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秋先见那人身形熟悉,还以为便是自己时常挂念的小蝶,待见面之后,才发觉对方竟是个又老又聋的老妪,不禁大失所望,苦笑了笑,心想:“我真得是眼花了,此人又老又丑,怎会是小蝶姑娘呢?”怔了一怔,又暗想道:“不知小蝶姑娘现在何处?一切安好?”
    又见那老妪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言不动,神情古怪,楚天秋也不以为然,当下向她道声“得罪”后,便转身扬长而去。
    时值白天,田野间偶见劳作的村民,楚天秋为免惊骇世人耳目,一路步行前往飞灵洞,因想着心事,脚步越来越疾,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到了飞灵洞前。
    这几日以来,楚天秋每天都要来这里看一看,但每次都是希望而来,失望而归。这次又将到洞前,遥见洞口烟光缭绕,竟有仙法封禁,不由得一怔,暗想:“这洞平时甚少人来,便是师父在这住时,也从未封禁过,此时为何给仙法封禁起来?莫不是师父真得回来了?”心里一喜,已然飞身到了洞前,冲着洞里叫道:“师父,是你回来了吗?”
    楚天秋虽然破解洞口封禁一如反掌,但恐冒犯洞里的师父,也不敢轻举妄动,停在洞外,心想:“若是师父果真回来了,定会出来相见的。”
    果然等不一会儿,就见洞口烟光消失,封禁撤去,从里面走出一人来,一身破旧道袍,蓬头垢面,正是疯道人。
    楚天秋多日不见疯道人,一定为其担心悬念,此时别后重逢,又见师父安然无恙,不禁欣喜若狂,忙不迭跪地叩拜,口里说道:“师父,你可回来了,都快担心死徒儿了。”
    疯道人哈哈一笑,伸手将楚天秋拉起,说道:“为师上次走的突兀,没来得及向你说即,却是为师考虑不周,让你为我担心,更是不该,好在我现在回来了,你总可以放心了。”
    楚天秋道:“却不知师父上次究竟所为何事,不辞而别?”
    疯道人道:“此事先不急着说,你且先随我进洞一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在前回到洞里。
    楚天秋虽见师父风采如前,但神情却显甚是疲惫,见他举动神秘,心里纳罕,随在疯道人的身后到了洞里,就听疯道人指着石床上说道:“你看这是何人?”
    楚天秋定睛看去,只见石床上前排躺着两人,一个金髯金衣,一个银须银衫,正是金银二使。那石床虽小,但二使人本就矮小,两人躺在上面,仍不觉得窄挤。
    楚天秋乍见金银二使,顿时大喜,快步抢到床前,欢声叫道:“你二人也竟在这里,都是太让我意外了。”
    金银二使本在床上闭目养神,闻听睁开双目,待看清站在床前的竟是主人楚天秋,又惊又喜,都啊了一声,齐声说道:“主人!是你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可是身体刚起到一半,又颓然倒了下去。
    楚天秋一惊,这才看出两人身体虚弱,显然受了重伤,问道:“你二人怎地了?又怎受得伤?”
    金使者躺在床上,吁吁地喘了一会儿,这才苦笑回道:“此事说来话长……”话来未说完,却又气又喘地说不下去了。
    银使者接口说道:“真是惭愧,我两人给主人丢脸了!”说完,又是一阵急喘。
    二使本爱争嘴,为些许小事,都会争个没完没了,此时两人却无暇争嘴,显见受创甚巨,无力再争了。
    楚天秋皱头微皱,待要再问,忽听疯道人说道:“两人受创甚重,好在经我拼耗真气,已给两人伤势治好,现在只是两人功力未复,身体虚弱,将养两三日便可全好了。”
    楚天秋听完,这才将心放宽,前向疯道人问道:“师父,你们又是如何撞在一起?”
    疯道人情知楚天秋必会有此一问,当下点头道:“此事说来确实话长,你且听为师从头说来……”随后便将自己如何不辞而别,又如何与金银二使见面的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原来疯道人因身陷魔宫,功力尽废,随楚天秋搬到飞灵洞住下后,日日陪同楚天秋参修天书,虽然悟性不如乃徒,但数月下来,天书第一卷上的练气篇竟也练会。
    天书仙法果然奥妙无穷,疯道人数月参修下来,不仅功力尽复,竟还远超从前,不由得又惊又喜。
    这一日,疯道人独自在飞灵洞里运气练功,渐觉功力恢复,不禁又惊又喜,心想:“老祖曾对我言道,‘我福缘有限,能仰仗天书之功使自身功力恢复,已然足矣,万不可再贪天之功,妄想修习天书上的其余三卷,以免自误’。现在我功力已然恢复,并且大胜之前,我已是心满意足,又何必再去修习余下三卷天书!”
