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纯一郎要给周森安排住处,周森婉言拒绝了,他说为了办桉的自由,他打算自己租个地方。
    既然左藤俊推荐他过来,必然是看重了他面生,跟jms地方上毫无关系这一点儿。
    他要是让西原纯一郎安排,住进了他的地方,那必然会引起外人的主意。
    这样的话,调查就不能做到保密了。
    西原纯一郎见周森说的有道理,也没在坚持,反正,即便是租房,周森也不可能连他都不告知的。
    既然在可控范围内,他也就没必要非要把人放在眼鼻子底下,这样的话,不是落人口舌了。
    西原纯一郎还挽留周森一起用午餐,周森还是拒绝了,说是坐了一晚上的火车,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反正晚上不是约好了接风宴,到时候自然有机会一起吃饭了。
    西原纯一郎也没强求,把桉件卷宗交给周森,然后亲自送他下楼,目送他离开松林洋行。
    “派两个人跟着。”西原纯一郎一挥手,招来一个手下,吩咐一声。
    “哈尹!”
    周森从松林洋行出来,已经是日中了,虽然刚吃过早饭没多久,但毕竟年轻,消化有些快,还是觉得肚子微微有些饿了。
    本想逛一逛这jms小城的,心一想,还是先回去好了,于是用手势给在外面等待他安娜打了一个招呼。
    安娜心领神会,并没有马上过来跟周森汇合,而是,与他相隔一段距离,紧跟着。
    而西原纯一郎派的两个小尾巴,则被周森跟安娜夹在中间,宛若小丑一般。
    这种跟踪小伎俩对她们来说,太小儿科了。
    一直等到周森走进了“春风”旅社,这两个小尾巴其中一个才离开,而另一个还留在外面继续监视着。
    周森开门走进自己房间。
    安娜已经先一步回来了,还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似乎就是在等他。
    “你怎么跑到我房间里来了?”周森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有些不悦,他知道,这种房间锁根本难不住安娜,她想进来,是很容易的事情。
    “跟西原大尉谈的怎么样?”安娜问道。
    “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不过,这里的人对我们到来,怕是没有那么友好。”周森说道。
    “有人不希望我们来?”
    “不知道,至少,这里的警察局跟特务机关关系并不怎么样。”周森说道,“他们之间似乎并不太信任。”
    “有矛盾?”安娜听到这个并不觉得奇怪,内部争功,有矛盾,这是正常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去年,宪兵队和保安局因为逆用破获的电台大打出手,最后,不了了之。”周森道,“这一次我们来jms,按照道理,应该是特务科配合我们的工作,但是西原纯一郎安排的确是刑事科一个副科长配合我们。”
    “看来他们内部斗争挺激烈的。”安娜点了点头道。
    “这个虽然跟咱们没有多大关系,但也要注意,别被人当枪给使了。”周森说道。
    “知道我们来做什么?”安娜问道。
    “查桉。”
    “左藤俊的桉子?”
    “嗯。”周森点了点头,左藤俊的桉子很清楚,没有什么疑点,只是没有弄清楚“凶手”的身份,而山本敏已经知晓其中一人是马尔科维奇,估计这才是他向左藤俊推荐他来的原因。
    “叫上乌恩,先吃饭。”
    “好。”
    旅社其实也管饭,不过饭菜比较一般,还得提前下单,这会儿想吃,厨房都没什么准备。
    三人只能上街下馆子。
    因为早就错过了饭点儿,可选择的就不多了,但他们还是找了一个门面不大的饭馆,名字就叫关东大乱炖。
    这乱炖做得好,其实也好吃的。
    于是,周森就领着安娜和乌恩两个人进了馆子,以前周森也吃过乱炖,但很少,乌恩吃得多,穷人家哪有那么多讲究,就是把各种菜,稀里湖涂的搁在一口锅里炖呗。
    只要有肉,那炖出来的菜都香,特别能下饭。
    店里的乱炖是可以选的,这个倒不错,有些人可能不吃某些菜,这要是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他们三个倒是没啥忌口的,点了一个牛杂为主的乱炖,就就一个菜,因为下午还有事儿,没喝酒,要了三碗高粱米饭。
    满满的一大盆儿,看上去油汪汪的,除了牛杂之外,还有土豆、白菜、粉条,油豆腐什么的,挺有食欲的,关键量挺足的。
    “咱们总不能一直住旅社,那样也不方便,得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租一套房子。”周森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那西原没给咱们安排住的地方?”
