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163)
    见故人, 这种感觉有时候还真有点奇怪。
    当眼前的人跟记忆里的人再也重叠不到一起的时候, 这种感觉就更奇怪了。
    季川依旧年轻,依旧帅气,可嘴角含着的笑带着几分社交性质的弧度。他坐在中间, 一边坐着方兴,一边坐着石山。方兴的表情平静, 不是那个热心又单纯的小伙子了。小圆脸也胖了一圈了, 微微挺起来的肚腩告诉大家,他这几年过的相当的滋润。石山还是带着一副眼镜, 但那副眼镜一瞧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眼镜店里的货色,此刻他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跟季川说着话, 她都差点想不起来当年那个沉默内敛不善于跟人打交道的眼镜男了。
    石山先看见进来的清宁的,他立马站起来,把敞开的西装扣子扣起来。那边方兴看见石山的动作, 起身前示意了一下季川:“金董来了。”边说边起来, 也一样把西装整理好。
    季川坐下的时候衣裳就一丝不苟,见两人一副面对上司的样子, 他愣了一下也就起来了。
    还是石山先说话的:“您来了?”
    清宁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 来晚了。”然后看季川,“该是我这个主人先到的, 倒是叫你久等了。”
    “应该的。”季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然后往前走了几步, 绅士的为清宁拉了椅子。
    “谢谢。”清宁坐过去,笑着请三人坐:“都是老熟人了,干嘛这么客气。”
    方兴就说:“咱们是真不用客气。一起也都这么多年了。不过还真是得跟季川客气客气,一别这么多年,礼多人不怪啊。”
    季川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这得更叫我难受死。我是后悔啊,后悔当年没留下……比起眼光,比起见识……只能说我是有眼无珠了……”
    一个是笑里藏刀,一个是绵里藏针。
    一开场,就是刀光剑影。
    清宁隐晦的挑眉,迅速转移话题,连连摆手道:“可别提什么有眼无珠。你的眼光和魄力一直都不错。就像是方兴说的,我们几个是一起走了这么多年了。倒是你,这些年,在国外怎么样?怎么过的?”
    从公事上直接跳到私事上。
    她看出来,谈公事那就是一个禁区。再说,现在公司又不归自己管。在其位谋其政。反之,就惹人嫌了。
    她的意思是这样的,方兴和石山就开始递话题。谈的也都是私人性质的。
    方兴说我家闺女都要上幼儿园了,你呢?结婚没?
    石山摊手:“我是婚了又离了,如今还算是单身王老五。”非常私人的事情没有避讳他。
    季川还很惊讶:“我以为婚了又离,离了又婚的会是方兴。怎么也没想到是你?”
    方兴的小圆脸笑眯眯的,见谁都搭讪。见了姑娘就姐姐妹妹的,人缘指数一直是居高不下。反倒是石山,就跟没开窍似的,见个姑娘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石山赶紧摆手:“不是我甩了人家啊!咱得说清楚,我可不是陈世美。有钱了换老婆的。我是被人家给甩了!”
    方兴搁在季川耳边道:“他家那位是女强人。当年看上他,是因为他乖!自从他看起来不乖之后,人家就不要他了。”
    石山把桌上的勺子拿起来朝方兴扔过去:“再说!”
    “恼羞成怒!”石山哈哈笑着把勺子接住了,然后看了一下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的客人和服务生。他就说清宁:“干嘛找个西餐厅,想高声说笑都不行了。”
    这不是主要怕没话说的时候尴尬吗?
    清宁却说:“主要是怕季川回来吃不惯中餐。这么着,下次一起去路边摊撸串,或者找一家火锅店……”
    撸串、火锅、啤酒,饭一开吃,这心里话就会止不住的往外冒,挡都挡不住。
    季川点了点清宁,“那我可等着。再来,把你们家那位也叫上。你结婚了,我还没恭喜你呢。听说你家的是个儿子。刚好,我家还有个闺女……”
    “结婚了?”石山挤眉弄眼,“洋的吧?”
    季川摇头:“没结婚。但人家怀孕了,然后就生下来了。不过一直跟她母亲生活,我有探视权……”之后又苦笑,“所以,我回来这婚事大概真成问题了。没结婚却当爸了……”
    话题顺着清宁的意思,说的都是私人的话题。
    这叫清宁意兴阑珊起来。
    很‘热闹’的吃完一顿饭,看起来似乎又亲密无间起来。当然了,如果忽略掉每次说起私人问题时季川微皱的眉头,忽略到方兴因为无聊不停的用手转着的酒杯,忽略掉石山不时的跟邻座的一位女士眉来眼去的调情。一切就都很美好!
    从餐厅出来,季川突然停下脚步,叫了一声:“清宁……”
    这就是要单独说话了。
    方兴就道:“那我们先走?”
