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认知电光火石般窜入脑海,瞬间惊得面色惨白,呆若木鸡!
    第 104 章
    安疆王牵着年轻郡王的手站到人群中间,得意地环视一周,眉开眼笑地开口:“介绍一下,本王身边这位潇洒英俊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便是我阳明王朝十皇子殿下,睿郡王高凌!”换来佳公子一个白眼,手指用力,恨恨地一下挤压。安疆王毫不介意,依然笑容得瑟。
    骠骑大将军孙贺带头,西疆众将整齐地跪拜行礼:“末将参见睿郡王千岁!”声震旷野!
    草包堆中,尚清和陆光宗最先惊醒,短暂的惊愕后,首先伏地叩拜:“参见十殿下睿郡王千岁!”一众草包也陆续跪倒。
    偌大的草原中央,除了袁峥高凌以及副帅岳崧仍站着外,所有人全都矮了一截。岳崧瞪着高凌的脸,似乎傻了一般呆立不动,直到身边孙贺用力一扯他袖子:“刀哥,发什么呆啊?还不快行礼!”用力一拉,岳崧被拽得踉跄跪倒,身形看上去却是无比僵硬。
    高凌挣开袁峥的手,笑如春风拂面,双手虚扶:“各位请起,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礼。”
    众人站起来,包围住了高凌,七嘴八舌地和新主子套近乎,尤其是薛刚、连虎等人以及从京城一路共赴西疆的将军们,更是激动不已,神情话语都透着亲近。就连以前驻守边疆,从未见过十殿下的将领们也并无多少见外。高凌一一打着招呼,言笑晏晏中已迅速溶入其中。
    眼看高凌一时间无暇顾及,孙贺一把将仍直直跪在原地未动的岳崧扯起,推到一边,轻声问:“你怎么了,不至于吃惊到这样吧?”
    岳崧僵硬地抬头:“你们全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看我出丑很有趣是吧!”岳崧目眦欲裂,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孙贺被吼得一愣,赶紧拦住转身欲走的副元帅:“刀哥,刀哥,你别这样,我们知道真相也只不过才半个时辰,真的,不敢骗你。”压低了嗓子,“刀哥,王爷和殿下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更别让他们下不来台,啊。”
    岳崧重重喘了口粗气,依然铁青着脸,默默站到一旁不言语了。
    孙贺松了口气,安慰地拍拍他肩头,往袁峥身边挤去。
    安疆王正站在草包队伍前,皮笑肉不笑地打量地上跪着的一堆惊呆了的大小草包,刚才质疑他话的几个人此刻早已气焰全无,连金尊玉贵的皇子郡王殿下都能和普通士兵一样摸爬滚打吃苦受罪,而且成绩比大部分人都要好,这是有目共睹,根本作不得假的事实,身为武将的还有何面目叫不服!唯有尚清和陆光宗会心而笑。
    接到孙贺的暗示,安疆王往岳崧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挥手:“好了,要介绍的人你们也都认识了,起来吧。羊也熟了,来啊,上酒!”
    众人安静下来,早有亲兵捧着粗瓷大碗和大酒坛过来,安疆王拍开封泥,亲手倒了满满一大碗青稞酒,高高举过头顶:“第一碗酒,恭祝皇上万寿无疆,我阳明王朝万世永昌!”美酒向天泼撒出晶莹光芒。
    “皇上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山呼海啸般响起,在草原上久久回荡。
    “这第二碗酒,愿为国捐躯的所有将士安息!”安疆王神情肃穆,手腕轻翻,清洌的酒液缓缓泼向草地,渗入泥土。
    “这第三碗酒,”袁峥回头看高凌,“敬我们文武双全的睿郡王殿下!”举案齐眉。
    高凌接过酒碗,捧过头顶:“谢王爷!”
