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待身上寒气散的差不多了,这才解下了披风,笑道:“总共才几步路!我来外祖母这蹭个饭!”
    平国公老夫人爱得不行,连忙拉着方菡娘到自己身边坐,同她絮絮叨叨说起了外头的暴雪:“……前几日还有人过来报信说是马上要到京城了,今天这又起了风雪,我看啊,又得再过几日才能见到我的两个乖外孙了。”
    方菡娘见平国公老夫人满脸都是对芝娘跟淮哥儿的牵挂跟担心,更不愿意把二舅舅养外室的事说出来惹得老夫人伤神了。
    平国公老夫人年纪大了,即便再怎么保养得宜,有时候流露出来的疲态还是看得方菡娘心中一紧,意识到她的外祖母,确确实实已是一位暮年老人了。
    虽然她们祖孙俩相认时间并不算长,但这段时间里,老夫人掏心掏肺的对她,方菡娘的心又不是铁打的,早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对平国公老夫人也是一片赤忱真心。
    也因此,方菡娘真的不愿平国公老夫人再因为一些事情动怒了。
    她希望老夫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因此,尽管有时候安如意私底下同她说话拐着弯带着些小女儿家的小心眼,她并非听不出来,只是想着安如意能让老夫人开开心心的,哪怕只看在这一点上,她也会客客气气的对安如意。
    ……
    二房那边,安二夫人望着外头的暴雪心情不是很好。
    去走动伴读一事只能暂且放放了,安二夫人也没别的法子,也是得等着这风雪停了再去走银票的路子。
    只是,昨夜阮二老爷一直在衙门里忙公务没回来,今天这气温骤降,安二夫人实在有些不太放心阮二老爷的身子。
    虽然这些年安二夫人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阮楚白身上,但眼下阮楚白的身子日益见好,前途眼见着也有了,心思自然就往阮二老爷身上放了放。
    安二夫人就有些坐不太住了。
    阮二老爷是在兵部衙门做事,那边衙门安二夫人听阮二老爷说过一嘴,并不怎么舒适,甚至说官员休息的地方有时候还会遇到年久失修漏风的情况。
    眼下又赶上这样的暴风雪,怕再冻坏了!
    再思及近些日子他们夫妻俩关系有些僵硬,正好可以趁这次机会缓和一下夫妻关系。
    安二夫人这般想着,心里一横,转身回了夫妻俩的卧室,招呼着丫鬟收拾了件大氅,自己又拿了件披风,穿戴整齐,准备亲自去给阮二老爷送大氅。
    只是走之前,安二夫人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阮楚白,又特特拐去了阮楚白的房间,见阮楚白正坐在书桌前,悬臂练字,额角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安二夫人见儿子这般用功,又是心疼又是骄傲自豪。
    这是她辛辛苦苦养育出的儿子。
    阮楚白听到动静,见安二夫人这副打扮愣了愣:“娘,这么大的风雪你要出去?”
    安二夫人慈祥的“嗯”了一声,心疼的嘱咐道:“白儿,累了就歇一歇,不要伤了身子。我去给你父亲送件大氅。”
    阮楚白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安二夫人,却没有阻止,而是顺从道:“好的,娘路上小心。”
    安二夫人觉得自己儿子很懂自己的心思,高高兴兴的领着丫鬟抱着大氅离开了。
    这么大的风雪,若不是安二夫人强硬的发了话,不赶车就滚蛋,车夫都有些不愿出去。
    万一路上马蹄打滑,再有个闪失,那他就是有一千一万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不过好在,一路上车夫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赶着车,马车慢慢悠悠的总算是到了兵部的衙门。
    安二夫人下了车,身后跟着的丫鬟怀里抱着大氅,跟她一起往兵部衙门走去。
    衙门大门虽然关着,却依旧有值守的。
    值守的小吏一看大雪里头过来两个人,再一看她们家的马车上那明晃晃的家徽,吓的腿一软,连忙上前招待:“不知是平国公府哪位夫人?”
