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却不显,还故意拖长声线,“莫不是……刚下青楼?难怪心情不佳,原来是受了某位佳人的气啊。”
    顾松知故作懊恼道:“如今这青楼女子可也不好伺候啊。”
    尤清洄眼中的星光点点黯淡下去又慢慢聚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凉意,“那你可要好好保重了。”
    空气变得有些压抑,顾松知不喜欢这样仿佛离别的气氛,从后面抱住尤清洄,侧过他的脸吻上那张令人迷醉的唇。
    尤清洄眯着眼望着顾松知身后的天空,暗沉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星子,美却寂寥。
    唇上柔软濡湿的触感很美好,彼此交缠的气息很火热,身体的温度也在上升,尤清洄的心却在慢慢下沉变冷。
    顾松知没说实话,他顺着他给的台阶来维持他的伪装。
    他知道,他不会去青楼。可尤清洄却不知道,顾松知会不会有未婚妻。
    面对顾锦年时牢不可破的信任,此时一击即碎。
    纠缠的唇齿不知何时分离,顾松知取出腰间玉箫。
    箫声低沉幽幽,四散在无边夜色里,诉尽苍凉。
    天际的溶月和漫天星辰,洗尽了铅华不带片尘,浸透出冷清和清润。
    尤清洄怔怔的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化不去的雾气弥散在眸子里,似是灵魂吸尽的空茫。
    他不知道他会吹箫,也不知道他何时在腰间挂上了箫。
    也许就是今日。
    冷光画屏,扇扑流萤。夜凉如水,心冷似冰。
    尤清洄忽然笑了。
    顾松知莫名,“我吹着如此悲伤的曲子,你笑什么?”
    尤清洄抬眸,熠熠光华尚未散尽,“你说,这么晚了你还吹箫,是否在暗示什么?”
    顾松知愣了愣,眼中忽转玩味,“说的是,夜深了,不如你我回房切磋一番这‘吹箫’的技艺。”
    尤清洄眼波流转,霎时柔情万种,“如你所愿。”
    夜,还很长……
    武林大会在即,江湖各路人马都聚集于嘉州城,嘉州一时风云汇聚。
    街上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客栈酒楼各种能住人的地方多是供不应求。
    城内武侠气息浓厚,一个外表看似普通的路人也可能是个绝世高手。
    除了服务业生意做得红火,其他行业客流量也是猛增,比平时翻了几翻,商家们自是乐得合不拢嘴。
    看着比往常热闹的街道酒楼,顾松知不由感叹:“江湖气息很重啊。”
    尤清洄戏谑:“听这口气,莫非,你在紧张?”
    顾松知饮尽杯中酒,顺着道:“我不只是一个人,还代表着夫人,怎能不紧张?对么?夫人。”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尤清洄轻咳一声,“顾少侠内力深厚,甚至远超一些前辈,武林大会此战,不说夺冠,也必定会扬名中外,无须紧张。”
    顾松知点头,“夫人所言极是。”
    武林大会是所有武林人期待的盛事,更是后生们一展抱负的平台。
    武林盟主,无疑是绝佳的噱头,武林联盟的头头,多少人趋之若鹜,做梦都想夺得的称号。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一个心态,证明实力者有,想扬名天下而争抢盟主名号的更是多不胜数,像尤清洄这样纯粹看看热闹的也不少。
    尤清洄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与其到时候被踢出擂台让人看了笑话,不如乖乖坐在台下做一个好观众。而且,他志向不在此,他只是个卖花的。
    每个人抱的目的不同,但只要走得是正当渠道,都无可厚非。毕竟名利一事,很难分对错。
    正说着,忽闻一道脆如银铃的声音,满富惊喜的喊道:“顾大哥!”
    两人同时转头,尤清洄似笑非笑,“顾兄艳福不浅啊,小情人都千里寻夫来了。”
    顾松知无辜,“虽然清洄你吃味我很开心,但是这位姑娘我见过么?”
