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童延火的葬礼于琼州府的府城隆重举行。
    这里所说的隆重,主要是指其规格之高,已经大大超越了当地礼仪。
    吹吹打打的乐子手自不必说,足足请了有三十来人,此外还有超度极乐的高僧以及引路黄泉的道士,样样俱全,一个不缺。
    由于童延火生前不通五音,不识五乐,这也正应了那句老话:初闻不识唢呐音,再听已是棺中人。
    于起灵之后,齐誉与彭文长以及府衙的众经历皆亲手扶灵,以琼州府目前的最高礼节,厚葬这位忠义照人的英雄豪杰。
    厚葬?
    这一回,绝对称的上是。
    别的不说,单就海家赞助的那副栋梁级的金丝楠木的棺材板,就价值五千多两银子,若按照斤两进行换算的话,几乎等同于白银铸造。就这种稀世木材的品质来说,即使半点桐油不刷,几百年也不会沤坏。
    这场葬礼,不仅是官方重视,民间也有反响。
    老百姓们在惊悉到是忠心护主的大侠身陨之后,纷纷自发地组织起缅怀长队,挥泪送别。由此可见,在齐誉大力推崇的文治的熏陶下,琼州人的三观是愈发地纯正了。
    文人们也没闲着,他们在《琼州旬报》上悲恸疾呼,送上了自己的赞颂之词:呜呼,纵使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黄飞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痛悼道:“老童啊,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为了能躲开你的暴揍,这两年来,我一直都是能闪多远闪多远……可是以后呀,即使我想被你揍,却也是挨不到了。”
    同样挨过童延火拳头的还有段子成麾下的那群侠客,他们也泣不成声地说道:“前辈的武艺已经到了至臻化境的程度,能伤到你的,或许也只有那些霸道的火器了……”
    “前辈,慢走啊……”
    “……”
    虽然冷晴和童延火的交际泛泛,但也赶过来送行了,大家彼此同为习武之人,该有尊重还是不不能少的。
    深深自责的齐小彤更是哭成了泪人,不过,在这阵儿梨花带雨过后,她似乎又成熟了几分。
    在丧礼开始之前,曾有不少人认为,这场面上虽然搞得隆重非凡,但人伦礼仪方面肯定冷清。
    哦?此话怎样?
    丧礼,乃是死者膝下的孝子贤孙们的重头戏,由于童延火生前无亲,也没有留下什么后人,谁来给他摔丧盆呢?
    而事实上却是完全相反。
    瞧,那哭丧大队全都是清一色的重孝子,他们个个披麻戴孝,哭得感天动地,真情流露、发于肺腑。
    细之下这才发现,他们全都是被童延火教授过的那些孤儿们,而此时,也正是他们这一生中唯一的报恩机会。
    总得来说,这场丧礼办得很风光,也很场面。
    ……
    在把丧事置办完了之后,齐誉便开始了忙碌。
    先处理公务。
    首先,是一公一私的两封书信。
    公信,自然是戚景写过来的那一封,此时,它早已经过了众吏们的集议决定而拆开,关于信中提及的马蹄铁的托付事宜,也早已做出了妥善安排。
    对此,齐誉不仅没有任何异议,还大赞妻子处理得当。
    剩下的事情,就是关于如何对待东虏的问题了。
    齐誉在回信中明确写道,对于此族,一定要保持高压态势,切不可让其发展壮大,否则,日后必成祸患。
    是啊,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历史悲剧又岂能重演?
    既为天下苍生考量,那就要把潜在的浩劫扼杀在萌芽状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定要做到有备无患。
    再说第二封信,也就是那封私信。
    顾名思义,私信乃是指私对私,未经允许,谁都不能乱拆,即使是柳荃也不例外,此为基本道德。所以,那封书信至今仍处于是密封状态。
    齐誉按照自己的个人习惯,在拆开之后先看落款,一瞥却见,乃是殷俊。
    浏览!
    不过在阅罢了后,齐誉连忙引火焚烧,将其化为了一抹灰烬,然后两手一撮,便彻底灰飞烟灭了。
    只见他喃喃说道:“白面首说,那枚沧海遗珠流落到了闽粤之地,真的假的?唉……本不想管这些闲事,可奈何他开了这口,似乎也只得留意一二了……”
    在回完了书信之后,齐誉又连忙骑着快马奔去了医院。
    又去医院?干啥?
    看望负伤住院的时氏兄弟。
    要知道,这哥俩乃是在大湾一行中所受的伤,自己作为是始作俑者的亲老爹,又岂能不亲切地慰问一番?
    这属于人情世故,即使做做样子,也是不能少滴。
    少倾,乃至。
    “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快躺下,快躺下。”
    齐誉很和煦地压了压手,而后便开门见山道:“你们俩义助小女,光荣负伤,我在这里郑重感谢了。”说罢,他又笑道:“不过请放心,我绝不会白让你们俩挨这一枪,等你们的伤势痊愈之后,可去府衙的工房处寻找经承任煜,让他在新城的黄金地段免费为你们建造一座大型酒楼,这个,就算是我作出的补偿吧。”
    哎呀呀~~
    这顿枪子挨得真是太值得了,早知道这样,就立正站好多挨几下了。
    看这哥俩眉飞色舞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病容?
    齐誉正想再‘安慰’几句,忽见恩师孟岚山带着孙巧云赶过来查房了。
    刚想上前见礼,环顾却见,在他们俩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她那白净俊俏的模样,感觉上甚是熟悉,就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她又是谁?
    齐誉看着看着,不由得心里一颤:这小丫头的五官神韵,怎么和吾皇如此神似?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木子青。”
    嗯?姓木?
    齐誉眯着眼睛咂了咂嘴,面露困惑之色。
    而就在此时,孟岚山突然干咳了一声,然后又大有深意地瞥了弟子一眼。
    哦?
    齐誉顿时会意,立即闭住了嘴,没再多问。
    显然,先生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他又不想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讨论此事,所以才隐晦地作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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