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来,他简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弟弟,每次想要严肃地交谈,都会因为弟弟沈迷的表情而不忍,一次又一次把那些残忍的话压下去。
    他辜负了曾经喜欢的那个女孩,他已经真正的变了心,当对方红著眼睛找他谈话,他无法拒绝,也无法再伤害对方。
    他不能否认自己当初的感情,他和她的过去并不是一场欺骗玩弄,它应该是美好的回忆,青涩而纯真,并不会影响到女孩对下一场感情的信心。
    他没有想到弟弟会那麽冲动,当著女孩的面就跑过来兴师问罪,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他还是做了所有他应该做的。
    维护了自己喜欢过的人,也要维护他和弟弟隐秘的关系,至於弟弟会怎麽想怎麽做,他当时不是不害怕,但也有那麽一点豁出去彻底打碎幻象的勇气。
    就那麽往前试探了一步,幻象果然碎了。
    无论是弟弟还是“那个男人”,所谓的爱情都是那麽薄弱。
    有的东西是经不起试探的,但试探的好处就是他可以释放弟弟心中的猛兽,让自己成为那个受害者,不用再亏欠内疚,也不再有选择的余地。
    弟弟对他的执念,仅仅是夹杂著性幻想的独占欲吧。这样也好,起码比真正爱他好。即使是这样变态扭曲的肉体关系,比起兄弟相爱也还是要好。
    只要能满足弟弟的性欲,让对方由此自控,不去毁灭彼此的未来,他也可以用这个借口继续跟弟弟鬼混下去。
    在所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见不得人的时间,背德又亢奋地紧抱在一起,做尽所有下流刺激的事情。
    只要弟弟愿意,他也可以放纵得久一些,直到弟弟想通长大,带著恶心和鄙弃跟他彻底说出结束之前。
    他安静地想了一会心事,任有和在外面敲门,他照样安静地起身把门拉开,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场激情留下的痕迹。
    进门之後任有和还是把门锁上,放下饭菜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他颈侧深深闻了一口,“好香……你洗澡了?”
    他点点头,也不挣开对方,只用软软的语气说:“先吃饭吧,我饿了。”
    这种示弱对弟弟非常有用,任有和立刻微笑著放开他,两兄弟面对面地开始吃饭,弟弟连这点时间都不浪费,一边吃饭,一边用露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他。
    他有点无奈,也有点愤怒,抬头用讽刺的语气提醒弟弟,“有和,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弟弟迟疑地等著他说下去,他放下筷子,整理好语言慢慢说:“第一,绝对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我们会一起完蛋。第二,你不能太缠我,我有我的朋友,你不能管那些。第三,在你说结束之前,我不会交女朋友,我说到做到,你不能再刺探我。”
    看著哥哥跟自己做冷静的谈判,还真是可笑又悲哀,他们一天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前面那些甜蜜和温柔的相处都只是假象。
    任有和眼睛发酸,但强迫自己骄傲地抬高头颅,弯起嘴角、耸耸肩,拙劣而用力地摆出轻松姿态,“可以。”
    48、陌生人
    哥哥的身体回到了任有和的怀抱,但他能得到满足的也只有身体而已,心里似乎被开了个大洞,清楚地感觉到有什麽东西正在不断流失。
    那些含著羞意的凝视、那些亲密的温情,无论是给弟弟的,还是给恋人的,都不复存在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哥哥竟然也会像他曾经的那些炮友一样,用轻慢又随便的态度来跟他上床,干起来热火朝天,干完穿好衣服就走。
    他简直不能相信这一点,只好变本加厉地拉著哥哥去开房,企图从最深入最赤裸的接触里反复确认哥哥的心意。
    在能够保证安全的地方,哥哥每一次都做得很投入,也逐渐对性事熟练起来,从彼此身上得到越来越多的快感。