    众人只当十殿下会喝了这碗酒,然后便可以开宴,哪知高凌接了碗却在人群中巡视一番,最后目光落到板着脸独立一隅的岳崧身上,笑着走过去,竟躬身一礼,双手将酒碗捧到岳崧面前:“岳副帅,三个月来,您教会了我很多,高凌受益匪浅,却无以为报,这碗酒,聊表谢意,请。”
    岳崧明显一愣,醒过神后赶紧单膝跪倒,双手接过酒碗:“谢殿下赐酒,岳某受之有愧。”仰脖一饮而尽。
    高凌心里一松,双手扶起岳崧:“岳副帅,这三个月,我隐瞒身份也只是想说明愿与弟兄们同甘共苦,并非是戏弄于你,还请谅解。”
    “岳崧不敢,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莫怪。”
    “彼此彼此。”
    袁峥拎了酒坛子往地上一墩:“行了行了,岳崧你也娘们唧唧地客气个没完了,本王肚子饿了,这羊还要不要吃了?”
    众人笑着去分酒割羊肉,高凌瞪一眼袁峥:“你个烂人!”安疆王哈哈大笑。高凌还待说话,被一块肥嫩多汁的羊肉塞了满口。
    西疆军将领中草原民族占了多半,这些人生性豪爽,王爷既然说了放开肚子吃喝,便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毫无扭捏之态。酒兴上来,竟围着火堆唱起了粗犷动人的歌儿,更多的人随着节奏跳起了热情奔放的民族舞。酒足肉饱,草包们也渐渐放开情绪,混在当中玩闹。
    一派和谐景象中,却有三个人乘人不备,悄悄离开喧闹之处。
    岳崧敬过王爷和殿下,又被兄弟们灌了好几碗酒,连新晋的草包们也战战兢兢地来示好,岳副帅来者不拒,喝了足有大半坛青稞酒,虽远不到醉的程度,若换在以往,也早已兴奋地加入舞蹈的人群一起疯一起闹了,可是今日,心里说不出来地憋闷,胸口堵得慌,听着喧哗热闹隐隐觉得头痛,便乘人不备独自往营帐走去。
    另一边,看看没人注意,陆光宗扯着尚清躲到远离人群的阴影处,急急问到:“你决定没有,到底跟军医还是跟萧……不,跟着十殿下做侍卫?”
    尚清憨憨地摸脑袋:“本来倒真的很难做决定,不过萧白就是十殿下,那我肯定是跟着他了。而且到西疆驻地应该还有二十多天的行程,路上我也可以和薛军医多学点东西,一旦战事再起,真的缺人手,我也能随军而行,太平的时候呆在王府学功夫,还可以和小四在一起。”
    “你想得倒美!”陆光宗笑着轻捶了他肩膀一下,“你不过关,王爷不会让你跟着打仗的。”
    “我可以跟着军医啊。军医是文官,不需要全部过关,再说,我还有时间多练练,功夫方面你和小四也可以教教我嘛。”
    “有道理。”陆光宗点头,“你倒是想好了,我还不知道将来会跟着哪位大将军呢。要是把我分到岳副帅手下就好了。”
    “啊?你还没被屠夫骂够啊?”尚清不解。
    “岳副帅不像是坏人,有可能是故意装出来骗我们的,你没看到西疆的将军们不论品级都和他亲热得很,根本就不像仗势欺人的那种人。而且他刀法那么厉害,要是能专门指点指点我就好了。”
    “那你可以去请教啊。”
    “唉,”陆光宗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我是皇贵妃的远房外甥,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她,也没和太子爷攀过亲近,但是秦吴(高凌母妃娘家姓吴)两族的争斗……而且我这个人脾气臭,比较讨人嫌,能被留下就不错了,就不去自讨无趣了。好了,该回去了,别离开太久,万一被人发现了还以为我们俩商量什么坏事呢,话说王爷烤的羊真不错,我还没吃够,走吧,再去吃点。”
    人群的中心,袁峥似笑非笑地盯着每一个来敬酒的,手下们知道王爷酒量一般,识相地不敢图一时痛快将来受罪,因此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不停地敬十殿下。军中汉子尤其是西疆人氏,大多是直性子真性情,高凌绝不想再被视为“娘们唧唧”的形象,不顾袁峥的阻拦,已喝了不少,俊秀的脸上红晕泛起,双目炯炯,灿若晨星,更显得丰神俊朗,喝得兴之所致,甚至跟着众将手舞足蹈起来,好在神智尚属清醒。袁峥无耐,只得由他去疯。众将于是很轻易地便将十殿下视为了“哥们”“爷们”。
    两人回到热闹的地方,尚清想找袁峥和高凌表明心迹,然而看看情景,却只能作罢,因为实在无法凑到二人跟前,更不敢在此时扫两位王爷的兴。就在这时,只听身后马蹄声响,伴着周阿根的大声呼喊:“王爷,太子派人来了,要求见您。”
    众将安静下来,袁峥和高凌才终于脱出下属们的包围圈
    周阿根带着一支五六十人、押着七八辆大车的队伍来到近前。
    前头的骏马上跳下两人,对着袁峥和高凌跪倒行礼:“御前侍卫白如阳奉皇贵妃和太子之命前来西疆,参见安疆王、睿郡王!”
