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尹以为,齐家只是出了一件‘防卫过当’的小命案,细查却发现,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死者,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级别的普通蟊贼,而是大奉朝的当朝驸马——卫增。
    几乎不用细想,他的死,势必会引起皇族内部的介入调查。
    其实,也没什么可查的。
    人家齐家二夫人殷桃已经对于自己失手误杀的事供认不讳,再剩下的,就是如何去给案子作定性了。
    定性?
    是的!
    直白一点来说就是,此案是否真的属于是所谓的误杀,如果是,那卫增行窃的动机又是什么。
    然而,在顺天府尹看来,以上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所顾虑的是,两方都属于是有权有势的人,不管自己得罪了谁,都是划不来的。
    你看,卫增背后站着的是皇室宗亲,殷桃的背后站着的是齐誉和殷俊,两家没有一个吃气的弱者。
    尤其是南洋,那可是揍得佛朗机满地找牙的狠角色,自己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换句话说,像他们这种人,不钻营拉关系也就罢了,但不要与其针锋相对。
    枪打露头鸟呀!
    顺天府尹想了想,立即决定,坚决不做这种冤大头。
    自己搞不定,可以将此案直接推给陛下圣裁,那样岂不是更好?
    这样一来,不仅自己就撇清了关系,两方的人也都不得罪。
    嗯!就这么办了!
    那么,这个杀了人的齐殷氏,要不要收押呢?
    他觉得,不如将这事也一起推给皇帝,那样,自己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了。
    至于陛下怎么办,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酝酿好了腹稿,他便直接书写了奏章,向圣天子禀明此事,大意就是:陛下,这事孰是孰非,您自己看着办吧。
    皇帝见他把皮球踢给了自己,心中的不乐意直接破碎了一地。
    这,不是逼着自己去唱黑脸吗?
    你个龟儿子,居然这么忒不懂事!
    不过,恶心归恶心,该办的事还得办。
    要知道,现在可是出了人命案子,若自己拿不出一个可以服众的说法来,宗室的那波人肯定会咬住不放。
    不仅是他们,连文官集团都会趁机跟风。
    这话,还真的是猜对了。
    皇帝才刚刚放下卷宗,就见宗正李作逸率着一众族人跑过来施压了。
    “陛下,卫增乃是咱李家的皇亲,地位斐然,家境也是宽裕有余,你说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跑去齐家行窃?微臣以为,此中必有蹊跷!”
    “是呀是呀,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也不说话,只是白了一眼作为回敬,貌似在说:朕又不是二傻子,怎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之所以不明言点破,主要是因为不想撕开各方的情面。
    要知道,在某些时候,糊涂要比明白更明智的多,凡事过于较真,反而不好处置。
    皇帝酝酿的对策也不复杂,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葫芦天子判断葫芦案,糊糊弄弄地掀过去,也就算是圆满了。
    故,他揣起明白装糊涂道:“诸位爱卿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皆是以个人的主观意识作为猜测,做不得道理依据。对于此案,朕会以事实依据,以律法为准绳,实事求查办之。”
    这话的口吻,明显是在敷衍。
    众大臣也不是不够头,只是那么略略一品,便琢磨出了话中之意。
    陛下的此言,明显是在袒护齐殷氏!
    有失公允!
    必须力谏,以求拨乱反正。
    在众人的一致怂恿下,李作逸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陛下的想法固然是好,但却小有疏漏,于律法上来说,被告原告都应控制在内。依臣之见,可否先将齐殷氏暂时收监,待结案了之后,再……”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皇帝便直接打断道:“这无缘无故地去关押一介妇人,实在是太有损朕的名声,故不可取!”
    不可取?
    李作逸闻言立即驳道:“此女已对杀人之事供认不讳,怎么能说是无缘无故呢?”
    嗯?
    还敢质疑朕?
    经他这么一激,皇帝的倔脾气立即油然而生,气咻咻道:“宗正岂可断章取义?这卷宗上明明写的说,齐殷氏是对‘失手误杀’的事供认不讳,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把失手误杀这个前提条件给抹去了呢?”
    李作逸也不示弱,再次驳道:“陛下,失手误杀也属杀人,既然定性明确,又为何不能收监呢?”
    “我说,这件案子是由朕来判呢?还是由你来判?”
    “啊!陛下千万不要误解,吾等绝没有任何私心,所言所提,只为了明谏而已!”
    “明鉴?听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以为朕是糊涂之人?”
    “微臣不敢!”
    “哼……”
    吵着吵着,火药味便浓了起来。
    皇帝气势凌人,以一敌众,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而群臣据理力争,以事论事,也没有半点气馁的迹象。
    不过,由于皇帝的观点不那么占理,所以,他的话很快就被臣子们咬住了漏洞,继而被群体发难。
    呃……
    皇帝感觉,这事似乎有点难办了。
    难道说,真要把那齐殷氏收监不成?
    若是那样,不仅直接开罪了齐誉,还拂了殷俊爱卿的面子,为了一个早就该死的卫驸马,这么做值得吗?
    不值得!
    然现实中,不值得也没有其他办法!
    因为,皇帝已被牙尖嘴利的群臣驳得哑口无言,再坚持下去,只能落个无法自洽的结果。
    唉,齐誉的爱妾呀,你就受些委屈吧!
    正当皇帝欲做出退让,忽见三德子小跑来报,说:“启禀陛下,东海水师那边传来了紧急的军情文书。”
    什么?
    有军情?
    一听这话,包含皇帝和李作逸在内的所有人全闭上了嘴巴,也立即停止了争执。
    诸事皆小,军机最大,这一点毋容置疑。
    “速速取来,让朕亲览!”
    “喏!”
    三德子闻言连忙双手奉上,然后,便弓着腰退向了一边。
    皇帝摊开奏章,仔细御览,脸上满是肃然之色。
    良久后……
    他突然开心一笑,哈哈道:“真是太好了!扶桑军居然退回去了!如此一来,我东海一带可无忧矣!”
    李作逸等人闻言,连忙恭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佑哟大奉!”
    然而,在笑过了后,皇帝突然问道:“诸卿可知,扶桑国的军队为何会不攻自退?”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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