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左研能谢谢他把他扛了整整三公里回寝室,但是,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不要告诉李铭心,也太让人汗颜了。
    而且……他居然还记得啊?还以为左研那是酒後茫茫然的状况下乱来的,这种乱性的记忆,一般按照小说里的剧情,第二天当事人不是应该毫不知情才对麽?
    「嗯……对不起,我那时喝醉了,真的对不起。」
    雷南雨心说,这伽刚特尔难道就不能行行好装失忆麽?多尴尬啊!
    可更伤不起的还在後面,左研看着雷南雨的脸,盯了一会儿,突然认真地说:「雷南雨,你脸红了哎。」
    「你发烧了,眼花。」
    「不,你真的脸红了。」
    想不脸红也难吧!想到昨晚的一切,是个正常人都能不脸红麽?但是同时,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具体不对劲的地方,正是左研的那个语调。
    左研带着一抹轻轻的笑,像是在嘲讽他,更像……是在调戏他?!
    这这这……一定是他想多了。可是下一句话,更是让雷南雨神经崩溃。
    「雷南雨,你干嘛脸红啊?你喜欢我吗?」
    「……」雷南雨像是被焦雷击中了,一时间愣着看左研的脸,不知道说什麽好。
    喜……喜欢……喜欢?
    为什麽伽刚特尔要和他开这麽高难度的玩笑?
    但是,为什麽胸腔里某个不收控制的部位咚咚咚、咚咚咚地诡异地跳起来了?
    还有,还有……左研现在在干什麽?
    只见左研拉开了领口,一颗一颗解开衬衣口子,然後是袖扣。
    他他他他他……他脱衣服是想干吗啊?
    昨天晚上性骚扰是因为喝醉了……那……那今天是因为发烧是吗?
    「你你你……冷、冷静……啊,那个……左……」
    衬衫口子解开了,雷南雨愣住了。
    昨天半夜寝室的灯光太暗,他没有看清,现在再看,左研的胸膛上,胳膊上,赫然一道一道陈旧的伤痕,纵横交错,简直就像他受过什麽酷刑一般。
    雷南雨盯着那些狰狞的疤痕,一时无言。
    「这些是……」
    「我和你说过的吧。我以前在家里,经常被舅舅他们打……因为没人愿意要我,他们必须养我,给我饭吃,那时候嫌我吃得多,然後打麻将输了,或者遇到什麽不顺心的事情,就会……」
    「这也太过分了吧?」雷南雨觉得有些同情。
    毕竟自己的少年人生非常幸福,虽然老爸老妈屡屡对於自己的顽劣唉声叹气,但是照样好吃好穿伺候着,青少年被虐待这种事情,只在电视中听说过,现实生活中,实在离他好远。
    这麽严重的伤。这是多下得狠手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
    左研缓缓,露出一抹苦笑。
    「我这个人啊……什麽都不行,什麽都不好。从小到大,谁也不喜欢我,没有人愿意接受我。我这一辈子,也只有李铭心说过喜欢我……」
    「那天在樱花树底下,他那麽好看的人,对我笑,说喜欢我……」
    「所以我喜欢他。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说过喜欢我。喜欢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
    「但他说的是假的,你心里清楚的。」雷南雨虽然於心不忍,终於还是一句将他扯回现实。
    左研摇摇头,苦笑:「我知道是假的啊……可是,就算假的也……因为,像我这样的人,谁又可能真的喜欢我呢?」
    ……
    用不着这麽自卑吧?雷南雨心道。
    为什麽不相信会有人喜欢你?你……其实挺好的啊!
    虽然长得不咋地吧,嘴皮子有时候还很刻薄,但是本质绝对是个好人,对待感情态度纯真,做事也非常认真踏实。再者说了,虽然长得一般,好歹身高身材都不错,而且辩论能力强也是智商的体现吧,能考上这座大学还一直成绩优秀,将来在社会上应该也是属於有前途的类型吧。
    根本不差啊。哪里差了?如果是个直的的话,放在婚恋市场上,算不得绩优股,起码也算得上支不错的潜力股吧!