    清宁点头:“叫司机开车吧,都喝了点酒。”
    人走了,季川看清宁才笑:“我变了很多……我知道……”
    “谁都在变。”清宁轻笑一声,“谁能不变?”
    “也是!”季川低头一笑,“你也变了很多……以前高冷的不得了……现在,浑身都是烟火气。看的出来,你很幸福。我就是想问一句,如果当年我没有走,我们俩之间……有没有可能?”
    清宁摇头:“有些人注定是做朋友的,有些人注定是做夫妻的。结婚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有过不确定。但是我现在想说,我跟他或许注定就该是夫妻。谁也不是他,谁也成不了他。”
    这个答案真是……
    要是不问就好了!
    “问了,我也彻底死心了。”继而又笑:“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命里注定是夫妻,想来总有一个属于我的在前面等着呢……”
    当然!当然会有一个属于你的另一半,她或者也正在焦急的等着你呢。
    看着季川上了车,看着车汇入车流,然后不见了踪影。
    很少多愁善感的清宁,突的就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了。难得的出来一趟,孩子也都能吃辅食了。不想早点回家,直接开车去找毛丽。
    很多的同学、朋友,连同伙伴,都变了。
    一如季川,如方兴石山,成了彻头彻尾的名利场里的人,反倒是当初的那点初心,越来越少了。
    一如同班的同学,找你吃饭,也许是为了叫你引荐,认识一些业内的大拿或是想借你的名声给你介绍一些你不想认识的人来给他的脸上贴金。
    一如一些同宿舍相处的还不错的舍友朋友。因为是朋友,家庭背景多少是透漏了一些的。然后很多事情就接踵而至。帮她办了,她有面子。不帮她办,就是不够朋友。于是,朋友越来越少了。
    而没怎么变的,也就是毛丽和杨东了。
    毛丽还在那所民办的小学教书,周末和假期会带一些辅导班的学生,赚一些外快。杨东先是卖车,后来开了自己的车行。后来,清宁又介绍了他跟韩超认识,两人之间有了合作。车主要是做的中低档市场,农用车之类的,他们一直也在做。农村的市场到底有多庞大,试过之后才知道。结果没做几年,赚了个盆满钵满。年前还找清宁,叫清宁帮着选房子。在通州买了一套不错的小别墅。不过迄今为止,依旧是住在毛丽家的,按月缴房租,缴生活费。
    清宁去了,盘腿在她家的地毯上坐了,“还没考虑过结婚吗?”
    “家里催了两年了。”毛丽苦笑,“我妈都急的要给我介绍对象了。”
    “那你俩属于什么情况呢?”清宁就不明白,“心里都有数吧。是太熟了下不了手还是怎么的?”
    毛丽抿着嘴:“白荷结婚的时候,请他了。他当时带我去了……怎么说呢?他当时那个表情……叫我觉得吧……挺一言难尽的。心里要是没放下,老装着一个人……我这心里就怎么想怎么别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初恋最难忘?!
    清宁笑道:“那等他回来,你问问他,他的初恋到底是你还是她?”
    什么意思呢?
    毛丽琢磨,清宁跟杨东是同桌,难道杨东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过我?
    等杨东回来,她坐在沙发上,先说清宁来了巴拉巴拉的,然后又试探着道:“清宁说,你高中的时候暗恋过我……”
    杨东一愣,然后‘啊’了一声,随即就摇头,坚决的摇头:“没有的事!”又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去卫生间,“我去洗澡,今儿出了一身汗……”
    拧开水龙头,摸出电话给清宁打过去,很简单,就说了一声:“谢谢!”
    年少的时候,对班里学习好的女同学,好感……也许有过,也许没有过。现在想想,这都已经是说不清楚的事了。谈过恋爱,真心实意的想过对一个姑娘好。她想要星星,都舍不得拿月亮去敷衍她。然后她却在自己拼尽全力的时候转身走了。留在身边的,却依然还在身边。她不炙热,但却温暖。不用做很多所谓的浪漫的事去证明你的爱情,她能明白。在外面见识的越多,越贪恋这种只属于家才有的踏实和温暖。
    过去的经历成就了现在的自己,那些过往说忘掉,那是骗人的。
    以前的那个她嫁人了,找了一个大她十多岁,能一如既往宠她的人。他怅然过,也就放下了。却没想到,放不下的反而成了现在的这个她。
    如果少年时代的好感算是初恋,如果这样能叫她心里好过一些,他想,他当年一定是喜欢过她,特别特别的喜欢过的。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也愿意认认真真的从那时候开始去喜欢她。
    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她还在沙发上坐着,看着窗外愣神。
    他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卧室,拿出个文件夹来,走出去,放在她的面前。
    毛丽看他:“什么?又要叫我帮你看财务表?”她气哼哼的翻开,“这个月家里的开销都得你出我跟你说……”
    说到一半,她就顿住了。
    文件夹里的东西一张一张看过去,房产证写的是她的名字,公司另一个股东,还是她的名字。还有存折,以她名字开户的,上面的钱数都在六七位数。
    “你老是用我的身份证户口本……就是干这个?”毛丽看他。
    “咱家的钱都归你管,行不行?”杨东看她,有几分小心翼翼。
    十一月份的时候,两人领了结婚证。因为毛丽工作的原因,婚礼只能等放寒假的时候办。家都在省城,得回老家办婚礼的。
    国考成绩下来了,笔试的成绩第一,面试的成绩,却排在第五。
    不算是高,但也不算是低。中不溜的成绩。
    面试前是要审核个人的档案的,清远的爹妈是谁,这个就瞒不住。不叫他在面试里太出头,恰恰是最贴心的安排了。要不然,本来公平的考试,传出去肯定也会有人喊着黑幕了。关注第一前三的多,后面的,谁管你谁是谁。
    笔试成绩却是硬杠子,真本事!有笔试第一在前面放着,说谁都不会说到清远身上。
    他考的是商务部国际司,把清宁就羡慕的不行不行的,“以后满世界的跑,舒服!”
