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野在那头骂骂咧咧的,后面的话不好听,沈听肆直接掐了手机没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那天,我跟她说清楚了,下回再找我我也不理她了。
    莫名其妙一句话,没主语,云星却一下子听懂了。
    她没想到他洞悉力敏|感至此,那天见到周嘉仪,她脑子里一下就想到生日那天的场景,谈不上多伤感,但至少不是件高兴的事。
    她嗯了一声,想说其实也没什么必要跟她讲。
    不过被别人顾及到了情绪,得到满足的喜悦感还是咕噜咕噜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云星的目光又落在刚刚写的题目上,问他,你化学挺好啊。
    他嗯了一声,身子向后倾了倾,半张脸都藏在黑夜里。
    我外婆以前是化学教授。
    他的眼睛藏在昏暗不可见的阴影里,却因为窗边倒映的灯火缀上了细碎的星光,于是神情愈发显得温柔,娓娓叙来的琐碎在此刻也显得温柔又缱绻。
    我外婆在宁大教书,我妈妈也是在宁大上学的,不过她读的是钢琴系,她的钢琴弹的很好听,汇报演出的时候遇到了我爸爸
    话音戛然而止,沈听肆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故作轻巧笑了笑:就是一个俗套爱情故事,我爸当年也不学无术。
    他这个也字用的实在精巧极了,云星忍俊不禁,忍不住接口,看来你和你爸爸蛮像的。
    我不像他。
    沈听肆站起来,单薄的身影立在这窗户边,蓦然就有了萧索凄凉的感觉。
    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被泼墨似的夜色衬着,竟也显得几分凉薄冷淡。
    不一样。
    他再度说了一遍,字句咬的很重,定定看着云星。
    我不会娶了温柔善良的妻子,又嫌她性格温吞不能料理家事。我也不会将幼小婴孩的哭泣视作软弱无能,更不会站在神的立场,主宰各人的命运。
    茶几上那一盏仿真烛火噼啪燃着,透过那坚韧无比的外壳,她窥见了那颗遍体鳞伤的、脆弱的一颗心。
    他该是无坚不摧的。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云星悄悄看他一眼,却见他已自如收好表情,坐在钢琴前,一个个灵活的音符自指尖处跃出。
    她低头饮了一口酒,以前听说品酒,她尚且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道理。
    后来才明白,酸甜苦辣,并不只在于触碰舌尖的那一瞬。
    沈听肆也如是。
    初见他,以为是怎么也捂不热的天之骄子。
    后来一步步走近他,才发觉他的柔软与温柔。
    云星轻轻笑了笑,在这朦胧的夜晚,伴着铿铮琴声,她翩然走至他身旁。
    或许你听过一句话么。
    存在,乃是所谓生命的一个永恒的奇迹。
    云星并不看他,只是将视线落在黑白琴键上愈发分明的一双手。
    指骨分明,指节修长,天生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他也天生坐在钢琴前散发光的小王子。
    或许,你也是别人眼里的光呢。
    这话是半开玩笑说出来的,沈听肆听见后,轻轻笑了一声,显然有点不信。
    即是如此,他仍是配合的接了话,桃花眼里多了些宠溺的笑容。
    那看来我要努力一点。
    好好研读一下化学资料,看看能不能有幸成为你旁边的一小点光。
    追随光、成为光、发散光。
    云星高三那年写给自己的座右铭,芸芸众生中,我们都是平凡的个体,但这并不影响成为一束闪亮的光。
    云星不管别人口中的沈听肆是什么样。
    三年前,他就是光了。
    如果你对化学感兴趣的话,没课的时候可以来我们班听听课。
    今年的秋季很短,短的像一个来不及折好的纸飞机,她站在雨水陷落的泥泞里,邀他一同狂舞。
    那天的时间也变得格外漫长,他的沉默在绵绵的黑夜里似乎特别久,云星站在他面前,看不见他神色,猜不透他想法,于是只能枕着四顾的茫然,强压着怯糯糯的期待感,闭眼等着。
    直到他应了一声好,她的情绪立刻便绽出无数个小人,在心上田间欢快的跳跃转圈。
    那天的事,顺利发展的有些像不真实的梦境。以至于周一云星在专业课的教室看见他的时候还有点不可思议。
    她一开始没有看见他,只是听见班级里的窃窃私语,目光自然而然就集聚在人群的焦点处。
    他找了个靠窗的第四排位置,黑色的冲锋衣,趴在课桌上,只看见鲜明凌厉的轮廓。
    这儿坐。
    他像是有感应似的,身子往后倾,露出深邃的眉眼,同她招招手。
    于是云星立刻就感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意思,这是她平淡的青春时期从未有过的特殊待遇。于是她穿过长河似的人群,按住悸动的所有,在他身边落座。
    好像蹭错课了。他低笑一声,大约是起得早了,眉眼间有点倦怠。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袋温热的巧克力牛奶,然后自个从随身的小铁盒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扔在嘴里,偏偏还说是买烟送的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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