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怒气。
    敢觊觎他的盛烟,简直是活腻味了!
    酆夙扬便问他还有什么事想要自己帮忙,龙碧飞凝眉沉思半晌,对他道:“我其实一直不相信升儿真的死了,但这件事我无法亲自去查……我更担心盛烟有意对我隐瞒些什么,他和升儿一直感情甚笃,因而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知九殿下可否帮我暗中调查此事?”
    其实想知道龙碧升是不是真的死了,当年把棺材挖出来看看里面的尸体就能知晓,但龙碧飞当初深受打击过于消沉,即使怀疑也不愿这样做。然而心中疑窦积压了这样久,龙家诸事又多不顺遂,他就快支撑不下去了。
    酆夙扬心知龙碧升尚在人间,盛烟并非不想把真相说出口……思前想后便答应了,也许有一日盛烟决定自己来说,那自己现在就只要暗卫找到龙碧升和方翎,暗中保护不让安溪侯知晓即可。等彻底收拾了安溪侯,到时候让他们一家团聚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三人各怀打算地观赏着这些制香师的制香术,品阶试结束后,酆夙扬请龙碧飞去夙王府用膳,盛烟也在一边极力劝说,龙碧飞只好硬着头皮又去夙王府参观了一回。
    但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回永嘉了,龙碧飞得着机会,问盛烟准备如何打算。
    盛烟低眉含笑着回答他:“哥,我自然是要跟着你们一块回永嘉的。这王府……我来得,住得,小住也无妨……但却是不可常住的。”
    龙碧飞看着他自有主意、深思熟虑的样子,顿时放下心来,拍了拍他的肩,“我懂了。”
    晚膳后送龙碧飞出了府,盛烟推开夙的书房,手中端着一杯参茶。
    “这种事,以后让大丫鬟做就好了。”夙接过茶盏放在几案上,拉住盛烟的手,往自己怀里一送,盛烟便瞬时跌坐在他膝盖上,抱住了他的腰。
    披散的长发顺着盛烟的肩膀往下垂落,浓密地铺在他两侧的肩胛上,影影绰绰。
    盛烟发觉夙整个人陡然僵了,禁不住躲在在怀中偷笑,随后扬起脸,轻啄起他的下巴。
    而后在夙的怀中坐起来,单手勾住他的脖子,在耳蜗边一声声地轻唤着“夙……”,一抬手,毫不犹豫地抽掉了自己身上松垮的腰带。
    作者有话要说:抹额是什么,大家知道的吧?
    他俩太卿卿我我了,我都鄙视他q(st)r
    第六十四章
    回程之时,路远迢迢,盛烟依旧是与大哥龙碧飞共乘一辆马车。
    坐了不到半个时辰,盛烟便歪歪倒倒靠在了车壁上,引来龙碧飞几番垂问。问了几次,盛烟尴尬脸红,龙碧飞也就明白了,笑而不语,把他让到内侧躺着。
    躺了半刻,盛烟看着窗外不断后移的景色有些头晕,就小睡了一会儿。但后来突然打了个喷嚏,吓了龙碧飞一跳。
    “这是怎么了,在夙王府受寒了?”龙碧飞笑得眉眼弯弯,自那日与酆夙扬谈话之后,他的心情出于意料的好了很多。
    总觉得升儿的事有了希望,心境也就有了不同吧。
    盛烟摸摸鼻子,悻悻然坐起来,一想起昨晚那夙书房的一幕幕,禁不住臊红了耳根。
    昨儿个夕熏日照的时辰,盛烟自己送上了门,跌坐在夙腿上不说,轻轻一抬手,还毫不犹豫地抽掉了自己身上松垮的腰带。
    他原本便不是矫情的性子,一旦知道自己想做什么,顶多犹豫一会,就不会再扭捏。深知这一趟回到永嘉,不知何日再能与夙相见,盛烟决定放纵一晚。
    也就一晚,他与夙相逢短暂,这般欢愉并不算过分,打不了他回家多休息几日。
    如此放下了顾忌,盛烟的举止也就大胆了几分,看着夙眼里的温度因自己而炙热滚烫起来,自己伸出的手也像是附着上了火焰,顺着夙墨色如画的眉眼勾勒过去,一寸寸都是碧影阑珊。
    夙簌簌抖动的睫毛,半掩着眸底地春光,略微抬高的面容似珠似玉,满是柔光。
    盛烟只看一眼,与夙的眼神错开,觉得心里□更迭,高低错落,跌宕起伏。夙的气息虽然变了,却还是促狭地望着自己。这副神情慵懒而明净,饶有兴致地凝望着自己,似乎是在挑衅――接下里你还敢做什么?