    小时候被虐待肯定不是他的错,怎麽也不能就这麽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被李铭心随随便便一句就拐得神志不清啊!
    他眼看着,左研低下头,又露出了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擦!求求你了你能别哭麽?看你哭实在撑不住啊!
    「伽刚特尔,你……现在这样子不适合你耶。」
    雷南雨真心不想继续说教了。可是,他实在是看不过去左研这幅模样。
    「真的!与其跟着李铭心受虐当m,你你你还是在辩论赛上当s的感觉比较帅。你看看你现在像什麽样子?你自从跟了李铭心之後像什麽样子?我印象中最帅的左研,是坐在我对面一个劲儿地说啊说啊说,据理力争无理取闹,让我恨不得冲上去抽你的那副德行,不是现在这样一朵娇花任人摧残的模样!」
    「你啊,还是那样比较好,你懂吗?」
    「够了。」
    「啊?」雷南雨一愣。突然脖子被一拽,左研的脸,突然在视线里无限放大。
    嘴唇的触感,和想象中很不一样。左研的嘴唇其实很柔软,和女孩子没什麽区别。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雷南雨简直要疯了。
    被男人亲了,被男人亲了,被左研亲了?!这是什麽……舌头?舌吻?老天爷──
    「哈啊……哈……哈……左研!你你你──」
    「怎麽,觉得很恶心吗?」
    「呃……呃……」雷南雨脸色通红,完全陷入空白状态,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不用在这里假仁假义地同情我。你根本就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大道理说一堆,又有什麽用?」
    「伽刚特尔我……」
    「走──────!」
    「喂,你突然发什麽脾气?」
    左研见他不走,伸手打开了抽屉,拿出一把铅笔刀,挥了两下,刷地一头插进雷南雨面前的书桌上,神情凶恶。
    靠!我又没干嘛!雷南雨很是无辜──我好像根本没有说什麽,还他妈白白被亲了一下,这伽刚特尔突然拿刀子乱挥做什麽?
    左研两眼通红,死死地等着他。
    「行行行!怕你了,我走我走!」
    虽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是惹不起,还能躲不起麽?
    一阵风跑回寝室,彻夜未归的罪魁祸首李铭心已经从温柔乡回来了,正在阳台哼着小曲晾衣服。雷南雨叹了口气,拍了拍那正在得瑟的帅小夥的屁股。
    「正想问呢,一大清早的你跑哪儿去了?」
    「李铭心啊。」
    「什麽?」
    「你最近……可要小心点。」
    「嗯?」
    「左研那家夥精神状态,我看着绝对有问题,危险。」
    「你又老生常谈了。」李铭心毫不介意地晃了晃脑袋:「反正都分手啦,以後都不见面了,他还能吃了我不成?你既然觉得他危险,你也离他远点不就好了。」
    「不是这麽说啦!我今天什麽都没说,他却莫名其妙拿刀子指着我耶!吓死人了!」
    「不是吧?这麽欠收拾?我收拾他去。」
    「别别别你千万别啊李铭心!我目测你在他那仇恨值肯定比我高,你现在去找他绝对是送死!」
    李铭心歪了歪头,突然说了一句:「其实……死了也挺好不是麽。」
    「李铭心你也犯神经病啦?」
    「真的,死了也挺好的。」
    京城的冬天,一向非常寒冷。但是那天,却是晴空万里,阳光带着些许久违的温度,照在阳台上一片明晃晃的光芒。
    李铭心一瞬间有种冲动。一种很可怕的冲动──
    非常想要揪着雷南雨的领子,带着他一起,就这麽从这五楼跳下去。
    如果真能这麽跳下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dygthe sun吧……
    能和雷南雨一起死在这麽绵柔的阳光之下……应该也是一种幸福吧?
