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家主子早就表明不纳通房,奴婢和馨儿情愿一辈子做大丫鬟,只要主子不嫌弃,就这样伺候一辈子与未来少夫人也是甘愿的。”
    “呵,你们还真是忠心。”酆夙扬除了对盛烟,看人皆是七分防备三分提防,又提起眉梢问:“那大夫人不曾给盛烟脸色看么,他也到了年纪说亲,龙大老爷又是个什么说法?”
    “这,这样的事儿奴婢就不知道了。”杏儿心道这人到底是何来头,应当是与主子认识,但他为何一大早从主子房中走出来,还像是刚刚睡醒。现在又打听主子的诸多事宜,实在是……
    酆夙扬心知她惴惴难安,却还是不说,只道:“那,四少爷与五少爷都成亲了吗?”
    杏儿更为焦虑地低了低头,道:“是,去年先后都成了亲,今年怕是该轮到六少爷……”
    “这么说,也快轮到盛烟头上了……杏儿,你亲自去请龙大少爷过来一趟,就说灵邺来了朋友,正在盛烟这儿歇脚,他会知道的。”酆夙扬语调随意地吩咐她,见杏儿如释重负地小跑出去,勾起笑来往后院走去。
    走着走着,衣摆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瞧,原来是小司。
    噙笑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斗逗弄,酆夙扬在盛烟精心打理的后院里转了转,觉得空气清新,香气扑面,一时间心旷神怡。
    杏儿的脚程也着实快,不到半柱香功夫,竟在朱栾院与沉香阁之间走了一个来回。
    龙碧飞随着她走进,四周寻找着酆夙扬的身影,费了一些时候才走到后院。
    他撩起衣摆就要行礼,被恰好转身的酆夙扬看见,抬手一摆,“我微服而来,这就免了!”
    龙碧飞便换了恭敬的拱手礼道:“参见夙王殿下。”
    随后,转脸对身后的杏儿馨儿与其他仆人皱眉道:“还不快见过九皇子,当今的夙王殿下?”
    杏儿瞪大了眼,拉着发懵的馨儿就扑通跪下,口中喊道:“奴婢参加夙王殿下!”
    其余人也纷纷俯首跪拜。
    “好了好了,我最烦这些礼,都起来忙你们的去吧。”酆夙扬捏着小司的耳朵,走到龙碧飞跟前,等到众人战战兢兢地散开,才压低了声音道:“安溪侯的事儿,我知道了……现在时机不太好,皇上突然病了,宫中比较乱,还是再等些日子吧。”
    “哦,皇上怎会突然病了?”龙碧飞点点头,只要他没有拒绝,那就算是答应了,只是稍晚一些,想必也是无妨的。
    为了处理西北那一大摊子棘手的军务,酆夙扬这段时间倒是经常进宫,这才会第一时间从太子那里得到消息,蹙眉道:“这消息秘而不传的,你听过之后就忘了罢。这两年,皇上身子一直不佳,每隔几月就会病一场,每况愈下……不然皇后一党如何会壮大的这样快,都到了太子不得不想办法遏制与对抗的地步。”
    龙碧飞惊讶地沉默了一会,这才思及他二人现在身处哪里,忍不住担心,“殿下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这会儿,怕是我爹已经得知你在此的消息了!”
    “我正愁他不知道呢。”酆夙扬神态慵懒地把小司放在自己肩上,让它蹲着,负手在院中踱步,一派泰然处之的样子。
    龙碧飞却是为他们着急,“殿下,这下……你要如何对我爹说明与盛烟的关系?”
    “实话实话啊。”酆夙扬本来就不准备找个托辞,看龙碧飞一脸骇然,咳嗽一声道:“龙家上下迟早要知道的,即使不知道也会有所听闻,因而不如早早挑明的好……再则,我也不打算把盛烟永远藏在暗处,这次来,就是要明确我的打算……三年或者五年后,我定然会请求皇上赐婚的。”
    “殿下,你……”龙碧飞听到这话,不知是为盛烟高兴,还是被酆夙扬给打动了,仍旧是理不清的担忧,皇上如何会答应,“为何是三年或五年后?”
