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姐,王刚现在对你真没有其他想法,估计是真喝多了,你千万别介意。”
    蔡玲摆手:“没关系,大家同事朋友一场,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量之人。我只是想说,后来他莫名其妙的和我一个同学说上话,两人还去开了房,这事本来我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可我那女同学今天凌晨被人送进医院,同学打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苏北听得心下一惊:“是不是不小心伤着她什么?要不要紧?”问完这话,苏北率先尴尬起来,一男一女开房无非就是做那档子,能伤着什么,真要伤着的话…后面苏北不好往深处想了。
    蔡玲淡淡看他眼,倒没介意那么多:“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有鬼,所以我才过来想问问王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听你们部门的主管说王刚请假了,公司里你们关系最好,我是想让你帮忙联系联系。”
    “你稍等,我这就打电话问问。”苏北边说着边摸出电话,拨通王刚的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很快响起公式化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苏北无奈:“蔡姐啊,实在不好意思,王刚电话打不通,估计还在睡觉等会我再打打。”
    蔡玲叹气:“行,麻烦你了,苏北。”
    “没事。”送走蔡玲,苏北也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
    一上午时间,王刚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苏北渐渐有些急了,又打了其他几个朋友电话,都说是那女的拖着王刚去开房,可后来发生什么事就没一个人清楚。
    与此同时,苏北联想到王刚昨天的反常,心底莫名地感到不安,便趁着午休时间去财务部找到蔡玲了解医院最新情况,在得知那女人已经清醒过来,不过情绪仍然有点不稳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下班后,他又和蔡玲一起去了医院,到医院时,那女人因自杀未遂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现在拒绝探病。
    没有办法,两人只得放弃。
    和蔡玲道别后,苏北给容胤发了条信息过去:有点事,会晚回。
    很快地,容胤也回过来:办完事打个电话来,老公就去接你,后面还附加个色/色的小表情。看得苏北嘴角止不住露出一抹笑容,阴郁不安整天的心情,不自禁地舒缓了许多。
    转了两次车,终于来到王刚的住处,和王刚的住处比起来,苏北觉得自己曾经租住的地方不叫郊区应该叫市区,这个郊区不是指偏僻交通不便,而是这一片区的房屋建构实在有些年代,每次来苏北都有种走进解放前那种会闹鬼的老房屋,令他浑身不舒服。
    整条街道就街口有两盏路灯,并不明亮的灯光照下来,只能照亮小片地方,再往前走就考验眼力和胆力了。
    苏北摸出烟点燃,慢慢抽了口,小心避开地上垃圾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前,抬起头朝上望去,看着三楼漆黑紧闭的窗户,他皱了皱眉,抬脚踏进阴暗仄仄的楼道。黑暗给人感觉真的不舒服,他一直想不通王刚为什么死活要在这种地方租房子,难道真图房租比别处便宜?他不信。
    静悄悄的楼道,只有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路过二楼时,从里面透出些光亮和说话声,那声音是轻细的,语气是温柔的,可他却听得无端毛骨悚然,下意识从门缝间朝里瞥了一眼。
    这一瞥,他一口气直接提到嗓子眼,屋内摆放着老旧桌椅,桌边坐着一名身穿鲜红衣衫的女孩,苍白秀气的脸,猩红的唇,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拿着把剪刀,一手拿着黑色布娃娃,剪刀一下一下戳着布娃娃,嘴里还不停念着杀,杀,杀……
    兴许是感受到苏北的目光,女孩忽然望了过来,看着苏北好一会儿,红唇微启:“你怀了鬼婴宝宝…”说完她又低下头,呆呆的戳着手中布娃娃,那原本半掩着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尽管她的声音很轻很小,但苏北还是听清楚了鬼婴两个字,不由想起容胤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事,于是原本打算踏上通往第三层楼梯的脚停了下来,身形一转,走到门前,手轻轻贴在门上,见魂骨铃没有任何提示,他不禁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当即心神一敛上了三楼。
    苏北很肯定自己今年不犯太岁,可为什么诡异之事总喜欢围绕着他,就如现在,站在王刚家门外,他正要抬手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刚子,你在家吗?”气氛使然,他亦跟着压低嗓子唤道,没人应,四周又一片漆黑,他只得掏出手机找到开关按亮了灯。
    霎时,屋内的情形一览无遗。
