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兄留步”
    抽完号舍,罗锦拧着食篮和包裹就要去找考场,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笑意和熟稔的喊声。
    他停下脚看过去,是个俊朗神逸的年轻学子,可他并不认识。
    看出罗锦眼中困惑,年轻学子脚步快了几分,走近拱拱手,再次喊一声罗兄:
    “我是黄秋阳。”
    面孔面生,这名字却是熟得很,严兄几次提及,皇商黄家的嫡孙黄秋阳,不久前从元都归来入了白麓学院。
    罗锦恍然,忙回礼,“黄公子。”
    黄秋阳笑着举了举手中牌号,“方才我在罗兄身后,看到咱两号舍相邻,也是一场缘分,特地过来打声招呼。”
    闻言罗锦颇为意外,看了看手中牌号,上书昆字号二十七号舍,再看黄秋阳,昆字号二十八号舍,这...
    罗锦微微垂眸,随后拱手道一声幸会。
    两人结伴朝号舍走去,待安置好随身物,罗锦开始打量周边环境。
    号舍与第一场考试时别无二致,不同是这次号舍的位置极好。
    在个通风的档口不说,还远离巷尾部的茅厕。
    这两日秋老虎来袭,气候闷热异常,原本他有些担心跟上次那般运气不好抽到影响发挥的位置,现在看来,人不会总倒霉,这次运气还不错。
    回过头,见黄秋阳也安置好了,正悠哉从食篮里掏出一碗带着薄冰的饮子,喝了一口,发出舒爽满意的声音。
    恰巧有相熟学子过来打招呼,黄秋阳起身寒暄几句,顺手将饮子分给那人一碗。
    “罗兄也来一些吧。”
    送走熟人,黄秋阳又倒了一碗,走来递给罗锦,“家中妹妹特地跟药膳厨子学的,要我考前一定喝完。”
    说罢,他状似无奈看了那满满一罐子饮子,“罗兄就当好心帮帮我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让就矫情了,罗锦道谢接过喝了下去。
    饮子冰冰凉凉,带着股淡淡药香,喝下去后顿时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怕是用了好些名贵材料熬制而成。
    “罗兄觉得我家妹妹手艺如何?”黄秋阳笑问道。
    考前如此轻松与人讨论吃喝,果然如传言般,此人不打算考中,只是来走走过场,罗锦浅笑着点头,“甚好,多谢黄兄。”
    黄秋阳接过碗放回篮子里,看罐子里还剩好些,有些犯愁,这里的茅厕简陋不堪,如厕完又没有澡豆净手,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去光顾啊。
    真不知道妹妹怎么想的,又不是不知道这些,还非要给他搞些汤汤水水,这是根本就没想过他有可能坚持到最后吧!
    好吧,果然知他者,妹妹也。
    正好此时另外一边的邻居考生来了,黄秋阳寒暄几句后顺手给了那考生一碗。
    那考生叫赖固,长得黑黑壮壮一脸憨厚,在一群读书人中异常显眼,喝完许是觉得不礼尚往来有些说不过去,便将自己的包裹打开一个小口送到黄秋阳面前:
    “黄兄,多谢你的汤水,我只带了馒头,你要是不嫌弃随便拿几个。”
    黄秋阳嘴角微抽,刚要推辞,便被大包裹里的几十个大号馒头吓了一跳,“赖兄,这些吃得完吗?”
    名义上考三天,但是考生第一天入场时大部分考生会吃好了再来,第三天可以熬到出场出去吃好的。
    真正考试那天只有三餐,顶多前后各加一餐,一共五餐。
    哪里需要这么多馒头?
    而且赖固的馒头不是一般的馒头,一个顶一般馒头三个大,黄秋阳一餐顶多吃一个就能撑死。
    别人包裹里都是衣服被子,刚才黄秋阳看他扛着两个包裹进来还想着这小子准备得挺齐全,哪想其中一个包裹全是馒头...
    “那你那考篮里装的什么?”黄秋阳几分好奇问道。
    赖固啊了一声,赶紧将考篮也打开,“光吃馒头嘴巴淡,黄兄也来点咸菜吧。”
    黄秋阳再次震惊了。
    考篮上中下三层,居然都是咸菜,每一层都被压得满满当当,严严实实。
    黄秋阳:“......赖兄好胃口。”
    赖固憨憨一笑,拿起一个馒头塞到黄秋阳手上,见罗锦在也大方给了罗锦一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位考友莫嫌弃。”
    罗锦道谢,撕了一小口慢慢吃起来。
    黄秋阳本不打算吃,但不知怎的,此刻竟生出几分“这可能是个不该错过的馒头”的念头,也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他细细咀嚼,细细品。
    好一会儿才确定--
    嗯,好吧,馒头只是馒头。
    ...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
    闭目养神毫无设防的白拂一个惯性向前,运气好,离门板还差那么一丢丢。
    旁边外语则没那么幸运,咚的一声,脑袋和马车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外语哎哟一声,捂着额头嚷嚷开来,“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车外传来厚重车轮和马蹄声,轰轰隆隆,气势很足,好似有千军万马从后方疾驰而来。
    查看外语没伤到后,白拂撩起车门帘,“怎么回事?”