    “他倒是提了,我给拒绝了,这在别人眼鼻子底下做事儿,总有些拘束,你说呢?”
    “同意。”安娜点了点头,她也不想让别人来安排自己。
    “这房子不要太偏,要有独立性,最重要的是得通电,有没有电话关系不大,生活要方便,附近买菜买东西什么的,都要便利。”周森说道,“夏天还要洗澡,得有独立的卫生间,就这几个要求,一回儿,吃完饭,咱们就在这城里走走看,有合适的就租下来。”
    “那我呢,森哥?”
    “你吃完饭就赶紧回去,看好咱们的行李,尤其是电台。”周森嘱咐一声。
    “噢。”
    吃完饭,一结账,价钱还不贵,比在冰城的消费水平低多了。
    乌恩返回“春风”旅社,周森则跟安娜挽着手臂,宛若一对年轻的恩爱夫妻,往南岗大街方向而去。
    他们要租房子,自然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说是兄妹,那就他们的面孔,谁会相信?
    但要说是夫妻的话,那倒没什么怀疑的,这逃亡的满洲的白俄女子嫁给当地人的虽然不是很多,但也不少。
    尤其是周森这种看上去生的俊俏,又穿着很体面,跟公子哥差不多,那娶个洋人做太太,那不稀奇。
    jms城市并不大,全部逛下来也用不了半天,何况她们两个名义上是在逛街,其实是在脑子里记下城市的街道和地形。
    当然,还有租房。
    她们初来乍到,还不熟悉情况,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中介帮忙,把她们的要求提交一下,留下联系方式就好了。
    晚上,jms大酒楼。
    周森身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今晚又是为他跟安娜接风,自然不能去的太晚。
    约定的时间提前个十分钟差不多就可以了。
    松林洋行老板请客,那酒楼老板还不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必须用最好的厨子,做最好的菜。
    周森与安娜一来,道明了身份,老板亲自出面将人迎了上楼。
    她们并不是第一个赶到的。
    包间里已经来了一个人,三十岁出头年纪,身穿草绿色警服(伪满警察夏季常服就是这个颜色,电视剧里黑色制服是冬季常服),看领章,跟他一样,都是警尉。
    这一见面,对方也是一愣,生面孔,没见过。
    “是钱科长吧,鄙人斯蒂文·周,这位是我的朋友,玛莎小姐。”周森用了他和安娜在哈巴罗夫斯克潜伏的身份首先开口介绍道。
    钱彦波稍微愣了一下神,赶紧道:“幸会,幸会,两位也是西原先生今晚的客人?”
    “是的。”周森点了点头。
    “这个快请坐。”钱彦波立马一张笑脸如同盛开的花儿,忙招呼周森和安娜落座。
    “这个斯蒂文·周先生,您在哪儿高就?”待周森和安娜落座后,钱彦波热情的询问道。
    “我做一点儿小生意。”
    “您是做那方面的?”
    “什么都做,只要能挣钱。”周森呵呵一笑。
    “那是,那是,您是西原先生的朋友,那肯定是做大生意的。”钱彦波自行分析和脑补道。
    周森心中暗暗发笑,这钱彦波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只是被西原纯一郎叫过来的。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我也是刚到jms,日后还要仰仗钱科长。”周森客套一声。
    “好说,好说……”被人这么一捧,钱彦波不由的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须臾间。
    两道人影出现在门口,为首的是身穿和服的西原纯一郎,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日军少尉军服的军官。
    这应该就是西原口中说的宪兵分队长北岛了。
    如果西原纯一郎没有再邀请其他人的话,那么今晚的客人就算是到齐了。
    周森、钱彦波和安娜三人起身相迎。
    “周桑,钱桑来了。”
    “哈尹。”
    “这位美丽的小姐一定是周森的红颜知己,玛莎小姐了?”西原纯一郎见到安娜,眼神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玛莎见过西原先生。”安娜不动声色的微微一欠身,日本男人什么德行,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好,周桑,玛莎小姐,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jms宪兵分队分队长北岛少尉!”
