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的质问慷锵有力,每一句都正好砸在宝乐心尖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就像我不知道,五年了为了抓到凶手,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姜姨和姜叔看在眼里,可他们也依然没有对我说实话,谢淮轻声叹息,你们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
    谢淮是真的因此受了委屈,所以才有那样的表情。可他也明白,很多事都有它的苦衷,有时候并不熟存心伤害,才彼此隐瞒。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打开对方防御的心。比起别人,他有个优势,就是他足够了解姜宝乐。
    宝乐避开了他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
    谢淮拉着她的手,让小姑娘坐在自己对面,认真的哄着:我知道你为自己提供了一个线索,我们却并没有重视而难过,也知道你为了这个线索,已经很勇敢的踏出了一步。只不过我想你明白,不只是你,我们专案组的每一个人,都为了这个案子做到了殚精竭虑。可正因为这样,我希望你明白,真相最切忌的就是主观和心急。一个详尽的部署,才能让如此来之不易的线索不被浪费。曾经我比你更期待,恢复了记忆的你,能让我们看到一个怎样的真相,如今我依然很感谢你说出这些。也想请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相信我好么?
    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宝乐的心,可能是谢淮的坦白,也可能是谢淮的允诺。
    小姑娘犹豫了半天,想着想着突然豁然开朗。其实谢淮说的对,有什么不能和他说呢?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他还想抓到凶手,也不会有人比他更相信姜宝乐。
    宝乐主动看向谢淮:不是不能说,而是我还没做好说出来的心理准备。可你这么问了,如果年年还在,也一定不会骗你的。谢淮,如果我说了,你不要怪年年,也不怪姜姨和姜叔。
    谢淮认真点了点头。
    从哪开始说呢,小姑娘幽幽道,就从你不是问我,我的失忆是不是因为目睹了朱颜被刺的过程么?不是的,因为秦法医说的对,朱颜的伤并不致命。可张俭一定是凶手,如果不是他刺伤了她,朱颜就不会为了去捂腹部的伤口弯腰,也不会因为失血过多精神恍惚,没有发现远方开来的车。
    你当时
    是,我当时在车祸现场。她被撞之后,一下子飞出了老远,当场头破血流,脑浆混合着鲜血撒了一地。平盛大街的路本来就就不平,当时在下雨,那些血水被雨水冲到了我的脚边,我因此受了刺激。可你知道么,她直到咽气前还在看我,还在让下车查看的司机先把我送去医院。
    宝乐眼圈红了:你知道为什么是平盛大街么?因为那条街后面就是儿童医院。我当时发了高烧,她在腹部受伤的情况下,还想将我送去医院。可那天下了大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她抱着我走了很远很远,在平盛大街前的早柳胡同,实在坚持不住了,才想着先将我放下,看看大街上有没有路过的车,找人来帮忙。
    谢淮千算万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真相,一时竟找不到词来安慰她。
    那之后我在医院躺了很长时间,一直昏昏沉沉,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救了我,可我竟然最近才知道她的姓名。
    朱颜当年才十七岁,她对我而言,是我的救命恩人,宝乐吸了吸鼻子,但是当年的校园欺凌也是确实存在的,那一路上她为了让我不要睡着,一直不停的和我说话。她说自己做了一些错事,可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她想忏悔,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当时也是这么和张俭说的,然而张俭还是刺伤了她。
    奖杯上没有指纹,没有血迹,不是被体育馆的人擦掉的。是朱颜自己拔出了刺进腹部的奖杯,将它上面的血迹和张俭的指纹亲手抹掉了,再重新摆回柜台的。
    宝乐伸手抓紧了谢淮的手:如果凶手杀人是因为当年的校园欺凌,张俭一定知道什么,让我去和他说,我
    谢淮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宝乐,冷静一下。
    然而小姑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不顾说着:凶手杀了这个世界的我,也一定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欺凌的过程,可最后并没有说出来。当时我只有八岁,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和父母说了。他们既然知道这些,朱颜的案子最后还是以车祸结案,肯定因为中间是有人出面解决了这件事。我猜应该是当时在场的其他学生的家长,而我父母向真相妥协无非是为了保护当时的我。
    但他们还是想让我们查到真相的,你还记得么,他们透露过镜中界的我在小学毕业的感恩会上,写她感谢一个姐姐。他们应该是在暗示我们,朱颜和我出现在一起是因为她在救我。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当作是我的狡辩。
    其实这些话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真相很沉重,但说出来却会让人感到轻松。
    不管真正的凶手是谁,要给他定罪,需要杀人动机,谢淮揉乱了小姑娘的头发,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接下来撬开张俭的嘴就是我们的工作了。无论当年的真相是什么样的,杀人者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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