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我疾病缠身也罢,只要他把阿越还给我,所有的我都愿意承受,求求你,快点帮我一起,快点!”
    肖灏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未有过的失态让肖沛的心跟着沉了下去,手术室的门紧紧闭着隔一会儿就有小护士跑出来去调血浆,神色匆匆,说不出来的手忙脚乱。
    直到手术室门口红的渗血的灯突然之间幻灭,肖沛反应过来的时候肖灏好早已经连滚带爬到了门口,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乔家文和冯之初满脸的疲惫和严肃,脸上的口罩还没有摘下来便一左一右被肖灏拖住了手臂。
    “阿越。。。阿越怎么样?”
    “他什么情况,手术结果如何?怎么还不出来?”
    肖沛见状上前拉过肖灏,有点歉意的对上两个人都不太友好的目光,冯之初心知乔家文这么多年跟在程越身边与他的情谊,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对肖灏的不闻不问释怀,更何况刚刚手术中处理几次凶险的出血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只能上前一步解答。
    “胃部溃疡深重面积太大而且有病变的倾向,切除了三分之二,手术过程中出现腹腔大出/血的现象,心脏供血不足,负荷太过严重,我已经做了紧急手术,但是,接下来的危险期才是最难熬的,还是最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病变,什么叫腹腔大出血?什么叫心脏供血不足?你给我说清楚!”
    肖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切除三分之二的胃,他的阿越该有多疼,为什么他要经受这样的磨难?
    “肖灏,你冷静点!”
    肖沛上前去拉基本上失了神智的肖灏,却没想到乔家文快他一步揪住了肖灏的衣领,满目的红血丝因为怒睁的眼显得有几分狰狞。
    “肖灏,你还有脸问?你凭什么这么问?你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去给程瀚移植骨髓,你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面对手术后无人问津的孤单,你怎么忍心让他被他父亲和弟弟这样的欺负?你口口声声的说爱他,可是他在承受这些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他/妈/的在哪里?”
    乔家文的眼前全是刚刚手术台上遍体鳞伤的程越,在做最后的处理的时候才发现下方的髂骨处两个圆形的伤疤赫然在目,清晰的伤痕还带着刚刚愈合不久的粉嫩,看在他的眼里却是那般的刺目眩晕。
    终于联想起了程瀚的病,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去了美国的前一个星期无所事事主办方笑着说他真是够积极,他不甚在意的以为是医院要给做交流的医生足够的时间倒时差并且以最好的状态去学习,他甚至还在心里感叹外国的人文主义是有多么的周到,到如今,他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程越的刻意所为。
    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这次回来程越的身体状态明显不如走之前,他原本以为是医院的事务太忙碌的缘故,他原本以为是听冯之初说了这一阵子他和肖灏之间出了点问题的缘故,却独独忘记了,对于他的父亲和弟弟,程越向来是舍得用命去交换的。
    纵然见惯了太多生离死别的场面,纵然是对手术台上的病人习惯了麻木,但是看着程越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的身体被厚厚的纱布缠绕着气息奄奄的模样,乔家文生平第一次滋生了上天不公的感触。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为什么生性纯良之人不过做了一件常人没有办法认同的事情就要遭受世人的唾弃和鄙夷?被亲人抛弃和嫌恶?
    为什么所有的磨难都要在一个人的身上才会体现出来它的无坚不摧,狰狞可怖?
    “你说什么?什么叫移植骨髓?”
    “肖灏,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去怀疑程越的心脏病是从何而来?我那天透露给你消息本是想让你顺着这些查下去,看看程越这段时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你为什么不去?甚至还要在这样的当口离开任凭着他去见程瀚?”
    冯之初略显冷静的拉了拉乔家文,终是把揪着肖灏衣领的人拉在了一边,只是,他一点都不明白,肖灏的在乎,在程越的这里是否如他说的那般细致呵护,体贴备至。
    “你是说阿越给程瀚捐了骨髓,然后患了心脏病?”
    “不止如此,他还滥用止疼药,你知道哪些止疼药是什么人用的吗?基本上是医院给重症病人的特效药,手术过程中麻药的效力提前失效,那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缝针是在麻药失效的情况做的,腹部和胸腔的伤口一共47针!”