    尤清洄:“……”
    顾松知说不认识却偏偏亲昵的唤他为“顾大哥”的那位姑娘,正是顾尤二人在闵州救得那个‘小公子’,后更名为某公子。令人意外的是,她身后跟着的那个粗壮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曾绑架过她的,山大王。
    尤清洄很是困惑,“他们两人怎么搞在一起了。”
    顾松知若有所思,“其实他们是你在外面的桃花吧,我说我怎么都不认识。”
    尤清洄:“……”顾某人到底是装傻还是脸盲?
    某公子带着山大王到了他们这一桌,很自来熟的坐了下来,“你们也来参加武林大会啊?”
    尤清洄对顾松知使了个眼色――交给你了。目光扫过站在一边的山大王,尤清洄愣住了,原以为被他那样耍过后,山大王必定是恨极了他。
    可当尤清洄眼神一聚到山大王身上,山大王竟羞涩的垂下了头,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他两只粗壮的手指正忸怩的绞着衣角。
    尤清洄:“……”难道他还觉得自己是他喜欢的小娘受么?难道他不觉得他才像只熊受么?
    顾松知和尤清洄一直选的都是临窗的座位,他二人相对而坐,剩下的一边被某少爷坐了去,也就没了位置,总不能叫山大王坐窗外吧?虽然心底极其赞同自己的这个观点,不过尤清洄还是很有良心的提议道:“不如咱们换一桌,也好叫这位兄台一起坐下。”
    山大王见尤清洄关心他,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满腔的惊喜皆化成了古铜色脸上的红晕。
    尤清洄已经不忍直视。
    在换桌的过程中,双方做了介绍,某公子叫沈晴,山大王叫管永钦。
    那事后没多久,顾尤二人便离开了,沈晴找不到顾公子,管永钦找不到白衣公子,这二人便这么凑在了一块儿,发现还颇有些共同语言。沈晴对于山寨的生活无限向往,管永钦也乐得她来找自己玩,于是二人便成了好兄弟?好姐妹?
    见这绑的和被绑的绑出了感情,尤清洄这个在管永钦身上作画还将其展示给他手下看的人,反倒显得很是理亏。
    老实说,这个管永钦除了视奸意淫语言调戏,还真没什么逾矩之举。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重又落座后,顾松知坐到了尤清洄转角的隔壁,试图坐的离尤清洄近些,以保护他家夫人。看那管永钦对尤清洄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怎么都觉得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顾松知密电尤清洄,‘原先我问你如何处置的这山大王,你说打了一顿,可现在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怎么觉得你们之间有些猫腻呢?’
    这一问便问到了尤清洄的心坎上,‘我也很奇怪啊,你说我很像娘娘腔吗?他为何总盯着我?’
    顾松知:‘你到底怎么了他?’
    尤清洄内力传音,冲着顾松知嘀咕了一阵。
    顾松知听罢,肃然起敬――夫人,好样的!为夫日后绝不犯错!
    沈晴眼睛在“眉目传情”的两人之间转啊转,贼兮兮道:“你们感情还是很好啊。”
    尤清洄一听,立马密电顾松知,‘小姑娘怎么知道?’
    顾松知回,‘早还在闵州时,小姑娘就预见了我们的将来,还说我们很般配。’
    尤清洄,‘她不是喜欢你?’
    顾松知深沉,‘我觉得,她是喜欢看我和你在一起。’
    尤清洄默。
    顾松知嘴角勾起个高深的弧度,“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亲密无间,牢不可破。”
    在顾松知说完这句后,管永钦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伤心和失落,一时气氛有些低迷。
    顾松知淡定自若,尤清洄表情淡漠,沈晴看看这两个,又看看失魂的那个,拍拍管永钦的肩,语重心长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草。不如趁早另觅知音。”
    管永钦满眼忧伤的看了看尤清洄,见他表情轻淡,显是默认了顾松知的话,便情绪失落的垂下了头。
    尤清洄捏酒杯的手一紧,内心奔腾:大哥你高高壮壮的一个,别老是像小媳妇似的行么!你是山大王啊!莫非你们山寨的等级是倒着排的么?你才是最小的小弟?
