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美人眯了眯眼,像是在积累什么怒气条。也不知道攒了多少, 她突然挑着眉,伸出双手, 做出投降的姿势。也是转了性,这人竟然好心肠的帮起了忙。她本来力气就大, 宝乐半天才拖拽着挪动了几厘米的桌子, 被她单手举了起来。
    放哪?
    宝乐咽了口水,指了指另一边。
    她把元宝斋清出了一大块空地, 用来做她的工作室。反正齐老头一年都不一定来两次,元宝斋现在跟她姓。拼出的大桌子上, 板尺、勾线笔、裁布剪、蒸气熨斗, 甚至是缝纫机, 工具一应俱全。桌子的右手边是材料区,上百种颜色的绣线,还有材质各异的布料, 棉花、热熔膜、铜丝可谓是应有尽有。
    小姑娘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卷起袖子,在桌上摊开一张一米多长的白纸,着手用铅笔在上面勾出线条。她不愧是学修复专业的,手落在纸上,分外的稳。得益于事先大量的资料准备,她对于要勾画描摹的东西胸有成竹。不一会儿,纸上就出现一朵手掌大小的花,她又在靠左边的位置画了一片叶子,叶子下较小的花与之前的大花相呼应。叶子与花之间的留白,不多不少刚刚好,仿佛在画之前她就设计好了每一朵花的位置。
    宝乐笔下的这些花,枝繁叶茂,连成一片,花姿繁复,花形优雅。
    她这手白描,也看得出是有功底的,不知和沈少爷比,哪个更厉害些~
    姜凝抱着胸,歪着头,从宝乐的视角看去,在她落笔时,吹了个口哨:是牡丹呀。
    小姑娘美滋滋道:人间富贵花!
    这姑娘看起来长得可爱,但最多也就是芙蓉的水准,配牡丹还是嫩了点。姜凝可没敢把这话说出来,毕竟抱着软乎乎的小姑娘睡觉,可比一个人躺沙发有意思多了。
    那边宝乐取了针,铺了层透明的塑料纸盖在手稿上,沿着牡丹的线描,细细密密的扎了无数的洞。而后她撤了白纸,将透明的塑料对准台灯,一个个细密的小孔组将牡丹的外形勾勒的清楚无疑。
    好啦,小姑娘放下手上的东西,关了桌子上的台灯,剩下的明天再继续吧,按这效率来说,在下个月月底前将衣服赶出来是妥妥的!
    姜凝支着下巴问她:下个月什么重要日子?你生日?
    当然不是!
    那就是齐八斗那孩子生日。
    宝乐满脸黑线,一边将大美人往外赶,一边哼哼道:就属你会瞎猜,还回不回家睡觉了?
    姜凝挽过她的手,笑吟吟道:回,当然回!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姜凝醒来的时候,发现另半边床的人已经溜了。这倒是件稀奇事,按理来说以她对宝乐的了解,这姑娘是最讨厌早起的。
    看来下个月对她而言是真的很重要了,姜美人对此更加好奇了起来。
    等姜凝撑着伞赶到元宝斋,宝乐都已经忙活了一早上,正进行到给面料上绷,一会儿准备拿去绣花的步骤。姜美人今天穿了一件水绿色的长裙,脚上一双深色的绣花鞋,难得不是高跟。因此少了几分以往的妖娆,显得更加素雅清淡。她手上拿着不少东西,糖葫芦、棉花糖、绿豆酥和桂花糕,看着眼熟,至少绿豆酥和桂花糕是巷子里糖水铺家的。
    你不是不能吃东西么?还买这么多!
    小姑娘抢走了糖葫芦,一口咬下一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甚是可爱。
    我买这些做什么,姜凝嗤笑一声,都是别人送的。
    好家伙宝乐直呼好家伙!虽说长得美的确是本钱,可宝乐当了元宝斋快一年的看板娘,也没说有这种待遇的。至少绿豆酥什么的,她就没遇到过,这糖水铺老板怎么回事,咋还根据颜值区别对待的!
    姜凝看了眼桌上打好版的绉缎,惊奇道:你在做旗袍?
    以前研究过,宝乐没停下手上上绷的动作,不过还是第一次做。
    一百多年前,姜凝还活着的那个年代,这种会自己做旗袍的裁缝都很少,不要说这个科技发展迅速,日新月异的年代了。倒是能瞧个稀奇,姜凝搬了椅子坐到宝乐身边,瞧着她将绉缎固定住,放在缝纫机下。小姑娘选了与料子颜色相配的象牙白珠光线,随着缝纫机迅速抬起落下,她用手微微推着面料。
    细密的针线下,一朵白色的牡丹雏形跃然于上。
    姜凝看呆了,寻思这是个什么原理,怎么这缝纫机绣出来的纹理,有长有短,随心所欲。难不成,缝纫机成精了?
    宝乐瞧她一脸困惑,不由十分骄傲,毕竟能在姜凝面前骄傲的机会那可不多。
    这叫手推绣,缝纫机的缝制路线是固定的,但是可以通过对面料的微调,让绣出的图案多种多样。手推绣呢,延续的是苏绣的手法,宝乐摸着绣好的牡丹花,充满了怀念,我的家乡在苏州,家里人人一手漂亮的绣工。至于手推绣,是我妈妈还没去世的时候教我的,其实不难,比起手上的针线功夫容易多了。
    姜凝还是第一次听她说家里的事,尤其是听到她讲起苏州。
    苏州啊姜美人喃喃,在宝乐投以疑惑目光的时候,她嫣嫣一笑,这么说来,咱两是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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