    愤愤地撅起嘴来,盛烟低头,抱着夙的腰挪了挪身子,他半靠在夙的胸前,这厢倒是像足了一个依偎在夫君怀里的女子。想到这里,盛烟同为男子的不甘迸发了出来,眸子里刹那间波光潋滟,挑起眼角瞪了夙一眼。
    夙被瞪得不明所以,嘴角却是抖了一抖,差点难耐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没料到,盛烟的下个举动竟会让他下腹的暗火“嘭”的一声燃成了烟火,映照在盛烟通体雪白的肌肤上,烙下一朵朵盛开的美艳蔷薇。
    盛烟滑下夙的双腿,并不是离开,反而高高抬起了右腿,干脆跨坐在了夙的身上。面对面把双臂挂在他脖上,低敛着眼帘,微微仰面,勾起嘴角定睛凝眸。
    好一副盛情邀请,任其予取予求的羞怯模样。
    逆着从窗台滴漏而下的霞光,夙的眸子快要烧成了一对金珠琉璃,他慢慢抬手,触摸上盛烟左眼眉梢上的那枚痣。
    恰如雪霁中晕染开的一摸嫣红花蕊,晶莹一片,惊鸿一线。
    一时间,两人鼻息交缠,盛烟红雾拂面,乌眸中雾霭缱绻,勾着夙的脖子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些,双肩衣衫抖落,乱云低水。
    夙情脉骤动,揽住盛烟的腰往自己怀中紧拽,俯身便含住盛烟唇瓣,舌尖点点流转,突地急转直下,擒住了盛烟不放。
    耳边,跟着是裂帛和肌肤摩擦的细微响声,纤柔细腻,犹如飞鸟掠过芦苇,满池的睡莲迎风绽放。
    盛烟洁白无垢地横陈着自己,与夙四目交接,欲海沉浮,在这一刻溅起千尺万丈!
    夙一把将盛烟抱起来,抵在在几案上,手指顺着他的后腰往下滑入,遁入深潭,对他勾起一侧嘴角,顷刻之间,疯狂占领、肆虐掠夺盛烟身上的每寸领地。
    低低的轻吟,从盛烟嘴角边汩汩流泻。
    两人就宛如漂浮在汀水河畔的两枝柔蒿,唇齿相依,浮沉在碧波漫漫的浮萍之上,抵死缠绵。
    抵达顶峰的那一刻,盛烟感觉自己像是湖泊中的一叶扁舟,时而沉入水下,时而浮出水面,单薄的身躯止不住的战栗,乍暖还寒。忽然,夙就恰如巨帆,一阵狂风一个大浪扑面而来,裹住自己坠入了水底。
    濒临窒息的水泊,被打捞出水面,自己蜷缩在夙的身上,就只剩下喘息的气力。
    这一晚,云雾变幻,两人的欢愉仿若没了尽头。
    清晨醒转过后,盛烟支着下巴,静静用目光临摹夙的容颜,一遍遍用指尖描摹他眉梢。
    人未醒声先笑,夙掀起眼皮来戏谑地看着他,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唇上,细细柔柔吻着他的掌心,惹得盛烟发出银铃笑声。
    “夙,我要回永嘉了……”盛烟趴在他胸前,轻声道。
    酆夙扬轻抚着他光滑的背脊,叹了口气,“早料到,你不会愿意留下来。”
    “我并非不愿在你身边,只是……夙,你懂我的,是不是?”盛烟曲起手指,在他心口上打着圈。
    沉默良久,酆夙扬浅笑着摇摇头,“其实我想装作不懂,先把你困在王府再说……盛烟,我舍不得你与你又分开。”
    盛烟爬起来,将额头抵在他眉心上,“你可以来永嘉看我,我每隔三个月也可来灵邺一次,嗯?这样也不算分离太久……”
    “三个月,太长了!” 酆夙扬不悦地扬眉。
    “那……两个月?”盛烟在心里嘀咕,两月来一次灵邺,这出门的借口应该也不算难找吧。
    酆夙扬把他紧紧抱住,“不好不好,还是不想分开……一天都不想!”