    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太笨了,他说到皇上的病情,不就是暗示,不久之后天下有可能易主,太子将登基继位么。
    酆夙扬的回答却并非如此,而是叹了口气道:“西北,只怕很快又要硝烟再起,这一次若是没有三年五载,大概换不来天翔朝五十年的太平。”
    “什么?”这局势怎的变化如此之快,龙碧飞当然不清楚西北边关的情势,其实大部分天翔朝人都不知道,还以为盛世依旧在,认为周边邻邦皆为友善。
    实际上,外邦有几个佛教小国因为宗教信仰出现了分歧,产生了武力争斗,现今分为两派,一派支持佛教为国教,另一派的国君支持新教。然天翔朝只可帮扶一派,这场战火看来已经是不可避免。
    但是,让酆夙扬更忧心的是,这几个外邦在表面上是因了宗教问题起了冲突,可倘若事实并非如此……倘若,这几个外邦是给天翔朝设了个天大的骗局,那么……
    这个埋藏在心底的疑虑,他没有对龙碧飞提起。
    有选择的告诉龙碧飞这些,是为了……酆夙扬顿了顿提醒他道:“我在出征之前,必定要把盛烟的事安排妥当,所以才告知你这些。等我走了……你可以酌情透露给他一点,但不要一开始就全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龙碧飞愣然地抬起眼看他,听着自己有些不确信地问:“殿下,你……肯定会大胜而归的……对吧?”
    酆夙扬不疾不徐地抚摸着小司头顶,扯出一抹笑来,“嗯,当然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茗言匆忙从院门外疾步走进来,禀告道:“主子,殿下,大老爷往这边来了,说想拜见夙王殿下!”
    酆夙扬捏了小司一把,放它跑掉,对龙碧飞抬手道:“走,陪我去见见盛烟口中,这位专制又无情的龙大老爷吧。”
    龙碧飞跟在他身后,远远地颔首叹息了几声。无情?在盛烟眼里,也确实只可能这个评价了。
    怜香居的前庭里,龙兰焰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若不是侍从一发现这件事就禀告了他,他现今还被盛烟蒙在鼓里,然而……他怎么也想不通,盛烟怎么可能会与夙王攀上交情?
    另外,据侍从说,夙王是今晨从盛烟房中出来的,难道……这位天翔朝现今最引人瞩目的皇子,竟然与自己的第十子交情好到可以促膝长谈?
    无数个疑问搅得他脑袋发晕,酆夙扬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个背部有些佝偻,神色慌张的老头儿罢了。
    龙兰焰规规矩矩对他行了跪拜礼,酆夙扬也不着急请他起来,淡然地看了他一番,才道:“龙大老爷不必多礼,起来吧!”
    龙碧飞自觉退到一边,只祈求爹别说错话顶撞了夙王才好。
    酆夙扬就听龙兰焰殷勤询问了他为何会到此,又急忙想张罗人给他布置客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客套话道:“不需这么麻烦,我还有要事在身,最多今日加上明日,后日就要出发回灵邺了,擅自打扰已是不该……龙大老爷就别忙了!我昨儿个就与盛烟睡在一处,他这院子我挺喜欢的,也熟悉,就不用挪地方了。”
    龙兰焰乍一听,有点儿没明白过来,只觉得不妥,便道:“这怎么可以,小儿的居所简陋的很,殿□份尊贵……”
    “本王说的话,龙大老爷可是听不懂”酆夙扬不常搬出亲王的架子,蓦地凌厉起来,倒是让龙碧飞也吓了一跳。
    龙兰焰为难地垂着头,心道这盛烟怎么回事,夙王在这里,他人去哪里了?
    却听得屋内这时传来盛烟低低的叫喊声:“夙?你……是你在外面吗?”