    在他尽心尽力的挑逗下,哥哥甚至能被他只用插的就射出来,那一次高潮延续了很久,可哥哥脸上没有再出现那种羞耻和痛苦交杂的表情,只有荡意满满的享受。
    那个时候,哥哥在笑,低下头看著自己刚刚才喷射过的那根东西,还伸出手指碰了碰,拉出一条淫靡的丝线,声音低哑撩人,“竟然真的……可以这样……好爽……”
    他很难形容那一刻心头的滋味,仿佛吃了一大坨黑巧克力,甜里沁出浓浓的苦,却还是想要吃下更多。
    他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哥哥,被他扭曲逼迫著造出来的陌生人,仍然无法被他人取代,掌控著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情感欲望,而且并不怎麽爱他,也不太憎恨他。
    这个陌生的男人愿意陪他上床,唯一的要求不过是对所有人保密,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随便他怎麽玩弄都不会拒绝。可是只要穿上了衣服,走出了房间,对方就会变回那个态度冷漠的哥哥,在床上能有多麽放荡,床下就能有多麽疏远。
    哥哥说这是为了彼此的安全,他也答应过给予对方这种自由。他找不到反悔的理由,因为哥哥已经信守承诺,非但没有抗拒他任何一次求欢,也没有再跟任何女生走近。
    除了上床这件事之外,哥哥几乎完全不跟他接近,哪怕坐在同一个房间里,也是沈默著各干各的,就算他开口说话,多半都被无视。如果身边有其他的人,哥哥也能摆出一副冷淡姿态,暗示著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并不紧密。
    在家的时候,哥哥倒是会敷衍一下父亲,偶尔对他说出几句关心的话,像之前那样对他笑笑,可只要父亲一进房,哥哥就卸下那种虚假的笑容,表情漠然地移开视线。
    他实在有点度日如年的意思,觉得这是哥哥对他的报复,也曾经把哥哥逼在角落里威胁或是恳求,哥哥却一脸平静地看著他,“你要我跟你说话?说什麽?”
    他凶狠又痛苦地紧抱住哥哥,用压抑的语调要求对方,“说什麽都可以,别不理我……”
    哥哥沈默片刻,才在他怀里挣动著说:“我喘不过气了,你松开点。”
    他松开哥哥,充满期待地看过去,只得到哥哥似笑非笑地反问,“抱得这麽紧?你又想做了?别在家里,我们出去找个房间。”
    他受不了地握拳捶了一下墙,指关节顿时破皮出血,“我不想!我只要你看著我,跟我说话!”
    哥哥转头看了看他的手,脸上那种嘲讽的表情更加鲜明,“你脑子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好吧,你想说什麽?你要说话,总不能让我找话题。”
    “随便什麽……都可以,你的学习,你的朋友,你毕业後想干什麽?”他心底又升起一点希望,这是最近以来哥哥跟他说话最多的一次。
    哥哥在他的怀抱下再次笑了,漫不经心地想了想,“学习一塌糊涂,下期奖学金肯定没份。朋友还是那几个,最近的聚餐我都没去,要陪你去开房,所以他们找了别的同学。毕业後本来是想好好找个工作,跟她谈恋爱结婚,生个小孩,现在不可能了……够没?你还想听什麽?”
    被哥哥淡漠的眼神直直看著,他就像被刺中的野兽一样,喉头发出古怪的声音,缩回手臂转身走开了。
    哥哥还是聪明的,知道怎麽才能让他痛,以及更痛。
    49、恶意
    又是一天放学,任有和早早等著哥哥,看到对方出来,就默不作声跟在哥哥身後。
    两个人一起上了车,几乎没有相互交谈,只有车身摇晃时他才本能地伸手扶了哥哥一把,低声说句“小心”。
    照旧站在他前面的哥哥回了声“谢谢”,跟回复一个帮助自己的陌生人没两样,仅仅是这样的联想都让他难受,他自己也察觉到最近神经过於纤细,到了已经快要绷断的程度。他知道自己还只有十八岁,不可能成熟得那麽快,但对於最爱的人给他的不间断伤害,他不得不陷入茫然伤心的状态,完全束手无策。
    回到家他还是跟在哥哥身後,盯著对方的後脑不放,似乎这样才能确定哥哥还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没有再次把他抛弃。
    在自己有点迟钝的进门动作里,他听到父亲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似乎大叫著哥哥的名字,然後哥哥还没进房就跪在了客厅。
    他眉毛一皱就加快脚步冲过去,挡在哥哥身前抓住父亲扬起的皮带,“你干什麽?”
