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沧州这日,正是午时,下船的时候,略有疲惫的时婳提着裙摆,看着向她递过来的两只手犯了难。
    “婳婳...”陆时侒与许穆清异口同声的喊她,而后两人互相厌恶的白了对方一眼,又笑逐颜开的看着她,“天气暑热,我们快一些去客栈吧。”
    时婳蹙着秀眉,所幸一个也不搭理,两手提裙下了船。
    陆时侒大步跟上了她,自然而然的就去牵她的手,许穆清走到两人中间分开刚握紧的手,正色厉声对他道:“陆时侒,你自重一点儿,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我牵我媳妇儿的手怎么了?”陆时侒不服气,挑眉斜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他挑衅一笑,咬字一停一顿:“大、舅、哥!”
    “谁是你大舅哥!没事别乱攀扯亲戚!”许穆清横眉冷对。
    又来了...时婳只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他们两个就像是火把碰上炮仗,一点就着!一点点小事也得争辩,她扶额快步往前走,她是不愿意同他两个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码头附近的客栈不少,正值饭口,店小二肩上搭着一条布巾,站在门前笑容满面的招呼拉客,瞧见衣着不凡的叁人,忙迎上来,笑呵呵的问道:“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两位年轻俊美公子同时开口道。
    小二甩了甩手里的布巾,搭在肩上,往屋里引领:“好嘞。”
    站在柜台前,掌柜问道:“客官,要什么样的房间。”
    “上房!”
    “要几间?”
    一直统一口径的两人发生了分歧,这个说“两间!”另个说“叁间!”
    掌柜的很是为难,笑眯眯道:“咱店里,房间充裕,您二位好好商议,也好让我们登记誊簿!”
    他俩争执不休,引的周围用饭的食客好奇打量,时婳脸上火辣辣的,走上前分开两人,腼腼腆腆的笑了笑,伸出叁根手中,毅然决然的对掌柜道:“叁间,叁间!!!”
    到了二楼,陆时侒还仍不死心,用帕子掩嘴咳了两声,扯着她的衣袖,委屈巴巴的道:“婳婳...你不在我睡不着的...我的病还没好,你忍心让我独守空房吗?”
    许穆清像是个守护神,无时无刻的就出现在时婳面前,他俩独处不到一霎,他就蹭的一下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挡在时婳面前,横眉立目的怼道:“睡不着?那就赶紧滚回扬州!你病病殃殃的竟给婳婳添麻烦!是来照顾你还找柳姨?”
    “婳婳,你帮我给大舅哥说说好话,他怎么对我敌意如此之大?”陆时侒不依不饶,一定要同许穆清争个高下,“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我怎么能是麻烦呢?”
    他满脸微笑,语气说不出的恭顺,一口一个舅哥,喊的许穆清火冒叁丈。
    他是认可陆时侒照顾时婳,但并不代表由着他死皮赖脸,恬不知耻!怎么说也得叁书六礼,明媒正娶才行!
    这书读多了也不好,吵架不带重样,骂人不带脏字,冷嘲热讽的张嘴就来,时婳从在船上到船下听了好几耳朵,头疼的很,她也不是没有劝和过,不劝还好,越劝他们只会争执的越凶!她所幸不管了,反正就是口舌之争,不会伤筋动骨,她就放心的能躲就躲!
    时婳往后一退,推开门,又迅速阖上,将两人隔绝在外,“我累了,要睡会,二位让我清净清净可好?”
    门前两人不欢而散,时婳松了一口气,倒在了床上,她揉了揉脸,重新梳理了一下,以后的日子。
    找到阿娘后,是不是能答应陆时侒所说的哪个可能?
    她...她是喜欢他的,是那种喜欢青梅蜜饯,用其他果子蜜饯代替不了的喜欢。
    是那种明知道与他在一起困难重重,但仍想放手一搏去拼一拼,试一试的喜欢!
    就如陆时侒所说,买一所小院子,有阿娘,有他,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时婳往床里滚了两下,心里是满的,她有阿娘,有穆清哥哥,还有他,她再也不是一无所有了。
    她歇了一刻,就张罗着要出门找阿娘,陆时侒与许穆清统一战线都不让她出门。
    日头正毒辣辣的挂在天边,走两步就一身的热汗,她身体虚弱,如何经得?
    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许穆清再去哪家当铺找找线索。而陆时侒去河间府衙,找任承宣布政使的老爹陆澜帮忙。
    房门被从外面锁上,时婳焦心的不行,坐在床上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日头一点一点的往西边落下。
    陆澜刚下了值预备去厢房歇个午觉,听下面的人来报说是陆小相公到了,他还一怔。
    因发妻的缘故,儿子与他有隔阂,兼他长年在外做官,只明面上全了父子之礼而已,父子之间的情分少的可怜。
    一切都太符合规矩,父不像父,子不像子,不像亲人,到像是上司与下属。
    陆澜这几年年岁见长,见多了同僚们个个都是儿孙承欢膝下,家庭和睦,他也很是艳羡,对当年的事也懊悔不迭,想弥补都找不到方向,空有一腔爱子之心却没有地方使。
    陆时侒进门,照搬照旧的给陆澜行了个礼,不喜不悲的喊了一声:“父亲。”
    “怎的不提前派人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可曾用过饭?”陆澜一脸欣喜,忙从太师椅上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热络招呼他入座,“快坐,坐下说话儿。”
    忙又喊人上茶,却被陆时侒阻止了,他淡淡开口,直截了当:“不必了,我是有事求您。”
    “何事?”陆澜脸上的喜色淡了不少,转念一想,儿子平素从未想他求过什么,这一说,他很是意外,担忧问道:“可是家里出事了?”
    陆时侒直言不讳,坦白道:“不是家里,是我的私事。”
    然后就把来意掐头去尾的说了一遍,只捡了要紧的地方,找一个曾在沧州一代出现的女子,是好友的姨妈,其他多余的一句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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