    “其实我是想考个基层的岗位或者是去农业司的。”清远看他爸,“但这考起来,专业很受限。”
    “你想下基层?”四爷挑眉,“想好了?”
    清远点头:“别人在上面是为了给将来留路的。我跟他们都不一样。其实在机关里,反而是浪费了我很多的时间。”
    别人或许还说,要熟悉熟悉大机关的办事流程。
    可这些对清远而言,都不是问题。家庭本来影响就大,再加上圈子里的人来来回回的就是这么些人。说来说去,还是绕不过去机关里那点事。可以说他是非常熟悉。
    所以,他一心想下基层。为此还想着要不回省里考去。基层的岗位会多一些。
    孩子想下基层,晚上两口子商量,林雨桐就说:“要是回老家,意义就不大了。”
    底子太好,谁都多给他几分关照,这还锻炼啥?
    四爷的想法倒是刚好相反:“如此才能交他学会看人识人跟人做事。”
    那样一个地方,求他的、巴结他的、算计他的、利用他的,处处围绕着他。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的笑里藏着刀?谁给的糖里包着DU。都得他去甄别判断。
    做的好了,人家说他是靠爹妈。做的不好了,人家就会说果然是走了后门上来了。
    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发现,抬脚动步都是错。
    在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下,能周旋的来,能混的开,那才算是真的历练了。
    可叫你这么一说,会不会对孩子太狠了一点。
    四爷翻身:“不狠不行,他发飘。”
    并没有觉得自己发飘的清宁,在家里查资料呢。哪个省的资料都差,唯独老家的省份不用查。一是他觉得,绝对不会回去。二是觉得,老家的资料他脑子里都有。
    偏偏的,十二月才去报道上班,半个月后,领导通知自己,下基层挂职的人员名单中有自己。一看地方,老家!
    大冬天的,说走就得走。现实在省里的组织部门报道,然后再看分配。他是随着大溜走。比较基层的工作人员还有跟他一起的菜鸟,是不会知道他是谁的。只要不是他叫嚷的天下皆知,谁说这个。
    他是觉得并没有被特殊对待,可巧合的是,他又被分到了太平镇了,挂职副镇长。
    当然了,他这种小虾米还不存在地域回避的问题。除非是党政一把手。
    严格的说,他的组织关系,其实还在原单位的。只是挂职而已。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肯定是自家爸给打过招呼的。
    他是一点也不喜欢回来的!真的!
    回来就见了二伯三伯他们,还一再交代,不要告诉别人。如今的镇政府跟早些年可不一样。早些年谁是镇长大家好像都知道都认识。但现在小老百姓谁知道谁是谁。
    况且他还特意的装扮了一下,牛仔裤等等不显得成熟的衣服统统被抛弃了。西裤西装黑大衣。再找一副黑框眼镜往脸上一架。反正是来镇上开会的村长,都没把清远给认出来。
    出了门还嘀咕:“这新来的副镇长是个什么来头?是金老四家的儿子不?”
    回去问,确实同名同姓。然后找老三喝酒,变相的打听嘛。
    老三还一脸惊诧:“真那么像吗?我家清远在商务部呢,昨儿还给我打电话……说要出国谈援助项目还是谈什么投资的……那些名字我也记不住……”
    说的跟真的似的!
    那边就说:“那就真挺巧的,我还说咱家大部长大市长的咋回事嘛,好不容易出去了,咋又叫孩子回来了呢?不是就行!也是瞎操心。”
    挂职的干部,升迁又不占别人的名额,在单位上出手又大方,属于比较受欢迎的年轻人。
    不管是镇长还是书记,出门却都爱带着他。
    清远觉得,别人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根底,这俩肯定是知道的。
    但都是聪明人,说话从来不涉及哪些家庭背景。
    刚开始工作,办公室里看资料,很清闲。到了年底了,他还想着今年回去跟自家爸妈该咋说这段时间的工作经历呢?
