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说到这里,提了一嘴,快到中元节了。
    大殿内月光灰白,孩童稚声起起伏伏,偶有凉风,庙里颓败感更甚,夹着一股阴森。
    正一先生的三炷香燃尽,大殿内香.烟成雾,挥散不去,朦朦胧胧中墙上走下一女子。
    细眉朱唇鹅蛋脸,端的是绝美姿容,缃绮下裙,紫绮上襦,女子芊芊细步,上前福身,自言本是京城女
    家在□□..陵下住?
    小鬼头朝她点头,背道:家在□□..陵下住。十三学的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
    这不是《琵琶行》吗?
    小鬼头摇头,朝她虚按了两下:莫急莫急。
    这位姑娘原是京城教坊花魁,死在上元节那一日。
    上元佳节,天官赐福。天官考校大千世界之内,十方国土之中,分别善恶,随福受报。这位小娘子青春不过二八,一生不曾为恶,因年幼时被拐子拐走,一心想要寻得亲生父母,便求死后能够魂归故里,再见父母一面。
    月书瞥了眼墙上的血,一头雾水:她不会把他爹吓死了罢?
    小鬼头诧异看着她,慢吞吞道:不至于不至于,她爹娘老子死在她之前。
    庙祝婆娘丢了女儿后没几年便撒手人寰,庙祝这个老鳏夫守着城隍庙几十年,那一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头撞墙而死,还就死在花魁娘子魂归青都的前夜,你说这巧不巧?
    无巧不成书。
    月书坐在蒲团上,见宋希庭立在那面墙跟前一言不发,心里便知他深夜来此目的决然不简单。
    故事虽是故事,但当中定然夹杂了一点真实性。
    大殿内安静了会儿,宋希庭问:后来呢?
    小鬼头老气横秋地坐在月书边上,叹了声:后来啊,正一先生设坛打醮,把花魁娘子给送走了。可城隍庙里香火却一日惨淡一日。来这里的人都说,庙里桓老爷被阴物侵染了,一身本领施展不开,这才使得那一年宣州洪灾之后瘟疫横行,粮食减产,不少人背井离乡跟着徽州朝奉讨生活。
    原来如此。
    月书隐隐有几分明白了。
    古人喜欢把天灾人祸与迷信联系在一起,城隍庙的庙祝死因可疑、死状惨烈,周围人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便神乎其神的。
    宋希庭抬手触碰了下墙上褪色血痕,石灰粉扑簌簌往下掉,月光下,尘埃浮动,时间已经远去,他垂着眼眸,吹散指尖的灰尘,无奈一笑,转身道:
    你故事说的很好。
    小鬼头眼睛放光,搓了搓手,凑到他跟前道:那是不是该有些奖赏?
    你叫什么?
    宋希庭解开他的钱袋子,笑着摸出一颗金锞子。
    我叫苟非。
    这一片人都叫他小狗,被人叫多了,他自己差点都脱口而出,好在最后一刻控制住,吐出爹娘赐予他的姓名。
    苟非?不错。身姿清雅的男子微微一笑,眉目温柔,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他握着左手的金锞子,抬起右手,在小鬼头期待的眼神里,洒下一把铜钱。
    月书什么也没说,环顾四周,尽是破败之色。
    以此为庇护所的小鬼头见好就收,捧着铜钱屁颠屁颠缩回他的铺盖上,大手一挥,豪气道:小爷不送你们俩了,门在眼前自己走罢。
    宋希庭嗯了一声,月色淡淡,杨柳依依,他负手走在前面,月书袖着手,最后回头瞧了一眼。
    昔年庙貌森严、神像轨度的城隍庙,如今像是一位年岁已久、蹒跚无力老者,月影倾斜,颓老之状不加遮掩。
    下半夜,悠长的巷子里,宋希庭轻声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身旁的青衣少女只是摇摇头:凡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不必都叫外人知道。
    况且她也不想知道。
    宋希庭推开后门,笑了声,侧身道:我们是外人吗?
    月书仰着头看他那张俊秀的脸,月色落在眼角眉梢,一池秋水波光微动。
    我们算是同僚。
    同僚啊,真是想不到。
    他抬手按住她的肩,慢慢低下头,少女眉目娇秀,眼珠乌润,一错不错盯着他的唇。
    宋希庭最后停住,两个人就快亲上去,月书猛掐住他的腰。
    呼吸胶着,她皱了皱眉:别.骚了。
    他沉默不语,却也不退分毫。
    月书心里冷笑,道:
    你再动手动脚,我告诉殿下。
    宋希庭嗤笑一声,蓦地将她一把推开。
    你以为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天官考校大千世界之内,十方国土之中,分别善恶,随福受报。《搜神记》
    第14章 芍药宅
    月书扶着门,知他又要冷嘲热讽,当即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别耍无赖。
    我耍无赖,你耍流氓,半斤八两。
    宋希庭垂眸,歪头盯着她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有一点怒气,他朝着月书的脑袋虚点几下,轻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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