    盛烟被他这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点了点他心口,“好啦,有本事你每个月都来永嘉看我一趟!”
    夙为难地皱起眉头,把盛烟的发丝抓在手心,“如若可能,让皇上封我到江南做闲散王爷才好,可现在……恐怕不行。”
    “我知道。”盛烟坐起来穿衣裳,“那还是我每两月就来灵邺一次,平日里……可以写信。”
    夙也起了床,站起来披上长衫,把盛烟拉到镜子前,与过去一样,帮他梳头。
    “写信也好,何时你来,也能提前让我知道。若是我去,也可以先告诉你。”说到这儿,他想起来一件事,“如有急事,我给你的玉牌还在吧?夜晚把他拿出来在窗外晃几下,会有人来听从你的差遣。”
    盛烟一听有些愣,“你要把暗卫安插在龙家?”
    “就一两个,平素就照应你的安全,只要你不拿出玉牌,他们是不会出来的。”夙早想好了这样安排,也不单是为了这点,自己不在盛烟身边,有时他遇上一两件棘手的事要办,有这一两个暗卫帮忙,他在灵邺也是安心。
    顺便,还能知道盛烟的近况,比如龙家是否要给他定亲什么的。
    盛烟点点头,他也确实有事想查,也就大方地接受了。
    有了夙拨给自己的暗卫,查起大夫人和二姨娘那档子事,岂不容易?
    又商量了要带走那只滚定灯笼里的机巧,夙吩咐楚慕,把他找到的金银工匠给找了来,让盛烟一起带回永嘉。
    “反正是流水的生意,这工匠手艺好,只是年纪大了,要下人多照看着点。”夙嘱咐他几句,帮他束好了腰带,转身又把自己脖子山的香袋取下来,塞给他。
    “这是做什么?夙,都说了这是你娘留个你的……”盛烟过去是不知才大大咧咧带着,后来知道了便觉得不妥。
    酆夙扬笑着把他的手合拢,“现在给你与过去给你的,那意思可大为不同。就当这是我娘送给你的……原本,她是打算让我送给未来媳妇的,不过嘛,我这辈子认定你了,这东西不给你给谁?还是说……你想把我让给别人?”
    盛烟心里一揪,他是九皇子,是夙王,今后如何可能不娶妻生子……
    但转念还是弯了嘴角,把香袋挂在了脖子上,从今往后,苍天厚土,无论他们最后会怎样,他也不会取下来了!
    思绪抽回到现在,盛烟摸了摸脖子,趴在窗边吹着融融微风。
    龙碧飞看着他,也放空了眼,捏起腰间挂着的玉佩,眼前浮现出碧升的音容笑貌。自从他成亲娶了妻子,总觉得度日如年,过去与碧升在一起时,就算是两人喝茶闲话,也只觉时辰过的太快,但他与家中娇妻几乎无话可说。
    每当自己想对她好一些,就会有种背叛了碧升的感觉,促使着他越是想逃离。
    一想到今次回去,又要面对她,龙碧飞就心中忧闷,异常矛盾。
    谁曾料想,他们一回到永嘉,龙府就传出一件喜事。
    就在他们奔赴灵邺之后的某日,龙家大少爷的夫人桓氏身子不适,大夫人立刻着人去请了大夫,这一看,竟是看出了喜脉。
    龙府上上下下自是一派喜庆,大夫人与大老爷都很开心,千叮万嘱着大儿媳要小心身子,让大夫开了几副安胎药,又命令管家林叔去采买上等的燕窝和人参回来,盼着她这第一胎能是个男丁。
    瞬时,整个永嘉城也都知道,龙家要添孙子了。
    盛烟听着在门前迎接他们的六哥碧炼说了这个消息,连忙扯了扯龙碧飞的袖子,“大哥,恭喜你与嫂子了!”