    满地的撕碎照片,让苏北不悦地皱起眉头,又喊了几声,卧室,卫生间,也全部检查过,都不见王刚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在茶几前坐下,开始思考王刚可能去的地方,以及可能联系的人。
    几分钟过去,毫无头绪的他打算离开了,就在起身时视线无意瞥到地上几张照片,立即被吸引住了。
    那好像是去年公司旅游时拍的照片……苏北弯腰捡起来,放在茶几仔细拼凑起来。
    一张,一张……
    看着平凑得歪歪咧咧的照片,苏北俊秀的脸陡然惨白如纸,血色全失,转瞬似想到什么,他忙打开手机,翻出里面的照片看,一张张翻过去,他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不,不会的。”所有照片里的王刚样子都变得扭曲,模糊,狰狞,他记得容胤说过,他之所以不喜欢照相,是因为一张相片会框住一个人的某个时段,如果有人想抹去一个人,就将那个人平生几个最重要的时间段照片收集起来,具体怎么操作,容胤说他也不知道,反正等照片上人彻底消失,那个人也就死了,而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会随着照片改变一点一滴的消失。
    苏北不知道现在王刚照片的事,和容胤说的是不是一回事,但他能肯定王刚一定出了什么事。
    在选择报警还是告诉容胤之间,苏北选择后者,只是不等他拨通电话,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他身形一震,接着他倒在了地上。
    “苏北,好好享受你生命的最后之旅吧。”彻底昏迷前,苏北听到那人这样说道,那声音,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下刻黑暗袭来,他已然没了意识。
    ☆、三六章
    漆黑,是那种好似陷入地狱的阴黑。
    冰冷,是那种恍若跌入冰窟的阴冷。
    在这种又黑又冷的诡异感觉中苏北醒了过来,眼前的黑暗让他不适地眨了眨眼,但附在眼帘上的东西,让他明白他的眼睛被东西蒙住了,也正是在这种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周身的其他感官愈发清晰起来,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冷得他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内心却出奇地没有丝毫害怕和紧张,唯有一丝莫名地不舍。
    他安静地躺着,安静得听着心脏的跳动声,而周遭同样安静阴冷的如同一座坟墓,将他静静包在其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候,他终于缓缓坐起来,心生疑惑:这儿是那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谁?心中为什么会有不舍?
    一连串几个问题在心底升起,好似为回应他般,一个声音也蓦地响起:睁开眼看看吧,睁开眼就能搞清楚一切。
    ――不要。
    苏北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潜意识拒绝睁开双眼。
    然而那道声音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如魔咒般在他耳边重复地响着,片刻不停,吵得他平静的心不仅生出丝丝涟漪,还越来越烦躁。
    ――好烦,好吵。
    他用力捂住了耳朵,却依旧没能隔绝道那声音。
    “是从心里发出的声音吗?”他忍无可忍的放下手,低头看向胸口,可眼前的黑暗让他什么都看不到。
    终究,他败给那道声音,一把扯掉了蒙住眼帘的布条。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他半睁半闭地眯起了眼,接着机械性地开始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白色屋子,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屋顶,除了那面孤零零立在角落处的黄铜镜和镜前的红色衣袍,再无他色。
    红艳如血,是屋内的唯一色彩,也吸引得他再无法移开目光。
    鬼使神差的,他站起身,朝着铜镜方向走了过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蹲下来,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指抚上衣袍,眸中满是艳羡,嘴唇启合,他情不自禁亦或无意识的说道:“好美的颜色,穿上的话也一定很美吧。”话音落下,衣袍自动飞起,轻柔地披在他身上。
    苏北惊讶的轻咦出声,继而目光又被镜中人吸引,他抬手拢拢衣襟,微微一笑:“原来我是这个模样。”说完,便脚步轻抬走出了屋。
    屋外的景色美得很不真实,天空是暖橙色的,树木是翠绿欲滴的,花朵是绚烂绽放的,以及还有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从门口处蜿蜒出去,一直、一直蜿蜒着,仿若没有尽头般。
    苏北便沿着这条小径走着,喜悦的欣赏沿途美景,只可惜景色再美也太过单一,慢慢地他感到视觉开始疲劳,再后来他开始感觉腿酸无力,他神色再次暗下,思考起他是谁,为什么面对如此美好的一切,内心始终无法得到满足,他还在不舍悲伤什么。