    盛烟听的不真切,但还是听出了酆夙扬的嗓音。
    “嗯,我在呢!你是不是以为我走啦……”酆夙扬勾起嘴角便转身回屋,看也不看垂首依然站立着的龙兰焰,径直推开门走进,到床边弯下腰,把盛烟披上身的长衫拢了拢,“怎么醒了,要不我让他们换个地方说话,你再睡会儿……”
    盛烟扶着他的胳膊,往外探了一眼,问:“你方才在与谁说话?”
    “哦,没谁,龙大老爷。”酆夙扬伸手给他倒了杯茶,边说:“我想着既然来了,就见见你大哥,也顺便与你爹见上一面吧。”
    盛烟看着他嘴角直抽,“你,我……谁让你见他了!”
    “嘿嘿,昨个晚上是谁表明心迹,说……那我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想想看,是今日提亲还是改日选个良辰吉日呢……哎呀!”酆夙扬心说自己也不算信口胡扯吧,话没说完,被盛烟一手掐住了脸。
    “你真是,这事情……你怎么糊涂起来,该不会已经说了吧?”盛烟可不想做没有丝毫准备的事,他才刚才龙家开始渐渐掌权,现在哪里是提这件事的时机!
    何况,酆夙扬自己也还有那么大摊子公务要处理。
    “哎呀,痛痛痛……”酆夙扬揉着脸拉住他的手,瘪嘴道:“没说没说,没你的同意我哪里敢自己做主。不过,我们的关系,我是不准备再瞒了……”
    他不日就要奔赴西北战场,这里又多留了两个暗卫给盛烟,以四人合保盛烟的安全,龙碧飞当然也会照顾着,他就只担心龙兰焰还会给盛烟委屈受。
    “你做什么这样急?我又不会跑了……”盛烟松开手,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喊声太大了,但现在收也收不回,只好嘟囔道:“快扶我起来,我得出去看着你,不然,发起疯来还真不知道你会说些什么。”
    酆夙扬莞尔一笑,扶着他坐在床边穿衣。
    虽说现在盛烟早就适应了与自己的激烈情事,然而,昨夜折腾的太累,他未免还是会腰膝酸软。夙本来想如当日初次与龙碧飞会面时,抱着他出去,可被盛烟一瞪,只好悻悻撇嘴,唤的杏儿进来,伺候着他穿戴洗漱完毕,才拉起他的手走出门外。
    盛烟想要挣开,被酆夙扬怒目一瞪。
    龙兰焰第一次自己等儿子等了大半刻,好不容等着他们出来了,定睛一看,瞬时张口结舌,心脏狠抽了一下。
    龙碧飞唯恐他的怒意要发作,走到边上拉住了他的袖子,“爹,您有话留待以后说……这毕竟是夙王,他早先就看上盛烟了。”
    别等夙王走了,他爹转头来斥责盛烟,那可就不妙了。
    酆夙扬拉着盛烟缓步而行,半天才走下台阶,拦住红着耳朵想要开口的盛烟,对龙兰焰道:“龙大老爷,有些事不用我说,您一眼就能看明白……这事儿嘛,如您所见。想必您有很多疑问相问,本王也正有此意……想单独与您商议商议。”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进入收尾阶段……开始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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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第八十五章
    雨露承恩,风月关情。
    一个人的心思用到至情至性,无论爱恨,都只在一线之间。
    盛烟不知晓夙究竟与龙兰焰谈了什么,只瞧着他一脸得意滋滋的模样走出来,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去,对于其中内容,不甚好奇。
    转了转眼眸,也并未过问。
    受不了规规矩矩的用膳,酆夙扬把神色缓和许多的龙大老爷支走,只留下龙碧飞和盛烟一起用了午膳,午后两人要在偏厅说点正事,大约是关于朝堂上的事情,盛烟不耐烦听,就转出院门,抬眼便瞥见五哥碧沉的丫鬟拿着不少酒壶出来。
    想起大哥对自己的嘱咐,摆着散步的姿势就进了龙碧沉的院门。
    几个名义上护卫实际上看守的护院往后退了几步,没阻拦盛烟。里头的大丫鬟见到盛烟就是一怔,低头跑进去,随后又跑出来,迎他进去的神态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五少爷自从龙涎香末一事,就彻底在大老爷跟前失了宠,仆人都是见风使舵者,除了四少爷和六少爷偶尔来的几次,来探望的人稀稀落落,已是屈指可数。