    “礼部仪制马小晖参见两位王爷!”
    看马小晖风尘仆仆的小花脸,袁峥着实有点意外:“二位大人请起。皇上和太子可好?二位可是来传太子爷钧旨的?”
    “回王爷的话,圣躬安,太子也很好,没有给您的钧旨,您和殿下离京匆忙,皇贵妃娘娘和太子爷命小人把您来不及带走的一些东西,还有老王妃的两个惯使老妈子护送来西疆,免得您们牵挂,没想到半路就遇上了。”白如阳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京城安疆王府马总管的信和所带物品的单子,请王爷过目。”
    马小晖神情雀跃,却在听高凌问:“马小晖,你不是七哥的侍读吗?怎么成了礼部仪制了?”后小脸耷拉下来了:“回殿下的话,下官犯了错,皇上和太子爷宽容,没治我的罪,只调去礼部请王尚书管教,此次奉了王大人的命,前来记录一些军仪之事,正好锻炼一番,顺便看看西疆军威,也好长长见识。”
    “原来如此。你不必拘礼,随便看吧。”袁峥点头,“西疆环境艰苦,只能因地置宜,所以和兵部训练方式不太一样,军规也比较严格,但归根到底,还是以武摄敌。”
    “是。”
    第 105 章
    袁峥拆了管家的信看,马管家的信写得和他平时井井有条的风格甚为不符,除了开列的物品单子以外,还有几条略显凌乱的粗细线条和不明原因的涂抹,大概是写信的时候,他那可爱的小孙子在捣乱。大概是想到那小家伙的顽皮样和老马的无奈神情,袁峥笑得很开心。
    这时,从后面马车里下来两个中年妇人前来见礼,正是老王妃身边之人――张妈和刘妈。高凌叫小四领两人去用餐,另搭帐蓬以供休息。
    白如阳和马小晖看着草原上的热闹景象,满眼羡慕之色,袁峥客气一番,让人取了瓜果酒肉来,一干人等着实又累又饿,吃得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袁峥和白如阳谈起正事:“明日午后西疆军便要拨营,这三十个退回的将军正好和白侍卫一起回京,等会儿本王会写好呈给皇上的奏折说明一切,烦请带回;另有推荐甘宁和鲑阳戈为嘉峪关正副总兵的奏子,也请一并上呈。”
    白如阳笑得小眼眯成一条缝:“王爷放心,这是小的该做的。
    不过小的是奉了皇贵妃和太子爷的命令而来的,能否和兵部人员单独见见面?”