    结果就出了一件事,对他的冲击挺大的。
    准备回家了,姨妈已经从京城回来了。他过去是看姨妈有啥东西要给大姐捎带的没。
    英子就说:“没有!肘子鸡鸭鱼的,都给做好在冰箱里冻着呢。吃的时候热热就行。”说着,又给他准备饭,“食堂肯定没有家里的吃的好。也就是咱自家的老家,饮食习惯啥的差不多,要不然这更得受罪。”
    这边英子去了厨房,清安又拉着清远问考公务员难考不难。他是没打算考的,他觉得他这种不走后门肯定是过不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安分的把本科上完。如今他在学生会里混了个职位,偶尔见过一两次学生处的老师,他们好像知道自己的来历,对自己很和善。还有老师说,我看着小子行,好好学,将来我就把你留下给我当副手。
    意思是留校没问题。
    他估摸这该是小姨的一些故人。
    问问考公务员的事,也是帮着同学问的。如今的工作越来越不好找了。出了校门就失业的多了去了。尤其是大专生,据说有毕业之后给人送餐的,有自己在家育苗卖盆栽的。听的人心都乱了。公务员别管待遇高低,好歹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如今出去问问去,你签了再好的公司,好像在这些大人的心里,也没有人家考上公务员的有出息。
    清远就细细的跟他说这个呢,然后门铃响了。
    老二正笑眯眯的听着儿子侄子在说正事,他也听的挺认真,虽然很多都没听懂。门铃响了,还是大冬天的晚上。他不习惯城里这猫眼,还是村里那一套,仰着嗓子问:“谁啊?”
    外面的人也扬声:“是我!”
    老二就笑:“你这大村长咋有时间来?”
    清远一听,是村长!他不想在这里见面,拦了他二伯,朝卧室里指了指,“别叫人知道我在。”
    老二明白,清远就躲清安屋里去了。清安跑厨房端了刚煮出来的面条出来,见客人进来了就招呼:“叔,再吃点?”
    “吃过了。你吃吧。”村长摆手,还问了一句,“咋现在还没吃饭。”
    清安往屋里端:“吃了又饿了。”
    “小伙子,正是吃狂饭的时候。”村长哈哈笑,一个村里的,跟老二的关系平时还挺好。
    清安笑笑就进屋,顺便关门,给清远放桌子上去了。
    这也没啥不礼貌,大人说话,小孩回避嘛。
    清远还当是两人聊闲话呢,结果隐约的听见啥选举。他起身,悄悄的把门开了留了一条缝隙。外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咱兄弟之间的关系,我也不给你来虚的。谁闹腾着要把咱选下去,咱心里有数。是这……你选咱,把相好的这么些关系都给咱动员上,你放心……不管是承包地的地租,还是……如今刚出来政策,农业税国家不收了……但是像是国家有啥好的补贴性的东西,还是先优先给咱这些人……”
    老二连连点头:“好处紧着人家就行。咱兄弟之间是啥关系?铁打的关系!不选你选谁呢!你放心,一会我就给相好的打电话。”
    两人谈的挺好。
    清远听见人走了,才出去,英子就说:“还拿了一桶油一袋米。”
    进门就带着的,还以为是人家来县城给家里买的东西,走的时候就拎走了。可一说选举,她就知道。这是人家表示心意的东西。
    清远问老二:“这是贿选吧。”
    老二知道这孩子想问啥:“你没怎么在村上呆过。这些事你肯定也不知道。”他就细跟孩子说了。
    从几十年前WG时期说起,先是李姓村长如何如何的村霸,然后说到张姓村长如何如何的抢班夺权。先是不成儿女亲家反目成仇,包括谁家的儿子跟谁家的闺女谈恋爱最后又娶了谁嫁了谁,这里面的恩恩怨怨都说了。张姓村长是怎么叫李姓村长麻痹大意从而把对方赶下台的。他上位之后,跟谁和谁形成了铁三角,怎么发财的。后来,又想培养他的大儿子当村长,但下面的意见大,他就拉了一个刘姓的有野心的小伙子当挡箭牌。结果这个刘姓的小伙子是如何如何背着他行事的,然后假太子最后顺利登基而真太子如何被一脚给踹下去的。
    把清远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小小一个村子,选举大戏听起来比之三国的尔虞我诈,都不遑多让。
    他就问:“刚才那位就姓刘吧?”
    老二一拍大腿:“就是他!”
    那个被拉来当挡箭牌却成了最后赢家的假太子。
    “那现在这是?”清远有些恍然,“真太子想要回‘属于他的’位子?”
    对头!
    正说着呢,大门被拍的啪啪的响,吓了人一跳。
    清远看了一下时间,这都晚上十点半了。
    不等老二问,外面就喊:“二哥,开门。是我!”
    谁啊?
    清远看他二伯,他二伯悄声说:“真太子!”