    安二夫人身后的丫鬟便报了阮二老爷的名号。
    安二夫人戴着兜帽,兜帽挡了大半个脸,小吏这样直视倒也不算失礼。
    小吏一听阮二老爷的名号,态度更是恭敬,连忙请了安二夫人去了兵部的后衙小坐。
    安二夫人拒绝了。
    说实在的,女眷突然到访这种都是大老爷们的衙门也不太合适,安二夫人只想着把那大氅亲手交给阮二老爷,并不想进衙门招惹些风言风语。
    安二夫人身后的丫鬟便道:“这位大哥,烦请您把我家老爷身边的长随喊来即可。”
    小吏一听安二夫人的丫鬟说阮二老爷是在这通宵办公,心里头一惊,不对吧,他今天当值,可没听说阮大人歇在了后衙啊。
    不过他当差当久了,自然是机灵的很。小吏没有先应承下来,而是机灵的打了个掩:“那小的先去里头寻一寻阮大人。”
    安二夫人的丫鬟有些不满,但安二夫人已经点了点头,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道:“快去快去。风雪这般大,冻到了我们夫人,你可担不起!”
    小吏连连应着,把安二夫人请到一侧的宴客厅,奉上茶后,脚底抹了油般,在积雪里头深一脚浅一脚跑去寻人了。
    阮二老爷并不在衙门,但他的长随却留在衙门待了一夜。只不过兵部衙门确实这修葺的不太好,年头久了,有些遮不住风雨,阮二老爷的长随阮雄一夜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正在那火盆边上烤着火。
    小吏找过来一说,长随一个激灵,原本还烤着火昏昏欲睡呢,一下子清醒过来。
    “什么?!我们家夫人过来了?!”长随阮雄一脸错愕,寒毛都要竖了起来。
    作为阮二老爷的长随,他自然是知道老爷此刻在哪里……可问题是,那个地方,是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家夫人知道的啊!
    阮雄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那小吏却是自认为把话带到了,就没他的事了,笑道:“阮雄,我可把话给你传过来了,安二夫人那边有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说完,又直接扭身跑进了外头的风雪里头。
    底层的小人物,有着他们自己独特的敏锐感觉。
    这个小吏,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并不是一桩什么好事。
    他还是不要沾染为妙。
    也因此,他跑的比谁都快。
    阮雄站起来,烦恼的在火盆边上走了两遭,定了定神,只得硬着头皮去找他们夫人了。
    安二夫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在那敲着茶几一侧,扣桌声越发密集,显得安二夫人的心绪越发烦躁。
    难道是二哥不愿意见我?觉得我过来给他丢了人?
    安二夫人心里头琢磨着,脸上表情越发难看。
    正当安二夫人打算索性把那大氅往这一放,直接回家时,阮雄冒着风雪,没有打伞也没有披着蓑衣,就这么过来了。
    阮雄一脸的惊喜:“哎呀,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安二夫人见到阮雄过来,心中微微一定。
    若是阮二老爷嫌她这举动丢了人,那是不会理会她的,就更不会派自己身边得力的长随过来了。
    安二夫人脸上表情总算是缓和了几分:“……风雪这么大,我给老爷送件大氅。”
    阮雄抖了抖身上的雪,赶忙道:“那也不用您亲自过来啊,您看看,外头这么大的雪,路上想来难走的很,您过来,老爷不知道心里头多担心了!”
    安二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高兴,却又起了几分疑惑:“老爷呢?”
    她甚至往外头又看了看。
    阮雄心里头一紧,脸上依旧是赔着笑:“哎呦我的夫人哎,您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公务有多忙,昨天夜里一夜都没好好休息下呢,眼下还在那忙公务。这不,听说您来了,老爷也想过来,只是实在分不开身,只得让小的过来,问候一下夫人。”
    安二夫人心里头听了这话,总算是安了几分心,又有些担心阮二老爷的身体,她看向丫鬟,示意丫鬟把大氅交给阮雄:“那你把这大氅给老爷拿去。让他披上这大氅,别冻着了。尤其是外头风雪大,千万要小心。”
    阮雄连连点头应是。
    安二夫人起了身,表情松泛了许多:“既然老爷还在忙,那我就不打扰老爷办公了。”
    安二夫人领着丫鬟回去了。
    阮雄一直抱着那大氅,送安二夫人坐上马车,这才掉头回了衙门。
    只是在回衙门的路上,边走边叹气。
    阮雄心情复杂的很。
    他想了想,生怕后头再有什么变化,连忙带上那大氅,从兵部的马棚里头牵出一匹马来,冒着风雪,向着街道深处的某条小巷行去了。
    阮雄在一间小院前停了马,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妇人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在看到是阮雄的时候明显放松了下来,她侧过身,让阮雄把马牵了进来。
    阮二老爷正在屋子里头陪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写大字。
    看到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字已经写得颇有可看之处,阮二老爷脸上禁不住都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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