    “当然可以。请。”
    袁峥辟了一个帐蓬让白如阳和所有草包谈话,自己刚要走开,却见马小晖悄悄溜过来:“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安疆王眼神一扫,立刻方圆七八丈内便没了第三个人,连高凌都远远地离开了。
    安疆王威仪赫赫,果然名不虚传,马小晖眼底又一次浮起了敬佩之色:“王爷,这次下官来见您,除了履行仪制职责外,还奉了太子之命有两件事要向您转达。”
    “袁峥洗耳恭听。”
    “第一件事,王爷,太子爷说,算日子,老王妃应该已经回到西疆王府,所以您可以放心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收到廷寄,太子爷的近身金牌,编号为玖的那块(即袁峥高凌韦雁联手骗走的那块金牌)不慎丢失,已经在半月前宣告作废并昭告全国。”
    “是。”
    “第二件事”,马小晖从怀里拿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来,“自从您和殿下率兵离京后,太子爷经常怀念当初和您并肩御敌的情景,还特别喜欢上了一首词,常常念着,甚至还亲手录了一遍,特地要下官带给您这个最好的朋友。”
    袁峥双手接过信来看,雪白的宣纸散发着淡淡墨香,一大张纸,只录了一阕辛嫁轩的《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高蕴字如其人,方正直爽。
    拿着这首词看了半天,袁峥才将它折起小心地放入怀中:“马大人,烦请转告太子,他的恩德,袁峥永世难忘!臣,愿效霍卫凌烟将,马踏胡虏望长安!”
    马小晖笑咪咪:“怪不得太子爷被皇上和娘娘罚跪了两个时辰,到后来膝盖肿了,站都站不起来也不后悔。原来王爷您果然是头顶边关月,心系天下安,忠勇双全,实属下官们的榜样。”
    “过奖过奖,马大人今夜请尽情吃喝。”
    “谢王爷。小晖告退。”
    “等等,你现在在礼部,临来时,王尚书可有事交代?”
    “……呃,王爷英明,尚书大人让我打听王爷麾下一个叫尚清的年轻人现在情况如何,不过他只是个千夫长,王爷军务繁忙,未必知道有这么个人。下官打算找甘将军打听打听。”
    “不用找甘宁了,本王知道尚清,懂药理会烹饪,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人也胖了点,但性格还算温和憨厚,殿下和他共处了三个月,很喜欢他,现在把他收在身边,和石小四一样,虽然名为贴身侍卫,实则是好朋友,不会让他吃亏。”
    “这可太好了,多谢王爷。”
    “不必客气,回去转告王大人,让他放心,尚清的事,本王和殿下都心里有数。”
    “是。”马小晖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嗓子:“王爷,白如阳是皇贵妃宫里的人,您……”
    袁峥打断他的话头:“小晖,这里的瓜果很香甜,去多吃点吧。”
    “是。”
    石小四擎着只烤得金黄香脆的羊腿正啃得欢,忽然被背后一声大叫吓了一跳,差点把羊腿都扔了。回头一看,却是尚清,笑得小圆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小四伸出油腻腻的爪子就往他脸上捏去:“让你吓我!”尚清笑着转身就逃,两人嘻嘻哈哈地一路追逐,直跑到一个阴影处,尚清才喘着粗气站住:“好了好了小四哥,别追了,我认输,陆大哥有事要和你说。”
    陆光宗从阴影深处站起来:“小四。”面上显得忧虑重重,“我有事想拜托你。”
    白如阳和小晖长着一样的眯眯小眼,看着很有喜感。似乎是见过了所有的草包,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只见他一溜烟地了出帐再次给安疆王施礼。袁峥笑眯眯地请他起身:“不知白侍卫还有什么需要本王配合?”
    “多谢王爷,娘娘和太子爷交代在下的事已经办完了。不过在下还有点事要禀告王爷您。”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看附近没有偷听的人,才压低了声音:“在下刚才和所有草包,呃,不,原属兵部的将军们都转达了太子爷的嘱托和殷切期盼,其中有一个叫陆光宗的从五品校尉,不知王爷可知道这个人的来历?”
    “陆光宗?本王没注意过,他有何不妥?”