    想着想着,他停下了脚步,仰头望着暖橙色的天空喃喃自语:“如果原路返回,是不是就能找到答案?”霎那之间,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贸然离开屋子,或许不用多久,就会有人来看他,为他解惑一切。
    于是,他决定再按原路走回去,可就在这时,耳旁却传来了铜锣的敲打声和曲调诡异的叫卖声,眼前景物亦赫然一变,他已经站在热闹的集市上。
    扯铃的杂耍艺人,玩烟火的小孩,唱着戏曲的花脸,卖着各种小吃小东西的商贩,他们脸上神情柔和友善,笑颜盈盈,橙色光芒照在他们身上,一切宁静和谐得恍若一个世外桃源。
    人,天生就是群居动物,所以害怕孤独,若有了陪伴,便不会感到悲伤和低落。
    这一刻,苏北忽然不想再走,心底的那丝犹豫和不舍也随之消散干净,他觉得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很快乐。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一名可爱的小男孩跑过来,友好的邀请他并想要牵他手。
    看到小男孩的脸,苏北原本喜悦的心情一滞,只觉头疼欲裂,下意识避开了小男孩的亲近:“哥?我认识你吗?”
    “嗯嗯,哥哥认识我爸爸,不是吗?爸爸还说哥哥是个有礼貌的人,要我像哥哥学习。”
    “…是吗?”苏北愣愣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小男孩重重点头以示肯定:“哥哥陪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真是一个极乖巧有礼貌的小孩,可为什么他就是喜欢不起来呢。苏北皱眉,婉言拒绝:“下次吧,我现在好累,想找个地方先休息。”
    见邀请被拒绝,小男孩并没有失望,只伸手指着前方的白房子:“哥哥家就在前面,那我们一起回家休息吧。”
    苏北也抬眸看了看前方的白色小房屋,像受到蛊惑般的点头道:“好。”
    好字落下,两人一同朝白房子慢慢走去,而周围小贩门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叫卖,杂耍艺人停止卖艺,小孩停止玩耍,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苏北身上,嘴角挂着开心幸福的笑容,好似是在欢迎苏北回家一样。
    面对这样友善的一幕,苏北也礼貌微笑着朝他们点头。
    只可惜这派和谐宁静的气氛并没持续多久,一道阴冷暴戾的声音又从心底骤然传来。
    “矮子,你还要游荡到什么时候才愿意醒来!”
    苏北倏地顿步,脑中第一个意识:这是容胤生气的声音。
    容胤是谁?
    容胤!
    一瞬间,他瞪大了眼,被刻意封住的记忆如同潮水袭来,将他全身上身湿了个透,他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他记起他被人打昏,他记起王刚出事,他记起容胤说会接他回家……紧接着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挣脱开小男孩的手退后几步,在心中绝望的大喊道:“容胤,救我。”
    “乖,不要怕不要慌,等下跟着引魂香跑,它会带你回到我身边。”容胤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如既往带着安抚他慌乱心情的作用。
    “我在哪里?”后知后觉,他想起这个关键问题。
    “…饿鬼道。”饿鬼道中饿鬼行,被扔进那里的灵魂,唯一下场便是被数不清的恶鬼啃噬,直至魂飞魄散。他不知道苏北遇到了什么事,魂魄会被引进饿鬼道,但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苏北,由始至终都是他不能触及的底线,他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找出始作俑者让其魂飞魄散。
    “饿鬼道?!”苏北再也忍不住惊恐的叫出声。
    他这声惊叫,就好似触动某个机关的开关。
    刹那间,阵阵阴风席卷而来,暖橙色的天地变得血红一片,血红血红的天空,将一切都染上诡谲的色彩,前刻友善和蔼的人们变成狰狞贪婪的鬼怪,热闹的集市变成荆棘遍地,如孩童般大小的乌鸦在天空不断嘶鸣,满地的森森白骨,再往前看,他醒来睡得那间小白屋,竟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胸腔,那一根根白骨比他人还粗。
    苏北汗毛倒竖,立即又低下了头,身上那套艳红的衣衫果然也变了模样,却是一张完整的人皮,而那黑洞洞的眼眶就这样直直对着他。
    他倒吸口气,心中暗暗念叨,万万不要慌张不要害怕,他只需相信容胤便好。
    小男孩扯扯他身上的人皮,仰着小脸伤心地看着他:“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要回家吗?为什么不走了?”随着他的抬头,那张脸不见之前的可爱,只剩一堆皮肉外翻令人作呕的腐肉,以及来回蠕动的蛆虫。
    看着这张脸,苏北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强忍下想吐的冲动,尽量镇定的说道:“你叫宁宁是吧?宁宁乖,我现在忽然不想回家,我想在这里玩会。”难怪他怎么都不喜欢这个小男孩,原来他就是曾经那个石头小孩。再说回去?回到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胸腔里,怎么可能的事!