    我去!
    你方唱罢我登场。
    他又躲进去了,看看今儿这都唱的是哪一出。
    然后张太子进门了,特别热情:“还怕你们睡了呢。”他拿出好酒,“当年我结婚的时候还是二哥做的引郎,还有老四,对不对?这是当天晚上你们在我家院子埋进去的酒,二十年了吧。我今儿专门挖出来,咱哥俩把这个喝了。”又看英子,“二姐,给咱炒盘菜呗。你们搬到县城,我是想吃二姐的做的菜都没地吃去……”
    清远在里面听着,觉得这位更有意思。
    很会说话,叫人听到耳朵里,觉得亲的不行。
    这二哥二姐的叫着,然后听听人家那感情牌打的。一出口,就说了,咱这交情,最少是二十年了。
    清远也想听听他二伯怎么说。刚才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了,他是支持刘姓在位村长的。如今又该怎么回复这一位呢?
    老二说的比这位真太子还情真意切:“不是我说,你就不该来这一趟。有那时间疏通疏通别人的关系。咱这是啥关系!亲兄弟一样啊!二十年的交情?你爸是我爸的爷爷给救回来了。你爸跟我爸的关系,那是啥关系?就差磕头拜把子了。咱这是世交。来这一套,多余!”
    然后两人就着油炸的花生米,凉拌的猪头肉,干掉了一瓶藏了二十年的陈酒。
    走的时候都十二点了。
    张姓太子硬是把两条烟给扔桌子上:“不收就是看不起兄弟。再说了,兄弟还得靠二哥多出去给咱活动活动,见了人总得散烟吧。总不能叫二哥往里面贴。”
    就这么着,这位又走了。
    从窗户上看着楼下的车离开了,老二才回来,跟清远骂:“都他妈什么玩意!一样的种地,种一样的地。大家一年的收成是多少,这都是有数的。可这些呢,村长干上三年,房子也盖起来了,城里的房子也给儿女买了。钱从哪来的?”
    英子就说老二:“小声点。哪里不是这样?”又跟清远学,“村里有个老D员,在村上碰见这些干部就挡着问,你们都是干|部,那你们跟大家说说,你们都是怎么发家致富的?领头人么,也教一教大家。哪怕教一下大家种地搞副业也行啊。地是咋种的?按照你的花费推算收入,你这地亩产可了不得,袁LP都没有你们厉害……不是种地,是搞副业?啥副业?养猪?那你这猪养的可以!你比桐厉害的多。你们当啥村长支书嘛,你们该跟金老四和桐一样,去当部长市长去。这不是埋没人才吗?”
    英子是学的惟妙惟肖,清远都想象的出来,当时那是个啥场景。
    老二就说:“要不是有好处,谁干那个!换这个跟换那个,有啥不一样的?”
    清远就不言语了,这个问题是个相当复杂的问题。
    可要解决问题,得先了解问题。可症结就在,谁能扑下身子好好的去研究这些问题。你深入农村,你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这些深层次的东西。领导看到的,也都是结果。而这些问题,就掩盖在结果之下。或者说,也不是领导真不知道。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解决呢?这里面牵扯到利益,牵扯到宗族。压下这一头,翘起这一头。
    清远听的直挠头。说了半晚上,再次看表,都已经是夜里两点了。
    英子就说:“别折腾了。跟清安睡一屋,凑活一晚。”
    清远应了,进去的时候清安已经睡着了。他脱了衣服才躺下,门铃又响了。他悚然一惊,为啥同一天晚上,都出来了。不用问,在村里,这些人也都有各自的眼线。紧紧的盯着彼此呢。要不然哪里会这么巧,送走一个来一个。
    老二也都脱了,披着衣服起身,问外面:“谁啊?”
    外面的人不说话,又摁了一下门铃。怎么鬼鬼祟祟的?
    老二把灯打开,从猫眼里瞧外面,是个包裹的特别严实的……女人?
    他倒是不害怕,门打开了。
    外面的人先进来,等老二把门关上了,才把围巾从脸上扒拉下来,“哎呦!兄弟,是我!”
    “改弟姐,是你?”老二就叫英子:“是改弟姐,你起来吧。”
    这位是啥来意呢?
    清远以为这是个给自己拉选票的,女同志这大晚上的,也不容易。
    老二一听是为选村长的事来的,就先说了:“我的姐咧,你掺和这事干啥吗?”
    原本是斜对门的袁家的老姐,老二说的时候就带着几分实心实意。这么大年纪了,折腾啥?
    袁改弟就说:“不是给我拉的。是给老春!”
    老春?
