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言撑着墙慢慢直起身,姜凝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却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内心一颤,将要说出口的话原路咽了回去。
    她以为他会生气。
    可沈家这位少爷,只是轻轻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回望她的眼神是一派从容和坚定。
    这个眼神她真是再熟悉不过,标准的沈氏眼神天之子的眼神。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天授?天授即便是文字,也是无法书写的文字。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沈家人一直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我想改命,却不意味着我不知命。
    沈忘言又说:你这幅吓唬人的样子,倒是和我奶奶如出一辙。
    姜凝冷笑:别,我和那疯丫头一点都不像。
    你无非是恼我拿了你的天元玉璧,可如今不也物归原主了?沈忘言轻声叹息着服软,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和他们不一样。如果你信我,我承诺的事,一定会办到。
    很长一段时间后,姜凝才轻声一句:我现在还不相信你。
    她这话已经是退了一步的说法,沈忘言也不再纠结。
    姜凝指着墙上的棋子道:这东西虽不是天授,但也与天授有关。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见到这个图腾的时候,是在艾桑族人的脊背书上。
    沈忘言:果然是艾桑。
    姜凝意外:你知道?
    沈忘言:你不觉得,来到古渝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对劲么?
    姜凝沉思。
    确实有些不对劲,在来之前姜凝对这次行动的定位是并没有危险,但自从下到这座墓,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很多她意料外的情况出现。
    现在想想,一切都过于巧合。
    他们还没下墓,就遇到了沼气,事实上这样一个干燥又没有腐物堆积形成沼气池的地下,是不可能天然存在浓度这么高的沼气的。还有甬道中的恶鬼牛灯,千年下来竟然还存有未挥发的灯油。无影水箭、雨梭甚至是前室墙壁上的机关,一个个也正常运作着,没有出现一丁点儿失灵的情况。这对于一座汉代古墓来讲,也未免要求太苛刻了。
    除非,有人经常维护。
    这一想就足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是从哪一步开始被人算计了,又是谁在黑暗中等待着算计他们。如果在这里出现艾桑族人的脊背书,那么是否可以证明暗中这股势力,是销声匿迹多年的艾桑人?
    沈忘言显然和她想到的东西是一样的,但他还有一点新发现。
    他说:这个棋盘,像是某个密码。
    什么意思?
    十横代表天干,十二纵代表地支,虽然没有明确标明,但这些符号应该每个都代表了一个时间。不一定是符号本身的意思,更像是他们家用来纪年的方法,只是不知道要按下哪几个符号。
    沈忘言又说:第一个帮我们按了,庚申。
    那是唯一一个在棋盘上按下去的棋子。
    1920年那次在雅安外的考古活动,明明已经找到了那座墓,可最后整个考古队几乎全军覆没,能带出来的资料也不过只有一张照片和两张手稿。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惨烈的结果,在当时派出人手的他们几个家族里,一直是个谜。而后他们的人又多次进入雅安勘探,再未遇到过险情,此事便也翻篇。
    不过1920那年,正好就是庚申年,这也是沈忘言推断棋盘分布是天干地支的依据。
    姜凝被他的话带入回忆,长长叹了口气:庚申之劫嘛,算算都过去一百年了。
    现在这个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再找找别的线索吧。
    君之拉住宝乐。
    只是机械性重复前进动作的宝乐猛然惊醒,忙问道:怎么了?
    君之照了照右侧的墙面上面还挂着他们的包和君之的发尾,这不是他们一开始进来时的那座磁铁墙么,好家伙这又走回来了,所以他们果然走了一个圆。
    宝乐看了眼表:这一圈走下来要五个小时零八分,看来是真挺大的。
    这么长时间走下来,他们的手电筒都快没电了。宝乐又把手伸进背包里摸了摸,然后拿了七八根荧光棒出来,递了三根给君之。荧光棒的照明能力肯定没有手电筒好,可如果手电筒真的没电了,也总要有个东西备用对吧。
    让我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宝乐在他们进来的地方摸了摸,不出意外的没有见着有可以打开的门缝。
    我明明记得进来的时候,这是一扇左右开合的门,怎么就不见了,真是见鬼了。宝乐狠狠在石墙上捶了两下,石墙纹丝不动,也没有任何回应。
    小姑娘那暴脾气上来了,对着墙一顿发脾气:哎嘿我还就不信了,我连你都搞不定!
    她刚要再去捶墙,君之动了动腿,赶在她动手前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腕,朝她摇摇头。宝乐知道他不想她受伤,一时有些难过。他虽然不说话,可也困在这这么长时间,一定也很急躁了,可这样还不忘记护着她。
    君之松开她的手,却没有远离她面前的石墙,反而是用手在上面摸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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