    反正也没有什麽别的指望。
    当然,这样的想法充其量只是华丽丽的意淫。
    别说多给李铭心十个豹子胆他也不会这样做了,就算拿枪指着他的小弟弟,他也不会真的拉着雷南雨往下跳的。
    唉……
    很快,春季开学临近,学校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只是寝室的另外两个家夥,还迟迟没有出现。
    这一天,雷南雨又一大早就不在寝室。李铭心很费解,在这儿住了快一年,很少出现雷南雨起得比任何人早的情况。
    李铭心郁闷地在寝室搞了一天的卫生,弄到下午五点,腰酸背痛,困。
    饿了一天好容易出去买个便当,居然还很不走运地碰到左研,被一通纠缠。
    李铭心今天心情不好,算是左研撞到枪口上了。纠缠之间,好听的、难听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他统统说到了左研脸上,自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不过是玩玩而已,不过是逢场作戏,现在他让他感觉很恶心,这样的话,一股脑全都说净了。
    终於分干净了,一身轻松啊。唔嗯──困。
    反正寝室也没人,困了就睡一睡吧。
    爬上床,躺好,却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困,却又睡不着,有一种隐隐的莫名其妙的焦躁,萦绕於心。
    隔壁的床铺,没有人,但是空气中,似乎淡淡地弥散着一种属於雷南雨的存在感。就好像他正躺在那里一样。
    鬼使神差地,李铭心爬了起来,从自己的床,越过那镂空的床栏,爬上了雷南雨的床。
    这是雷南雨的床,是雷南雨的领地……枕头里,被子里,全部是属於雷南雨的气息。
    他突然觉得很安心,好像是流浪了很久突然找到了属於自己的家一样,趴在雷南雨的床上,钻进人家的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至於雷南雨干吗去了?
    雷南雨大好人一大早跑去市里的火车站,接大包小包大过年回来的室友们去了!
    「靠!吓我一跳,我当什麽东西跑我床上去了呢!」
    进寝室一开灯,就发现自己床上有不明生物存在的痕迹,仔细一看是李铭心,雷南雨感到很无语。
    「睡得可真香。还在打鼾呢。」室友b戳了戳李铭心的脸,没戳醒。
    室友a晃了晃脑袋,诡秘一笑:「其实我早就在想这事儿了,李铭心他……是不是暗恋南哥你啊?」
    「啊──?!」
    「整天给你送饭洗衣服的,就算抢了你的女朋友负罪感很重也没必要这样吧,还趁你不在就偷偷爬你床上去了,这应该是森森的爱吧。」
    「是吧是吧,而且我经常看到他用一种很变态的眼神看着南哥你哦!就是左研平时看他的眼神,但他看的可是南哥你!」
    「你们两个腐男天天有完没完啊?」雷南雨叹道:「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这家夥在外头花眠柳宿,终於得了花柳病,报复社会来躺我的床传染我才比较有逻辑性吧?喂喂,李铭心,起床!滚起来!」
    「呜……嗯。」睡梦中的李铭心拽过雷南雨的手,像小狗狗一样舔了起来,一边舔,还一边闭着眼睛傻笑。
    雷南雨一瞬间满脸通红,忙抽回爪子,可惜那只爪子已然被舔得湿漉漉的了,让他欲哭无泪。
    「啊啊啊啊!这家夥果真没有节操!」举着沾满李铭心唾液的手,在水房好好冲洗了数遍。
    室友a和室友b忙不迭跟着,在他身後持续吐槽。
    「别洗了别洗了,你身上那麽黑,也有几天没洗澡了吧?有人愿意舔不错了!」
    「是啊是啊!南哥的皮肤可是附带中毒效果的,是生化武器啊!比起洗手,先担心小铭同学会不会已经毒发身亡了再说吧。」
    「不过南哥,你可真也是真迟钝啊。」
    「是啊是啊!」
    「南哥你别当我俩是空气啊!」