    跟老二的关系也很好。清远好像也听过这个名字。
    老二就说:“那他咋不来?看这大半夜的……”
    袁改弟就摆手:“老春不敢跑。我们是这么计划的。我替老春跑,偷着拉选票。村里盯得紧,知道老春不跑,也没人把老春当对手。到时候,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清远心里就‘呵’了一声:没想到背后还有暗度陈仓的。
    这一个村是如此,其他村若不是如此,相差只怕也不多。
    然后老二又说,“大半夜的,老姐姐你的跑来了,老春请了你这么个大面子的人。还有啥说的?你放心,我这边的票,肯定都是他的。”
    对方得到想要的答案,留下一袋子面粉,还有半袋子的瓶瓶罐罐,什么油盐酱醋洗衣液洗衣粉洗洁精洁厕灵,啥玩意都有,都是家里用的上的。
    英子把东西都归置了,就骂老二:“你可玩这把戏,你等着小心被人家给揭穿?”
    揭穿个屁!
    一个个弄的恨不得掐死对方,他们能知道我都说了个啥?
    反正每次到选举,装模作样的填了,但其实是空白的票折叠起来交上去的。
    这种事,稍微一犹豫就把人给得罪了。他谁都答应,谁都不选。谁爱上台上台去,管咱啥事?
    清远回京后,在家里就说起这事。
    把清宁和清平几个听的一愣一愣的,随即又觉得特别好笑。
    一个小小的村子,一个小小的村官,我的天啊!恨不能上演一出三十六计七十二变来!
    可笑不可笑?!
    为了那点权为了那点钱折腾的,出来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眼界宽了,回过头去看,就会发现,那些斗啊争的,有什么意思?
    清平觉得这样下去不好,回去就打电话,意思是:“地不种了,承包出去吧。我爸也到京城来。”
    老二死活不舍得他的地:“我有空就去京城。不种地我干啥啊?”
    “出门遛弯,没事带着孩子出门转转……等孩子上幼儿园了,你跟我妈出去旅游去……”城里的老头老太太不都这样。
    老二才不:“清安还没大学毕业,还没娶媳妇。我这就不干了?充老太爷了?不像样!”
    舍了啥,也不舍他的地。
    农村就那么好?
    “这不是农村好不好的问题,而是你对土地有没有感情的问题。”四爷叫清远在书房里坐了,就说了这么一句,“不要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你现在遇到的问题。你还得沉下心去,多跟像你二伯这样的人打打交道。听他们都是怎么想的,怎么说的。”
    他并没有告诉孩子事情该怎么办。这得叫他放手去做。
    哪怕是错了,自己再来收拾烂摊子,也得叫他知道错在哪了?
    清远觉得这个年,过的是最沉重的一个年。
    之前管理公司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叫做——担子!
    公司是自家的,他处理起来云淡风轻。
    但现在,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沉重。
    开年上班后,镇上的工作人员都撒出去了。撒出去干啥?蹲点。
    一个村一个人的蹲点,保证选举顺利进行。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他被安排回村里了。
    有些人不敢认,但有些人一眼就认出来,这绝对是金老四家的小子嘛。
    这种感觉不好!
    认出来的人会完全把他当成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他也一直避重就轻,从来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
    但到了选举的时候,按照流程是要讲话的。他是负责监督的。
    因此在大会前头就说了:“……我们该选什么样的村长?该选一个为大家办事的村长。比如,这三年任期里,保证给大家修哪一段生产路,保证给村里的幼儿园改建,比如增加个卫生间,比如教室里添上空调,叫孩子们能在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里学习玩耍……目标不必大,只要是大家急待解决的问题,只要真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只要承诺的都能兑现。我看,这样的村长就能干!”
    竞争避免不了,那就得良性竞争。
    只要办的事都是好事,那大家选他又何妨。
    至于是不是在任期里存在违法乱纪贪污等等的问题,那是之后要讨论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干涉就是引导。
    先说你们准备给村民办啥事,咋办这事,多久办好。办不好是引咎辞职还是怎么着!立下军令状再说。
    是好是歹,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所以,这次的选举还算是不错,比如田间的生产路太窄,如今的农用车不好进这些实际的问题,就有人承诺给解决。也有人说家家门口的粪堆导致环境脏乱差。应该统一管理,村里会负责清理垃圾等等。
    事都不大,但一件一件小事办好了,大家就会方便很多。
    因此清远回去就写了一篇文章。还是谈的为人民服务。还怎么才算是为人民服务。他把他的工作经历放在了文章里。强调职能部门应该转换思想,切实的将管理职能转变为服务职能。
    然后发到邮箱里,叫他爸帮他润色。
    四爷却压着这份稿子没急着帮他发表:等你工作满一年之后,你再来看你这篇文章。
    可直到五年后,清远重新被调回京城,他才真的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调子太高了!
