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没有。
    同时间两个人意思截然相反,相貌平平的男人拿着筷子的手顿住,视线逡巡着,半晌低头笑道:你们饿不饿?
    饿。
    不饿。
    月书瞧了宋希庭一眼,灰扑扑的大色块正襟危坐,不知面上是什么神情。
    刘长史原想留他们两个吃面,宋希庭微微摇头,婉拒之后开口提起一件事。
    殿下答应宋相公的事,自不会食言。
    他回了里屋找东西,让他稍等片刻。
    望着人走出去,宋希庭叩了叩桌案,对着月书就道:你少说些话。
    月书反问:你是谁?
    清俊的男人笑了一笑,却是冷声道:跟我唱反调很好玩?
    少女艰难地点了点头,末了绷不住脸,哈哈笑道:咱们是什么关系,跟你唱一个调那不完蛋了。
    浅浅的灯烛光下,他瞧着那一张笑脸,再也不说话。
    刘长史回来交给他一个信封,两人再坐下去便是打搅了,便告辞离去。
    临行前月书得了一盏小小的兔子灯,刘长史自己亲手做的,说是巷长路黑,叫她仔细点莫撞了墙。
    宋希庭站在几步开外的距离,早已背过身去。
    长夜漫漫,雨后只有夜市与花街柳巷是热闹的。穿着茶色衣衫的少女拎着兔子灯东张西望,身后的青年走几步停几步,竟是不愿靠近她。
    月书偶尔回头,人群里色彩模糊,隐约只瞧见他一个轮廓。她不太关心男人想什么,如今身上那点酒意过去,确实有些饿,她便在路边坐下。
    嗅着那头的香味,月书估摸着自己进了家面摊子,而后仔细支耳听别的食客说的话,依样画葫芦。
    一碗鸡丝面。
    一碗鸡丝面,七文钱。
    月书在自己的荷包里摸,一大把铜钱里隐隐埋了个硬物,递了七文钱出去,她一个人掏出来,就着桌上的兔子灯灯光,眯眼打量。
    像是一只玉狗,入手温润,质感极佳。
    能卖不少钱。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手指捏的玉坠儿便被人抢了,月书吓了一跳,抬头见到熟悉的颜色,略微松了口气。
    她摊开手掌:给我。
    我的东西,收回来,不给你了。
    什么叫这是你的东西?
    宋希庭落座,冷笑道:我亲手雕琢,往先借你玩了两天,不想你失忆了,如今是物归原主罢了。
    一巴掌拍过去,月书吃痛缩回手,皱眉嫌弃道:好好好,你的你的。
    一碗阳春面。
    宋希庭不理她,朝铺子老板喊道。
    小面摊子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妇,如今光看着约莫都有六十高龄。
    老婆婆揉面切面下面,老公公烧火,闲暇时洗碗,俱是花白头发了。手脚显得有几许迟缓,等到面出锅,老婆婆朝角落里喊了声:狗儿,端碗。
    角落里难得吃口热乎面的小鬼头抹了抹嘴,一听立马就爬起来。一碗阳春面,一碗鸡丝面,他小心翼翼端过去,老婆婆看他瘦得可怜,又叮嘱道:一次一碗就好,你腿脚利索,仔细就行。
    苟非小心走了几步,忽地眼睛就看直了,他嘴里嗯嗯两声,人恨不得飞过去。
    宋希庭认得他,温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苟非面端上桌,嘴角笑容抑制不住:我还想问你们呢,好多天不见了。
    我在这儿给柳婆婆帮忙,月姐姐要开家面馆,我要做小掌柜,得先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开面馆?宋希庭微微笑道,什么时候的事了?她近来给马撞了一回,怕不记得。
    苟非抓抓头,隐隐担忧道:你不会骗我罢?这才半个月不到,月姐姐
    我骗你作甚。
    月书一脸茫然,歪头看着小少年,问道:我为什么要开面馆?
    苟非怔住,半晌,露出个很难看的笑。
    就着闲暇,他将那日旧城隍庙里的事一五一十说给她,顺带着说了四喜街铺面的事。
    宋希庭听了个热闹,问道:那个铺子有人租吗?
    苟非点点头,手比了个数。
    那地方实在好,这么多人都要租,租金都抬高许多。我早先去找月姐姐,可都没能找着,没想到这儿还能碰到。
    宋希庭支着手,见月书没有任何反应,他笑了笑,拍案道:那我来租。
    月书虽不解自己为什么要去开铺子,可既然曾经有过打算,想必当时定有深意,一听宋希庭这话,她一愣,觉得不对劲。
    你租什么租?
    宋希庭:我有钱。
    月书暗暗在桌下掂钱袋子,半天说不出话。
    她这点钱似乎租不了,若是之前的玉坠子还在,倒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苟非一旁看着,不知听谁的好,宋希庭拍了拍小鬼头的肩,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我也雇你做小掌柜。
    月书诧异,苟非睁大眼,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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