    “是啊大哥,恭喜你要当爹了!”龙碧熏和龙碧沉也笑盈盈地贺喜。
    但龙碧炼却看着他的脸色不对,压低了嗓音问盛烟:“怎么大哥好像不高兴?”
    “哪里,大哥是一下子愣住了。他要做爹了,自然是高兴的……”盛烟言罢,又扯了他一下,龙碧飞这才对他们挤出一抹笑来,说道:“是啊,真是喜事一件,想必爹和娘都很高兴。”
    几人之中,只有盛烟知道,他笑得有多么勉强。
    这日晚膳之后,龙碧飞陪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去给大夫人大老爷请安,把她送回房后,说要一个人去散散步,但没有仆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盛烟看着自己面前的茗言,蹙眉道:“你就去回嫂嫂,说大哥在我这儿呢,过一个时辰便会回去,让嫂嫂注意身子,先休息吧……大哥那边,我去找。”
    沉香阁没有他的人影,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二哥龙碧升的坟前。
    果不其然,盛烟在墓碑前找到了身形萧索的龙碧飞。
    他握着那管碧箫就倚靠在墓碑边,手指抚摸着二哥的名字。
    “大哥,初秋夜凉,回去吧……”每每看到他这样,盛烟都忍不住想脱口而出,指着坟墓告诉他:“二哥还没死!这里头睡着的不是他!”
    但是,他真的应该这样做吗?
    龙碧飞仰头看见月光下的盛烟,眸子里忽然闪出一缕幽暗的波光,“盛烟,刚才我去给娘请安,她单独与我说了些话……”
    “何话?”盛烟眼神一紧,莫不是与自己有关,抑或是与二哥有关?
    龙碧飞苦笑着站起来,一步步走近他眼前,眼角眉梢都是悲伤,直愣愣盯住他的眼,声音有些颤抖:“娘对我说……四年前那一晚,出府上了那顶轿子的人原本不该是升儿。安溪侯的帖子上写的是他的名字没错,但他却是认错了人……他其实要请的,不是升儿……而是你!”
    盛烟的身体忽的猛然一震,抬起头看他,嘴唇有些发白,“大哥……”这件事,大夫人怎么会知道的?!
    “你没有否认,这么说……是真的了?”龙碧飞笑得凄然,喉咙里隐约有暗哑的呜咽声,他望着盛烟退后了一步,“为什么,为什么……升儿是替你死的!”
    “大哥,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盛烟真怕龙碧升一气之下会怒火攻心,“二哥他……”
    然而的确是自己连累了他,如果大哥要怪自己,自己百口莫辩,千百句安慰的话顿时都噎在了嗓子口。
    龙碧飞知道不会是盛烟故意招惹上安溪侯的,但还是忍不住对他厉声喊叫:“为什么你要招惹上安溪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上轿的会是升儿?为什么我当晚不在沉香阁,若是我在,或许他就不会贸然出了府……”
    “大哥,你不要这个样子。”盛烟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二哥。”
    “对不起有何用,你能把升儿还给我吗?”龙碧升对着盛烟,高高举起了巴掌。
    盛烟半闭着眼,没有闪躲。
    良久,却没有感觉到火辣的疼痛。
    就见龙碧飞落了满腮的泪,缓慢放下了手,“罢了,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那安溪侯,升儿宁愿冒险顶替你去,便是不想你受到伤害……他若知道我今日打了你,他日我步入黄泉,他定是会怪我的。”
    盛烟眼角酸涩不已,话到嘴边想要说出真相,却看着龙碧飞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墓碑,一歪头,栽倒了下去。
    “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龙家又要起风波了~
    我是不是把龙大虐太狠了?矮油~有点不忍心了。
    第六十五章
    盛烟命馨儿把内屋门关上,盯着怜香居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他沉下脸,留着杏儿伺候在一边,愠怒地打量着跪在眼前的西屏和东屏。
    “你们,跟着二少爷多少年了?”直接问是起不到敲山震虎的效果的,盛烟自然知道如何才能让两个书童忧惧忐忑。
    这么些年,他们恪守本分,倒也一直深得二哥的器重,然而当日二哥与自己出府之事只有近身之人知道,他并未告知贴身丫鬟杏儿和馨儿,二哥也并未告知东屏和西屏,然而……也不乏这些儿个耳聪目明的下人,从蛛丝马迹里猜到了主子真正的去处。
    他相信杏儿和馨儿,却是不信西屏与东屏。
    “回十少爷的话,奴才跟着我家主子十来年了。”回话的是东屏,他与西屏是堂兄弟,年长半年,“西屏也是一样,不知十少爷今次找奴才们来有何事?”