    在什么位子上干什么样的事情,你不到那个位子上,永远不知道面临的问题是什么。
    回了京城了,爹妈却不在京城。
    三年前,金部长成了蜀省的省长,而林市长如今是庆市的SHUJI。
    老了老了,倒是成了周末夫妻了。
    今年金省长以身体不好为由,辞职了。成了林SHUJI的贤内助。主要任务,就是带谦高。
    严格在蜀省军区,清宁在这边的研究院做一项热力学的研究。一般人也搞不懂那些玩意。孩子他们基本是不管的。
    大姐跟大姐夫到是一直在京城。大姐是忙着赶稿子,忙着减肥,孩子上幼儿园了,是连城这个妹夫办的幼儿园。孩子扔进去基本是不用操心的。接的晚了也没关系,连城帮着看着呢。他是个特别好脾气的人。接触的时间长了就发现,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很舒服。她跟清涓也有个儿子,才一岁。婆婆帮着看着呢。据说清涓跟她婆婆在家呛呛的也厉害,但从来没见恼过。有时候还挺羡慕大姐的,没婆婆,没人唠叨。
    清平呢?如今倒是希望公公搬来住,好歹接送孩子不用她操心了。前几年徐天是觉得他去了亲家母就去不成了,坚决不去。
    可英子怎么会跟着闺女过日子。孩子能上幼儿园了,她就回县上了。如今清安也算是毕业了,一边留校管着学校的实验基地,一边读研究生。工资不高,好处是离家近还稳定。从来也没有那种想走出小县城出去扑腾扑腾的想法。
    英子唯一操心的就是,清安这女朋友到底在哪呢!
    既然这边明确表示过不去,徐强就去了京城了。孙俊那孩子到底是给送到了警校,读了两年就出来了,出来之后在下面的乡镇派出所当协警呢。后来抓贼立功了,这才从协警转正了。前两月他们单位集资盖房的时候,他把钱给了。剩下的也没啥可操心的了。
    日子跟流水似的,起起伏伏。
    看的人觉得平静,可只有坐在船上的人,才能感觉到颠簸。
    清远觉得,他自己是除了被自家老妈催婚催的有点烦之外,别的也还都好吧。日子就是这么一年一年的重复着。
    却没想到,调回京城才两月,又出事了。
    清辉跟叶子在闹离婚。两人这几年也没孩子,正商量着抱养一个呢。老三都觉得可行,就抱养一个。可叶子却觉得自家要是没孩子,公婆的财产大概是要给清涓和清悦分了的。不免就动了心思。清悦她是知道的,压根就不是婆婆生的。而这孩子的亲妈,当年就不是好东西。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公公的,谁知道?这里面的事,她不好跟别人打听,偶然回老家,在外面碰到李仙儿的时候,就顺嘴多问了几句。没想到李仙儿头偷偷说:“别说清悦,就是清涓,还不知道是你爸的还是你二伯的……”
    这可是石破天惊!她没想着说出去,就是纯粹的好奇。想查出来,然后等公婆没了,分家产的时候,有个依据。
    她分别取了清悦和清涓的头发,跟老三的头发一起送去监测。
    可清涓是干啥买卖的?
    毕业了没干牙医,连城开着幼儿园,她跟人合伙做医疗器械的买卖。这里面还是凤兰给牵线搭桥的。可巧了,这家检查机构购买的仪器都是通过她的手。过去结尾款,看见她嫂子了,就跟过去见她是去检查DNA的,就不免好奇。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家哥哥外面有人了,弄出孩子还是咋了。
    找人盯着结果,结果出来之后两个样本跟其中另一个样本都存在父女关系,但本身这两个样本的基因链则显示,两人不是一个妈的。
    清涓气坏了!自家哥在外面有两个孩子就说了,这俩孩子还是俩女人生的。
    这是要干啥!
    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啊,立马回去跟他爸他妈都说了,二伯和二伯娘在,也没啥避讳了。家里就没出过这样叫人令人发指的人。哪怕是自家亲哥,也该打死!
    姚思云气的,当时眼前一黑就往下晕。
    老三就给清辉打电话:“赶紧回来,把你媳妇叫上,你妈有些不好了……”
    清辉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带着叶子就往回跑。
    可到家被狠狠的打了一顿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子都傻了,听着婆婆一句一句自责,她难受的要死。
    姚思云说:“是我们对不起你,孩子……我们没把儿子教好……”
    “不是的!”叶子就说:“是我大伯母,我大伯母说……说清涓是我二伯的孩子……”
    一句话,石破天惊。
    老二顿时就想到了死去的金满城,一口老血喷出来,人就这么中风了。
    老三这才明白这是啥意思,他就跟他二哥说:“哥啊,你咋还气呢!当年我回来,大哥就跟我说过这个那个的。我一句都没信,还说了,要是大哥敢出去胡说一句,我就宰了他。你是我哥,我能不知道你是啥人吗?还有小婉,就是到了现在,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小婉这的那的!跟我过日子,那她就是真心实意的跟我过日子的。”
    姚思云在病房外听着,清辉特别紧张的看着她。她却笑了,摸了摸清辉的脸:“别怕!妈还是妈!”
