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旧疾是因为驱邪过多而遭受的因果,原来玄魂花也无法完全治好他吗?
    桃桃:师祖,我一直不懂。灵师救世是好事,替凡人消灾解难也是善举,为什么做好事却会招致因果落在自己身上?许多灵师不敢随意出手替凡人消灾也是因为这个,还有您刚才说的藏灵身与天命之人的关系,非要吞噬才可以觉醒力量,难道善无善报、随意杀伐就是所谓的天道吗?
    罗侯的眼疾是因为驱邪的因果,匡秉生和李鹤骨的身体多年顽疾也是因为驱邪。
    她突然对天地间的某种秩序抱有了怀疑,这困惑桃桃存在已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能为她解答。
    李鹤骨抬起头,深邃的目光望向混沌界内的天穹。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天地之间的秩序,穷其一生我也还未想明白。
    李鹤骨又望着桃桃的眼睛:桃桃,你身边那个人是谁?
    虽然李鹤骨没有指名道姓,但桃桃知道他说的是南宫尘。
    早在之前李鹤骨盯着他看的时候她就忐忑,生怕李鹤骨看出了他鬼魂的身份。
    李鹤骨问了,语气并不似刚才那样柔和。
    桃桃能感觉出,他必须要知道一个答案。
    是我朋友。桃桃与李鹤骨对视,留他在身边有一些原因,师祖,他不会危害混沌冢,我保证。
    李鹤骨凝视了她一会,笑了笑:明天带你的朋友去藏库吧,既然是前三名,奖励应该兑现。
    好。
    桃桃取出巫家灵交坊的地契推到李鹤骨面前:这个还是给您吧。
    她那日只是看不惯巫家所以开个玩笑,这玩意她要与不要都一样。
    总不能真的叫她去守着铺子卖东西吧?她才没那时间,更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听说巫家族长和李鹤骨交好,如果因为这个生出嫌隙,确实也不好。
    李鹤骨将地契推了回来:一诺千斤重,既然巫家人把它输给了你,你收好就是。
    桃桃:可我不会打理铺子啊。
    李鹤骨:那我找人帮你打理,所得的盈利全都给你,好吗?
    桃桃端详李鹤骨的神色,她从前以为李鹤骨会是一个严肃的老头,没想到他这么温和,不仅没有提她欠混沌冢钱的事,甚至连地契也不要。
    外界都说我与巫家族长交好,他们不知道,做鸣钟人也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这张地契你收就是,不必看我面子,明天我会找人帮你打理。
    桃桃点点头。
    茶凉,桃桃起身离开。
    她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师祖,我离开渝城时明师让我带句话给您,她说,六十年了,您还来吗?
    李鹤骨背对着她,如松竹笔直的肩脊在听到这句话时颤了颤。
    停在他手上的蝴蝶飞走了,他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
    白天还温暖的气候到了夜里突然降温,可见哪怕是李鹤骨也不能完全改变自然条件。
    桃桃站在房间的窗口看细雪纷飞,这并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早在渔村那夜就已经下过初雪了。
    天上镶嵌着一轮乌蒙的月亮。
    南宫尘站在院子里,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似乎在看雪,又似乎在看月,总归是在一个人孤独地看着些什么。
    深夜的菖蒲花花瓣微微拢着,脆弱地摇摆在寒冷的夜风里。
    桃桃在窗边看了他一眼,推门出去站在他身边:你为什么喜欢看月亮?
    南宫尘没有回头:只是在想事情。
    桃桃站在他面前,霸道地说:看着我。
    南宫尘低下头望着她,桃桃问:是不是行香子对你说了什么?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是从离开船舱时心情变差的,行香子说她将寂静之主要杀我的原因告诉了你。桃桃问,如果你是为了这事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说吗?
    南宫尘凝视着女孩清澄的双眼:我曾经做错过一件事,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我很自责。
    自责。
    这样烟火气的两个字竟然从他嘴里说出来,桃桃反应了好一会儿。
    桃桃说:是人都会犯错,错了又怎样?只要尽力弥补就好了,如果你无法弥补,还有我。
    南宫尘笑了。
    桃桃问:我说得不对吗?
    对。碎雪飘在他的脸上没有融化,他说,谢谢你。
    桃桃:在九婴之墓,你说过会把能说的都告诉我,如果你现在心情不好还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等就是,但是
    她伸出一个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我耐心不好,南宫尘也不该是会被一点小错就困扰住的人,别让我等太久,听见了吗?
    细雪落在少女淡黑色的鬓角,像极了一只只袖珍的扇着洁净双翼的白色蝴蝶。
    南宫尘与她对视,看见了她眼眸里满是傲气与不羁的笑,恍惚之间的颜色,竟远胜过天上那柔和细腻月华的光泽。
    桃桃突然拉住他的手,在夜里站久了,他手微凉。
    但桃桃刚从屋里出来,手很热,很快溶解了他身上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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