    乔家文终于控制不住抬手拽下手术帽奔着跑出去,他一直都想不起来刚刚扶着程越会办公室的途中他颤抖着在手里面打开的药瓶是什么东西,直到麻醉师说起麻醉药失效并且怀疑是程越滥用强效止疼药的时候他才突然之间惊醒。
    那是给重症病人才会用的药物,他竟然一口吞下去五六颗。。。
    他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
    他明知道自己胃粘膜损伤不可逆转;
    他明知道用药会加速病情的恶化。。。
    乔家文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他竟然是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1 章
    肖灏一下子呆滞的没有了反应,乔家文的质问还在耳边来回盘旋着,他却失去了站立的勇气,整个人瘫软着跪倒在地。
    他究竟做了什么?
    在他需要的时候?
    是惊慌失措带着出事的李泽在医院的大厅前疯狂的怒吼着来接担架的医护人员?
    还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做出那样冲动的举动?
    又或者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甚至埋怨他的阿越太自私?
    原来他这么的不负责任,原来他这么的可憎,这么的令他失望。
    程越的轮床随后被护士推出来,单薄瘦弱的身子陷在宽厚的被褥里面几乎看不到起伏,密密麻麻的管线绕着全身似乎是那么一点点的重量都会将他压垮,他被上了呼吸机,脸上罩着氧气罩看不清脸色和唇色,肖灏扑上去以前就被冯之初拦了下来。
    “不要碰他,他经不起。”冯之初扭头对着护士简单的嘱咐“送往icu密切观察,任何人不能探访,我等等和乔医生轮流值班守护。”
    “为什么不让我去陪护他?”
    “你如果想让他死得更快一点的话,尽管来!”
    冯之初跟着推床的护士头也不回的离开,肖沛拉着要追上前去的肖灏心里面各种焦灼。
    “肖灏,你现在过去帮不上忙只会让一切适得其反!。。。。。”
    肖沛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眼睁睁看着肖灏口中喷涌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视线,原本奋力挣脱的身体瘫软着滑坐在地板上。
    “阿越,这次,不管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乔家文漫无目的的游晃在医院的各个角落,这些10多年来的时间,这片场地在程越的不懈努力和带领下向外延伸的宽度和长度是a市医学界的一个传奇,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曾经是他们异想天开的设想。
    他凭着自己病弱的身体和背负的不属于他的过错,每走一步都像是用自己的生命所铺就出来的,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敬佩了、崇拜了、心疼了这么多年的老大在他的眼前微笑着倒下去,而他自己却几度无能为力。
    在他的心里,程越一直是一座不可超越的存在,像山一样巍峨高大,甚至不知疲倦,不知累为何物。
    知道今天他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种表象,他在尽力的伪装成刀枪不入的样子,以给身边的人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乔家文寻了处台阶不管不顾的坐下来,双臂抱着膝盖把头埋起来。
    没有人知道程越在他心里与众不同的地位,没有人明白程越之于他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留学期间因为空难父母双亡,他从没有想过会一夜之间成为一个人,在这样孤单的时间就如同是一缕飘荡的孤魂,连家的方向都不再有。
    程越那一年即将学成归国,帮着他办理了父母亲去世以后的所有手续,那段时光有多艰难,有多难熬,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不会晓得,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淡漠疏离的人,用他仅有的温暖带给他希望。
    他有多么羡慕程瀚,羡慕他有一个这样在乎他心疼他保护他的哥哥;
    那个时候他们兄弟之间还是那样的形影不离,他就站在很远的角落里面,看着他们兄弟相惜。
    他和程瀚一样从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这座站在身前的高山会猝然坍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程瀚!
    乔家文像是疯了一样站起身来向着程瀚的病房跑去!
    他一定要问一问,他们兄弟俩在那样长的时间里面谈了怎样的话,才会让程越连生的希望都不愿意去争取,他怎么忍心看着明明连站立都不稳的人还能忍心去刺激他!
    程瀚被程越最后的那句话明显触碰到了,最后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向程越那样单薄萧索的背影竟是没来由的一阵窒息,竟是生出一种再见无缘的感觉。
    那种意想之中的报复的快感完全没有,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罪恶和心疼。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程以凡自然在第一时间接到了通知,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看到程瀚蜷缩着身体坐在病床上,手背上的针头脱落悬在半空中,因为凝血不好的缘故,针孔处的血肆意蔓延了整个手背,触目惊心。
    “阿瀚,发生了什么事?”