    小男孩垂下头,久久不语,等再开口时,稚气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你记起了么?”
    “……”是啊,老子都记起了,苏北很想这样说。
    小男孩笑得阴邪,眼神恶毒的看着他: “哼,记起又怎样!不是你要多管闲事,我怎么会死!我的心没了,我的心被爸爸挖走了!你赔我!你赔我的心!面具叔叔说你该死,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全该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但你父母是爱你的。”苏北听得怒火直冲,却不敢随意的出言,他怕愈发激怒这个心理扭曲的小男孩。
    “住口!”小男孩冷声一吼,猛地撕开了衣服,露出只剩一个黑洞的胸口,小手就那样穿过那个黑洞:“你看,这里都空了,没感觉了!把你的心赔给我…”话尚未说完,他便身形窜起朝苏北扑了过去。他一动,周围一直蠢蠢欲动的鬼怪也纷纷扑向苏北,嘴里叫嚣着好饿好饿。
    与此同时,引魂香终于出现在了前方,苏北一把扯掉身上的人皮扔向小男孩,拔腿就跑。
    “小北,在引魂香燃尽前一定要跑出饿鬼道,记住千万不要回头看。”
    “知道了。”苏北点头答道。有引魂香在前面引路,他只需要拼命地跑,那怕累得喘不过气来,累得头昏眼花,也不曾停下来休息,只因为他不想死,只因为他相信容胤。
    然而,苏北不知道的是在引魂香点燃那刻,容胤也灵魂出窍来到了饿鬼道,他没有告诉苏北饿鬼道根本跑不出去,唯一出去的办法就是有人愿意以身犯险进来接人,为了苏北,他愿意,况且不进来做点什么,他心中那团怒火难消。
    ……
    不知道跑了多久,苏北只感觉身后的鬼吼鬼叫越来越少,反而刺耳的惨叫声时不时地响起,到最后惨叫声也消失了,唯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空中回荡。
    而就在引魂香燃到头那刻,前方同时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容胤。”苏北苦苦支撑的坚强,在看到那道身影后瞬间崩塌,腿下一软,倒了下去。
    ☆、三七章
    医院,病房内。
    苏北再醒来的时候,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如果放在平时他定厌恶至极,但此刻他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连带这味道也变得莫名亲切,因为在那个世界不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官,而容胤大概真的累惨了,竟就那样趴在床边睡了过去,一张苍白的俊脸尽显疲惫之色。
    冬天的夜里格外寒冷,苏北担心容胤着凉,便尽可能的轻轻起了身,打算给容胤披件衣服,结果还是惊醒了容胤。
    “到床上来睡吧,你那样睡,醒了更难受。”不需要问,他也能想到自己出事,容胤会有多担心,以及要救他回来会消耗多少功力。
    容胤看他眼,起身倒了杯热水给他:“身体有那不舒服吗?”