    换了桌后,沈晴的座位正对着楼梯,顾松知背对着楼梯,尤清洄和管永钦侧对着楼梯。
    在察觉沈晴望着楼梯方向面色有异时,尤清洄第一时间转了头。
    楼梯上不时有上下的人,尤清洄却在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人,容貌明艳,一袭水粉色的绫罗长裙,袅袅婷婷的向他们这边行来,目标明确。
    尤清洄收了目光,顾松知正好接着他转回来的眼神看向那一处,身体微僵,来人便已行至跟前,很是矜持的行了个礼,
    “顾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冷光画屏,扇扑流萤。夜凉如水,心冷似冰。】改自:《秋夕》杜牧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十二章 人生如戏
    黑瞳中凝结着不知名的异状,顾松知语气和缓,“你怎么来了?”
    沈瑛笑得淑雅,眸带情愫,“顾伯伯想请你回去,似是有事相商,我正好想出门买些东西,便忝着脸跟顾伯伯说来寻你。知你常来这家酒楼,便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
    “果真不要脸。”一道女声满含讽刺的插进来。
    沈瑛脸色一变,眼带怒气看向骂她之人,认清是沈晴后,眼中怒意渐隐转成惊喜,“小妹?你怎么在这里?”
    沈晴冷笑,“真是奇了怪了,许你在这就不许我在这儿么。我就正对着你你眼睛蒙灰了看不见,人家顾哥~哥~就给了你个背影你倒一下便认了出来。”沈晴故意将顾哥哥三字咬得极重。
    沈瑛也不恼,只是面上无奈,“妹妹切莫恼怒。顾大哥身姿卓然,站在人群中也很是显眼,光看背影,我自是能认出的。小妹你原应在家,姐姐哪想得你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嘉州,一时没注意,就给错过了,妹妹消消气,姐姐给你赔不是。”仪态端庄,进退有礼,倒将沈晴衬出几分娇蛮?
    沈晴做了个欲呕的姿势,“老是装模作样,也不嫌恶心。哼,我告诉你,你趁早死心吧,顾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沈晴看了眼尤清洄,倒是也没心没肺到将他与顾松知的关系公众于世,转了话题,“你既在这儿,那爹呢?”
    沈瑛小心的看了眼顾松知,“爹带着我,现寄居在顾大哥家。”目含春意,眸光潋滟,当真美不胜收,令人怦然心动。
    从二人话中,尤清洄可了解,沈瑛和沈晴是姐妹,沈晴骄纵任性,沈瑛端庄贤淑。沈晴对沈瑛不屑一顾,沈瑛则小心翼翼的维系着姐妹的关系。不过沈晴有句话说对了,比起沈瑛的扭捏造作,尤清洄更喜欢沈晴这样直爽率真的。这真的不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自打沈瑛出现,顾松知便有些莫名心虚,背脊僵硬,试图用眼神安抚尤清洄,“清洄莫要误会”“我跟那个女的是清白的”“宝贝你要相信我”“夫人我都没看清过她长什么样”
    见着尤清洄一副淡然的模样,又不免失落。全身心投入在对尤清洄的“眼神攻势”中,顾松知哪还管得了沈瑛干嘛。
    可怜这我见犹怜的美人还突兀的站在他们这一桌坐着的人旁边,顾松知不怜香惜玉,反而一动不动装深沉,沈晴看她不顺眼,自是巴不得她赶紧离开,管永钦的眼里只有尤清洄,别人在他眼里便是和桌椅一样的存在,你会费心管桌子冷不冷饿不饿站得累不累么?唯有旁人时不时投来的异样目光,似乎在谴责他们这一桌人,怎忍心让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干站着,让尤清洄如芒在背。
    于是他只得出马,“是我们疏忽让姑娘久站了,姑娘不嫌弃便坐在下这里吧。”言罢起了身。
    “这位想必便是尤清洄尤公子,常听顾大哥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真风采斐然,令人心折。小女子沈瑛,公子唤我名字便可。” 沈瑛目光盈盈的视着尤清洄,略有惶恐,“这,还是公子坐吧,小女子万担待不起公子让座,我,呃…”见顾松知脸色微沉,完全没有和她一同回去的意思,有些尴尬道:“我站着便可。”
    看似得体,实则绵里藏针,什么叫常听顾大哥说,你们很熟么?