    程瀚把头埋在怀里不愿动弹,听到程以凡的呼喊这才抬起头来,双目涣散着没有焦距,眼眶竟是微微泛红。
    “阿瀚,告诉爸,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你哥来过了吗?他是不是又刺激到你了?”程以凡取了旁边床头柜上的棉棒沾了水一点点的清理程瀚手背上的血迹,出/血虽多,所幸的是凝血功能在渐渐恢复。
    “为什么是他?”
    “阿瀚?”
    “他移植骨髓的事情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是他?”
    “阿瀚,你知道了?”
    程以凡握着棉棒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会儿,神情有点不自然。
    “爸,为什么要欠他?”
    “你们是亲兄弟,阿瀚!”
    “可是,他害死了妈妈,我没有办法原谅他,我每次半夜做恶梦都会想起那时候的场景,全都是妈妈倒在客厅里面昏迷不醒的画面,他是我一直以来都敬重的哥哥,我一直以他为傲可是没想到却是那样的结局,爸。。。可是,为什么我刚才和他说了那些报复的话我却不开心,我一点都没有报复的快感,我甚至憎恨这样的我。。。”
    程瀚的话语无伦次,让程以凡有点摸不着头脑,几分苍老的身形微微俯下来将他拥在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安抚他的躁动不安。
    严华冲再一次被程以凡叫过来,满心的不情愿甚至带着几分埋怨,重新帮程瀚做了检查用了药又匆匆离去。
    他不明白程瀚这样激烈的反应所为何意,只是看着程以凡对他真心的疼惜替程越觉得委屈。
    这么长时间以来,程以凡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甚至有一阵子把办公室搬到了隔壁的病房,陪着程瀚做每个疗程的化疗,等配型,再到手术。
    然而,程越却是在不远的病房里一个人努力的调养身体,努力的为了程瀚能够重新好起来接受本不该有的折磨。
    程以凡想要给程越打电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质问还是告诉他以后不要再过来见程瀚以免刺激他,或者是恳求他放过他们的生活?
    乔家文赶过来的时候,完全是一时的冲动,站在病房门口却徘徊着不敢进去,他不过是一个外人,连程越自己都悉心呵护舍不得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他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去质问?
    悄悄推开外间的门走进去,隔着玻璃看过去,程以凡安静的坐在病床前看着昏睡中的程瀚,满脸的疼惜和爱护,时不时扭头看看身边仪器上面的数据,或者掖一掖他因为偶尔乱动蹬落的薄被,动作轻柔。
    想着刚刚从手术室出来依旧生死未卜的程越,乔家文刚刚止住的泪水便不由自主滑落下来,这样的疼惜想必是程越这辈子最为希望得到的却是最难实现的,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三个人,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究竟还是上天的捉弄。
    乔家文终究还是忍住了推开那扇门的冲动,掩上门走出了住院部。
    低着头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连撞上了人都没有察觉,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便又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家文?”
    听到几分熟悉的声音,乔家文不由自主扭过头来,脸上的泪渍犹在,在昏黄的晚霞里更是明显。
    “何医生?”
    “怎么连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样子?撞上个病人怎么办?怎么眼圈红红的,失恋了还是出什么事情了?”
    何晨手里面厚厚的一沓资料有点沉,听着乔家文说话有点沙哑才抬起头来看他,这才发现他脸上的泪渍和不甚欢喜的腔调。
    “没什么,您这是去哪?我帮您拿。”乔家文顺手接过何晨手里的资料抱着,上面“医疗下乡的思考与建议”几个字很是夺目。
    “我正打算问你呢,你有没有见程院长,我找了他好几次办公室都没有人,打电话也是关机要不就是无人接听,是不是又去出差了?”
    乔家文脚下的步伐滞了滞,一个怔忪,手里面的资料夹便掉在地上。
    “怎么了?家文,你今天状态不好,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没。。。没什么。”
    “院长呢?我有急事找他。”乔家文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何晨不明所以追上前刚拉住他的衣袖,便听到他口袋里面的手机在响。
    乔家文按下摁下通话键,冯之初几分疲惫又急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家文,你在哪,赶紧过来icu这边,程越的情况不大好。”
    何晨站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乔家文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紧随其后跟着他就往icu的方向跑。
    肖灏是情绪激动之下急怒攻心才会吐血,刚刚送到急诊那边人便苏醒过来,不曾理会帮他做检查的医生便撑着床沿起身,护士刚刚扎好的针被他利落的拔下来扔在一边,所有的人目瞪口呆盯着他不敢说话。
    不是因为他过激的行为,恰恰是他太过正常的神情配着胸前大片的血渍让在场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肖灏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急诊室,肖沛左右焦急中便看到肖灏白着一张脸脚步虚浮着推开门走出来。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阿越在哪?”