    父亲暴跳如雷的表情看起来很可笑,但眼里的泪花让他吃惊。
    哥哥从他背後拨了一下他的腿,抬头严厉地瞪视他,“你走开!不关你的事。”
    他被哥哥的眼神伤到,竟没能避开父亲的推攘,踉跄著退到沙发旁边,一时间没有再过来。这是哥哥和父亲的家务事……哥哥说跟他没有关系……他们两个才是一家人,他从来都只是个外人。
    父亲带著怯意看了他一眼,哥哥再次出声要求,“有和,你进房去,我不叫你,你就不要出来。”
    他看到哥哥坚定的眼神,只得垮著肩膀走进房里,用力带上那扇门的同时,眼睛里有热热的液体掉落下来。
    当然,哥哥的话也可以理解为,“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会叫你。”
    因为这个,他抬手抹掉了那点不争气的水迹,直直地靠著门站立不动,还把耳朵贴在门上,细细聆听听外面的响动。
    父亲似乎气得快要疯了,咆哮的声音乱得失去逻辑,“任有家!你只会花钱不会争气,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狗东西!”
    哥哥的声音十分镇定,反问父亲,“爸,到底什麽事?您好好说不行吗?”
    “我怎麽好好说?你老师都打电话给我了!你成绩不行,下期奖学金要泡汤了是不是?你这个混帐东西,老子打死你!”
    皮带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并不很响,但任有家听得出来,这是他曾经多麽熟悉的体验。站在门後的他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身体就跟著弹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手也用力地握上门把。
    哥哥并没发出痛叫,沈默了几秒才喘息著开口,“对,这是真的……你打吧!”
    说出这句话之後,哥哥抬高声音大叫了一句,“任有和,不准出来!”
    任有和的手颓然放了下去。
    接著,皮带抽打的声音此起彼伏,哥哥也一直没有发出呻吟,客厅里只有父亲的怒骂声轰然回荡。
    “老子抽死你!你这个不争气的!老子为你丢尽了脸!你还在外面丢人!老子等著你赚大钱出人头地!你这个狗混帐!老子是造了什麽孽啊!养出这麽个小畜生!没希望了……这辈子都完了……你妈害我!你也害我……都是你们害的!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死老天,为什麽这样害我!”
    父亲骂著骂著,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叫,声音大到整间房子都嗡嗡作响,忍受著这个魔鬼般父亲的哥哥还是一言不发,但鼻间粗重的喘息声让任有家听得快要窒息。
    这样的父亲太可怕太丑陋,已经彻底崩溃,怨天怨地,怨恨著所有的人,对整个世界只剩恶意。
    他浑身都冒出冷汗,突然隐约想到什麽更加可怕的东西,再也不能忍、不能想,冲出去抢过父亲手里的皮带回骂,“你这个疯子!你除了打就是骂!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不争气也是你教出来的种!”
    父亲似乎被他吓到,呆了一呆就颓然坐在地上,捶著胸嚎啕大哭。
    他这才转过头看向哥哥,对方满头满脸都是汗,嘴唇发白、紧闭双眼,全身脱力地萎顿在地上,还在咬牙克制自己发出声音。
    他又心疼又想骂,快步回房拧了包,再回到客厅把意识不清的哥哥扛起来,大步走出了那个所谓的家。
    50、无地自容
    任有和打了辆车奔往医院,还是上次那家,给哥哥办完手续後,眼熟的护士用谴责的眼光看著他,弄得他脸色一沈,大声否认,“不是我干的!”
    哥哥已经醒了,对询问的医生三缄其口,任有和回到病房就不客气,“他是我哥,伤是爸爸用皮带抽的,这样我们可以告他吗?”
