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又是两块门板被抬了上来。
    白布遮掩下没有太大起伏。
    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骸骨吧!”
    “都死了十多年了,也只能剩下一堆白骨了。”
    衙役当着众人的面揭一一开白布,露出一具娇小的女性白骨,和一具稍微高大的男性白骨。
    两具尸体旁,还堆放着他们未腐烂的随身物品。
    “埋尸地点是德才所述, 又经过阮翠确认,在城外破庙找到的。据二人所说,喻守谦夺姻缘时在破庙杀了詹学清,就地掩埋。婚后拿住喻家生意后又做局引诱盛冬月来破庙,将她杀后与旧情人埋在一处。”
    “经过陈仵作验尸,男尸头上枕骨破裂, 代表他生前受过钝器击打。而致命伤是遗留在胸口处的这一把匕首造成。”管知县随手一指, 衙役就拿起身骨旁的匕首给大家。
    “现在还能看到男尸骸骨心脏附近肋骨处被匕首划过造成的划痕。而这把匕首也是造成喻守谦后背左侧冈下肌位置处伤疤的凶器。”
    一切就这么对上了。
    “这具男尸身上佩戴着的玉佩, 铜扣、匕首,经过查证,能证实它们的拥有者就是詹学清。”
    盛辉此刻根本听不进去管知县的话了,他眼中只有那具女性骸骨。
    他没有陈鸢辨认白骨的本事,但盛冬月身上佩戴的物件儿,盛辉怎会认不出来?
    白玉兰发簪、一对金丝包边白玉莲耳坠,一枚月轮暗纹金戒指、一对绞丝金手镯。
    “冬月,我的儿呀!”
    若没有经历公堂上一步步的打击,此刻盛辉还是会为了维护两府的名誉忍着心痛不认女儿。
    可是现在,盛辉已经找不到理由再去维护盛府了,外孙也不要他了,他还咬牙坚持什么?!
    他一哭,就证实了德才所言非虚。
    他一哭,一直坚持的“盛冬月”死在了十七年前盛家老宅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
    老爷破了功,盛鸿也不再忍着情绪,伏在地上悲痛的哭了起来。
    “老爷和夫人一直在苦苦寻你, 我们一直以为你和詹学清会往外地跑,也托了关系在你自小喜欢的江南去找你,我们万万没想到你竟在离我们如此近的地方!”
    盛辉哀求道,“知县大人,我女儿,她是怎么死的?”
    “经过陈仵作检验骸骨,盛冬月所受伤和詹学清一样,都是后脑勺受到钝器攻击,晕倒在地后,喻守谦忙于挖坑,盛冬月转醒过来,无力杀死喻守谦的她,只能捡起意外落入火堆被烧红的永结同心锁烙在背对着她挖坑的喻守谦屁股上,想以此传出她被谋害的信息。”
    除了验尸伤痕是陈鸢做出来的,后面的推测都是大家伙儿一起推测出来的,盛冬月到底怎么想的,谁能知道呢。
    盛辉此刻恨不能把喻守谦抽筋扒皮,“永结同心锁?”
    管知县又招来了周氏金铺的周掌柜,将盛冬月哪年哪月来订制、为了谁而订制、何时取走金锁的事说了一遍。
    “她到底还是爱上了喻守谦。”
    盛辉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消失不见的詹学清怎比得过每日陪伴在她身侧、用心讨好、虚情假意的喻守谦。
    “是我害了冬月,是我把她教得太单纯, 让她不知道人心险恶啊!她才会被男人骗, 被他们骗!”捶打着胸口,盛辉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冬月嫁给詹学清,哪怕詹学清也非良人,但他至少不会杀了我女儿啊~”
    这事儿,也只能说比烂才能体现另一个渣的好。
    “老爷,您别激动,小心身子!”
    盛鸿连忙轻拍盛辉后背,帮他缓劲儿,真怕老爷一口气抽过去了。
    县衙公堂方才简直变成了盛家家庭会议,管知县现在又拿回了主动权,“盛辉,你可认下十七年前,烧死招娣、烧伤阮翠之罪?”
    生无可恋的盛辉已经没有狡辩的必要了,“我认,一切都如大人推测一样,我看了信误以为冬月和詹学清私奔,急于掩盖真相,担心女婿回家发现女儿跑了去报官,害怕此时被闹得人尽皆知会让盛家颜面全失,恰好我在找冬月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乞讨妇人,我就把她……”
    盛辉接下来的交待,与陈鸢猜测大差不差。
    两个完全无辜的妇人,就因为盛辉的私心,在火焰中毁掉了一辈子。
    就在大家沉浸于悲情中时,管知县又开始提问,“喻恩铭,喻守谦溺毙一案,你是否参与?”
    围观之人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又换了一个死者,是另一个案件了……
    一次升堂,审理三起案件,知县大人也没脑子发蒙,还能条理清晰一桩桩、环环相扣、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去审,大人实在厉害!
    听到询问,喻恩铭松开阮翠的手,准备回话。
    方才一直躲避他的阮翠反而伸手拉住了他。
    毫无美感甚至恐怖的脸,哭丧着哀求着对他摇了摇头。
    喻恩铭笑里带着泪,但眼神一直很温和的掰开她的手,规规矩矩的跪着回话。
    手指不灵活的阮翠哪里是喻恩铭的对手,她抓不住人,只能抓起毛笔刷刷刷的写起来。
    这次她写得又急又快,字迹十分潦草。
    但她写得再快,哪有说话快。
    喻恩铭没有任何辩解,“父亲之死,我确有参与。”
    此话引得现场又是一阵哄闹。
    阮翠顿了顿,写下最后两个字。
    她推了推陈鸢,哀求的看着陈鸢。
    曾经说不了话的陈鸢,特别能理解她的心急,连忙替她开口,“是我干的,是我杀了喻守谦,和喻恩铭无关。”
    喻恩铭知道陈鸢说的话就是阮翠写在纸上的话,“不,不是娘杀的,就是我杀的,我恨父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恨父亲把爱都给了那些庶子庶女却从不关心我,我恨父亲杀了我生母,所以我才让德才协助我杀了父亲。”
    一语惊起千层浪。
    在场之人也都不信是阮翠杀的,她这样的身体情况,根本杀不了人。
    可若说是喻恩铭杀的,他们也不觉得翩翩公子能杀人,可是……
    平日里众人交口称赞的大善人盛老太爷都狠心杀了两个路人,被人赞誉多年对元妻痴情不改的喻守谦杀了妻……
    这两人的后人喻恩铭,或许也是个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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