    “你刚才吐血昏倒了!”
    “阿越在哪?”
    “肖灏!”
    “再问你一次,阿越在哪?肖灏几分沙哑的声音已经明显带了不耐烦,看向他的目光不曾聚焦,肖沛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7楼icu,肖灏你。。。”
    “我没事,帮我回家拿件干净的衣服,公司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肖灏刚刚从电梯里出来便看到从对面的电梯里面飞奔出来的乔家文和身后的何晨,两个人不约而同冲着程越所在的病房狂奔,让肖灏原本悬着的心再次提起来,跟在两人身后便飞速奔跑。
    肖灏隔着巨大的玻璃想看看里面的情况,但是里面蓝色的帘子被忽视无情的拉起来,他只来得及看到冯之初穿着隔离服站在病床旁边,手里面握着针管直接解开程越身上的扣子。。。
    隔了很多年,肖灏总会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想起那天的画面,那道透明的玻璃窗就像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他除了无尽的懊悔便是束手无策,甚至连站在程越的身边给予他力量的能力都没有。
    乔家文换好隔离服经过病房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步看了看被血渍浸染着红了一片的白衬衫,眼神微微的收缩了一下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走了进去。
    肖灏站在外面没有等到冯之初和乔家文如释重负的笑容却又一次等来了病危通知书,一个冲动之下竟是甩掉了手里面那张似乎是从地狱里面传来的东西,发了疯的想要冲破icu厚重的门进到里面。
    小护士人单力薄根本挡不住已经失了理智的肖灏,同样守在一旁的何晨这才反应过来将人拉开。
    他其实一直都反应不过来,明明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还和他谈笑风生的人,明明那个时候还和他坐在一起规划神经外科未来的发展方向的人,不过是十多天的时间便躺在生与死的交界线上面。
    冯之初和乔家文一直没有从病房出来,只是托护士出来报了一声暂时无大碍,肖灏无所适从的呆立在病房门口又一次痛哭出声。
    人总是这样,在拥有的时候永远不晓得珍惜为何物,到了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懂得那种痛彻心扉。
    何晨从肖灏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勉强知晓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晓得程瀚和程以凡竟然离着程越咫尺的距离,却不知,他现如今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生死考验。
    icu巨大的蓝色窗帘已经被忽视拉开来,隔着透明的玻璃依然看不清程越被氧气罩罩着的脸,甚至看不清他心脏的起伏,里面的医护人员依然在冯之初和乔家文的指挥之下忙忙碌碌,却也恢复了井然有序不慌不忙。
    何晨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吞咽了所有的苦不曾抱怨不曾堕落的孩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扭头走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2 章
    程以凡虽然陪在程瀚的身边,但是这一整天的时间却说不上来的心烦意乱,甚至有点狂躁不安,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总会莫名其妙的想到那段时间隔着病房的玻璃偷偷去看程越的时候,那种说不清楚的担心或者是心疼又或者是感激,在他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刚刚的想跑过去的质问悄然压在心底,无论如何他总觉得,于程越,程瀚是他永远不愿意伤害的存在。
    程瀚再醒过来,身上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但是整个人看上去神态恹恹的基本没有想说话的兴趣,程以凡中途回去带来了他最近比较喜欢喝的薏米粥,盯着他喝下去大半这才放心的收拾了碗筷。
    程瀚病愈期间需要远离辐射,程以凡每天都会带当天最新的报纸和杂志过来给他解闷,自己也会在无聊的时候翻开来读一读,这是父子俩少有的清闲时光,似乎自从顾静颜去世以后,这样惬意的日子便成为了一种奢望。
    何晨意外的闯进病房打破了父子俩安静的气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半卧着看书的程瀚,看到何晨眼底的愤怒丝毫没有惧意,回以更加强烈的愤慨。
    “你来干什么?出去!”
    何晨少有的没有理会程瀚,径自关上门走进来,眼底的失望还有怒意毫不保留的泄露出来对上程以凡。
    “你们父子俩还有闲心在这里看报纸!枉费阿越拼死拼活护着你们,护着这个医院!程以凡,你和程瀚究竟有没有心?”