    那些过往巴结着五少爷,时常投入拜帖要见五少爷的商贾也不见了。
    盛烟询问几句龙碧沉的饮食起居,微微点头,大老爷再生气再严苛,吃穿用度还是一如往常,单单限制了他的自由,算是禁锢在家里,也不准去霄香台,怕他反省不够再度惹事。
    似乎,对哪一个,都不如父亲曾经对自己那般狠。
    龙碧沉一早就刚喝过酒,歪歪倒躺在内屋里,直到大丫鬟轻声软语把他唤起来,才惊觉盛烟坐在了对过,正盈盈噙笑,看着自己。
    “今日是起了什么风,把十弟刮来了?”他虽然醉酒,但还不至于颓靡,起身去了净房一趟,回来时就恢复了往日明达干练。
    盛烟端着茶盏,笑意淡然对他道:“五哥这些日子委屈了。”
    “哪里来的委屈,是我自个儿犯错,怨天怨地,也怨不得谁。”龙碧沉细细打量盛烟的神情,揣测着他今次的来意,“十弟是有事?还是……大哥让你来的。”
    他也不是个全然糊涂的。
    盛烟抿嘴不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半晌,才道:“嗯,是大哥让我来看你的,想看看五哥……是否真的知错了。”
    龙碧沉偏开脸,苦笑道:“自然是悔不当初的,可即使再悔恨,又如何能让爹原谅我。”
    盛烟缓慢地放下茶盏,手指在桌上轻轻敲起,“事实究竟如何,我与大哥都不知晓。然而,我只奇怪,五哥怎么会如此欠缺考虑,用作假的龙涎香更换了原本那份上乘的。若说你有心把原先那份占为己用,以次品代之,我是定然不信的……五哥何等聪明,怎会办下这等蠢事。”
    这一语双关的,龙碧沉想敷衍过去都不行了。
    但这事儿与他而言毕竟是不堪回首的,因而踌躇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盛烟掀开眼皮,直直凝视着他,声音里透着几缕深意,“大哥有意帮扶五哥一把,可若五哥连盛烟也不信任,这忙……可就无处着手了。”
    龙碧沉略带惊讶地看着他,“大哥真这么说?”
    “不然,我因何坐在这里……五哥当初在灵邺做的那件事,虽然终未得逞,但小十是个记仇的,至今也还没忘。”盛烟这话里有话,不怕他听不明了。
    龙碧沉眉头重拧,就摇头叹息道:“你果然是知道的,那大哥当日遗失龙涎香一事,莫非也……”
    盛烟不再故作高深了,想必他是会意过来,便说:“真假难辨的龙涎香,方翎那里有一枚,还有一枚真的,是他自个儿的……品阶试前,他进过你的房,也进过大哥的房。”
    这下,龙碧沉才恍然大悟,自嘲地抖擞起肩膀,“原来如此,真是太糊涂了。那日,我也是昏了头,想见识一下进贡的龙涎香与平日所见有何不同,岂料慌忙之下打翻了一盒,情急之下,就想着把手中这一块研磨成细末,给替换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知道的。”
    “唉,五哥你好生糊涂!”盛烟的眉梢绷紧了些许,“可是,你因何突然想看那批贡品了?”
    龙碧沉接着叹气,道:“十弟近几年顺风顺水,如何知道我身居人后的心情?爹现今只对你与大哥刮目相待,我有时想请教一二他都不理。那日,不过是看到爹忙于准备贡品……心想他年纪大了,那些日子又精神不济,唯恐爹有所遗漏,才想去私自去查看一番罢了……没料到自己先闯了祸。”
    “爹精神不振这事儿……五哥从何得知的?”盛烟横眉立蹙。
    龙碧沉脸上渐渐浮现出疑惑的神情,“说来也奇怪,我很少去水榭,却恰巧与二姨娘在环廊里打了个照面,寒暄几句,就听她提起……说爹近来操劳过度,让我多分担着些。现在想想,那日晚上,贡品房里也不少老鼠夹子和放错位置的花瓶,实在挺奇怪的。”
    打乱了摆设……只怕正是为了害人,生怕别人发现不了,龙碧沉进去了。
    盛烟抿嘴不语,沉思了良久对他道:“五哥,有个秘密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对爹提起……二姨娘与二老爷在私下有些来往,西北还出了点事……知道爹为何对你格外严厉么?那是你倒霉赶在了他的气头上,有人仿造爹的笔记送往了西北,差点出了大事!”