    “啊,不是不妥,在下是说,您大概不知道陆校尉是皇贵妃娘娘的娘家人吧,看在他和太子爷是表兄弟的份上,您怎么也得‘照顾照顾’他,免得拂了娘娘和太子爷的脸面……”
    “哦?陆光宗居然还有这层身份,本王倒是不知,多谢白侍卫告知,袁某一定不会让皇贵妃娘娘和太子爷丢了面子的。”袁峥一脸的惊讶,连连点头。
    白如阳干笑了两声:“皇贵妃娘娘对这个远房外甥可是疼爱得紧,这不,还让小的悄悄儿给他送了五千两银票来,奏怕这外甥官小俸禄低,受了委屈,王爷您得心里有数才是。”
    “恩恩,多谢白侍卫告知,袁某身处边疆消息不便,以后有什么事,还要仰仗白侍卫多多关照。”
    “王爷您太客气了,在下一心效忠太子爷,王爷既是太子爷的朋友,也同样小人的主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更何况我在老家的爹妈好赌,输光了家产,几个月前得了您三千两纹银救助,才避过讨债的恶霸追杀,如今改了赌习,好好在家过起了太平日子,此恩此德,在下没齿不忘。”
    “哦?是吗?有这回事?白侍卫认错恩人了吧,本王如何会知道令尊令慈住在天津白家沽(小洛么去过天津,瞎编地名莫追究)?”安疆王一脸的无功不受禄。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在下认错恩人了,不过王爷您是国之柢柱,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在下早就敬佩有加。”白如阳脸上讪笑,心里暗骂真是狐狸,你没查过我来历怎么连我一个小小侍卫的老家在哪都知道!脸上却绝不敢带出来,又拍了几句马屁才告退。
    星垂平野阔,风吹草轻舞。前阵子被岳崧削得狠,每天完成训练都迫不及待地闭了眼睡觉,根本没精神来欣赏草原夜景,却原来塞外的夏夜竟有如此心旷神怡。
    远离人群的水泡子边上,高凌半倚着树干席地而坐,尚清和石小四远远地守着他,两人不时地聊上几句,却不敢大声,怕扰了他清静。
    看过了马管家的信,高凌知道袁母已经平安离开中原,只要再赶二十多天路,就又能见到了,真好。回想在京城王府初见时,那个战战兢兢要给自己行礼的妇人、吃饭时给自己夹菜送零嘴,尽力调解小辈间矛盾的好家长、冒着严寒一大早去给生病的自己求平安符的慈母……高凌心头暖暖的,真心地开怀着。昂首看天,满目星光,似乎都是一双双盛满笑意的眸子。
    和马管家的信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大串物品清单,都是袁母离京时不方便带东西,老马想得周到,不仅把老王妃的所需之物都装了车,还把高凌的焦尾古琴也细细捆扎了送来,甚至还有一包是容贵妃亲手打点,托白如阳带来给爱子的一些衣物和亲手置办的高凌喜欢的东西。
    古琴,有小半年没摸过了吧。那还是十岁那年生日那天,母妃硬从秦氏手里抢下来给自己的礼物,也是因为这件事,导致了维系秦吴两家薄如蝉翼的和平相处之纸被捅破,母妃的美貌和得宠成了秦氏的眼中盯肉中刺!如今自己身处西疆,看不到摸不着,犹困深宫的母妃日子究竟过得如何?秦氏心机极深,又能让父皇言听计从,单纯的母妃会不会有危险?历朝历代失宠妃子的悲剧遭遇尽浮脑海,高凌渐渐觉得眼前的一切尽皆模糊。
    挥退亲随,袁峥压着急切的心情,向着刚才约好那个水塘边走去,那儿远离人群,边上还长着一棵草原上不多见的树,在银辉下十分好认。
    高凌淋浴在如水的月光下,全身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却是垂着头的。直到袁峥在他身边坐下,也没抬头。
    袁峥轻抒手臂揽了他肩头:“我的小草包,等久了,不高兴了?”
    “没有。”高凌乘势偎到了他怀里,脸埋进他颈窝,双手紧紧抱着强壮的身躯,“袁峥,给我抱一下。”
    还说没生气,都闹情绪了,袁峥心里好笑,任由他紧拥着自己,一下下抚着稍显瘦削的后背,正心疼着他又瘦了,忽觉肩头薄衫被温润的液体濡湿,不由大惊:“怎么了?”怕弄疼了他不敢用力掰他脸,伸掌摸去,一手的水湿,吓得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 106 章
    “高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袁峥有些手足无措,不停地轻拍着高凌的后背,“乖,不哭,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刚才捉弄岳崧的时候还是兴致高昂得很,一转眼怎么就变天了?
    “没事,我很好。”高凌抬头抹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小傻瓜,我不是在这儿吗?”
