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舟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突然笑了,讽刺道:贺明,你就这么想要这东西?还是这么多年,你我之间不过逢场作戏,半分情义都没有?
    她将背于身后的手伸到面前,食指与拇指之间夹着一块被严密封存的培养皿薄片。
    当时贺明站在最前面,他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说起来可能没人信,尽管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培养皿上,而他却在想姜兰舟把指甲油刮掉了。
    这个女人自打当家,平日从没半分女儿的精致,除了一点,她很喜欢涂指甲油。姜兰舟最爱的颜色是蔻丹色,每每涂好,便把手晾在窗台上,许多次他从她窗前走过,她都会用红艳艳的指甲,笑着朝他勾手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他注意到了,她的十指上什么也没涂。
    兴许今日之后,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姑娘倚着窗,用涂了蔻丹的指甲朝他勾手指了。
    我当然想要,为了它,这么多年才值得,贺明低声的笑笑,姜兰舟,我们之间本没有什么情义,别自作多情了。
    因为这句话,姜兰舟慢慢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她将手中的培养皿往前递了递。贺明只是片刻出神,很快就伸手过去,想要接住她手上的东西。
    宝乐突然想到,她太姨婆该不会想要亲手砸了这东西,让大家都感染上病毒然后同归于尽吧。
    不过这回是她想多了,姜兰舟在把东西交到贺明手上前,突然又收回了手,目光落在被大野扣住的姜兰汀身上。
    先放了我妹妹。
    贺明摇摇头: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姜兰舟笑了,讽刺的看着他,眼中尽是恨意:好,很好,贺明我一手带出这么多人,就数你最厉害。说完这句话,她把培养皿稳稳的放在了贺明的手中。
    贺明拿到了东西,毫无留念的转身,朝大野做了个手势。扣住姜兰汀的大野松了手,恢复自由的姜家三小姐小心翼翼的往自己姐姐的方向走去。
    若是她能平安走到姜兰舟身边,这事也许就可以落幕。
    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姜兰舟于大野有杀父之仇。这个叫大野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像是听命于贺明,却也按照贺明的意思,将他吩咐的事都做了。至于之后,他是否要寻仇,以贺明的立场,似乎也管不着。
    就在姜兰汀快走到她姐姐身边时,大野眯起眼睛,夺过手下手里的步|枪。
    一声枪响,连贺明都堪堪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举枪的大野,随后意识到什么,惊慌失措的转头朝姜兰舟的方向看去。大野想要杀的人是姜兰舟,可是最后的一刹那,姜兰汀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扑向了她的阿姐,挡在她的面前。两人因为步|枪的冲击力,脚后不稳,倒在地上,血从姜兰汀的身上溢出,滴在冰层之上。
    宝乐再也无法当个旁观者,姜兰汀是她的太奶奶,是与她血肉相连的至亲。
    当时的一切变化太快,姜兰汀趴在姜兰舟身上,抬手想要遮住姐姐的眼睛。她不想死在阿姐面前,就像当时姜兰玉死在她面前那般,她难过的像是心要被人活活碾碎。
    然而姜兰汀的意识开始慢慢陷入混沌,手也如千斤重,始终无法抬起,想想还有很多话要说,只是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了一句
    阿姐,别看。
    啊啊啊!!!
    矿洞前的空地上,姜兰舟怀里抱着渐渐变凉的妹妹,将胸中的浊气化为一声长啸。即使预料到了所有的结局,即使如今的一切也在意料之中,可不代表心就死了,也不代表不会感觉到痛。
    大野一击不成,还想再来一枪,贺明看出他的心思,想要出手阻止,已是来不及。
    姜兰舟就那么抱着妹妹的尸体,从地上站了起来,或者说是飞了起来。只见她双脚离地,浮于空中,长发四散飞舞于周身,隐有白光环绕,自内而外发出。第二枪的子弹,就像被这道白光挡住了一般,从枪管射出后,在离姜兰舟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久久不能突破,最后子弹更是以诡异的弧度,拐弯垂直射入了地下。
    这还不算完,刺骨的寒风吹来了冰雹,忽而雪骤,天地异象,神明降世。
    火球球藏在宝乐的衣服里,只露出个脑袋便觉得整只鸟都不好了,迎着大风,呼噜呼噜的说着听不清的话。宝乐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待毕方来回解释了数次,她才弄懂,他说的是你太姨婆在请求降神,她本来就是水神共工的后人,这怕不是要重现当年的不周山之战吧。
    宝乐大惊:我太姨婆这么厉害么!
    谁知道呢,按理来说她会降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还没来得及研究出来姜兰舟到底是不是要灭世,那边拿着枪的大野突然发出了猪叫声。不过倒不是被冻的,宝乐离得不远,注意到他身上的皮肤开始出现了溃烂,在这风暴中,溃烂得以加速,最后甚至全身流脓,只来得及冲着贺明哀嚎了一声,就瞪着眼睛原地翘辫子了。
    他怎么会这样,这风雪看起来不像是有毒,大家都没事,为何只有大野暴毙了?
    贺明显然也想不通,他只能先将培养皿收好,示意手下往避风的地方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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