    “什么?”龙碧沉从未听过此等消息,也难怪,他这段时日尽量收敛,往日派出去打探各方消息的人都按住不动了。
    盛烟明示暗示,已经挑露的明白,二姨娘神不知不觉被背后推了他一把,本想的是让他狠狠摔一跤,却没想到效果更好,他自个儿闯出一个更大的祸端。
    但龙碧沉纳闷不解,问盛烟:“没道理呀,二姨娘为何……”
    盛烟则就此打住,不再多说,只提醒他道:“爹这两日大概会经常出入朱栾院……”因为夙在自己院中的缘故,“你不妨找个机会,自己去求求情……我和大哥看见了也好趁机说两句话。可这话要如何说才能帮到自己,五哥……你自个儿衡量衡量吧。”
    言罢,盛烟施施然起身,告辞而出。
    他估计的没错,这日下午,龙大老爷便又来了朱栾院,还没抬脚走进怜香居,就被闻讯而来的龙碧沉伸手拽住了衣摆。
    龙碧沉在守卫在门口的护院身上使了银子,顺利跑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等着大老爷,一见面就跪倒下去,拽着他衣摆呜咽起来。
    龙兰焰怕酆夙扬见着了丢脸,连忙示意他起来,拉着他到边上说话。
    也不知父子俩说了什么,说了多久,反正盛烟从杏儿口中得着消息时,龙碧沉的禁步令已经被解除了。
    与此同时,管家林叔匆忙伺候着大老爷回到了书房,过了半刻,又即刻去了合香居。
    “你没听错,爹说要休了二姨娘?”盛烟坐在夙的左侧,手中拿着一块糕点。
    杏儿使劲点头,哪里敢伪造这样劲爆的事情,“是真的,管家林叔这会儿恐怕就在合香居呢。”
    盛烟撩起衣摆想去看看,被夙一把拉住,“这时候去,只怕不妥……问问你大哥的意思。”
    龙碧飞被夙王殿下点名,眼神沉凝了一会,也劝盛烟别去,“其中缘由还不知道,贸然去了,并不济事……不过这事儿来的太过突然,还是等我先去探探爹的口风。”
    于是话也谈不下去了,龙碧飞带着茗言就匆匆往大老爷书房赶去。
    酆夙扬面色无常地低眉吃茶,唇边倒是掬出了一隅浅滩。
    盛烟耐不住瞪他一眼,推了推他的胳膊,轻声道:“你怎么不问我?”
    “为何要问……这是你的家务事,你处理的游刃有余,应当不需要我的意见吧。”夙勾起盛烟的发丝靠近了几寸,“还是说,你并无自信。”
    盛烟撇撇靠在他肩上,轻叹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二姨娘好歹与他夫妻一场,原来,十几年的结发恩情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真正与龙兰焰结发的,是大太太。无论多少个姨娘,在男人眼里都算不得正妻,休或不休并不那么艰难……盛烟,在其他大宅门里,这样的事也绝非少见。”就算放眼整个天翔朝,这样的事也是稀松平常的。酆夙扬心知这席话也安慰不了他,说不定,又让他想起四姨娘了。
    盛烟果然把头埋下去,嗓音变得凉丝丝的,“为什么人一辈子不能只爱一个人?一个人尚且爱不过来,百转柔肠都不够用,却又娶了那么许多……现在看来,娘亲死得早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今生得不到想要的幸福,但愿来生……能遇上良人。”
    这么一会怎么又感伤上了?酆夙扬捧起他的脸颊蹭他的鼻子,“或许,你爹这辈子都没真正爱过,若非真正爱过,当然也就不懂得要固守、专情,不知道一颗心是不能分成几瓣用的。”
    “那你呢?”盛烟搂住夙的腰身,仰着脸看他,“难道这不是他的错?”
