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如何处置燕姐?”白玉岚依偎在丈夫怀里,心里获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是有些担心周森会介意她之前的欺骗,但现在这种想法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一次并非出自她本意,又把之前的一些事情讲了出来,算是自首吧,所以,我打算给她一条路,送她离开冰城。”周森说道。
    “离开,她一个人无亲无故的,年纪有这么大了,该如何生存?”白玉岚惊讶道。
    “她说一个远房的亲戚在旅顺口,她打算过去投奔。”周森说道,“我这么做,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她留在冰城,秦雄一定不会放过她的。”白玉岚点了点头,到不是她心软了,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确实感觉到自己比往日“柔软”了许多,这或许就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吧。
    “明天一早,就安排人将她送走,秦雄想反应也来不及了。”周森道,“秦雄再有势力,旅顺口那边也是鞭长莫及。”
    “嗯。”白玉岚点了点头,“当初幸亏有阿香,要不然,我真有可能就……”
    “都过去了,别想了,只是这秦雄,决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周森冷冷的道。
    “就凭燕姐一个人的证词,只怕是扳不到秦雄,况且,这也没办法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恶人是不在乎自己有多少恶行的,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在伪满警察系统当高官的岳父,咱们除非用其他手段,否则,真奈何不了他。”白玉岚说道。
    真要报复,办法多的是,问题是要这么干吗?
    “先从群芳楼下手。”周森缓缓说道。
    “理由呢?”
    “这不是现成的嘛!”周森嘿嘿一笑,“贼喊捉贼的游戏,他秦雄会玩儿,我难道不会吗?”
    “你是说利用燕姐的事儿,追究群芳楼的责任?”白玉岚听明白了。
    “我现在不是那个小小的警尉了,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手里的权力利用起来才算有用。”周森说道。
    ……
    第二天一早,周森没能等来赔罪的秦雄,而是直接就去了群芳楼所在的管辖地的正阳署。
    “周森?”一早就来警署打卡的黑文韬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神,揉了一下眼睛,试探了性的问了一声。
    “文韬呀,又见面了。”周森一回头,看到是老同学黑文韬,露出一抹微笑,招呼一声。
    当黑文韬看到周森一身黑色警左制服,他倒吸了一口气,警左,他们这届警校的同学大多数还是警士,少数是警尉补,能晋升警尉的那就更少了。
    尤其是在冰城,晋升相对机会还多一些,自己也不过才晋升了警尉补。
    而周森两年前就晋升警尉补了,正常速度,至少四年才能晋升警尉,然后晋升警左就更长了。
    就算是踩着年限晋升,少说也要三十岁才能晋升道警左,周森只花了别人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到。
    正常情况下,从警校毕业,得十五年,当然,伪满洲国都还没满十五年了。
    但这个晋升机制差不多,无非就是叫法不一样,警左可以担任一般地区警署的负责人和一些关键实权位置,一般这一类人呢都在三十五岁以上。
    周森警校毕业才不到四年,这个晋升速度在冰城警察系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周森敢穿这一身来正阳署,这说明他有这个资格,否则,这可是会惹大麻烦的。
    但是周森晋升的公告才公示了一天,他本人又在警察厅,这种公示不可能每个警署都下发的,最多口头告知一下警署的主要负责人,下面的普通警员不可能马上就知道的。
    所以黑文韬才异常吃惊,他刚参加过周森一双儿女的满月宴,也没听到相关消息。
    “你,你这,这……”
    “刚晋升的,昨天才公布的。”周森嘿嘿一笑,“我来找你们署长半点儿事儿,能给我带路吗?”
    “哦,好,你随我来。”黑文韬连忙点头,他有很多话要问,但周森是来见署长的,办正事儿要紧。
    “署长,警察厅特务科的周森警官求见。”黑文韬敲开正阳警署署长崔立文办公室,禀告一声。
    “是前天晚上办满月酒的周森吗?”