    这次的主治医师是位女医生,听到他的话表情严肃,对侧躺在床上精神萎靡的任有家劝告,“建议你报警处理,家暴不是小问题。”
    任有家竟然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摇摇头,“自己爸爸打几下而已……也不是很痛,算了。”
    女医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叹著气把任有和拉出病房,“他是成年人,他不想告,你生气也没有用。很多家暴受害者都是这样……你如果心疼你哥,就看紧一点,最好带著你哥哥跟你父亲分开住。”
    他抬眼瞄了下病房里表情平静的哥哥,对女医生低声抱怨,“我也想,但他不肯。”
    女医生用同情和关心的眼神看他,“唉,这样你很难办。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吧?你哥再纵容你爸,家暴还会升级。”
    听著耳畔这个陌生又关怀的声音,他突然有种倾诉的冲动,也许是最近实在太过孤独的缘故。他勉强向对方露出笑容,同时却伸手揉了揉眉心,“我也不好,我哥为我受了很多罪,我还恨他丢下我跟著爸爸……我们爸妈早就离婚了,我跟妈,他是跟著爸的……我爸是个酒鬼。”
    年长的女医生脸上更显同情,竟踮起脚尖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可怜的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他很久没被人这样对待,更别说是个陌生的女人,顿时愣在当场,脸都红了。
    女医生看著他窘迫的样子,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进去陪著你哥吧,多关心他、照顾他,也多劝劝他。家暴是没有止境的,加害者会越来越过分,一直进展到威胁生命。”
    他向对方微躬下身体点点头,感谢了医生的好意才转身走进病房。
    处理完外伤,接著吊消炎针,他就像医生所交代的那样,全程都陪在哥哥身边寸步不离。
    等哥哥在病床上小睡醒来,他还睁大眼睛注视著对方,哥哥平静的脸上终於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努努嘴示意他去一边的床上躺著睡。
    他看向哥哥的眼神十分脆弱,就像回到了被父亲暴打过的幼年时。犹豫片刻之後,他垂下眼帘轻声问哥哥,“我……那麽坏的欺负你,是不是很像爸爸?”
    哥哥微微一愣,皱起眉头,“为什麽这麽问?”
    他又想了一会,嗫嚅著小声继续,“我在房里听到他的那些话,看到他的丑态……我有点怕。我在很生气很愤怒的时候,也摔过东西,像他那麽骂人……骂你、骂妈妈、骂他……骂老天。他很恶心,我不想变成他那样……如果我真的是他儿子,那他所有的缺点肯定都遗传给了我……”
    任有家总算明白弟弟在说什麽,这也是弟弟从回来到现在,最像一个弟弟的时刻了吧。
    任有家不得不摆出哥哥的姿态,放柔声音劝解,“你担心什麽?我也是他的儿子,有什麽不好的遗传我们俩都有份。做自己的人,过自己的日子,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个样子,就不要变成那样啊。不管怎麽样,他都是我们的爸爸,你也不要那麽说他……”
    任有和的心稍微放下一点,看著哥哥的眼睛握紧双拳,“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任有家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就从背包里翻出一张卡,“哥,你出院後取点钱给他。他得到钱就不会再打骂你了,他就是个贪钱的小人,以前他还只骂我吃便宜饭,现在连你都变成只会花钱的……”
    後面的话还没说完,哥哥的眼里已经闪出怒意,扭过头冷冷说了声,“我不要。”
    “你就收著吧,哥……”
    任有家一掌打掉了弟弟手上的卡,表情严厉,眼神却是隐约的伤痛,“你不想变成爸爸那样的人,那你想变成什麽样的?郑浩德那样的?孙玉青那样的?用钱来买别人的感情和尊严?”
    任有和被哥哥的态度打懵了,伤人的话冲动出口,“你还护著他?你怎麽这麽贱!”
    “爸是不怎麽样,可也比你们这样的人渣好!”任有家抬起头来瞪视他,脸上又露出那种自嘲的笑,“我是很贱,你对我做的那些,我还不是都受著?”