    程以凡已经不甚满意何晨的突然闯入,又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质问弄得不明所以,再加上很多年之前的恩怨,自然回过去的口气也不善。
    “我们父子有心无心自不必外人评说,倒是你,这样贸贸然闯进别人的病房,不知是不是阿越的肆意纵容还是医护人员的个人作风问题。”
    “爸,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让他出去!”
    “你闭嘴!你作为阿越的弟弟,你作为他的父亲,你们扪心自问,这样的欺负他你们是不是很得意?看到他现在生死一线的模样你们是不是特别的开心?是不是他真的死了你们就会过得潇洒自由再也不会觉得有人给你们家族抹黑,让你们觉得抬不起头做人?”
    何晨一辈子爱慕顾静颜,连说话办事的风格都带着几分她的宽容和温和,即使盛怒和失望之下还是说不出再恶毒的字眼,但是说出这些的时候却依然难过非常。
    “什么叫做生死一线?”
    “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程以凡,你明明清楚他的身体不适合做移植,你明明知道他那段日子心力交瘁还要让他救程瀚,你凭什么认为他的命不如这个人?”
    何晨扭过头伸出手愤怒的指向坐在床边的程瀚。
    “我。。。阿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说,抽取造血干细胞和献血差不多,没什么影响吗?”
    “他抽的是骨髓!他是在重度贫血的情况下抽了骨髓!”
    何晨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心头这些字眼怎么样都挥之不去,程越是疯了,绝对是疯了才会这样做!
    “那。。。。”
    “还有,托你们的福,他现在真的是不想活了,你们知不知道,程越刚刚已经被下了第4张病危通知书,可是,本应该是守在手术室和病房外面的你们却闲适的坐在这边看报纸!”
    程以凡原本陷在沙发里的身子一下子挺直站起来,刚刚握在手里面的茶杯应声而落,那只手不自觉的颤抖着有点使不上力气。
    他终于想通今天心慌意乱的源头,依着程越的脾气,定是不会让程瀚就那样的在病房里面无人问津,他定然是会妥帖的安排好一切,原本他心里的那点埋怨还依然清晰,对于他的电话程越从来都是接的飞快,而今天,却是隔了好久都不见回信。
    “你胡说,他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不准骗我!”
    程瀚的反应一如他之前冲动的样子,从病床上坐起来,满脸的怀疑和不相信,迫切地想从何晨的口中听到那不过时一句玩笑话。
    “你也会说来的时候,你早上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救你以重度贫血的身体做了骨髓移植,没有多久便因为造血功能下降生生折腾出了心脏病?你知不知道从你的病房出来他便被送进了手术室?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就救不回来?你知不知道冯医生和家文现在还守在他的病床前不敢离开半步?程瀚,他是你的亲哥哥,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蒙蔽了你的双眼?”
    何晨说话间已经红了眼眶,被岁月的痕迹磨砺出来纹路在昏暗的壁灯下更加明显,明明一个外人都能看着心疼的场面,他不知道,即使是那样的一点点算不上错误的错误,竟然会蒙蔽了一个人的心。
    被这样突如其来的质问和消息彻底弄得慌了神的两个人不知所措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何晨却已经停不下来,埋在心里很多年的秘密每个夜晚都会折磨着他不能入眠,如果不是程越以死相逼的请求,他甚至抢救过后的那一天便想把真相公布出来。
    “你们不是对于顾师姐的死耿耿于怀吗?你们不是一直认为是我在手术之中做了手脚吗?你们不是一直都觉得是程越和我同流合污为了偷取医院的掌控权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当年顾师姐的死不是确实意外,确实是有人为因素在里面,但是,那个人不是我,不是程越,而是你,程以凡!”
    “你说什么?”
    程以凡身形微晃有点站立不稳,这句话悬在儿耳畔听得很不真切。
    “我是说,加速顾师姐死亡的人为因素是你!是因为你愤怒的推搡让她的头撞上了茶几,致使脑中的肿瘤破裂,我铤而走险做了开颅手术却还是因为撞击的力道太大出血太多而失败!你们只知道她是脑瘤却不知道光生长的位置便足以致命,你们误解撞击是程越的原因他便不解释,你们认为手术有问题,是我学艺不精或者是我草菅人命他也没有辩解,却在这么多年因为这件事情觉得有愧于我。他甚至说通了调查的人做了伪造的证明,只不过是为了让你这个当爸爸的人少一点自责,少一点内疚!程以凡,可是,你凭什么,凭什么让他承受这一切的时候你却心安理得的让另一个儿子误解他甚至重伤他?同样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就能因为程越爱上同姓这件事情而厚此薄彼?”