    尤清洄笑容温柔,“姑娘坐便是,我和管兄挤挤就好。”为表诚意,尤清洄示意管永钦往边上挪挪,坐在了他边上。
    沈瑛眼中流露出无奈之意,朝尤清洄盈盈一拜,“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松知面色又沉了一分,沈晴一声冷哼,沈瑛低垂着头,尤清洄怡然自得,恐怕现下最幸福的莫过于傻大个了。
    管永钦个儿大,占了一大块凳子,尤清洄这一坐,便离得他极近,管永钦甚至还能闻到尤清洄身上清浅的香气,迷得他头晕目眩。
    管永钦只觉心脏激烈的乱撞,怦怦怦的震颤着胸腔,全身血液兴奋的逆流,全部往头部冲。管永钦眼中的红心已是突破眼眶的限制,‘啵啵啵’往尤清洄那里戳,若不是条件限制,只怕管永钦的脸也早已成了颗大爱心。
    顾松知将这情态尽收眼底,寒着脸内心黑暗:你这小子要是敢对清洄有一点不规矩,老子绝对废了你,再把你那东西塞到你鼻孔里!
    管永钦打了个哆嗦,继续发花痴。
    气氛很怪异,顾松知闷声喝酒,沈晴闷头吃菜,尤清洄优哉游哉,管永钦一脸痴态,余了个沈瑛,端坐桌前,人畜无害。
    突然,“叮铃当啷了哐啷当”几声巨响,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在角落独坐的一个男子忽的站起了身,一脚踹翻桌子,桌子倒地的撞击声、桌上器物落地摔碎的清脆声响,响彻了楼间。
    只见男子面色异常,眼睛发红,形貌癫狂,大有走火入魔之状。
    普通百姓急急的远离了那人,以免波及横祸。拔剑的几位该是江湖人,像要出手阻止。
    场面开始混乱。
    那人踹翻桌子后却是停在原地,不做异举,泛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狼藉的地面,像是在研究什么新奇的事物。
    有好事人靠近想搭个话,男子却忽然闭紧眼捂住了头,口中呜呜有声,神色极其痛苦,似忍受着锥心的疼痛。
    身子也倒了地,不停翻滚,地上的碎渣狠狠扎进皮肉,倒看得旁人背后一寒。
    有人大喊,“快来制住他!他这是走火入魔了!”
    百姓闻言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一哄而散,走火入魔可不是开玩笑,人全无理智可言,不小心便会做了刀下亡魂。
    有人趁乱想吃霸王餐偷偷溜走,眼尖的小二逮住人讨要饭钱,堂中一时吵闹不堪,烦杂无比。
    原已被几个江湖好汉制住的男子似也不堪其扰,口中嘶哑的狂叫,疯狂的挣扎着,一时竟震飞了制住他的人。
    几个被甩开的江湖人重重摔在地上,“啊!!”未散尽的人群尖叫着四处逃散,争相往楼下冲。
    男子睁着赤红的眼,凶悍的盯着那些噪音之源,一手几个直接挥开,有的人被震晕,有人被甩得吐血翻了个白眼便栽倒在地,更甚有被甩下楼的,只听得楼下也一片叫声乱作一团。原先一些好奇想上来一探究竟的,也吓得缩着脖子赶紧逃命。
    酒楼里毕竟还是普通人多,此时百姓到处逃窜,尖叫连连,几个联手对付发狂男子的侠士也不敢有大动作,怕误伤了百姓,男子因而也愈发猖狂。
    忽然,一双闪着冰冷红焰的眼直直的撞上了尤清洄,男子盯着他这个方向便直冲过来。
    尤清洄他们离男子那儿比较远,附近又太乱,实是不好出手,怕伤及无辜,见已有人出面阻挡入魔的男子,顾尤二人便决定先疏散人群再说。
    眼见着男子伤了人,尤清洄刚想出手,哪知他却盯上了尤清洄,眼中凝聚的凶光好像尤清洄是他的杀父仇人,尤清洄也不禁愣了愣。
    这才发现,那个被小二抓住吃霸王餐的食客此时就站在他身边,小二早不知逃到何处了,他倒像吓傻了似的,站在原地抖着腿。
    顾松知方才护送一对母女,抱着哭闹不休的小女孩下了楼,这会儿不在,其他三人,功夫不是三脚猫,便是不会武,尤清洄也让他们跟着下去帮帮忙。只剩了他一人。