    驾车的建业回过头,神色焦急。
    “公子,后面有急行军,按规矩我们要回避。”
    白拂朝后望去,果然是一队黑甲军,盔甲森森,气势非凡,排列有序护着一辆高轮大马的威严马车,急急而来。
    “那尽快让开。”
    白拂让建业赶紧动作,一旁乐道有些不安地左右张望,“公子,这路不好退。”
    建业是个驾车的好手,一路稳稳当当没让白拂这个第一次坐马车的人吃什么苦。
    但估计是第一次见此阵仗,此刻有些慌了神,缰绳拉扯半天都没让马车让出道路。
    其实也是无路可退,这条路本就不宽,旁边有条水渠。
    许是怕马车误入水渠,道路两边有一尺高的土垅,建业原想让马越过土垅到一旁等待,那马却死活不愿意跨出去。
    “速速退让!”
    后边声响越来越近,同时伴随着不耐烦的呵斥声。
    外语撩开窗帘看到后边情况,顿时慌了神,“公子公子,有将士扬鞭上前来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白拂朝前看了看,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块空地,干脆让建业加快速度,好到前面去避让。
    却不想,后面骑马上前的将士,二话不说对着马车就是一鞭子。
    “啊--”
    外语吓得一声尖叫,跌坐在车厢内。
    “军令在身,尔等还不退让!”将士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那一鞭子抽在车身,建业却觉得跟抽在自己身上没什么两样,急出一额头冷汗,手上动作也更慌乱几分。
    “乐道,帮忙建业稳住马,别急,尽快到前边。”
    说着,白拂退回车厢,环视一圈拿起外语帕子,然后半个身子伸出车厢冲那军爷喊话:
    “军爷稍等,这里让不开,前面再走几步...”
    话还没说完,对方又是一鞭子抽过来,发出呼呼声响。
    “立马让开!”
    那军汉不分青红皂白再次喊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白拂也是第一次见到大业国军人,知道他们有军令不容耽误,但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真的好吗?
    眼不瞎都能看出这里不好退让,难不成让他们连人带马直接进沟里?
    她微微眯眼,下意识晃了晃手腕,却没有动作,很快脸上又堆起笑意,“马上马上,这就让这就让。”
    这军汉却完全不听人说话,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重复着催促的话。
    鞭子一下又一下砸下来。
    马车离停车处还有五十米,白拂晃动白手帕的动作不停,同时在心里默念快点快点再快点。
    她第一次觉得,短短距离竟然也能如此煎熬。
    突然。
    一道寒芒一闪而过,接着那军汉的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下一秒毫无征兆向一旁倒去,而那军汉甩鞭子的手定格在空中...
    目瞪口呆地目睹那一骑一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白拂心里只剩两个字--
    妈蛋。
    摊上事儿了。
    ...
    白麓学院。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小亮,你来说说这句诗的意思”
    课堂上,小亮被斐夫子点名。
    小亮站起来躬身一鞠。
    “这句诗是说,从月亮上遥望九州,九州宛然九点烟尘浮动,那一汪海水清浅,就像是从杯中倾泻一般。”
    说完这句,他顿了顿,似是有几分犹豫,片刻后再次开口。
    “不过这都是诗人自己的想象,是一种比喻...从科学角度来说,在月亮上是看不到九州的,只能看到一个蓝色的球体,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小思捂住脸。
    又来了。
    实在不明白小亮怎么老爱说科学角度来说这句话。
    科学到底是谁?
    科学的角度又是哪个角度?
    斐夫子听到前面半句,刚满意点点头,紧接着就被后面一句话说得有些糊涂,不过终是没有打断小亮,让他将想讲的话讲完。
    待小亮讲完,斐夫子不置可否,只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这边小胖刚坐下,那边一个胖乎乎的学子突然站起来,“小亮你胡说,我们生活的地方怎么会是个球?如果是球我们不早掉下去了!”
    其它学子是啊是啊的附和,小胖表情更加得意洋洋。
    “那是因为球有引力,我们被吸在...”小亮站起就要反驳。
    毕竟还是孩子,一激就忘了白拂再三交代他不要对外人说的嘱咐。
    “小亮”
    斐夫子喊住他,转而看向学子们:
    “快下学了,夫子还有一首诗要讲,大家翻开下一页。”
    很快,室内再次响起朗朗读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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