    说罢,两人没有把头压得更低,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做的十足。
    盛烟的眼皮掀也不掀,沉默地抬起手,桌上的茶水和糕点他也不碰,只神态静谧地把玩着腰间的锦香囊。
    这个香囊是龙碧升离开之前命人送给他的,现今就一直别在腰间,夙也是看见过的,当时还吃味来着,不过一想到龙碧升的遭遇就有些明白盛烟的心思了,反正他家烟烟脖子上挂针龙涎香香袋呢,那才是真正的贴身之物,只有沐浴时他才会摘下来。
    东屏和西屏怎么可能不认得主子的香囊,看得盛烟不停拨弄这个龙碧升佩戴了许多年的香囊,一时间眼眶发红。
    盛烟捏着香囊,轻声叹了口气:“说来,二哥走了也有几年了,这龙府上上下下却没人忘了他,逢年过节都会记得给二哥留一份酒菜。尤其是大哥,虽说成亲搬出了沉香阁,但他最常去的也就是霄香台与沉香阁了,你们仍旧能呆在那里,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大哥念在你们伺候了二哥这么些年,无功也有劳……对二哥书房的一切都熟悉,他不愿让别人动二哥的东西,所以才照着过去的月例,如二哥生在一般无二对你们好。但是,你们呢?”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主子的?”
    东屏和西屏立刻埋下头去,不敢造次,撑着地面的手有些颤抖起来。
    身边的杏儿也给吓了一跳,自家主子原来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啊!在心底也提醒自己,无论平日他多么与她们姐妹笑言好语,但主子就是主子,任何事情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大哥昨儿个夜里吹了冷风,就倒在我眼前!”盛烟继续冷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并不重要,但你们在龙家当差这么多年,也该分得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家里现今当家的是谁,你们两人两双眼难道看不出来?大夫人自从二哥时候也清瘦了很多,身子骨也没过去健朗了,大老爷今日忙着给宫中进贡香品的大事,更没工夫关下头的闲事……大哥在家时,龙家的大小事都是大哥在过问,现今他病倒了……”盛烟冷冷地横了他们一眼。
    现今大哥病倒了,在龙家能当家主事还有谁?
    大夫人还是二姨娘?东屏和西屏冷汗沁沁,他们比盛烟甚至还要更清楚这些,大夫人前些日子才吃了几帖药,但咳嗽的旧疾还是没见好转;二姨娘近年来礼佛,大约也就是二少爷下葬后的第二月,就在合香居里设了佛龛,整日里有半日都在念经,好些年都不管事了。
    三姨娘呢,因为前两年做了件蠢事,说要给四少爷五少爷送去灵邺管理香铺,大夫人那此事大做文章,大老爷对她是愈渐冷淡,这过去的恩宠便慢慢耗尽了。
    四五六这三位少爷,除了六少爷龙碧炼是管着龙家在天翔朝全国各地的账目,四少爷五少爷都忙着自己理不清的私事。但龙碧炼管账可以,论起其他事,他也是管不了的。
    如此看来,龙家在大少爷病倒之后,能够在家事上做的了主,就只有他们面前的十少爷了。
    “回十少爷的话,是……大少爷和您去了灵邺的这段日子,大夫人日日找奴才们问话。奴才们哪里能对大夫人有所隐瞒,就把心里那一点揣测和怀疑说出了口……”东屏支支吾吾地回了话,听起来有分真。
    他言下之意是大夫人对他们施加了压力,这奴才哪里敢对主母有所隐瞒,只得知无不言。
    盛烟压了压下巴,负手转过身去,略微提高了嗓音,问杏儿:“前几日好像听说,四少爷那儿有了一个书童的空缺?”