    “谢谢。”接过水杯捧在手心,慢慢喝了一小口下去,温温的热水入喉,让苏北微蹙的眉宇舒展开来,轻声道:“身体还好,就是感觉没什么力气似的。”
    容胤脱掉鞋,果真不客气的上了床:“一般人魂魄离体没三四天醒不来,你能这么快醒来,已经算是很不错。”并不大的病床,躺两个大男人实在有点挤。
    “我的电话呢?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苏北朝旁边挪挪位置,并抬手揉了揉后颈,那一手刀真是快准狠,幸好他命大,不然真的去拜访阎王爷。话说那人会是谁?那声音现在想来只有熟悉,偏偏熟悉得让他想不起是谁,就好像那段记忆被故意抹去了般。
    容胤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扔给他,然后身形一侧搂住他的腰,头也靠在他腰间:“你如果再继续这样蠢下去,纵然我比寻常人厉害点,也有救不了你的时候。”说过无数次,无论有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他,显然苏北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如果多来几次这样的突发情况,估计不用等到苏北23岁,他便要先一步离世。
    苏北嘴角的笑意僵住,闷闷地拨了王刚电话:“放心,死前我会带上你一起,省得再留你在世上祸害无辜人士。”
    容胤同意的嗯了一声:“现在开始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他原本在和朋友谈一笔单子,孰料突然之间他心中莫名一空,接着说不出的难受烦躁,当时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连忙打苏北电话,电话却关了机,他又找上苏北的其他朋友询问,都说没在一起,应该是去找王刚了,他立即要来地址赶过去。一个偏僻没听过的地址,只知道好像是戏剧学院那片区,反正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地方,刚到楼下他就发现气场不对,四周鬼气森森,怨念深重,等他冲上三楼时,苏北已经不知道躺在地上多久,就剩下一副冰冷的空身体,魂魄被人强制牵引出体内不知去向。魂魄一旦离体六个时辰,就算不想死也得死了,没有多余时间让他考虑和准备,他只有以魂进入苏北体内,试着唤回苏北的灵魂,而在知道苏北被引进饿鬼道的那瞬间,滔天怒火撕扯著他仅存的理智,他险些一怒之下魂飞魄散。
    也就在那一刻,无人知晓的忘川河源头,一个鬼魂坐在河边,小心翼翼护住怀中的红色灯笼,悲伤的哽咽出声:“爷,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今日,当初才会狠心做下这般安排,可你…呜呜,我可怜的小主子……”
    ……
    话题扯回当下,两人互换完消息后,容胤率先问出疑惑:“你说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苏北登时一愣:“你没看到?不可能啊,满地都是。”
    “我赶到的时候地上什么都没有。”
    苏北叹气:“那估计是被打晕我的那个人拿走了,还好手机还在,你自己看吧。”
    容胤微微支起身体,接过手机翻看起来,渐渐地他蹙紧了眉头:“好重的怨气。不过我有点想不通,你朋友王刚也我调查过,他应该和面具人扯不上任何关系,但面具人为什么会针对他出手?”在饿鬼道里,他没想到会遇到宁宁,于是顺手用了些非常手段,将苏北怎么会出现饿鬼道的来弄去脉基本搞了个清楚,原来一切都是面具人在背后捣鬼,有了方向就好办事,面具人频频参与这些事情,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事情绕来绕去最后又会把他们饶进去,是必然还是刻意,这些都是他目前必须思考的问题。
    苏北沉默了片刻,说出自己的看法:“容胤,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或许是针对我。”
    “为什么这样说?”容胤关上手机,手掌抚上苏北微微凸起的腹部,然后双眉下意识挑起,这感觉怎么有点像……
    “我虽然暂时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但那人的语气很奇怪,就好像是笃定我一定会去样。”苏北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感觉,他自认没得罪什么人,那人为什么会说那样奇怪的话,那口气明显是认识他,这种认知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悲哀和愤怒,因为这代表那人可能是他朋友,就算不是朋友,也一定是认识的人,他实在想不出身边有谁要如此置他于魂飞魄散,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
    “是吗?”容胤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苏北甚是无语的拍开肚子上那只乱摸的手:“你在乱摸什么!这里是医院,我们现在在谈正事。”
    容胤点头,继续抚摸:“我也在考虑正事。”
    “那接下来怎么办?王刚的电话到现在都打不通,我真的很担心。”作为朋友,这件事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容胤手上动作微顿,轻描淡写的为他们接下来行程安排道:“既然江都市找不到他,那就明天动身去他家,依照相片损坏程度来看,他应该还有几天寿命。不过在去之前,要先去见见那女人,我想了解那天晚上的情况。”到目前为止,整件事情仍是云里雾里,虽然一切都是面具人在背后捣鬼,但那怨气也是真实存在,而怨气和面具人没什么关系,是王刚的自身原因,所以现在首要任务是搞清楚,王刚最近是否惹了什么东西,亦或曾经是否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苏北烦躁的叹气:“我和蔡玲昨天去看过,说什么情绪不稳定拒绝任何人探病。”
    容胤懒懒的打个哈欠,阖上了眼:“你真不是一般的笨,办法都是人想出来,光明正大不行就另择他途。乖,先陪老公睡会觉,一切事等醒了再说。”
    苏北来了气:“我当然没有你聪明你能耐,你是神棍,随便使个邪术就能进去,我只是普通人,能想到的自然是普通人的办法。”
    “好吵!闭嘴睡觉,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去见那女人。”容胤一把拉下他躺下,长腿一伸,将人圈在了怀里。
    苏北抿唇不说话了,静静的望着天花板。
    然而十多分钟过去。
    “容胤,你在想什么?”容胤睡着后没有心跳,眼下心跳声如旧,显然是人没睡着。
    容胤睫毛轻颤,埋在他肩窝闷声道:“在想我的父亲母亲,在想他们是什么模样,在世时有没有很爱我?死时,有没有舍不得我?”