    “是的。”
    “怎么,你俩认识吗?”崔立文惊讶的问道。
    “我们是警校的同学,一届的,他跟我还住一个宿舍呢。”黑文韬忙解释道。
    “文韬,你有这样的同学,怎么不早说呢?”崔立文惊喜的站起身,忙道,“快,快请周警官进来说话。”
    “是。”
    黑文韬忙转身出去,将周森给请了进来。
    “崔署长。”
    “早就听说警察厅特务科的周森警官了,今天总算见到了,荣幸。”崔立文热情的不得了,“快请坐,那个,文韬,泡杯茶进来。”
    “崔署长客气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桉子需要麻烦您。”周森谦逊的一笑。
    “桉子,什么桉子?”崔立文一听,脸上热情的笑容不免的收了三分。
    “是一起造谣诽谤的桉子。”周森解释道。
    一听说是“造谣诽谤”,崔立文明显松了一口气,这种小桉子,无非是当事人拘押个几天,赔点儿钱就是了。
    “这个桉子是这样的……”周森大致的将“燕姐”的桉子跟崔立文解释了一遍。
    崔立文一听,顿时就感觉麻爪了,这群芳楼背后是秦家,秦家又是自己老上司金荣桂秦家,没有秦家背后支持,他在正阳署这个位置上也坐不稳。
    这一次秦家老大做事确实不地道,还被人抓住了痛脚,而他跟秦家的关系……
    眼前这位喝着茶,笑眯眯的年轻人只怕也是心知肚明,他今天敢一个人来,把事儿挑明了说。
    这叫先礼后兵,让他选择站队。
    让他出手查封群芳楼,这一招可是够毒的,他若是干了,等于自绝于秦家和老上司,不干,那就不作为,等着他的很可能就是卷铺盖卷儿走人。
    这姓周的能窜的如此之快,背后必然有天大的人物,金荣桂虽说对自己有恩惠,可眼下他早就调离冰城了,虽然依然身居高位,可他还能不能管到自己,那就很难说了。
    秦家老大接掌秦家后,对警署和他本人的孝敬是越来越少了,虽说是经济不景气,挣的钱少了,还通货膨胀的厉害,这同样的钱,买不到同样的东西了。
    但是,他也没少给他平事儿,解决麻烦,所以也不觉的自己欠缺对方啥的。
    “周老弟,这个是严玉燕的个人问题吧,不好把群芳楼牵涉进去吧?”
    “严玉燕是群芳楼的人吧,群芳楼对其有管理上的职责吧,还有我怎么知道群芳楼只有严玉燕一个人造谣诽谤,现在严玉燕人失踪了,冤有头,债有主,我只能找群芳楼要人了。”周森好以整暇的说道。
    “这……”崔立文为之语塞,话都让你说了,严玉燕说不定自己躲起来了,这口大锅可不是就扣在了“群芳楼”的头上了。
    “如果崔署长觉得这事儿难办,那就有警察厅自己来,到时候,崔署长别怪我没有事先打招呼?”周森缓缓说道,这不是通知了,是直接的威胁了。
    桉子发生在你辖区,你不查,那警察厅自己来查,到时候,你逃不过一个玩忽职守和徇私舞弊的罪名。
    崔立文眼皮子一跳,这是上头日本人容忍不下秦家了吗,不像呀,秦家可从来不敢跟日本人对着干的。
    “周老弟,有话好说嘛,你让我搜查群芳楼,这个倒是可以,可查封的话影响太大了,人家开门做生意的,这一关门,损失可大了。”崔立文说道。
    “是桉子大,还是生意大?”
    “……”崔立文被噎住了,他是看出来了,周森来,是不决定打算善了了。
    “崔署长,我也知道你为难,群芳楼的老板是秦家大公子,你跟秦雄的关心尽人皆知,我也不用你亲自下令,只需要你别阻拦和通风报信就可以了。”周森缓缓说道。
    崔立文呆住了,这明显就是告诉他,没有你崔立文,我今天照样可以查封群芳楼,过来通知你一下,是给你面子,不通知你,你也就只有等到查封之后才知道消息。
    额头上沁出一层白毛汗,只要动用正阳署的人,那跟他亲自下令有啥区别?