    杏儿低头回话:“回主子,是有这么回事。”
    “那正好,我记得东屏西屏还有个弟弟,刚进府没几月,这个空缺刚好可以补上,月钱还能比丫鬟的多上一倍,是个好差使,我瞧他样貌出众,年岁也小,眸子水灵……不如我与四哥说一说……”盛烟这时故意顿了顿。
    东屏立刻扑在地上,央求道:“还请十少爷开恩!”
    他们这个弟弟才十二岁,都道四少爷今年来脾气更坏,有了通房丫头不说,还总喜欢物色十来岁的清秀少年做通房小子,三姨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不管,如何能把自家弟弟送给四少爷?他们一直让他呆在清冷的沉香阁做个小厮,就是不想他遇上这样的事啊。
    盛烟微微勾起嘴角,转过身来,“大夫人都问了你们什么?”
    东屏西屏对视一眼,没有办法,只好一五一十全部说了个明白。
    屏退了他们之后,盛烟用眼神示意杏儿给了他们几两银子,坐在几案前蹙起了眉头。自从自己考入了品阶,大夫人好些年都没有过要动自己的心思,现在看看,还真有几分二哥的面子在里头。但她能觉察出二哥的死有蹊跷,也实在是厉害,谁也不问,直接把东屏西屏叫了去逼问,虽说他们俩人的揣测有限,但只一句“主子先前没见过安溪侯,但曾和十少爷单独出府过,这其中也不好说了”,足够让她推测出个大概。
    大夫人觉着他越长大越像四姨娘的话,盛烟也是听过不止一次的。何况这两年,自己风头正盛,她这做主母的终于忍不住要对自己下手了?
    要下手,用二哥这件事对自己开刀确实再好不过,大哥便不会再维护他,说不定还会平添起些许怨恨,生出嫌隙。但是……她这当娘的就丝毫不考虑过儿子的心情吗?
    她这样精明的一个女人,各房各处都有她的眼线,从未觉察出大哥和二哥之间的事,盛烟是断然不信的!
    连亲生儿子也要利用,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事了。
    然而给大哥看病的大夫说他哀伤入骨、急火攻心不错,但说他身上有毒,虽然不深,但也沉积了几年才会到如此地步,这就难以解释了。这龙家上下如此多的人,谁想害大哥,又害的了大哥?
    他塞了大夫好几张银票,让他悄悄把解药开在方子里,但这事暂时对谁也别说。
    大宅门里阴险毒辣的招数看得多了,大夫自然心里明白,知道这龙十少是想暗地里查出真凶,便安心收了银票,尽心尽力写了张方子。
    把数件事儿连缀在一起,盛烟沉思了良久,让杏儿跟着,往合香居走去。
    多日未见二姨娘,她又清减了,跪在蒲团上的身形也显得格外萧索,与四年前还风致夭夭的她已经无法相比。
    她为何会如此,在这盘根错节的龙家,估计只有盛烟一人明白。
    “姨娘也该休息了,你们平日便是这样伺候的?”盛烟板着脸来呵斥她身边的两个丫头。自从小夕被放出了府,二姨娘身边确实连个贴心的丫鬟都没了。
    二姨娘被扶着起身,浅笑着看了看盛烟,道:“又长高了,气色也红润了些,好,好。”
    盛烟听得她有气无力,心底柔软了几分,伸手扶了她一把。
    “姨娘精神是好,但也该出门多走动走动,近来天气不错,水榭里又多了一池锦鲤呢。”他笑盈盈地在她面前坐下,亲手倒了杯茶。
    二姨娘点点头,脸上却还是笑意稀薄,只道:“确是好几日没出门了,近日可有什么事?”
    “不知姨娘想听什么,不过大哥昨儿个夜里病了……”盛烟边说,边审视着二姨娘的脸色,“昏睡了一晚,今晨还未醒转,把大嫂与娘都急坏了。”
    他故意把龙碧飞的病情说重了些。
    不出他所料的,二姨娘眸子里滑过一道狠戾的光,嘴角有转瞬即逝的一抹微扬。就见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重重叹了口气,才道:“怕是累的吧,大老爷近年来有意放权,让你大哥多管些事,毕竟他年岁大了,朝堂上的事也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了……凡事都要与你大哥商量着。”
    “嗯,是这么回事。大夫也说大哥疲累过度了。不过么……有件事实在奇怪,大哥一直在进补呀,怎么会说倒下就倒下了?”盛烟满脸的忧思,“别是还有其他病灶没能查出来,而这段日子……我听说,三姨娘深居简出?”
