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头要是缺银子的话,尽管跟我说,我借给你。等以后那买卖赚了钱,你再还我罢是。”
    “说了。”尹氏连忙道,“这些年我们二房也攒下了四千多两银子;我拿首饰去典当,能当出五百两。至于缺口部分,茗儿开始也说了, 可以向婆婆您借。但后来她画那三样茶具,陆公子给了一万两银子购买,茗儿便说她拿六千两银子出来凑够一万两,让我就别典当首饰了。”
    她笑道:“所以那一万两银子我们凑得齐,不必再借婆婆您的银子了。”
    叶崇明和叶老太太对视了一眼。
    叶雅茗那日拿出那三种茶具,原是说不收分文, 算是为叶家表达合作的诚意。但陆观弈不同意, 说这三样茶具他们制出来后能赚不少钱,他不愿意占叶雅茗一个小姑娘的便宜,便出一万两银子购买,还当即给了银票。
    后来叶雅茗画的五张茶具设计图,开价五千,但陆观弈不同意,打算让叶雅茗以设计思路入股,他们和叶家分别在茶具买卖上各抽一成半股份来给叶雅茗。
    毕竟叶雅茗给的不是五张设计图,而是是给了茶具设计的整体思路。这个思路可以让他源源不断地赚钱,赚很多钱。三成的股份,是叶雅茗应得的。
    在叶雅茗拿到那一万两银票后,叶崇明将这事跟叶老太太说了,两人还在猜,叶雅茗拿这一万两银子,打算怎么做。是直接交给尹氏,由她来分配呢,还是帮二房出了那一万两银子的股子钱, 抑或是不作声, 直接把这一万两银子当成她的私房钱。
    现在看来, 叶雅茗顾念亲情, 却也有底限。在父母亲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但也不是什么都奉献出来,完全没有私心。
    叶崇明和叶老太太把尹氏叫来,除了敲打她之外,也是想从尹氏嘴里知道叶雅茗是如何处理她那一万两银子的。
    现在叶崇明很欣赏叶雅茗这做法。
    他道:“你知道合作的股份配比吧?”
    他把叶家与陆齐合作的详细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叶雅茗得那茶具的三成股份他没说。
    末了他道:“你们本应该出一万五千两的,只因为茗儿制出了桂花茶,这桂花茶必会给茶叶买卖带来极大的利润与好处,所以公中才减免了你们五千两银子的股子钱。等于说,这五千两是茗儿为你们二房赚回来的。”
    “而她设计了三样茶具,得了一笔意外收入,她又填了六千两进去。等于你们二房这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参股,她一个人就出了一万一千两。”
    尹氏瞳孔微张。
    她抿了抿嘴,继续听公爹训话。
    “我知道,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分彼此,照理,茗儿赚的钱,应该全都交给你保管,由你支配。但我跟你娘还在, 叶家没分家,也是允许你们各房拥有自己的私房的,并没有让你们什么钱都给出来。”
    尹氏垂着头,没有说话。
    “茗儿聪慧,她为家里殚精竭虑,费尽心思,为整个叶家出力甚多,我不希望她挣了甚多的钱,结果到头来自己手上一文钱没有,要花个什么钱,买个什么东西,还得朝人伸手。”
    “所以以后,她赚的钱都由她自己收着吧。反正你们吃住都是公中的,每月也有月例银子,我跟你娘也没委曲你们,短了你们的吃用。你们用不着让十五岁未出嫁的女儿来奉养。”
    这话说得有些重,尹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站起来,垂着头道:“公公,我没想过要让茗儿奉养。她赚了一万两,自己留了四千两,我可一个字没说过她什么,都由着她自己支应了。”
    其实她想过的。当时叶雅茗拿六千两银子给她,说她设计了三样茶具,本是拿来跟陆公子他们合作的。但陆公子厚道,给了她一万两。而祖父和大伯也厚道,没把这一万两充入公中,说是给她的私房钱。
    当时尹氏的心情,既欣喜又复杂。
    这笔意外之财让她欣喜,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但叶雅茗二话不说直接截留了四千两银子,又让她心情十分复杂,不乐意、不高兴、委屈、难受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谁家没分家的孩子,收入不是归于公中的?她生养了叶雅茗一场,叶雅茗赚的钱,不应该孝敬她吗?现在这样,是与她离了心,还是不信任她防着她?
    但叶雅茗近期在叶崇明面前骤然拔高的地位,以及越来越不容置疑的威严气质,宋易风这门亲事不妥当给尹氏带来的心虚与愧疚,让她没有把这份不满表现出来。
    尹氏当时直接把银子收下了,对于那四千两银子未置一词。
    所以她这会儿说起话来,理直气壮。
    听到这话,本来没有什么情绪的叶崇明一下子气笑了。
    他原以为,能生养出叶雅茗的尹氏,一定也是个极为聪颖的人。他还曾私下里感慨,觉得跟读书人联姻果然是对的,生出来的孩子实在太让人惊喜了。
    现在他发现,这想法完全错了。
    尹氏似乎不是那么聪明的样子。
    她还理直气壮呢。她这态度,本身就有问题。
    对于糊涂人,他一向不欲多费口舌。因为你说再多,对方也听不明白。
    他干脆简单粗暴地处理:“你就照我说的办。茗儿以后的收入,都由她自己收着。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们不许打她钱的主意。”
    “是。”尹氏委委曲曲地应了。
    “行了,你回去吧。”叶崇明不耐烦地挥手。
    尹氏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走出正院,估摸着正院守门的婆子看不到她们了,尹氏一直忍着的泪珠子这才落了下来。
    “你说,我做得哪里不对了?为什么老太爷忽然就那么说话?”她对白嬷嬷道。
    虽说他们谈话的内容不宜让下人知晓,但尹氏终归是儿媳妇,叶崇明是公公。就算有叶老太太在,他也不能不注意礼仪,因此几人谈话的时候,白嬷嬷并没有被赶出去,而是站在尹氏身后,听了个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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