    男子有了目标,便不再理会周围叽叽喳喳的人群,一掌直取尤清洄身旁人。
    尤清洄一把推开那食客,掌心翻外直对上那气势逼人的凌厉一击。
    尤清洄内力本就不深,哪会是这个年龄看起来大了他一圈又走火入魔的人的对手,只这一下,尤清洄就觉得眼前一黑,喉间一猩,一股温热的液体便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尤清洄随手擦了擦,运气间心肺一阵刺痛,男子被转了注意,第二掌紧随着拍向了尤清洄。尤清洄正打算强行提气,与之缠斗,再找准时机一举击晕他。
    伴着一声“尤公子”,一道粉色的身影突然冲至他身前,尤清洄忙收回直欲出手的一掌,掌中内力尽数还给了自己,筋脉又是一阵撕扯,眼前阵阵发黑,待他恢复过来,那魔性的一掌已重重的拍在身前女子胸间。
    血溅一地。
    尤清洄睁大眼睛,看着沈瑛像无根的叶一般缓缓倒地,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翻身护着她挡住男子的袭击。
    意想中的痛击并未来到,尤清洄转头,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顾松知已经与男子对上。而二楼,狼藉之处,早已只余他们四人。
    尤清洄赶忙查看沈瑛情况,她气息虽微弱紊乱好在呼吸还在,人已是晕了过去。伸手点住她几处大穴,掌心相贴输送股股真气护住她心脉。
    尤清洄自己也受了内伤,做完这一切便更是疲累,看着怀中人,见她原先齐整的发髻微微散开,衣衫有些凌乱,脸色苍白,脸颊处、发丝间沾了点点猩红,很是刺目,本就柔弱的人显得不堪一碰,随时要碎掉似的。
    尤清洄心情复杂。
    她为何要冲过来替他挡了一击,他们相识不过片刻,算起来还是情敌,她竟毫不犹豫的用生命护住他?
    如若沈瑛不冲过来,其实他不会死,最多只会再受重一点的伤,他能拖到顾松知前来相助,或者他自己设法擒住那疯男人。
    但沈瑛偏偏是冲了过来,还受了重伤,尤清洄苦笑,这下可怎么也理不清了……
    见那男子倒地生死不知,便知顾松知已是收拾了他,这时沈晴和管永钦也自楼道急急的奔赴了上来,见到这般情景,也呆住了。
    尤清洄仰着脸看顾松知走近,见他眼中晦暗,面色莫测,一时有些气闷,竟是不敢看他的眼,怕在他眼中看到敌意与怒火,只垂着眼道:“心肺受创,但无性命之忧,好生调养便可恢复如初。我探查她筋脉,发觉她有过学武的底子,这一击虽猛还不至于致命。”顿了顿,尤清洄有些惶惶道:“我也不知她为何会……冲过来……挡在我前面,本来,本来我…不会……”尤清洄不知顾松知是何时来的,目睹了什么,又会误会什么,一时觉得内心酸涩无比,解释仿佛是掩饰。
    顾松知蹲下身子,蹭了蹭尤清洄脸颊,温柔的抚平了他的纷杂,轻声道:“我知道。”
    凝视着尤清洄惊疑不定的眸子,顾松知笑了笑,语气明朗,“清洄,无论如何,我是和你站在一边的。”
    尤清洄心中大为感动,同时也松了口气,“你先带沈瑛回去吧,找大夫好好看看。”
    “嗯。”顾松知抱起沈瑛,用下巴指了指身后倒地的男子,“我已废了他的武功,交由官府便可。”
    尤清洄应了。
    此时顾松知怀中的人儿却是蹙起了眉,口中呓语不断,似要醒来,又像入了梦靥。
    细细听,便能听到她的口中喊的却是“尤公子”
    尤清洄面露窘意,顾松知正想说话,眼见着沈瑛眼睫轻颤,竟徐徐的睁了眼。
    起初有迷茫之色,看清抱着她的人后,面上染了羞红,像是想起什么,急急的四处看,待看见站在一边完好无损的尤清洄时,松了口气,颤颤巍巍的伸出玉手绵软的抓住尤清洄的衣裳,断断续续虚弱道:“尤…尤公子……你没…事……就…太好了……我…我见那…凶恶…之徒……想…想袭击…你……就…冲了…过来…挡了……你别…别…别……”
    此番情景,不知情的人见了,只怕还当沈瑛爱慕的是尤清洄,甚至为他连命也不要了,免不了还得赞一句,好一位痴情的姑娘!