    苏北听得一阵心疼,不太娴熟地抬手拍拍他的背:“小时候的你聪明可爱得不得了,他们一定很爱你,死的时候也一定很难受很舍不得,可生命里,我们无能为力的事太多,如果可以选择,我想他们断然不会抛下你先走。”容胤的父母听说是遇到一起爆炸事故,被炸得尸骨无存,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容家一字不提,苏家自然不好多问。
    容胤突然掀开了眼帘,勾起半边唇问道:“可爱聪明,是吗?是指穿裙子的我很可爱吗?”
    苏北被他这个动作惊了下,愣愣道:“…还,还好吧。”这厮那有半分难过的样子,亏他还心疼来着。
    容胤笑:“不过,如果我们有自己的宝宝,我想我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好端端怎么说起这些。”苏北脸色一白,他和容胤注定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小孩,也无法体会做父亲的心情。
    容胤暧昧地笑了笑,眼神扫向他的腹部:“你最近又吐又没精神,我在想会不会是怀宝宝的缘故?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不如让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真拉起苏北的手要把脉,却被苏北挣脱开。后者眉眼一弯,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你有病是吧!爷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怀你的大头鬼!睡不着,就滚起来现在去见那女人。”
    容胤不依,又蹭上去抱住道:“那现在来做一个不就成了。”
    “滚!”这人今天病得不轻。
    苏北那里知道,一晚上容胤心情是如何的大起大落,这会儿两人腻在一起,他只想多享受会这种感觉,冷漠自私早就滋生在他骨子里,天塌地陷又如何,只要苏北平安待在他身边,其他任何事情于他而言,均可以押后缓缓。
    两人缩在床上闹闹打打半个小时,才推推搡搡的下了床。
    一下床,容胤立即便恢复一贯神色,那里还见在床上时的半分无赖和下流。
    出了病房,两人直接乘坐电梯到十九楼,利用隐身术避开值夜班的护士,直接进了那女人的房间。
    病房内,那女人正抱着双膝呆呆坐在床上,眼神涣散地看着床单,连苏北的贸然进来,也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苏北和容胤对视一眼,打算单刀直入。苏北上前开口询问:“你好,我是王刚的朋友。”
    “王刚?王刚是谁?”女人秀气的眉动了动,重复着苏北的话。
    “王刚就是前天晚上和你…一起开房的男子,你有印象吗?”这话说得真是浑身不自在。
    经过提醒,女人大概想起了王刚,情绪瞬间变得激动不已,抓住苏北的胳膊,尖叫道:“记得,我记得…那天晚上,鬼!有鬼,我看到了鬼!黑头鬼,全身都是黑的…好可怕!真的有鬼!”
    “好好,你先不要激动,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苏北从没想到一个女人力道能这样重,痛得他直皱眉,不是碍于她是名病人,他真想反手一巴掌甩过去,也幸好容胤有先见之明,一进来就设了结界,才不用担心这女人的叫声会引来护士。
    女人睁大眼睛,眼神绝望中又带着期望的望着苏北:“你会相信我的话吗?我和他们说,他们一个个全都不相信,还说我是神经病!要我爸妈送我去精神病医院,我不要去,我没说谎!真的有鬼。”
    苏北安抚性地微笑:“我当然相信,现在就拜托你告诉我当晚的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不会让他们送你去精神病医院。”
    “真的吗?”
    “当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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