    楚天秋虽曾经华山老祖暗中叮嘱,只许其师疯道人同习天书第一卷,万不可再往下修习另外三卷,当时心里不明其意,口里应诺,心里却不以为意。
    楚天秋一向孺师情深,若疯道人向其求习余下三卷天书,他绝不会拒绝,可是疯道人和向自知,且又有华山老祖告戒在先,故将天书第一卷练气篇记熟后,便与楚天秋两人各自修习,不再贪练另外三卷。
    一晃过了数月,楚天秋仗着禀赋天成,悟性绝高,天书四卷已然全部练成,而疯道人练气篇却刚窥门径,及见爱徒练功神速,反为他欢喜。
    当这日练功完毕,觉出功力恢复之后,心里正自欢喜,忽听得洞外传来一声轻微异响,似有人从空而落,不禁心里一怔,暗道:“秋儿近来神功已成,不仅飞遁神速,且来去无声,故洞外来人绝不是他。却不知所来何人?是否又冲着我来的?”
    正想着,忽听从洞外传来清脆的声音,说道:“疯道人前辈可在吗?”随着说话声,飘进一股幽香,那人已然进到洞里。
    疯道人张目看去,却见进来之人一身青翠衣衫,云裳雾鬓,容色如仙,竟是苏卿。乍见之下,不由得一怔,问道:“却是苏卿姑娘!”
    苏卿走到石床,向着床上盘坐的疯道人盈盈一礼,口里说道:“晚辈苏卿给前辈请安了!”
    疯道人知苏卿前往华山修习天书,此时回来必是神功大成了,当下双手一抬,笑道:“毋需多礼!”随又说道:“看卿儿姑娘神仪内莹,精光湛然,想必己将天书练成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苏卿笑道:“这全都仰仗师父他老人家的恩德,才将天书练成。”
    疯道人听了,心想:“宁道子仙人在著天书时,故意在四卷中各留了四个漏字,却需由他留下的偈语补完,才可融会贯通。因秋儿福缘深厚,从帝王谷主嘴里得到十六字偈语,恰恰又悟通天书之理,这才机缘巧合之下将天书练成。苏卿姑娘虽记下天书内容,却没有十六偈语真言,竟还能将天书练成,听她之意,显是凭借华山老祖参悟天机,将天书上所漏真字添全,才得成功,果为天下第一奇人也。”不由得对华山老祖又敬又佩。
    “卿儿姑娘此来并非为我,却是来寻秋儿的吗?”疯道人一向玩世不恭,不拘形式,遂向苏卿取笑道。
    苏卿脸上一红,笑道:“前辈这次却猜错了,晚辈此来果真是寻你的。”
    疯道人道:“却不知卿儿姑娘寻我一个老道又所为何事?”
    苏卿道:“前辈功力可曾恢复了吗?”
    疯道人不料苏卿竟会有此一问,正待如实回答,忽地心里一动,暗道:“苏卿姑娘今日说话如此反常,完不似她以前的口气,却不知问我功力恢复与否又有何用意?”想及此,又细看苏卿看去,顿时一惊,又暗道:“我真个糊涂,竟怎认错了人,把苏舜当作了苏卿。”虽然苏卿苏舜姊妹同胎,容貌相同,但相近的人还是能分出两人谁是谁的。
    苏舜乍一进来,疯道人也未曾细看,故将她当作了苏卿,此时认出竟是苏舜之后,见她又以苏卿的身份不加否认,心知其中定然有诈,将到嘴边的话重又收了回去,改口说道:“我功力在被囚魔宫之时,便给废去,要想恢复却又谈何容易!”语气甚是沮丧。
    苏舜听了大感意外,说道:“既然秋哥哥已将天书上的仙法尽数习会,又怎不助前辈恢复功力呢?”
    疯道人苦笑道:“我又老又笨,天书上所载仙法又深奥无比,秋儿虽要我同他一起参习天书,但我悟性又差,看了便会头疼,所以也未曾去练。我功力虽废,但行动如常,什么也不碍,能否恢复,也就无所谓了。”
    苏舜却不知疯道人已然识破自己,仍以苏卿的口气说道:“前辈功力被废,前功尽弃,便成凡人,岂不可惜?秋哥哥天书已成,只顾自己,不管前辈,却是不该?”
    疯道人暗笑道:“我已识清你的面目,却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倒要看你倒底弄甚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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