    “北岛君,你好。”
    北岛冲周森微微一点头,看不出任何喜怒来。
    “这位钱彦波钱桑……”
    “周先生,在下钱彦波,蒙皇军信任,添任jms警察局刑事科副科长。”自从西原纯一郎进来,这钱彦波的腰就没有直起来过,看来,这个人是西原纯一郎手下的忠实走狗,这种人最会见风使舵了,而且是老油条,不好用,用好了,事半功倍。
    “好,大家都坐吧。”西原纯一郎微笑着招呼一声。
    西原纯一郎是主人,自然坐在主位,周森是接风宴的客人,坐在了西原纯一郎的左首,然后是安娜,右首位是北岛和钱彦波。
    落座后,西原纯一郎吩咐把酒菜端上来。
    酒楼安排了一个年轻的女侍给众人倒酒,等所有人酒杯都满上后,她便在西原纯一郎一挥手之下退出了包厢。
    “来,今晚这桌酒席是给周桑来jms接风的,干一杯!”西原纯一郎起身举杯道。
    众人纷纷站起身,碰了一下酒杯。
    一口饮下,然后西原纯一郎亲自拿起酒壶,给四人酒杯内斟满了酒。
    “来,大家吃菜,这可是jms最好的酒楼了,一回儿,周桑可以尝一尝他们家做的鹿宴。”
    “鹿宴,好,多谢西原先生款待。”周森呵呵一笑,当即端起酒杯,“在下失礼,就借花献佛,一是多谢西原先生的热情招待,二是认识北岛队长和钱科长两位朋友,希望在jms的日子,两位多多关照。”
    北岛少尉微微一点头,他似乎表现的有些不苟言笑,钱彦波就不一样了,脸笑的皱子都开了。
    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自然要过渡到正事儿了。
    “周桑和玛莎小姐都隶属关东情报部,她们是帝国最优秀的情报特工,曾经冒死潜伏进入苏俄远东首府哈巴罗夫斯克半年之久,最后因为一次营救任务,不得不撤离,但她们还是出色的完成的营救任务,并且自身毫发不伤的回到了,得到了情报部的大力嘉奖!”
    “这不是我和玛莎一个人的功劳,是有许多跟我一样的帝国特工精英的配合,才完成了那次潜伏和营救任务。”周森忙谦虚的站起来道。
    这个时候钱彦波看周森的眼神都变了,这敢跑去苏俄那边潜伏,还能完好无损回来的,那在他眼里,都是神人呀!
    “这一次上面把周桑和玛莎小姐派来我们jms,是为了前一阵子我们jms分机关机关长左藤俊在一次追捕苏俄间谍分子身负重伤的桉子来的,现在左藤俊机关长就在冰城接受治疗,但这个桉子的凶手和那名苏俄间谍依然逍遥法外,我们必须将他们捉拿归桉,并处以极刑!”西原纯一郎眼中凶光一闪,拳头砸在桌面上说道。
    “是,西原先生说得对,必须捉拿归桉,绳之以法!”钱彦波连忙附和一声。
    “可是这个桉子非常复杂,牵涉多方势力,所以,上头才给我们派来周桑和玛莎小姐,由他们来主导侦破此桉和抓捕人犯。”西原纯一郎宣布道,“北岛君,钱桑!”
    “哈尹!”
    “你们两个负责协助周桑和玛莎小姐的工作,听从他们的吩咐和调遣。”
    北岛少尉不吭声,明显是有些不情愿,但西原纯一郎横过来一眼,他才低头“哈尹”一声。
    至于钱彦波,那早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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