    “索性我早早遇上了你,你也早早遇上了我……我们又都是庶出的,自然最最反感这样等级分明的家庭,总归是立场不同,心境也不同……换做其他人,大约也不会像我们这样想的。” 酆夙扬俯身,与他眼对眼,心对心。
    两人目光融合成一块,仿若清影流转,化作了轮回路上的三生石。
    不管他人无何,只要他们是彼此的信仰,此生足矣。
    此后盛烟又遣派杏儿和馨儿都出去打探消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杏儿兴冲冲奔进来,禀告道:“主子,这下可了不得,不曾想,二姨娘看着那休书就发了癜,这几月礼佛积下的德行怕是在今日都付诸东流了……眼下,不顾他人阻拦地闯进了零陵轩,冷眼不言语,一把推开严妈妈,就从袖子里拿起一柄剪刀朝大太太刺去!”
    盛烟身子一晃站了起来,问:“大太太如何了?”
    杏儿拍了拍心有余悸的心口回道:“临跟前被易妈妈强行拉住了,幸好没刺到大太太,不然可不是一纸休书可以了解的事儿了!”
    “怎么就突然发了癫?”盛烟自言自语地嘀咕。
    当下明白过来,二姨娘从未真心礼佛过,那不过是借由深居浅出的假象也迷惑众人,私底下与二老爷搭上了线,想要报复龙家吧。
    她恨的不止是大太太,而是整个龙家。这个害得她流失了豆蔻华年,剥夺了她母子天伦,无情无恩的龙家。
    鱼死网破,不若就折腾个彻底,调拨父子关系,搅乱生意上的一池浑水。
    但她没有回头想一想,现在的一切,何尝不是她当初种下了因。如果她不觊觎龙家的权势,不与大夫人争宠,不处心积虑买通当年的稳婆,将自己的儿子与大夫人的儿子掉了包,让原本的嫡子变成了三哥龙碧涎,让原本的庶子变成了二哥龙碧升,又如何会走到如今地步。
    女人的狠心毒辣,有时只因了一句……不甘心。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
    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
    若无爱与憎, 彼即无羁缚。
    二姨娘当初也是爱过的吧,怀揣着少女旖旎的梦想嫁入龙家……不然,心如止水,决不会铸下大错。
    二哥不愿再插手龙家的家事,正是因为这样的亲娘,这样的养母,都令他无从面对。
    “此后,二姨娘好像还说了什么,激怒了大夫人……顿时就给了二姨娘两个巴掌,让下人把她押下去关了起来,说她疯了!”杏儿这才禀告完毕,见盛烟没有什么吩咐,退了下去。
    盛烟冷笑着坐下,看向酆夙扬,“看样子,二姨娘该是把那个她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口了。她报复不成,毁不了龙家,却也不想让大夫人好过,更不想让大老爷安稳……心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酆夙扬伸手,把茶杯递到他嘴边,“别想太多了,事到如今,你做的也够了。”
    “真的……够了么?”盛烟抿嘴,脑海里就闪过大老爷每次提起日姨娘时的嫌恶嘴脸,心里仍旧是憋闷,被夙揉了揉手心,倒是好转了些许,抬头问他:“夙,我们去后山看看吧……这里,快要让我透不过气。”
    “好。”酆夙扬拉起盛烟往外走,只与杏儿和馨儿说句出门片刻,便一晃没了踪影。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四面八方的风赶着趟儿向盛烟脖颈里涌来,夙将他搂紧几分,摩挲着他的耳根,使出轻功,不一会儿把他带到了山坳里。
    黑压压的乌云像扣下一个盖碗,盘踞在他们头顶,只不过朝夕相错,一处景致已是两种风貌。
    只道人生太匆匆,朝来寒雨晚来风。
    盛烟伸开手,摊开掌心,看着碎花从风中滚落,滑过他纤细的指尖,转瞬又被风高高扬起,在夕阳下翻转旋落。
    他稍稍移步,脖颈往后一扬,倚靠在夙的胸前。
    “明日……你就要走了吧?”他轻声地问,拖着长长的尾音,不肯收音。
    酆夙扬把下巴抵在他的颈窝,手绕过前面,覆盖上他冰冷的手指。“嗯。”