    “……”原来哥哥不但不喜欢他,而且一直在恨他,甚至看不起他。
    在哥哥的眼里,他是比酒鬼爸爸还要过分的人渣。
    也对,从法律角度来看,他就是个强奸犯,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下手。
    他在哥哥的眼神下无地自容,身心剧痛,不由自主站起来一步步地向後退,退到门边时终於转过身跑了出去。
    51、失魂落魄
    医院的院子里下起了雨,任有和失魂落魄地放慢脚步,让豆大的雨点一滴滴打在自己脸上、心上,就像哥哥刚才的那些话。
    他沈默地在雨里走了很远,他不能太快回去,不敢想象在哥哥那样的眼神下,自己要怎麽继续支撑下去。
    但他无处可去。他并没有说谎,有哥哥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他发著抖坐在一个公交车站,夜晚的大雨中等车的人很少,对面就是一家快餐店,里面有明亮的灯光和温暖的人气,可那里也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从那扇玻璃门里看进去,笑著吃饭的都是快乐的人,有家长带著孩子的,也有不少年轻情侣,还有一对老人带著一对小夫妻的……他羡慕,他妒忌,他看得全身都在发冷,更不想主动跑进去显示自己的可怜。
    他可以临时找个男人,作为陪伴他一晚的炮友,但那也只能让他温暖一阵子,而他想要的温暖是一辈子。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打给朋友,彼端很快就有人接听,“有和?什麽事?”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麽,半天才低低地说一声,“……没事。”
    对方察觉到他的反常,立刻加大声音问他,“你在哪里?是不是有人纠缠你?说个位置,我马上过来。”
    他的心暖了一下,笑著回复道:“不是。我真的没事……就跟我哥吵了几句。”
    听到他的笑声,对方也回复正常音量,“你哥那边,你耐心一点。毕竟是亲兄弟,他一时半刻肯定接受不了的,你不要逼得太紧。”
    他认真地听著,等对方说完才低声苦笑,“已经不行了,我哥……他不喜欢我。他忍我完全看在我是他弟弟的份上,就像我爸打他,他也忍著,因为那是他爸。”
    对方沈默了几秒,似乎不知道该怎麽劝,干脆换了话题,“不如你到我公司来,我正在加班,加完班我陪你去吃宵夜?”
    他笑著回绝,“不用了,天卓哥,我哥还在医院呢,我要回去看著他。你最近好吗?改天再出来聚。”
    对方的声音变得有点亢奋,亢奋中又有点狠厉,“我很好!我找到他了……好吧不多说了,下次见面聊。”
    後面那句话变回平常的音调,他忍下好奇挂断电话。
    接著他挂了电话给另一个朋友,知道对方已经不在本城,纯属关心罢了。但这个电话很久都没人接,想想现在这个时段,估计跟什麽人在滚床单吧……他笑了笑,发条短讯过去,“闻少,人生苦短,小心肾亏。”
    玩了一会电话,他精神不少,毕竟这样年轻,痛苦来得快,压下去也快。
    他想到哥哥对违背道德和伦理的罪恶感,发觉自己似乎是真的没有,这可能才是他和哥哥最大的分歧,也是哥哥最看不起他的地方。
    他考虑良久,拨出第三个电话,彼端几乎立刻就接了起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曾经占据他很多时间空间的那个男人,压抑著激动故作冷淡地问他,“找我什麽事?”
    他一边想一边问,对这个人他不需要任何客气,“孙玉青,我想问问你……你最开始搞我的时候,有没有感觉罪恶过?”
    “……有。”对方被他问得顿了一下,才颤著声音回答,“我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对一个还没成年的男孩子有欲望,还娶了他母亲来接近他。有和,你相信我,我也挣扎过……我忍了很久。”
    “你後悔吗?”他心里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很想知道答案。
    电话彼端的男人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忏悔,“我忍了好久,实在忍不住……我太喜欢你了,有和。我……我是真的爱你,我不後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爱上你……感情是没有办法遏制的,也是没有道德对错的!你……你原谅我好吗?”