    「是啊是啊!你不吱声也不能抹杀李铭心爱你爱到骨头里的真相哦!」
    雷南雨淡定地洗完手,没有擦,回到寝室把一手的谁甩在李铭心脸上,李铭心居然还是没醒。
    「算了算了!我今晚勉为其难睡他的床啦,你们给我作证啊,要是莫名其妙被传染了什麽奇怪的性病让他赔我钱啊!」
    「哎呀南哥你傲娇什麽啊!直接爬上去和李铭心同睡得了!」
    「是啊是啊,从了他得了。省得他天天在外头祸害人啊!」
    那夜没有月亮,在大家都进入梦乡之後,窗外的雨从淅沥沥变成哗哗大作。
    夜半,一道黑影,推门进了502房间。
    那人走路静悄悄无声,却毫不迟疑。因为即便闭着眼睛都清楚,他要找的那人究竟在何处。
    已经……无法回头了。
    锋利的刀尖,扎进人的身体里,不过是「噗」地轻轻一声而已,就好像扎进了一袋装满的沙子。
    窗外稀里哗啦的雨声,掩盖了一切。
    李铭心半夜里,突然被一声巨大的雷鸣惊醒。睁开眼睛的同时,只闻到空气中弥散着的血腥味,还隐隐伴有低沈的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又一道闪电,照亮了整间屋子。
    他愕然看到左研正站在旁边的床铺边上,手里拿着刀子,满袖子的血。
    转头,那原本应该是他的床铺上,栗子色柔软的头发上,全部沾染了血迹。
    不……
    不不不不不不──────────────
    李铭心骤然听到心脏骤然冻结成冰,然後缓缓碎裂的声音,从床上直接扑向雷南雨,意识里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自己已然听不出声调的嘶吼声。
    雪白的墙壁,空气中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刺眼的顶灯,让人心情烦躁。
    「雷南雨,我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以後再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再也不招惹别人了,呜呜……呜呜呜……」
    「全怪我……呜呜呜呜呜呜……」
    「你他妈别哭了!吵死了!老子没死!别整天哭丧似的好吗?」
    床上坐着某个鼻子上还戴着吸氧管,却已然龙精虎猛声音洪亮的年轻人,正以犀利的眼刀杀李铭心第一千零一次。
    雷南雨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就不幸睡在李铭心床上一次,结果平白被刺了五刀,但是好在左研一是只拿了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因而没把他干掉,二是左研没素质过硬到在五刀之内直接把他的命根子给割下来,已然可以算是谢天谢地了。
    李铭心没觉得谢天谢地,李铭心觉得天差点都塌了。
    「但是……但是……」
    「别但是了!老子倒霉!人家情杀他妈的还瞄错人。我说李铭心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知道左研要找你报仇,所以故意和老子换床睡啊!但是换床你也别和老子换啊!去和小a还有小b换啊,老子曾经那麽善意地提醒过你,你居然首当其冲害老子?」
    室友a室友b泪目:「南哥你真没良心,枉费我们带着果篮来看你……」
    「我……我怎麽可能是故意的?我……我……我他妈宁可他捅的是我啊!」
    「靠,秀真爱啊。」室友a对室友b耳语。
    雷南雨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被捅了几刀,也没伤到什麽要害。你谢天谢地左研没来泼我硫酸吧,也没来挖我眼睛割我命根子!不然残废了,到时候左研也坐牢了,我爸妈也没钱,李铭心你他妈这个罪魁祸首是负责养我一辈子还是不养啊?!」
    养。我养啊!
