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之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马蹄前扬要跨过悬崖间的时候,清凉的山风灌进心肺里。
    她听见身后有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喊,喊的是她的名字。
    “阿晚——”
    “阿晚——”
    “阿晚——”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她松了马缰,张了双臂,迎了满袖的山风。
    这样毫无顾忌的感觉真好JSG,她贪恋,她热爱,她疯狂。
    身体直直往下坠的时候,她笑了,她愿意做一次疯狂的赌徒,只为逃离他。
    齐昭南冲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拽住。他撕心裂肺地喊叫,回应的却只有山谷里空洞乏味的回音。
    他看着风中的空落落的手发着怔。
    她的骑术是自己亲手教的。
    起初她还不愿意学,是他将她拽到身前,坐在马上,双臂将她环紧。
    他扬了马鞭,让骏马驰骋起来,让她感受风急急地呼啸过耳畔的感觉,让这广袤的天地飞速掠在她眼前。
    他看着她明明惊惶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凑在她耳畔,咬着她的耳垂问她:
    “真不学?我可只问你这一次。”
    哪有人纵马驰骋过还不眷恋的,他笃定她会动心。
    果然他看见她试探着坐正了身子,染着畅快的声音坚定无比:
    “齐昭南,我要学,你教我。”
    他好悔,悔教了她骑马,悔教了她驰骋自由。可他悔的,又哪里只是这些。
    后来市井里流传着这样一个轶闻。
    听说大端的战神,那个刚刚被陛下亲封了大都督的齐昭南,有个心爱的姬妾坠了崖,大都督伤心欲绝,守在崖边,不信自己的姬妾已死,派了属下在山谷里寻了七天七夜,只寻到一匹血肉模糊的马和面目全非的尸体。
    都督大恸,仍旧派人搜寻,一年未果,满头华发生。越明年,大都督求了陛下,离了京城伤心地,一生驻守西北。
    而关于那姬妾坠落悬崖的细节,在众人口中总是议论纷纷。
    有人说那姬妾是个孀妇,被大都督强撸来,守着清白不肯委身,纵身一跃保住贞洁。
    也有有百姓不满这种玷污战神名声的传言,他们说,是大都督攻打鞑靼,便与异族结了仇,他们寻机报复,将那姬妾诱拐,推入了山崖,所以大都督才会离了京城故土,终身守在西北,打得异族落花流水,只为报仇。
    市井里流传的版本数不胜数,总之总也离不开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有女子为大都督的痴情而感动,也有壮年男子感怀大都督一生为国,坚守边疆,而也立下精忠报国的大志。
    是非功过总在人心,人们听的从来都不是故事,而是自己。
    后来关于齐昭南和这个姬妾的传言被写成话本子、折子戏,流传到了大江南北,无数人听罢为其洒泪,亦无数人听罢为其扼腕,也有无数人为那个早逝的姬妾而伤感。
    但这些故事传到闽南的时候,已与原始的版本相差甚远,它缓缓地从说书人手中讲说出来,已是一个离奇又凄美的故事。
    陆令晚淡淡地听了一耳朵,只是一笑,付过了凉茶钱,带着卷新买来的书卷渐渐隐没进人群中。
    她的余生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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