    二姨娘眉头一挑,唇边多了几丝笑纹,“嗯,我也觉着奇怪……莫非这二者有何关联?”但又转了严肃的神态道:“这话可不好乱说,你三姨娘嫉恨大房虽不是一日两日,但要说她这人的手段伎俩,有些事倒不是她敢做的……”
    哼,一听我怀疑上三姨娘,就顺水推舟么?二姨娘呀二姨娘,你这是何苦?与大夫人争斗了一辈子,临到这个岁数了,还不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
    我那无辜的三哥,什么也不知道的三哥,难道不是你与大夫人争斗的牺牲品么?!
    现在二哥不在了,你不但不反省收敛,竟然丧心病狂地动起了谋害大哥的念头?如此执迷不悟,不肯收手,那就别怪我……不念在这几年你我虚名母子的情分了。
    盛烟已经心下了然,再与二姨娘敷衍了几句,便半刻也不想停留,带着杏儿告退。
    回到怜香居,盛烟把杏儿和馨儿都叫到近前,问:“大少爷房里,可有四年前才入内屋的丫头?”
    这伺候在内屋与外间的可是大为不同。
    “这事儿我知道,翠容就是,昨晚还在大厨房遇上她。本来不是她给大少爷煎药,但两个大丫鬟都要服侍大少夫人,您知道的……大少夫人怀有身孕过后这脾气日渐浮躁,一来二去人手不够了……就让翠容给暂时煎药。”馨儿慢慢回道。
    盛烟眸子一转,又问:“你们与这个翠容相熟吗?”
    两丫头都笑道:“这四年主子与大少爷本来走的就近,奴婢们与大房的那些姐妹自然也是亲近的,加上翠容身世可怜,四年前死了父母无钱下葬……这才被管家林叔买进了府,奴婢们就对她多加关照着。”
    “哦,原来如此。”盛烟点点头,对她们道:“你们也知道,大少爷最近病了,这熬药不是小事,杏儿去大房几日吧,帮着这个翠容办好了这事儿。大少夫人那边,我会去说的。”
    “是!”杏儿微微一福,对盛烟回了个眼色。主子把她借给大房,定然是有用意的,她稍微多想一层,就心领神会了过来。
    好些日子不在家,这怜香居也该整顿整顿,盛烟把一干仆人都叫到近前问了话,把有过失的责罚了,其余的都给了不同的奖赏,直到傍晚才得着了闲,躺在卧榻上小睡了片刻。
    醒来后明明很饿了,但盛烟晚膳却没吃下多少,杏儿和馨儿倒是习惯了,每年盛烟从灵邺回来都是这样,有段时日要胃口欠佳。殊不知这次还当真不是胃口的问题,而是在灵邺几日就被酆夙扬养刁了嘴,他想吃加了小糯米汤圆的桂花薏米露,却不晓得杏儿和馨儿会不会做。
    坐在窗口吹了阵风,盛烟禁不住自嘲起来,看着胸前的香袋发呆。“龙盛烟你还真没出息,这才离开几日啊,就想念了?要知道不愿意留在灵邺的是你,是你自己哦!”
    只得闻了闻香袋聊以慰藉,抱起小司和小久趴在床上打滚,却还是睡不着。
    想了想,盛烟坐起来提笔写了封信,封好了,把暗砖下的玉牌拿出来,伸出窗外晃了晃。半晌没听见动静,他只好又晃了晃。
    突的一阵疾风落在耳边吹过,眼前多了个黑衣的高大男子,对他轻声拱手道:“请问龙十少有何吩咐?”
    盛烟把信递给他,也不知说什么好,就道:“把这封信送给你主子,需要多久?”
    “来回需五日。”这暗卫答得恭敬,不过说的是保守估计。
    五日一来回,盛烟已深感满足了,又问:“若让你监视一个女子,你可做的?”
    “龙十爷只管吩咐便是,主子说了,在永嘉,您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用请示他,也不用知会他。”
    盛烟心里一暖,笑着点头:“那好,这信你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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