棒,实在是太另类了。
    她恋上习武,本是锻炼体魄好事,并没什么不妥。但是,自打她深入大湾并救回孟岚山且反夺了宝船之后,齐誉的感觉就变了。
    他恍然意识到,闺女的武艺已经严重超脱了强身健体的范围。说不准,她还杀过人。
    咋办,咋进行教育呢?
    倒回去是不可能了,目前也只得循序善诱,将她引入正道才是。
    这是为人父者该尽的责任。
    对于此问,下彤也是一怔。
    不过,她想了想,说道:“最早先时,我只是想练就一身俊俏功夫,平时里不受欺负,甚至说,还可以欺负一下别人。”不过,她语气倏然一转,又道:“可洛师曾教育我说,武艺可为善,亦可为恶,只有用之有道,才不枉自身所学。若是误入歧途的话,不仅修不了自家福德,反而会贻害世人。”
    哦?
    有道理……
    从这话中不难听出,洛老祭酒他教化有方,引导得当,不愧是当世的大儒。
    而自己的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好,居然寻到了他来给闺女做师傅,如今来看,何其幸甚!
    欣慰之下,齐誉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洛老说的有理,人的武力,就好比是这船上的那门火炮,它在正义人的手里,就可以起到震慑宵小的好作用,但若到了贼人的手中,它就会变成为虎作伥的坏东西。持有武力的人,最怕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膨胀,而这种自我约束力,就是所谓的武德。”
    “噢……”小彤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齐誉见有她所悟,又更深一步地问道:“丫头可知,武力一说,却有着大小之分?”
    “大小?何意?”
    “呵呵,你且听好了。武之小者,皆以刀戟伤敌,其杀伤力不过十数人,最多的,也不过上百人。而武之大者却是不同,他驾驭重甲之师,一场战役就可以歼敌过万,灭一个小型国家,都是谈笑之间的事情。”齐誉解释说。
    “嗯,女儿似乎明白了……”
    “不!你并没有真正明白,我说的这种武力,乃是科技方面的综合力量,非拳脚之力,也非单纯的勇气……”
    “科技?这是什么?”
    “呵呵,来,先坐下,爹爹和你慢慢细说……”
    “嗯……”
    之后的几天里,齐誉把自己懂得的知识,全都悉数不落地灌输到女儿的思想里。只可惜,这小丫头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太多,颇有些头大难容。
    即使如此,她还是扩宽了自己的视野,尤其是在世界观方面。
    齐誉认为,女儿现在正处于求知欲的鼎盛阶段,也是时候给她进行一些自己特有的‘高等教育’了。 希望,她这个后浪,能高过自己这个前浪。
    望子成龙,盼女成凤,可怜殷殷天下父母心。
    ……
    这一日,据符贤来报,己方的舰队已经靠近了屯门,距离不到二十里海路。
    到了?
    嗯,先稳住!
    齐誉立即下令:所有人都暂停前进,原地待命。另外,马上派人去探庸王的虚实,并寻府军守备高忠德过来一叙。
    是的,在没有充分了解对方的真实之前,绝对不可贸然行进。
    一个时辰后。
    高忠德闻讯乘船来见,而齐誉出舱相迎。
    寒暄过后,前者出于礼仪,来到后者所乘的舰船上议事。
    “有传言说,齐大人曾深入虎穴,成功盗取了庸王私造的火器,没曾想,这则谣传居然是真的。”高忠德看了一眼那黑黝黝的大炮后,带着浓烈的酸味问道。
    其实,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琼州铸造,至于庸王家的那两门,此时正用于天字码头处的防守。
    不过,在高守备的眼里,这些个铁疙瘩全都长得一个样,他哪里能分得清渊源如何?
    对此,齐誉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只是模棱两可地一笔带过。
    而后,他便问起了屯门一带的军事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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