    高凌坐直身体,尽量让神情看起来显得高兴:“娘平安脱身了,我很开心。”
    “是啊,我也终于放心了。”袁峥长叹一声,再次把人拉到怀里,靠向身后树干,“咱太子爷真会做顺水人情,干脆把我们没能带走的人和东西都送来了,既向我们示了好又落个大度的名声。”
    高凌任他抱着,低低地接了一句:“七哥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连马小晖都保不周全。”
    袁峥叹气:“是啊,除了我娘,还有马小晖、施晋桢、甘宁他们,麻烦还真不少。听小晖说,他还被皇上和秦氏罚了跪。不过,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早点回去安定军心民心,才是真的帮到高蕴。”
    高凌低着头喃喃:“七哥根基未稳,现在自保都吃力……”抓着袁峥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
    袁峥突然醒悟过来:“你是不是担心母妃在宫中有危险?”
    高凌强收的泪终于又掉了下来:“还有奶娘,姑父姑母,陈铿……我想他们,可是再也见不着了……”
    袁峥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地抱着怀里微微发颤的身子,轻轻吻去他滚落的泪水:“高凌……高凌……”
    高凌抽鼻子:“母妃十月怀胎生下我,我不但没能让她享福,连在身边尽孝都做不到……还把奶娘唯一的儿子也带走了……”
    袁峥摸着伏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斟酌了一会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高凌,我们回复自由身了,我娘现在应该也已经回到家里,该顾忌的,是你父皇。只要我们俩好好地,不再上当,皇上和秦氏便不敢乱来,母妃和奶娘他们就会平安无事!”
    高凌哽咽着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想她们。”
    “我刚才问过白侍卫了,他说吴贵妃在宫里还算平安,暂时无人敢惹,连秦氏也没怎么找她麻烦。以后,除了我们的探子,你还可以让尚清用家书请王尚书帮忙打听宫里的事,和陈铿他们联系的话也比较不惹人注意。以后,每年让小四回京探亲一次,总能得到确切消息的。”
    “你想得真周到,怪不得说尚清不合格却又硬留了人下来,原来如此。”
    “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
    “你不是说过,如果这三个月能坚持下来,我就要答应你一个条件。你既喜欢尚清,我就遂你的意了,一举多得的事,不满意吗?”
    “满意,你个烂人!”明明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却假装满足自己愿望,真是比狐狸还狡猾。高凌瞪他一眼,鼻音尚浓。
    烂人呵呵浅笑,来吻他尚留泪痕的嗔容:“高凌,别难过,你有我!这辈子我陪着你,会让你快乐的,一定会!”
    “嗯,我相信。”眸中已没了泪光,眼神清澈得好比天上星辰,熠熠生辉。
    温暖的吻从眼角移到唇边,正要进一步攻城掠地,高凌却抓住了袁峥正欲拉扯衣襟的手:“等等,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有事等会再说,我们先行周公之礼。”袁峥手上不停,已解开了高凌的腰带绊扣,灼热的呼吸喷在颈间,高凌脸上绯红一片:“烂人,不许猴急,是正经事!”
    “我奉父母之命,遵媒妁之言,行伦理纲常之事,哪里不正经了?”袁峥停了手,问得一本正经。气得高凌终于“噗哧”笑出声来,如风拂竹梢,一扫刚才阴霾。
    袁峥心底这才暗松一口气,只见高凌白他一眼,从袖中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来:“这是刚才陆光宗托尚清和小四交给我的,说是秦氏命白侍卫送给他的。”
    信封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五张千两面额的龙头大银票。袁峥把信封往袖袋里一掖:“这个陆光宗倒真聪明,明天起让他到我近卫营来吧。”
    高凌撇嘴:“美得你,人家稀罕的可是岳副帅,想学刀法呢。”
    袁峥立刻苦了脸:“幸亏岳崧不在这儿,要不本王脸可没地方搁了。”
    “活该!谁让你自大的!以为人人都想跟着你啊!”高凌笑骂一句,很快又耷拉了脸,“我们刚才对岳崧那样是不是有点过了呀?我看他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而且早早就不见了。”
    “没事,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岳崧不是小心眼的人,何况你又给足了他面子,放心吧,他是进帐去写奏折了。”
    “哦。”高凌这才放了心,还想说几句,被袁峥皱着眉堵住了话头:“高凌,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你再满脑子别的男人,我可生气了!”