    尤清洄听着累得慌,忙冲沈瑛一拱手,“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姑娘眼下还是跟顾兄回庄里,好好养伤吧。”
    沈瑛听罢便像撑不住似的又闭了眼,尤清洄看着面容惨白我见犹怜的沈瑛,眼中情绪莫名,又对上顾松知满目的深沉,相视间回转过百般心思,尤清洄轻轻开口,
    “快走吧。”
    若说沈瑛无意,真会有人良善到这等地步么?
    若说沈瑛是故意的,尤清洄不得不佩服她够狠,苦肉计装可怜博取同情到甚至不惜自己的命!
    世事总是很难说。
    顾松知带着沈瑛走后,当了背景板许久的沈晴和管永钦进了视线。
    管永钦大多时候都没什么存在感,尽管他人高马大,但沈晴这个咋咋呼呼的却出乎意料的沉默了这么久。
    “清洄哥哥,到底怎么回事?”
    尤清洄叹了口气,“先报官再说。”
    武林大会期间,江湖人齐聚,也因而更易出事,每日大大小小的摩擦斗殴不断。
    官府也烦不胜烦,只草草以斗殴了结。
    闲下来时,尤清洄才觉体内真气横行错乱,丹田更是隐隐作痛。方才受了几掌,又强行用真气救治了几人,内伤加重,这会儿全都显现了出来。尤清洄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给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
    尤清洄抬眼,见管永钦满脸焦急之色,便对他安慰一笑,“我没事。”
    这一下,管永钦脸色可谓煞是好看,羞意与关切不断交错变幻,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配上那张粗犷的脸,看得尤清洄直想笑。
    一下子岔了气,却是剧烈的咳了起来。
    另一边的沈晴也很是着急,“清洄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尤清洄咳得整个人都倚在了管永钦身上,闻言摆摆手,“没,咳咳,事。”
    管永钦僵着身体任尤清洄香温的身躯贴着自己,脸上直冒热气,放在尤清洄腰侧的手也愈发滚烫。
    不敢太用力,怕握疼了尤清洄,又不敢太松,怕没扶住人。
    眼见尤清洄柔软的发顶轻擦过他鼻翼,一股清幽香气直钻入鼻,酥了心脏,软了灵魂,管永钦一动不敢动,身体愈发僵硬,只想着就给尤清洄当块靠着的石头罢了。
    尤清洄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却发觉管永钦的身体都快僵成了石雕,差点又笑了出来,好险忍住了,“在下受了点伤,恐怕还要劳烦沈姑娘和管兄送在下回去了。”
    管永钦很想潇洒的一拱手,道一句:“实属在下的荣幸。”奈何自己不争气,只得梗着脖子机械的点点头。
    “清洄哥哥,我都唤你和顾哥哥一声哥哥了,就是真认了你们当哥哥的,你还老是沈姑娘沈姑娘的叫,多显生分。你要是认我这个妹妹,只喊我一声沈晴就是。”沈晴噘着嘴不满道。
    尤清洄无奈,“沈晴,妹妹,你哥哥我内伤未愈,急需治疗,咱能先走了再说么?”
    “哦哦,当然当然。傻子,你还愣着干什么,”沈晴狠狠的剜了眼站得笔直木头一样的管永钦,“赶紧抱着清洄哥哥回家。”
    傻子眨眨眼,一听‘抱’,差点幸福的晕过去,心头荡漾,满脸红得滴血,屈了屈僵直的手指,竟作势真要抱人。
    尤清洄一挡手,“不不不,不必了,我自己能走,叫上你们一道主要是想请你们回去坐坐,二来也是怕我自己一个不支晕在半道,到时也好有个帮手。”
    管永钦毫不掩饰满脸失落伤心难过惋惜不甘幽怨,待一想到有机会上尤清洄府上一坐,还是欢喜的紧。虽然他更希望‘府上一坐’四个字可以没有,但是这般心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忒羞人!
