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筮者实在看不下去,以头抢地道,魔君,您乃是金贵之体,南魔域全靠您一人之力得以平安。
    纵使修为颇高也经不住七日放血,若要以血滋养乌金龟甲,此等之事不如让属下来。
    顾景尧面色淡然地看着由自己的血滚入血池,轻嗤道,用你的血,若是占卜出了差错,你提头来见么?
    卜筮者微微一噎,确实,乌金龟甲乃是上古圣物,需要用修为极高之人的精血浸泡滋养七日。
    七日之后,龟甲便可用于指明当下之事的方向,修为越高,精血越多,占卜的结果便越准确。
    他匍匐于地,不敢再言。
    直至血池内的乌金龟甲终于褪去陈旧之色,焕发出金光之时,卜筮者这才起身,口中念着晦涩复杂的咒文。
    顾景尧的手搭在被唤醒的乌金龟甲之上。
    如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解开她体内的封魂锁?
    整片血池并无任何波澜反应,乌金龟甲静静躺在血池之中,殷红色的水面只映照出他面色逐渐的阴沉的脸。
    卜筮者见势不好,立刻小声提议道,魔君且等等,此事不易,给它一些时间。
    顾景尧神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握着龟甲的手缓缓收拢,大有一副若是没有得到准确答案便会将其捏碎的威胁之意。
    忽然,整座血池恍然掀起轩然大波。
    晃荡的池面缓缓呈现出一道沉于海底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恢弘飞舞的三字:羡渊。
    羡渊乃是上古兴盛一时的古国洪生的临海城池,后被魔域率兵侵占,交战之时化为废墟,沉没在仙洲与魔域交汇的海底。
    这画面仅仅维持不足三秒,乌金龟甲便于他手中自焚,遂化为灰烬。
    卜筮者面上露出一丝肉疼的情绪,乌金龟甲乃是修真界传闻中弥足珍贵可以探知天意的东西。
    魔君若是得了此物,一统修真界便不是任何难事,可是他竟为了一个女人
    .
    裴娇仍在苦恼如何潜入顾景尧的寝宫取走那枚青松石,直至她听说顾景尧似乎受伤了。
    这偌大修真界,能让他受伤的人寥寥可数。
    她忽然心生一计,倒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只能报着试一试态度。
    裴娇找到乌若,想要征用一下小厨房。
    乌若有些疑惑,裴娇解释道,我听说魔君受伤了,便想用灵草熬一些汤药送过去慰问一下。
    乌若没想到万年铁树不开花的裴娇居然开窍了,她自然欣然应允。
    裴娇望着如释重负的乌若,心里暗暗说了声抱歉。
    裴娇端着雕花食盒走进寝殿时,才发觉顾景尧屏退了左右之人。
    她稍稍一怔,这倒是方便了她的行动。
    偌大的寝殿寂静无声,寒冷透着玉璧传至四肢百骸。
    她走进去时,嗅到了空气中那点稀薄的血腥味。
    顾景尧端坐于案几之前,正擦拭着殿内悬挂的长剑。
    裴娇提起裙裾,缓步走进。
    顾景尧没有抬头,缓声道,这月以来,你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裴娇脚步微微一顿,遂道,我听说你受伤了,便熬了汤药,有益于补气养血。
    顾景尧目光掠过冒着热气的食盒,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许是被他盯的有点心虚,裴娇俯身看向他的小臂,转移话题道:是伤着这里了么?
    他本欲要遮掩的手在触及她身体的温度时便不再动作。
    鸦黑的长睫垂落,遮掩眸中漆黑的神色,他清隽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乖巧温润。
    半晌,他缓声道,嗯。
    语罢,他还顺势撩起袖摆,给她看受伤的地方。
    她的目光果然被吸引,微微蹙眉道,怎么弄的?竟然有人能伤你。
    他不着痕迹地凑近她,鬓角的发垂落,半遮半掩微微上挑的眼尾,不言不语的样子平添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他便早早吃透了裴娇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在她面前卖惨永远比威逼要有用。
    纱布之下是狰狞可怖的伤口,裴娇看不下去,移开眼道,我叫乌若来给你重新上药吧。
    他忽然将袖子撂下,垂眼道,不必。
    不及时处理,伤势便会恶化。
    他侧颜冷峻,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那又如何。
    裴娇微微叹一口气,那我为你上药,可以么?
    他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注视着她。
    裴娇牵过他的袖摆,借着那一盏灯的光为他上药包扎。
    期间他不声不响,她也耐心温柔。
    二人都沉默着,直至裴娇出声打破这份宁静,待会汤药便凉了,趁热喝了吧。
    裴娇将乘着汤药的玉碗取来,碗身剔透,印刻于上的鸳鸯莲瓣精致秀美。
    她端起玉碗替他试了一下药,然后笑着递给他,温度刚刚好。
    当然,虽然她表面上瞧起来云淡风轻,实则暗暗攥紧了衣角。
    汤药里掺了迷音香,无论多强大的修者,只要饮入腹中,都会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她事先服了解药,为了打消他的疑心,才当着他的面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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