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庭思量片刻,认真道:不会有一辈子这么长。
    一辈子
    月书恍惚间记起自己园子里初见他的场面。
    夜里风吹竹影,一身玉白道袍的青年在拐角出现。
    他咬她,打她脑袋,把她推到石洞里的第一线。
    月书闭了闭眼,再睁眼后坦白道:你做少爷时心里坏死了,两相一比,我其实更喜爱你做替身。
    你记起来了?
    月书摇摇头:片段而已。
    宋希庭垂着眼帘,不动声色道:那是以前。
    月书猜测道:你以前看不起我。
    他心口微滞,半晌,摸了摸她乌黑的发缎,将少年事一一道出,跳开了这个话题。
    月书听他说起江州的少年时期,莫名想起李休宁,想着想着,她捂住耳朵。
    宋希庭笑道:我少时不学无术,又无人管教,做得坏事太多,你既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是怕你忆起少年事忘了时辰。
    宋希庭看着她乌润润的凤眸,心里涌出一股怜意,蓦地又落下一吻。
    月书:
    完蛋了,他再这样,她还怎么活。
    吴王把她安在宋希庭身边做监控,若是两个人之间感情太深,那还做什么监控。
    色字当头一把刀,等人走了以后,月书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下次一定一定要把持住!
    鉴于如今不可控的发展趋向,月书思前想后,第二天一早便打算找刘长史坦白一通。
    只是等她到了王府前庭院,见到比往常还要多上两倍的护卫,月书竟有些不敢轻易进去。
    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56章 蒹葭
    看着进进出出的幕僚, 月书不敢贸然去打扰刘长史,当下先在附近遛了一会儿。
    待到午间, 她去厨房端了几碟精致的糕点, 借着送膳的由头才敢光明正大走进去。
    院子里难得清静一会儿,三三两两的幕僚在倒座房里休息,正屋的门虚掩着。
    拎着食盒的少女叩了叩门, 刘长史大抵是从窗看见了她,笑着道了声请入。
    屋里燃着衡芜香,鎏金的博山炉内烟气袅袅,光线不甚明朗, 穿着一身常服的男子盖上桌案上的书信。
    月书献殷勤道:这是奴婢亲手做的小点心, 一碟是酥油鲍螺,一碟是梅花香饼, 还有一碟是玫瑰酥, 不知可合长史口味。
    刘长史一眼便瞧出她藏着事,偏生也不问, 一样一样尝遍了,慢慢研磨,笑着谈起宋希庭这几日的变化。
    我见他这几日偶尔神魂不舍,有些担心, 你等会把他叫来, 我有些事要与尔卿说。
    月书一听, 心像是落到了无底洞里,且被他盯着,极度不安, 没忍一会儿就扑过去抱住了刘长史的大腿。
    你这是做什么?!样貌普通的男子坐直身子, 颇无奈道, 我还好端端坐在此地,有话好好说。
    月书摇头,先扭头看了眼身后,随后将自己这些天跟宋希庭搞一块的事情通通坦白。
    就是这样,奴婢本不该如此,但实在是
    越说越显着急的少女硬是挤出几滴眼泪,色迷心窍四个字说罢,又是一脸懊悔。
    刘长史手掩着唇,半晌,笑弯了眉眼。
    月书敢说,他有什么不敢听的。刘长史原先便已知道,只是听她自己说,平白觉得好笑。
    食色性也,这有什么有什么可以责怪你的呢?
    刘长史拍拍她的肩,让月书先站起来说话。
    自你意外失忆后,殿下便改了主意,说是先叫你养好伤在说。
    况且尔卿原先是个风月场中的常客,若要勾引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小丫鬟,实在是手到擒来。
    你不必如此自责,还照往常一般即可。只是言语温和的男子声音顿住,他瞧了眼窗外,随后起身轻轻将窗户合上。
    你和他到了什么地步?
    月书脸一红,半晌调整了情绪,双手胸前交叉,一脸严肃道:我爹说男人的良心装在裤.裆里,所以我没有让他尽意,我不会怀孕的。
    刘长史诧异地看着她:
    月书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脸又红了,小声道:长史你放心,我有分寸。
    刘长史微微笑,转过身,又笑出声。
    你爹说话,真的很有意思。
    月书打了个哈哈,心想她爹是一点意思都没有,骂天骂地,除了不骂老婆,他什么都骂,骂女儿最狠,搞得好像她是他前世的仇人一样。
    这头与长史坦白后,月书心里的大疙瘩总算没了,出门前刘长史还让她把宋希庭喊过来。
    月书见他敛了笑,便没有多问。
    午后,下了一场秋雨,气温降下几度,月书在松萝堂里换了身浅橘色衣裙才去了寝宫。
    温掌事今日叫了个口技艺人来为宋希庭解闷,她站在屋外等了许久,雨丝细细绵绵,屋里一会儿是哗哗流水声,一会儿又是百鸟争鸣,好不热闹。
    眼见着时辰过去大半,再等下去刘长史怕都要回去了,月书叹息着,胆战心惊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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