    李铭心突然觉得自己好阴暗,他此刻竟然忽然觉得左研……其实可以下手更狠一点的。
    干脆废了雷南雨,他就可以装好人,名正言顺地把他圈养起来了……
    从此是只属於自己的,被圈养的折翼野兽……
    啊啊啊,我真的好阴暗!可是,只是脑子里这麽偷偷想一想,就好性奋……
    只得羞愧又纠结地,默默不再言语。
    之後的日子,李铭心全权负担病号雷南雨的饮食,那饮食显然已经不是病号餐的问题了,基本已然是月子餐的级别,高营养高蛋白高滋补,生怕喂不胖追不肥补不回来。
    某天来送饭,突然发现病床上的雷南雨不见了。
    李铭心毛了。真毛了。抓住好几个护士狂问,那家夥到底哪去了。
    雷南雨哪儿去了?雷南雨跑去看守所找左研去了。
    带了几包烟,看守所这天的守卫也碰巧比较好打发,拿了烟之後,就给他们单独说话了。
    「左研,你都承认了麽?」
    左研一脸的憔悴,胡子拉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差得不能再差。见到雷南雨,就哭着差点没直接跪下,被死拉活拖拽到桌边坐好之後,整个人佝偻着,头深深埋进双手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哎呀你别对不起了,左研,左研!我今天来跟你说正事儿的。」
    「对不起,对不起……」
    「左研!」雷南雨一记爆栗狠狠敲左研头上去了:「抬头,疼不?」
    「……疼。」
    「那不想继续挨揍就认真听我说。你是不是已经招了?快翻供,别那麽傻。」
    「……啊?」
    「翻供。统一口径,我也这麽说──就说……呃,咱俩是情侣,情侣吵架,这几刀是我自残,自己砍的,和你无关。你是因为惊吓过度情绪不稳定,所以乱录的口供。」
    「但是,为……为什麽……」
    「伽刚特尔,你想被退学吗?你认真想想自己的处境。要是被退学了,你将来的人生怎麽办?没有亲戚,没有学历,没人帮你,你上大学的贷款怎麽还?以後在社会上怎麽立足?这样严重的伤人情节,如果我想送你进监狱好几年都是可以的,你又这麽m,想在监狱里被人轮奸吗?」
    左研眼眶红了,抖着嘴唇不说话。
    「不想吧?不想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雷南雨,我真的不是故意……」
    「左研──!!!你给我振作一点,拿出你辩论时候的冷静和智商!要多为自己着想,胆大心细没有什麽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不闹,只要我帮你,你就能没事。你翻供,咱们这是最多两人都落个记过,但是大学里男同志情侣搞情杀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有损学校的脸面,学校高层肯定会遮着掩着,说不定警告我们一下,就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但是,我毕竟把你……你为什麽……要这样帮我?」
    这叫雷南雨怎麽说?
    好歹同学一场加哥们一场,而且左研确实不是故意伤害他的。人家身世都那麽可怜了,这样一弄更是前途堪忧,雷南雨一向与人为善,在这个关头没道理落井下石吧?
    虽然左研是做了错事没错,自己也因此受了罪遭了秧缝了针。但是……整件事多半被李铭心的没节操折腾的,看着左研的过去那麽凄惨和现在落得那麽可怜的份上,他也不能把什麽都算在左研头上不是?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互相理解不是应该的吗?你又不是故意的,不过下次真不能这样了。一时冲动,差点坐牢,差点葬送一辈子,知道後悔了吗?」
    左研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不过你啊,以後就算是见着李铭心,也不会拿刀砍了吧?」
    左研摇头,拼命摇头。
    「你明白了就好。别为那种人做那样不可挽回的事情,不值得。」
    「谢谢你……雷南雨,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
    左研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泣不成声。
    「没有啦,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是吧?」
    雷南雨说着,伸过手去,揉了揉左研的头发。
    左研的头发很短,摸起来刺刺的,有点像是毛绒绒不太扎人的那种仙人掌。
    哪有人这麽傻的,为了一个负心鬼,做这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麽疯狂的感情麽?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有点儿奇怪。至於究竟怎麽奇怪的,他自己也不明白。
    上册完
    少爷难搞 下
    出版社:鲜欢文化
    isbn:9789863038924
    出版日期:2013/07/16
    文案
    十全十美的李铭心自小被人捧在手心,
    偏偏对痛扁他的雷南雨一见钟情!