    清辉就有些迷糊,她这到底是明白还是糊涂着呢。
    “你跟叶子……”姚思云自责,“也怪妈给你选了这么一个媳妇。”
    可这能怪您吗?
    谁知道她不能生孩子,谁又能知道这不会生孩子能叫一个人的心思偏成这样?
    林雨桐和四爷回来看了一趟,前后呆着不到两小时。拿了中药的方子给姚思云,“配着你的针灸,应该能恢复□□成。”
    走路可能微微有一些不协调,但是生活能自理,没有啥大妨碍。只要不生气,恢复的就能不错。
    可金老二能不生气吗?对他哥的心没掺和一点假的,可到头来,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清辉和清安两人,拿了当年高利贷的借条,通过周文的手找了老混混,去找李仙儿要钱。
    李仙儿手里留着的五万早被老骗子掏空了,哪里有钱。把那院子抵押给人家二十年,才算是把借条收回来。
    没地方住了,老骗子跑了。据说人家老家有孩子呢。老婆跟他离婚带着孩子改嫁了。如今孩子也长大成人了,回家总也少不了头上遮风挡雨的一片瓦。
    只剩下李仙儿一个人。两个儿子都不肯要。清丰跟花花在京城打工,老丈人两口子带着孩子在省城的房子住,方便孩子在省城上学。清收跟那云云更不是东西,李仙儿上门说找到活儿就走,两口子也不收。
    李仙儿咋办呢?半夜起来给人家包包子,白天在外面捡破烂,租了一个楼梯间,就那么住着呢。不过倒是每月会那点钱给养在杨家的孙女送去,别人都说,这是怕老了没人给送终。
    出了这事,跟老大这一股彻底就成仇了。从今往后,真是不会再有往来了。
    对老五这边,四爷和林雨桐这几年是几乎没怎么管过。人家也知道他们不会管,倒是没上门求过。不过听姚思云说,清涓跟清雪开了一家小小的美容院,不过投资不大,清涓没太放心上。倒是一年能挣点,账目上也还清楚。清雪的心眼多,在清涓面前说过一次她男朋友考公务员笔试过了,怕面试没背景被淘汰的事。然后清涓主动请缨,跟她爸颠颠的说了。最后面试中不溜的成绩,分到下面的乡镇做农技站的技术员去了。不过第二次再说什么乡下的条件不好,不如城里这一类的话,清涓就学聪明了,不再接茬。两家正说婚事呢,马小婷要车要房的,如今成不成还在两说。结果婚事磨蹭了半年,还是没成。黄松翻了脸,找了个在镇上当老师的姑娘结了婚。那姑娘有点缺陷,左手缺了半截小拇指。是家里的独女,拆迁户,好几套房子,县城的,省城的,都有。
    不过用清涓的话说:没成,说不定对两人来说,都是福气。
    马小婷弄了个鸡飞蛋打,老五又在废品收购站养着一个带着一个七八岁男孩的女人,说是出来打工的,谁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人。俨然成了老五的另一个家。日子过的吵吵嚷嚷,经常的头破血流,院子的位置是好,可愿意住的人却不多。真心受不了那个环境。清雨就在养猪场,那么一直干着一直干着,至于娶媳妇这事,他不敢想的。自家这爸妈,不死一个,家里就消停不了。消停不了,谁叫闺女嫁过来。事实上,等清雨快三十岁了,家里也没有一个上门说亲的。
    兄弟姐妹,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各自有自己的家,各家有各家的打算。
    所以四爷和林雨桐未雨绸缪,觉得必须给俩孩子把家分清楚。
    一边女儿女婿还有上幼儿园的外孙,一边坐着令人发愁的依旧是单身狗的儿子。
    林雨桐把一沓子东西往前一推:“咱家的东西就这么些,怎么分……”
    “妈!”清远打断妈妈的话,“妈,叫我姐从里面挑吧。挑完了剩下的,我也不看。都捐了吧。”
    四爷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看着儿子,嘴角微微勾起,带上了几分笑模样。
    清宁看了严格一眼,见严格点头,就摸了摸谦高的脑袋,“我就不挑了,要捐都捐了吧。”
    四爷和林雨桐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笑意。
    这些财产,自己两人在的时候,驾驭得了。但是放在他们手里,他们每个人又都有公职。钱多了未必真就是福气。
    该孩子继承的财产,还是得列出来,存在瑞士银行。还有一些明面上的不动产,都是不动的。
    至于像是这俩孩子自己另外做的投资,那是属于他们的财产,该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
    剩下的,会陆续的通过一些渠道捐出去。
    留给子女的财富,未必一定得是金钱,得是金银珠宝。
    松开父母的手,依旧能昂然的站立于天地之间,他们就拥有了最宝贵的财富。
    四爷把宝贝孙子抱起来,话却是对清宁和严格说的:“等允许生二胎了,你们两口子就再生一个吧。爸给你们带!亲人多了烦,亲人少了又孤单。比起孤单,还是有人烦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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