    他觉得有点肉麻,也有点恶心,於是冷笑了一下,“是欲望没有办法遏制吧?我不要变成你这种可怜虫!你如果有点诚意和耐心,没有骗我妈跟你结婚,等我到成年再下手,我没准就真的爱上你了,你的毛病就是太急色……我也觉得,感情是没有道德对错的,但是有得到和失去!”
    说到这里,他差不多想通了,干脆地挂断电话。
    这个男人是他背德的源头,在他的少年时期给他示范了错误的感情方式。他不恨对方,只是厌恶对方,却不知不觉走上跟对方一样的路。
    精虫上脑,耐心不够,即使那份感情是真的,也不足以被相信和接受。
    因为这男人的诱导,他已经垮过那道平常人最难跨过的坎,完全没有伦理道德的挣扎,但那些对於哥哥还很重要。
    他不愿意变成爸爸,更不愿意变成孙玉青,虽然他的人生至今只有过这麽两个糟糕的父亲。
    他想要得到哥哥的爱情,让哥哥愿意跨越那层血缘的禁忌真正接纳他,就必须给予哥哥另外一些什麽──对哥哥而言比伦理道德更加重要的东西。
    52、血浓於水
    任有和一个人待了很久,最後还是决定回到医院,路上顺便买了几套换洗衣服,从内到外都备齐。
    走进病房时,哥哥躺在床上睁著眼,不知在想什麽,看到他手上提的袋子,也不主动问他,显然不愿意跟他说话。
    他却一反之前的暴躁,关好门神色温柔地放下袋子,还端了一次性的脸盆去浴室打来热水,“哥,坐起来一下,你不方便洗澡,我给你擦擦。”
    任有家面无表情地注视他,半天才低声说:“不用了,你出去,我自己来。”
    任有和脸上露出难过的微笑,“哥,你放心,我不会做什麽,你都伤成这样了。”
    任有家不出声也不动,眼神带上嘲讽,任有和立刻想起自己做过的事。
    哥哥不可能对他放心,从最开始他就一直恶意欺骗对方。无论是灌醉哥哥强行侵犯的第一次,还是後来用威胁的手段逼著哥哥继续妥协……甚至在哥哥被爸爸刚刚才打过的那个晚上,他也没有放过哥哥。
    回头看去,自己确实是个比孙玉青还要过分的人渣。但是他知道哥哥终究会原谅他,看在他是弟弟的份上。
    他们血浓於水,哥哥为了这份牵绊才会忍受他所做的一切,这是让他最痛苦最难过的地方,同时也是他最大的筹码。
    他从前总是想抹杀这一点,他只要做哥哥的男人,他想让哥哥因为爱上他来忘记他们血脉相连的关系,从而跨越那一层最大的禁忌。可走到现在的事实证明那根本行不通,他刚才想了很久,才承认对他来说也是一样,他们永远都是亲兄弟,这个禁忌就算到死都不会变。
    他可以更加卑鄙,但不能再那麽幼稚的自欺欺人,哥哥不可能完全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即使哥哥曾经暂时对他有过那种感觉,他自己也没有从中感到快乐。因为他就是任有和,不是什麽其他的男人,他们共同的回忆和他最初的萌动,都是真正存在的,被哥哥抛弃後的恨意和怀念,也都是真的。没有那个过程,他就不会爱上哥哥。
    他又怎麽能否认那个过程中的自己呢……就像他也不能否认那个曾经跟孙玉青混在床上的自己,还有那个游走於众多身体之间的自己。那都是真实的任有和。浅薄的,任性的,丑陋的,放纵的……无耻的任有和。
    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里,他还是耐性不够。哥哥被他伤害得太深,但哥哥本身是一个善良心软的人,能对他像现在这样冷漠,想必自己心里也是非常难受。
    哥哥也许不想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喜欢,可最起码曾经当他是很在乎的亲人,想要管教他、关心他,从哥哥容忍他的程度就能看出,那份亲情对哥哥是多麽的重要。
    他当初就是仗著这一点,一次又一次威胁哥哥,现在他同样可以仗著这一点,慢慢地软化对方。