    他费尽心机、步步为营,
    总算在大学时成了雷南雨的铁哥们。
    然而开心的日子没持续几天,
    雷南雨竟然宣布交了女友!?
    李铭心失落至极,
    曾经的纯情青年从此开始游戏人间。
    他多年的守候与爱恋,
    是否永远没有春暖花开的一天?
    第十一章
    寒假过後,上学期的成绩出来了,雷南雨赫然发现自己挂了一科。
    这可……不得了。每天睡懒觉是睡得开心了,本来以为可以低空飞过的,没想到这科的老头子这麽严啊!59啊!多给一分会死是不是?!
    赶紧准备开学补考!补考再不过就死当了,到时候毕业都麻烦!
    於是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雷南雨心无旁骛,不再游手好闲,每天闭关埋头刻苦k书。好容易考完了,觉得这次一定能过,神清气爽。
    在校园里溜达着,打算出门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手机响了起来。
    左研?
    看到这个名字,他忽然发觉自己心情很雀跃。
    就是……很雀跃,很难以解释地很雀跃。
    「怎麽?你……」雷南雨心情很好地接了那个电话,但是才说了几个字,就卡壳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想要顺口说出「怎麽,你想我了吗」这麽暧昧的台词。
    「雷南雨……」
    「嗯?」雷南雨只觉得听到左研手机背景音里面,风声巨大,呼啸响过。
    「伽刚特尔?你在哪啊?」
    「我在……教学楼顶楼啊。十四层这里。」
    「你没事跑那去干吗啊?」传说那地方闹鬼严重,特别是傍晚,会有鬼把人引到天台自杀,一般的学生都不敢随便去那鬼地方。
    左研的声音,此刻在对面应景地鬼魅般地嘿嘿了一声。
    「我说你……要不要来教学楼楼下看我跳楼啊?据说亲眼目睹校园跳楼的学生,学校为了堵口,是会给这个学生保送研究生的资格的……这个便宜,我总不能让别人捡了吧。」
    「啊?」雷南雨一下就毛了:「你又发什麽疯?左研,老子被你砍了五刀,硬是咬牙没说一个字,让你能回来好好上学。你他妈当时不是想明白了麽?怎麽又想不通啊!你可别犯二啊,跳楼这种事情,不是你跳到一半想要反悔还能反悔的!」
    「我……我知道。之前,真是……对不起……多亏你了……」
    「知道对不起我,知道多亏我,你小子还给我玩这一出?!」
    「但是,南雨,我好痛苦……」
    「哈啊?」
    「我……为什麽要活下来呢?即便活下来又有什麽意义呢?到头来,肯定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左研……」
    「即便是我很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还是无法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有的时候觉得,上天可能已经放弃我了也说不一定……所以……雷南雨,其实跳下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什麽大不了的。」
    「等等等等等等左研,你别那麽冲动,对了,我还有件事没和你说,是……是关於李铭心的!」
    其实哪有什麽事?雷南雨只是觉得或许李铭心仍旧是左研目前的牵挂罢了。
    「李铭心……已经和我无关了……」
    「那那那那那……那我也还有件事没和你说!是关於……是关於……是关於……我的!」
    「你?」电话那头左研苦笑:「你也和我无关吧。」
    「和和和和你有关啊!是和你有关的……」
    z大的校园并不很大,而雷南雨本来所处的地理位置,恰好离教学楼不远。跑得又快,说话期间,已经跑到了一楼电梯间。但是很多人正在排队等电梯,雷南雨只好转身吭哧吭哧一边爬楼梯一边在电话里继续忽悠左研。
    「和我有关的……什麽事?」
    「这个,这个……」
    「现在不说,以後也没机会说了哦?」
    「这个,这个……你……等我酝酿一下啊!」
    该死的,怎麽就想不起什麽事情能和他说一下的呢?还剩七层,起码要再拖他个五分锺吧……
    电话那头,左研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笑声,苦笑不像苦笑,讥笑又不像讥笑,疯疯癫癫的,很有左研特色。
    「雷南雨,你为什麽这麽在意我的死活?你喜欢我吗?」