    “你是说,静颜的意外是我造成的?是我,亲手葬送了我的妻子,并且误解了我的儿子这么多年?”
    程以凡只觉得双腿发软站立不住,颤抖着身子便倒回沙发里,一张脸随着何晨的声声质问变得苍白,一瞬间的沧桑爬满了全身,像是忘记了在场的人一样,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怔忪的喃喃自语着。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何晨看到程以凡突然之间的颓态和几乎没有生机的脸终于察觉到自己前一刻是有多么的莽撞,程越一直都和他说,程以凡对顾静颜的爱是在用生命去做着赌注,他其实都不愿意相信,可是,莫名其妙就是着一瞬间,他却突然之间相信了。
    谁都没有料到,程以凡突然之间从沙发上起身便踉跄着跑出去,紧接着便是程瀚,何晨站在原地却莫名的失魂落魄,竟然生出一种前路漫漫,不知路在何方的感觉。
    程瀚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icu的门前,随之跟过去的何晨却没有看见程以凡的身影。
    肖灏倚着宽大透明的玻璃窗一动不动的看着里面的人,他一身沾血的衣服已经换下,肖沛坐在走廊旁边的椅子里,这次来人几乎全部到齐,袁多多,陆子谦和梁木槿,各自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凝重的多。
    最先看到程瀚的是陆子谦,因为半路上遇到堵车,剩下的路程几乎是奔跑过来的,梁木槿担心他太过剧烈的运动导致身体不适,确认程越暂时无碍以后便拖着他坐在一旁把自己的肩膀靠过去让他枕着休息,陆子谦人没有睡着,多年来练就的敏感度早已经听到了从远处跑来的脚步声,一起身便看到了程瀚和何晨以前一后奔跑过来。
    “阿瀚?”
    “程越呢?程越在哪?你们是不是在陪着他合伙演戏给我和爸爸看?”
    何晨的话太过震惊,程瀚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这样的真相,只是那种本能的担心占据了上风驱使他跑过来,程越一直都是一个足够强悍的人,什么都是完美无缺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快要死了?肯定是所有的人在欺骗他,肯定是!
    周围的安静被程瀚的到来瞬间打破,原本呆滞的肖灏像是找回了神智,扭过身子来看向程瀚的目光足够的渗人。
    “你/他/妈在说什么?我倒是真希望我们可以合伙演一场戏给你看!那样阿越至少是健康的!程瀚你对他说了什么?究竟说了什么?”
    肖灏所有的狂暴像是被瞬间点燃一样,一手抓住程瀚病号服的衣领将人拖至icu巨大的玻璃窗前。
    “你给我看清楚了!里面的人是你的亲哥哥,前不久刚刚用自己的半条命换回了你的重生!”
    程瀚阖着双眼不敢睁开,他竟然害怕看到里面的人,明明前不久他还恶毒的诅咒着他怎么不去死,上午的时候他还一声声的嫌弃他肮脏,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个人便躺在里面生死难测。
    “程瀚,你这个混蛋!”
    肖灏已经被愤怒和难过冲昏了头脑,拖着基本上没有反抗之力的程瀚挥着拳头就要砸过去,陆子谦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砸下去的拳头。
    “肖灏,你冷静点,程越听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3 章
    那一晚程以凡始终都没有出现,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或许只有一个人知道。
    那一晚顾静颜所在的墓园,守陵的老人最后巡视了一周准备回寝室睡觉,刚刚准备拉闸的时候,外面传来的砸门声一声高过一声带着强烈的急迫。
    按规定晚上的陵园根本是不能对外开放的,有一种说法是,会惊扰了安睡的灵魂,那样的砸门声在寂静的半山头尤为刺耳,老人快步走至门前隔着厚重的大铁门询问来人。
    门外的人说话语无伦次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甚至带着哽咽,老人一度认为那人是没事喝多了酒出来装疯卖傻的酒鬼,好生安抚了几句想着回去睡觉,那人却又开始砸门。
    最后的最后,那个老人竟是破例放了门外的人进来,说不清楚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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