    ……
    “这个沈瑛,一定不安好心!她肯定是想让顾哥哥误会你,故意把她害成这样的!”沈晴忿忿然。
    他们一行入了松清园,尤清洄让下人安排了两人休息,自己上内室调理内息,吃了药,待觉得好一些后,才与沈晴管永钦聚在一起用了晚膳,后让下人备了壶茶,就说起了午间酒楼的详情。
    “她怎知顾松知会不会正巧目睹了原委,又怎知顾松知会照着她所想误会我故意将她拖入魔掌,拼了命,赌一些无根据的事,岂不太过傻气?”
    沈晴想了想,眼中依旧激愤,“那肯定是她想让你觉得有愧于她,然后把顾哥哥让给她,和她在一起!太坏了!”
    尤清洄摇摇头,“若是你,会为了让喜欢的人和情敌分开,就替刚认识的情敌挡了很可能致命的一刀?别说我们是否能如她所愿,就连她的命都很可能不保。”
    沈晴丧气,忽的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那要是她和那名男子串通好了的呢?或者那根本就是她安排的手下,为她效命!”
    尤清洄只停了一秒,又否认,“那男子走火入魔没有作假。我替他把过脉,那时他虽已被顾松知废了武,但筋脉却有逆乱暴走之象。既是真的走火入魔,也就全没了神志。就算他俩当真事先共谋过,一个入了魔的人可是六亲不认的。”
    沈晴不满的嘟囔,“我怎么觉得你在为她开脱一样啊,难不成你真信了她会冲上来不要命的替你挡刀?菩萨也不过如此了吧,何况她哪是什么菩萨。”
    是真心良善,还是别有居心可真不好说。
    尤清洄问:“你们四个当时都下了楼,为何沈瑛又会突然出现,那时你可有注意到她有何异常?”
    沈晴叹一口,“唉,当时那么乱,谁有空管她呢。”
    “说起来,”尤清洄眼中兴味,“你们姐姐妹妹的喊,又看起来不太对盘,其中可有何曲折?”
    沈晴脸色一转,鄙夷厌恶之情不言而喻,“她娘是狐狸精,勾引了我爹。她是她娘生的小狐狸精,成天吊着双狐媚子眼勾搭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装腔作势,明明心里恨我恨得要死,非要做出一副姊妹相亲的模样,还有那副矫情的模样,恶心人了。”
    “所以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姐姐?”沈晴冷笑,看起来积怨良久,“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娘进门前就有她了,也不知是和哪个野男人鬼混有的,我爹见她娘长得漂亮,也把当她当成亲的来养。”
    原来,沈晴父亲有四个子女,两儿两女,大哥和她是同母所生,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了家荡迹江湖。二哥选了仕途,家中就只余她和沈瑛二人。沈瑛母亲嫁进来时,沈瑛已有三四岁。沈父很宠沈瑛母亲,便爱屋及乌也很宠爱沈瑛,甚至比对沈晴这个亲生的还要好。
    两人聊着聊着倒是唠起了家常,“顾松知说,我们初见时,你女扮男装上青楼,便是因为气你父亲又娶了一青楼女子为妾,我记得那也就一年多前的事吧。你爹可真是……老当益壮,艳福不浅啊。”其实尤清洄想说风流花心,小心肾虚。
    沈晴嗔怪,“哎呀,那时候年少不懂事,清洄哥哥你就别提人家的糗事了嘛。”想到他爹的风流韵事,又生气道:“那时候他取得那个女人也妖媚的很,听说是个头牌,哭哭啼啼说家中失了势这才沦落青楼,过得辛苦,让我爹不要嫌弃她,说一大通。其实也没必要,我爹一见她那模样就被勾了魂了,哪还在意什么身世不身世的。总之也是个狐狸精。”
    “那你爹……到底娶了多少?”
    沈晴扳了扳手指闷声道:“四个。我娘,二娘,老狐狸精,新狐狸精。”
    这倒出乎尤清洄的意料,原以为是两只手数不过来沈晴才要扳手指。
    沈晴又感慨,“她们要是都像我二娘那样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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