    “你个小气烂人!”高凌笑了,忽然纵身而起,把面前瞪眼噘嘴的男人大力扑倒,张嘴就咬住了厚厚的唇。
    用力啃啮舔吮厚实饱满的唇,袁峥令人心安心动的气息充斥着高凌所有的感官,修长的指掌捧着袁峥的脸,唇也缓缓滑到脖颈、锁骨,肩胛……玄色王袍随着高凌的动作慢慢脱离了袁峥的身躯。薄薄的内衣紧裹着健壮的躯体,勾勒出肌理分明的刚硬曲线。高凌轻叹一声,把脸贴上了袁峥的胸膛,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身子轻轻地摇蹭着。
    袁峥忍不住呻吟一声,抱住高凌就地打了一个滚,把人压在身下:“小混蛋,真会勾人。”手在高凌腰间一扯一拉,高凌上半身便无遮无掩地暴露在月光下。胸膛比三个月前要坚实得多,腹部隐隐有了六块肌肉的轮廓,腰却还是那么细。
    晚风带着野花的清香和青草的味道袭来,抚在赤果的肌肤上,舒适又惬意,然而远处鼎沸的人声也随风飘来,高凌忽然浑身一紧:“袁峥,真的要在这儿……吗?有人过来怎么办?我们,还是回帐蓬吧?”
    “放心,兄弟们都是善解人意的,唯一的一个呆子周阿根被我派去巡夜了,没人会过来,况且还有小四他们守着呢。”
    “哦。”高凌松驰下来,在袁峥的袍子上静静躺下,仔细地感受着被清香的花草包围的感觉,萤火虫飞舞围绕,与天上明媚的星月相映成辉,草丛中夏虫唧唧鸣奏,水中鱼儿扑嗵跃起……最主要的,是这个人伴在身边。天为被地为席,明月见证真情!
    袁峥半跪起身,扯去了自己身上的束缚,那处骄傲地昂着头,似乎在向高凌昭示着赤果果的欲望。高凌脸一红,闭了眼,手却抱住袁峥的腰臀,把人拉向自己。袁峥顺势也拉下了高凌的亵裤,笑看同样已经起立的小高凌:“还说回帐蓬,那么一大段路,你忍得住?”
    高凌的脸几乎要烧起来,咬牙切齿:“你个烂人!还说!”
    袁峥呵呵轻笑:“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的小草包,想不想在上面啊?”
    高凌以为听错了,瞪大眼看他,只见袁峥摊开掌心,微笑着将一个洁白莹润的小盒子递到自己面前,眼中满是宠溺,说的话却是命令式的:“想就快点,别再磨磨蹭蹭了!”
    “哦哦!”高凌清醒过来,一把抓了药膏拧开盖,桂花的芳香扑鼻而来,高凌的手有些微发颤,袁峥虽然向来体贴,每次都极尽温柔,从不强迫自己顺从,可是除了那天他被太傅教训了一顿回家后心甘情愿地承受以外,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在自己恳求之下才做下面的那个,还都是不怎么十分情愿的,如今久别重逢却主动提出让自己主导,真是意外之极,更是惊喜之极。
    高凌想学着袁峥以前的做法先行抚慰小袁峥,却被阻止:“你不用管我,想上来就来吧,别忍着了。”说完,就着跪伏的姿势往地上一趴,紧实挺翘的臀部高高撅起,方便高凌手指的动作。
    高凌毫不吝惜那盒药膏,尽量多地往那诱人之处涂抹,按摩,顾不得下体已涨得难受,一手紧抱住袁峥的身体,另一只手的手指一根根极尽耐心地慢慢探入、回旋、扩张……灼热的呼吸重重地喷在袁峥光裸的背上,忍耐的汗水也滚滚而落,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艳丽而情色。
    袁峥终于忍不住再次抬高臀部:“够了,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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