    盛烟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把玩着他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揉搓,用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和手背,凝视着那清晰的血脉,眸子像是放空了去,久久回不了神。
    顷刻,他退开了几步,回身扯下自己的腰带,伸出手,拉起夙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衫里。
    酆夙扬眸子一颤,张开双臂,抱起盛烟就扑进了脚下低矮的花丛。
    水到渠成,心意相通,两情相悦的契合不需沟通。
    抵死缠绵。
    翌日,盛烟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酆夙扬,就听闻了大夫人一夜病倒了,之前的病情又加重,大夫只说忧思过重,却连吊命的人参也用上了。
    盛烟点头说 一声自己知道了,让杏儿去大房看砍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顺便让她去给严妈妈和易妈妈带话。这个时候,越发要谨言慎行,什么该做,什么该说,拿不准的都要听从他的指示。
    送到他手上的,西北与西南的账目,已经搁置了几日,现下必须要果断处理了。
    盛烟不准备现在和去探望大夫人,回到怜香居就埋进了账册里,专心一意寻找疏漏,写下应对之法,让小厮在门外候着,一有吩咐,就让他出去飞鸽传信。
    不料,到了晚膳时分,严妈妈站在了屋外,对他禀告道:“十少爷,大夫人请你您务必去去一趟。”
    看来,还是大夫人先沉不住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忙~~~~~原谅我更新慢了些~~~~~~
    87
    87、第八十六章
    许多日子不来零陵轩,这里的景象倒是与前段时日有些不同了,凋零的蔷薇相互依偎歪倒着,台阶上有细碎的落叶未能及时清扫。
    整个门帘也显得陈旧了,透着一股子寂寥的萧索。
    大老爷多有日子不到零陵轩和其他姨娘处过夜,整日窝在书房和南暖阁,摆出一副谁也不愿见的架势,除了大哥因某些生意上的事要请示,也没有人敢擅自打扰他。
    盛烟被严妈妈迎进去,隔着一幅牡丹绣屏,望了卧床不起的大夫人一眼。
    请安还是要礼数周全的,盛烟略微颔首道:“小十来给娘请安了,不知娘近来可睡的安好?”
    不温不火的问候,此刻在大夫人耳中,却是犹如荆棘利刺一般,生长在一马平川之上,切断了她看得见却摸不到的退路。
    “盛烟……你……你靠近些。”大夫人气息不稳,没说一个字要喘上好半天。
    她对身边伺候着的易妈妈使了个眼色,片刻,易妈妈把一个小匣子从几案上取下,递到她眼前。
    盛烟怎的不认得那里头的东西,约莫着,应该是自己誊抄的那份“秘辛”。
    “这字迹……是你的。”不是疑问,不是质疑,而是决然的肯定,大夫人脖子僵直着想要坐起来,但一只手抬起,终究瘫软了下去。
    一对眸子,直愣愣地朝向盛烟。
    盛烟脸上没有出现吃惊的神情,他直面着大夫人的目光,缓慢抬起眼,轻声道:“没错。是我的手笔……大夫人想问什么呢。”
    “我要知道,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还有葭兰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你们合伙捏造的,还是……”大夫人面如土色,艰难地吐出声来,满眼的不甘与不信。
    葭兰,是二姨娘的闺名。
    盛烟淡笑着摇头,“我与姨娘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而她走的是独木桥,我走的……才是阳关大道。都到了这个地步,大夫人觉着……二姨娘还有必要骗您么。”
    “你……给我拿出证据来!”大夫人两手扒在床沿上,憋着一口气,重重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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