    哥哥最想要的就是一个美好家庭,在他早已失去期待之後,哥哥还不想放弃那个他们从小就没有实现过的幻梦。
    他重复地想著这些,蹲下身体仰起头对哥哥苦笑,“相信我一次好吗?哥。”
    他的表情脆弱而认真,位置的降低让他减少了攻击性,眼神里充满可怜兮兮的乞求意味,被他这样看著的哥哥不到几秒就垂下眼帘,动作缓慢地支起身体。
    他得逞了。就是这麽容易。哥哥肯定会吃这一套,只要他使出童年时撒娇的功力。
    他解开哥哥胸前的扣子,用拧干的热毛巾抚摩对方的皮肤,如此亲近的接触中目不斜视,一脸正经,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正在照顾哥哥的弟弟。
    让哥哥靠著他站起来,帮对方脱掉内裤时,他察觉到哥哥在轻微地颤抖。病房里温度打得不低,肯定不会是因为寒冷,他不动声色地把哥哥推回病床上坐好,从袋子里拿出新的内裤给对方套上,过程里果然发现哥哥胯下的那一根已经半硬,被他一看就更加有精神了。
    哥哥不敢跟他对视,把头扭得很远,身体也开始向床里缩,他知道哥哥在自责和羞耻,於是扶著对方躺下去盖上被子,还语调自然地说了句,“我也一样……这是正常反应,没什麽的。”
    53、错位
    任有家还是不怎麽理睬弟弟,出於窘迫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他其实有点担心对方,淋雨回来的弟弟衣服都湿透了,却要先帮他擦洗身体。只是先前争吵得那麽激烈,弟弟一进房就锁门的动作又让他心寒,以为对方马上就会扑倒他肆意求欢。
    等弟弟打了热水过来,解他衣扣时他都还在心里冷笑,认为对方一定会在他身上宣泄争吵带来的焦躁。
    因为以前每一次都是那样,弟弟擅长用下半身解决任何问题。心里高兴就要干他,不高兴也要干他,恨他的时候要干他,嘴里说著喜欢的时候照样干他。
    他曾经觉得原因主要出在那个引诱弟弟的男人身上,是对方害了弟弟,把弟弟教成一个整天缠著亲哥哥做爱的禽兽,而爸爸和他应该承担次要的责任,他们作为父亲和哥哥,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所以他是那麽痛恨自己,纵容弟弟,像赎罪一般陪著弟弟上床,只要对方不去缠著其他无辜的人。可後来发现他的宠溺只会害死彼此,弟弟越来越过分,行为不断升级,随时会泄露他们这种见不了光的关系。
    他害怕,他惶恐,他那阵子是真的差点被逼到发疯。
    但是弟弟後来退让了,以爱情的名义,那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跟自己的亲弟弟谈恋爱……光是想想就让他毛骨悚然,他宁可选择回到保持安全性的肉体关系。
    但他还是不甘心。他在怨恨弟弟的引诱,也厌恶那个逐渐沈迷於性欲的自己。
    弟弟被那个男人引诱了,转过身就来引诱他,把他也变成一只堕落的野兽,抱在一起陷入深渊。
    可他又无法抵抗,他忍不住那种自暴自弃的心态,直到爸爸爆发这一场带著暴力的嚎哭,他才觉得稍微解脱了一点。
    他需要惩罚,那个惩罚还不能大到他承受不起。那是非常微妙的界限,他甚至主动的掌控和索求。
    他没有料到弟弟会那麽害怕,即使已经陷在黑暗的沼泽里,也还是害怕著彻底的毁灭。
    他和弟弟都一样,堕落的同时又软弱著,弟弟怕变成父亲,他怕弟弟变成郑浩德或者孙玉青。
    他可以忍受弟弟在真正长大之前缠著他做爱,却没办法看著弟弟在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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