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别恼,等她过了门,你好生教导她三从四德便是。”
    后宅的事,林炳乾自是不会插手的。
    对于夫君的信任,任英慧十分受用,“放心,我一定把这没规矩的东西教育出来, 绝不让她给林家丢人现眼。”
    “不过,为了让侄女婿看到李三姑娘的价值,仵作这生计暂时还不能让她请辞,只能先让她和刘家那个纨绔划清界限。”任英慧心里呕的慌,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儿子开口提纳妾的事了。
    “原本,贱妾就是上不了牌面的下贱货, 送给旁人玩乐也不丢主人家脸, 但我家哥儿还是清清白白的小公子, 怎么想都觉得哥儿亏了。”之前还勉强能接受李三姑娘的任英慧,此刻提起来就咬牙切齿。
    林炳乾也紧皱眉头,看着抹眼泪的任英慧道,“回京后,好好补偿庆中便是。”
    两口子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只等着李仁桂胡廷芳上门说亲时提点几句,让他们先好好教育一下三姑娘,让她在被抬进门前收敛一些,注意一下影响。
    可是,林家夫妻二人左等右等。
    四五日过去了,也没见李家两口子上门。
    这下子,林家两口子坐不住了。
    趁着两个儿子去邓先生家念书去了,再次关上门说起了悄悄话。
    “夫人,是不是上次你找胡夫人说话时太过隐晦,她没听懂你的意思?”
    林家乃书香世家,自恃比杏林出身的李家高贵,再者从前在京中又有廖劲做靠山, 林炳乾两夫妻二人习惯了别人上门求办事。
    即便这次两人盘算好了要利用陈鸢,也做不出自降身份去找李家谈纳妾这样的事。
    放出似是而非的风声,又让任英慧找胡廷芳说些拨动对方心弦的话,依着他们对李家两口子的了解,自以为对方就会屁颠屁颠的把女儿送上门求他们收下。
    “不能吧。”任英慧回想了当时胡廷芳意动的模样,“都民村之人多多少少都有背景靠山,只有李刘两家是仗着歧黄之术入的宫,入宫之前不过江湖郎中,当了御医也没结交什么朝廷重臣,谁都有门路回京,唯有李刘两家绝无可能有人捞他们回京,胡廷芳怎会不心动?”
    依着对夫人的了解,林炳乾也不觉得她做不好这样的小事,“莫非,李家是想晾一晾咱们。”
    “晾着咱们?为甚……”任英慧很快就咂摸回了劲儿,“夫君的意思是,李家想让他家三丫头做我儿正妻?”
    似乎就是这么回事,任英慧拧眉厉声鄙夷,“他怎么敢想!?”
    “攀上我们家, 是他们李家回京的最后一个希望, 竟想仗着李三姑娘只是入了贱业, 而非入了贱籍,为了更有保障,竟敢威胁我们!”任英慧越想越气。
    林炳乾闭着眼陷入了沉思,猛地睁眼哀叹道,“是我们错了,我们小瞧了李家夫妻,忘记李菲在县衙颇得知县信任,且在任秀秀案中又为汪祺洗清了嫌疑,她怕是能探听京城动向一二。”
    “你的意思是?”任英慧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揣测。
    “胡廷芳听了我的话,就急匆匆进了县城,我们看到李菲回村就自以为她是回来和家里谈论与我家大郎姻缘的。可是,或许胡廷芳进县当日就给李菲说了此事,汪祺不是没回村么,李菲或许从汪祺处得知了京城动向,第二日急匆匆来去回村一趟,实则是为了提醒父母别中了我们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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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就是如此。”不然根本解释不了李家不中计,唯有李菲十分确定林家能回京的消息是假消息才能说服她那对脑子发热的父母。
    向来沉稳不露声色的林炳乾,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侄女婿在京中……恐怕也不顺遂。”
    任英慧捂着心脏后退了两步,“我就说佑兰不会不管我们的,除非廖劲出了事……,莫非是佑兰没沉住气,在我们流放途中就逼着廖静派人来关照我们,结果被人检举了不成?”
    放流放的官员,就有京中锦衣卫派人照拂,那不是打圣上的脸么?
    一时间,两口子脸色煞白。
    聪明人就是爱揣测,这算不得坏习惯,在京中善于揣度人心帮助两夫妻过得顺风顺水,也让侄女脱颖而出高攀上了锦衣卫佥事。
    只是困在都民村的两夫妻,少了信息渠道,不管怎么精于揣摩人心,也只能算计一下同困村中的人,揣摩出来的情况也离实情差之万里。
    林炳乾到底在朝为官过,比任英慧更早调整过来,“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夫人,你寻个机会找胡夫人探探风声,结亲之事我们暂且不提,最主要是打探到侄女婿的消息。”
    “好。”
    此刻,任英慧哪里还有方才一提气胡廷芳就不屑的傲气,没了身为锦衣卫佥事的廖劲做靠山,林家在都民村也只比李刘两家强点了。
    然而,任英慧的打探并不顺利,她发现爱往她身边凑的胡廷芳压根不搭理她,老远看到了她就躲。
    这一发现,让任英慧心情沉重,回家没两日,就病了。
    胡廷芳知道任英慧病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李仁桂在家里说悄悄话,“你说那任英慧一天天的来堵我作甚。”
    当局者迷,歇了和林家攀亲的心思后,结合这些日子林家的表现,李仁桂这事后诸葛亮也琢磨过味儿了。
    “哼,我们两口子被林家算计了,林家当真能回京,任英慧天天来找你作甚?怕是看我们多日不回复,他们心慌了!”
    胡廷芳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发蒙,李仁桂黑着脸道,“你以后少和任英慧来往,这次明明是林家夫妻盯上了陈鸢那小白眼狼的本事,想攀上我们家,还假装放风声诱你送女儿上林家当妾,搞得我们李家多低贱一样,若不是我们使唤不动陈鸢,这番可不得让林家得了便宜还卖乖。”
    原来是这样,胡廷芳气得直拍胸脯,“害得我白高兴一场,我恨不得撕了她的嘴,竟然把我当傻子骗!”
    “给德隆德威说,在邓先生家念书就念书,少听林家兄弟胡扯。”
    “夫人说的是,尤其要好好叮嘱德隆,他最是容易听信了旁人的话。”
    下学回来的李德威和李德隆恰好听到这句话,德威看了眼德隆,大哥真不让家人放心。
    李德隆在弟弟高人一等的目光里,衣袖下的手握紧了拳头,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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