    还是他事后能解释什么?
    “崔署长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秦雄,告诉他要查封他的群芳楼?”周森玩味的问道。
    “周老弟,你这不是为难我嘛。”崔立文干笑一声,但那笑容真比哭还难看。
    “崔署长,我知道,大部分满洲国警察,警左基本上是到头了,你已经到了这个位置,无非是位置的权重罢了,署长做得好,可以很滋润的。”周森缓缓说道。
    这意思很明显了,署长是个肥差,很多人都盯着呢。
    “周老弟,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反正群芳楼确实犯了事儿,查封也是应该的。”崔立文挤出一丝笑容来。
    “那就听崔署长的,查封群芳楼!”周森露出了笑容,站起身来道,“欢迎崔署到凝香馆喝茶,周某一定扫榻相迎。”
    “好。”崔立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一步,他是真不想走,可现实逼得他只能这么做。
    这周森比起秦雄来,手腕和狠劲儿那是一点不输给对方。
    斗吧,斗吧,就看鹿死谁手了。
    黑文韬亲眼目睹和聆听了周森跟崔立文的对话,他脑海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
    署长崔立文在正阳署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即使日本警员,也是礼让三分。
    可现在,平时威风八面的崔署长,就这样被周森拿捏的死死的,那气势和风度跟他曾经认识的同学是判若两人。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妥妥的大.腿呀。
    黑文韬立马跟上了周森的脚步:“森哥,有什么小弟可以效劳的……”
    凝香馆和新舞台都在正阳署地面上,周森当然需要在正阳署里有自己人了。
    黑文韬是他的同学,现在又主动凑上来,周森当然不会放过了,但至于怎么用,扶持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人的。
    正阳署里周森的同学可不是黑文韬一个人。
    谁是正阳署未来的一哥,这还说不定呢。
    风月场所上午都是不营业的,所以,等警察包围了群芳楼,楼里的姑娘们还都在睡梦当中呢。
    当然,还有一些夜宿群芳楼的客人,那都全部都被堵在了里面。
    群芳楼的老鸨慌不择衣的从房间内冲了出来,看到大厅内占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察,她懵了!
    印象中,上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儿已经很久了,那一次还是因为一个警察从群芳楼快活完后,死在了后巷,但那跟群芳楼没啥关系,只是调查打点了一下,就恢复如初。
    可这一次,是莫名其妙,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呀。
    “群芳楼是不是有一个叫严玉燕的,赶紧出来!”为首的警察大喝一声。
    老鸨一听,脑子里“咯噔”一下,这是严玉燕出事儿了,可严玉燕是秦大公子收进来的……
    “刘队长,咱们都是熟人,您这么大阵仗,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老鸨满脸堆笑的冲着带队的警官迎了上来,还做搔首弄姿状。
    “去去,别套近乎,群芳楼赶紧把严玉燕交出来,不然的话,就封了你这群芳楼!”
    “大早上的,谁在这里大放厥词,说要封了群芳楼的?”一个光头男人从楼梯上下来,踩着拖鞋,紫色的绸衣敞口,腮帮子肉一颤一颤的,一脸的凶相。
    “索爷,您来了就好了。”老鸨一看到光头男人,那是仿佛见到了主心骨,立马气势就足了起来。
    “索勒,警察办桉,你最好不要插手。”带队的刘警官并不憷对方,这一次他是接到上面的命令,任何人情面都不给。
    “刘队长,你是忘了,这是谁的场子吗?”索勒冷哼一声,对方穿着官衣儿,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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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群芳楼的老板是秦大公子,可秦大公子做生意也得奉公守法不是吗?”
    “刘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至于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还要查封我群芳楼?”索勒眉毛一拧,质问道。
    “我这奉命办事,具体桉情我也不清楚,这桉子反正是上面交办的,拿不到人犯严玉燕,就得查封群芳楼,这是上头给我明确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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