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以这才举步向前。
    晏听潮等人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到茶寮前。
    重五爷既不开口,也不起身,依旧端坐不动,耷拉着眼皮,饱受沧桑的面孔上毫无表情,像是一滩死寂的水。
    天以也没出声,站在他跟前,冷漠的伸出手。
    两人打哑谜似的,把周小山看糊涂了
    多年不见的两个老乡,难道不该是久别重逢,客套一番再叙叙旧么?
    重五爷把长老令牌还给天以,终于说了句话,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不会回来了。
    好嘛,要么不说话,一开口简直能戳死人。
    更绝的是,天以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五哥这张嘴要是能吐出两颗象牙,也不至于半辈子都在这里烧茶。
    晏听潮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周小山和安庭等人都是默默无声的瞪大了眼睛。
    嗯,苗神谷这风格也太劲爆了。
    礼仪,风度,全他娘的不存在啊。
    重五爷终于抬起了眼皮,用浑浊的双目看着天以,我不仅会烧茶,还会烧纸钱。
    天以呵呵:五哥比我年长,只有我给五哥烧纸钱的份儿。
    周小山急得想去捂天以的嘴巴。你老人家这是要激怒重五爷,勾出五毒蛇阵么?
    还好,重五爷和他只是吵架斗嘴,没有把争斗升级的意思。也不知是看在天以是长老的份上,还是看在有谷主吩咐的份上,总之没有继续再骂,把干瘦的手指放在嘴里打了声呼哨,那只叫灵童子的雪鹰便落在他肩上。
    他把一只小铃铛挂在了雪鹰的脚上,弹了一下鹰爪,雪鹰立刻振翅飞进山谷。铃声叮叮当当的渐渐消失不见。
    众人在水边静候了半晌,从山谷中划出一条船。
    船上站着三位年轻人,黑衣蓝裳,腰间系着一条彩色腰带,上面挂着两把弯刀,一长一短。
    天以已经离开苗神谷多年,这几位年轻人并不认识他,一看他带了好几个人来,立刻戒备的抽出腰间长刀。
    重五爷用独臂指了下天以,这是天字派长老天以。
    原来是天以长老,得罪了。为首的年轻人立刻收了刀,客客气气地弓腰行礼,恭迎长老回谷。谷主已经等候长老多日了。
    天以打鼻子里哼了一气,放屁,巴不得老子死在外头永远不回来才对。
    苗神谷尊卑有别,身份区别便是腰带。
    天以从腰带上辨别出这三人是段九尊身边的亲卫,厌屋及乌,也懒得搭理他们,傲然的抬着下巴,登上了船。
    水流宛转,船行进了半炷香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的城墙,用青黑色巨石堆砌垒就而成,宛若两条巨大的黑龙盘旋在水流两侧,水流正上方是一座拱形的城门,在城墙上另建有一座塔楼。
    一位年过四旬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站在塔楼上,眼看着船只靠近,却并未下令开启城门,端着架子,喝道:谷主有令,只有天以长老和其弟子可入内,闲杂人等不得入谷。
    天以一听就气不打一出来,朝天呸了一声,你去告诉段九尊,这几位乃是京畿神机营的护卫,领受皇命护送保护国师。他一个小小的苗神谷谷主,竟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周小山小声问晏听潮,他是谁?
    是地字派的长老仓青,你看他腰带是黑色,上绣猛虎。天字派长老是白色腰带,上绣飞龙。
    仓青脸色微变,我去请示一下谷主,且看如何安排。话音一落,塔楼上就不见了人影,估计是飞奔去请示段九尊。
    要不是,天以一脸怒气的想要对晏听潮吐槽,一想船上还有段九尊的亲卫,又闷闷的憋了回去。
    晏听潮知道他想说什么,要不是皇帝给他派了个回来打探机密的任务,天以才不稀得回来。他又何尝不是,若不是陪着周小山来寻找大哥的死因,他也永远不想再来这个鬼地方。
    过了一会儿,城门终于徐徐打开。
    仓青一改方才冷淡倨傲的架子,一脸谄笑的迎出来,谷主请各位神机营大人们前往金谷歇息。
    船只缓缓靠了岸。
    周小山好奇的打量周遭,这座城的布局仿若江南水镇,两岸的商铺和居民住宅,皆是靠水而居,出行大部分靠船只。难怪晏听潮让她学会凫水。
    天以也不搭理仓青,阔步走向城阁中心的一座高楼。
    这楼盖的和天目阁有点像,形同一座山字,左右分别是金谷,银谷,正中间的那座,写着神谷三个大字。
    楼前有带刀的士兵把守巡逻,仓青交代其中一人,带安庭四人去金谷歇息。天以则领着晏听潮和周小山去见段九尊。
    神谷比金谷银谷都要高大,基台共有九级台阶,一步一步登上去,便可见到一扇朱门,两侧立着威风凛凛的麒麟石雕。门口卫兵手持长矛,头戴盔甲,戒备森严。自然,这座楼还算不上宫殿,只能叫做一个议事堂。坐北朝南的正中位置摆放着一张罗汉床,还好不是什么龙椅,上铺一张锦绣河山的毛毯。
    东西两侧分别陈设五把太师椅,坐着几位中年男子,东侧坐着一位男人,腰系白色腰带,上绣飞龙,西侧两位男子,系着黑色腰带,上绣猛虎。
    罗汉床上坐着一位年过七旬的白胖老头,显然就是谷主段九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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