    「……」雷南雨又一次听到了这滑天下之大稽的台词,腿上步伐瞬间乱掉,险些从楼梯上一头栽下去,连忙紧紧抓住身边的扶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咚地狂跳起来。
    喂喂,明明是真的……很无稽之谈的话。
    为什麽我心跳得那麽快……这是……简直是……
    「喂喂!左研,你还在吧?」
    对面一阵死寂的沈默之後,传来了左研低沈的戏谑笑声。
    「你刚才……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左研你混蛋!」
    终於,雷南雨上气不接下气地,「砰」地推开了十四层顶楼天台的门。
    天台上清冷的空气,马上形成气流倒灌进那小门,让他瞬间无法呼吸。
    傍晚橘红的云彩之下,站在天台中央的左研回过头。他是单眼皮,那张脸线条很简单,但是很利落,特别是在这样的光线下,很有一种别人没有的韵味。
    雷南雨突然觉得自己一直说他是伽刚特尔也太过分了……其实左研长得不难看的。寡淡是寡淡了点,没特色是没特色了点,但是很耐看,而且越看越好看。
    「别紧张,我已经不打算跳了的。」
    雷南雨默默地松了口气。腿却不受控制地,快步往前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只是感觉,虽然左研说不要跳了,他还是要赶快进入那个范围──那个能够随时抓住左研,随时能够一把拽住那个疯子的范围。
    那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他至今为止没有在任何人身上产生过这种感觉。
    想要……保护他?是的,想要保护他。
    这样的感觉,连叶妙都没有让他产生过。
    为什麽自己会想要保护一个大块头的男人呢?是因为感觉左研他没有办法自我保护吗?
    不知道,雷南雨也没有多想。
    之後的日子,雷南雨开始习惯性和左研一起做很多事情,不带李铭心。
    本来两人就是一个院系的,很多课在一起上,下了课,正好去吃个饭,再一起去温习功课。
    雷南雨深深地觉得左研念书很用功。自己要是有他一半的用功,也不至於弄到补考的地步。
    「你最近和左研关系很好啊。」
    「嗯。」雷南雨抱着书,聚精会神地为第二天的海商法测验临时抱佛脚。话说这科的教授老头正是上次59分还狠心挂掉他的家夥,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李铭心很不爽,手从另一张床上伸过来,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遮住了书页。
    「你干嘛?有事明天考完再说行不?这个考试算平时分的,连累我期末再挂掉就操蛋了!补考费很贵的喂!」
    「如果我说,你不准你再和他出双入对的呢……」
    「哈?」
    「以後不准和左研来往。雷南雨,你天天带着他不叫我什麽意思啊!我今天话放这儿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选!」
    「小铭同学,你在说什麽啊?」
    「雷南雨!我问你!你究竟把不把我当朋友!把不把我当哥们儿!」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当然还是朋友,当然还是哥们儿。但是因为叶妙的事情,雷南雨始终憋着一口气,每次李铭心一问到这个问题,他就不太想回答。
    「我说真的雷南雨!我讨厌他!你选吧!有他没我!」
    「……」雷南雨觉得头真的很大:「李铭心,左研到底惹你哪儿了?你这麽想赶他走。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对不起他没错吧?你整天这麽烦他是怎麽回事?」
    因为……因为因为……
    因为我看着你跟他在一起的样子,我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
    因为……我讨厌任何人占有你!
    但是这些话……统统不能说,李铭心真觉得自己要被憋死了。
    「雷南雨,你还真是以德报怨的典范啊。叶妙背叛你,你帮她赚钱;左研捅你几刀,你天天这麽照顾他,你他妈菩萨转世的吧?!」
    可是,我整天在你身边,帮你买饭,给你洗衣服,鞍前马後,你为什麽偏偏视而不见?
    「我只是觉得……呃……做人要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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